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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电影人(近代现代)——superpanda

时间:2020-06-29 14:57:29  作者:superpanda
  …………
  这天晚上要拍的是才宽郎英“定情”的戏,非常重要。是个内景,在郎英家。
  才宽来叫郎英去餐厅,郎英却想刮刮胡茬,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跟才宽走在路上——莘野留了一点胡茬,但外景里看不出来。
  单身男人洗手间乱,镜子也脏,郎英本来想要擦擦,才宽却说来不及了,并且随口出主意道:“都是男人,我给你刮。”
  郎英应了。
  才宽捧起鸳鸯暖瓶把水倒进鲤鱼盆里,又接了点儿自来水,投投毛巾再拿起来捂在郎英的下巴上,紧接着又把毛巾团成一条擦了擦他嘴唇上方。
  而后,他在手心转转香皂,再揉揉,弄出满手的泡泡来,十分轻柔地涂抹在郎英唇周还有下巴。在这期间,郎英始终垂眸看着,气氛逐渐变得暧昧。
  才宽碰遍对方唇周,却始终没碰到嘴唇。莘野唇形非常好看,在白色的泡沫中间更是显得极为诱惑。
  接着,饰演才宽的谢兰生打开剃胡刀的盒子,把写着“中国上海,Flying Eagle”的飞鹰牌刀片夹在剃胡刀中,拧上手柄,左手捧着莘野的脸,右手缓缓地刮过去,由远及近,让“郎英”的真实面目露出一分。
  他小心翼翼地刮剃着,“郎英”始终在盯着他。谢兰生紧抿着嘴唇,演出“才宽”的紧张感。
  最后,“郎英”高高扬起颈子,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给手正握着刀片的对方。“才宽”轻轻剃掉对方下颌上的细碎胡茬,又用毛巾一下一下由下至上轻轻擦了,看着对方光滑的颈子、性感的喉结,把白毛巾搭在盆沿上,两手捏着他上臂,缓缓缓缓凑过唇去,在他喉结落下一吻。在“郎英”眼睛那个位置,窗外夕阳正散发着金红金红的光芒。“郎英”眼睛清清亮亮,似在看上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这里还有一个特写。
  谢兰生的嘴唇贴着,滚烫滚烫,被蛰过似的,又麻又痒,唇上始终都残存着“蜂花檀香皂”的香气。
  莘野喉头上下一滚。
  而这一场最后一镜是搭在郎英肩上的才宽的手,暗示二人有了初吻。
  摄影机从洗手池上一点一点摇了过去,才宽的手、郎英的肩也出现在镜头当中。
  谢兰生的指尖动动。
  “好!Cut!”于千子喊,“谢导,我吧其实觉得你们打啵也行,拍出来,不用暗示。”
  “……”谢兰生想这该不是莘野请来的内鬼吧,不过还是十分专业地答:“这里不用太直白了。才宽郎英两个人的几次亲吻意义不同,表现也不同。这里需要比较委婉。”
  “哦……”
  “行了,收工。”
  “OK。”
  很奇怪地,虽然只是吻了喉结,但出来后,谢兰生总疑神疑鬼,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在盯着他嘴唇看,盯着他刚吻过男人喉结的嘴唇看。
  非常奇怪。喉结,是莘影帝男人身份最突出的象征之一,与女性颈部纤细柔软的线条完全不同,可谢兰生并未排斥。
  甚至……有些快感。
 
 
第50章 《圆满》(十四)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他们继续拍摄《圆满》。
  才宽郎英感情升温, 才宽也要大学毕业了。
  兰生中间病了一回, 他就带着病照常拍。他发着烧, 红着脸,却不见一丝疲态,每天早上把针打上, 而后拎着吊针回到片场继续拍别人的场次。他满场跑,一手提溜着吊瓶,一手横放在胸前, 说说这个, 骂骂那个,又为电影不顾自己。于千子让他打完回, 说自己也可以拍,谢兰生却只是摇头——这是他的电影作品, 他要亲自看每一镜。
  而且,导演的活看着简单, 做着很难。他拍《山坎》时的副导老是有些看不上他,觉得自己能拍得更好。后来有回谢兰生要离开片场一个上午,就把一段容易的戏给那副导拍一拍看, 结果等他中午回去发现对方居然还没动手, 站在那儿跟摄影师商量来又商量去的,根本不敢拍板决定,被全组的几十号人眼睛一盯都懵圈了,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统筹如何指挥了。谢兰生就接手过去,咔咔几下, 十五分钟就把那段给拍完了。别人都笑那副导说:“平时一套一套的,谢导不在就傻那了!”“咱们这才几十个人,有些剧组几千个人呢!”之后那个副导彻底服了,跟谢兰生说:“导演真是太厉害了!要懂文字,要懂艺术,要懂社会要懂人心,还要能管那么多人……大家都是临时组队,个个服帖太不容易了!”也正是从那次以后,谢兰生发现,别人拍会进度很慢,很费劲,从此以后半步都不离开片场了。
  幸好,打了两天吊针,他的温度就下去了。
  在这期间,谢兰生发现,莘野也在打听人脉。他四年没回中国来,对行业比较陌生。而谢兰生常年游离在制片厂的体系外,从他这里取不着经,莘野便跟几个副导问制片厂的一些东西——后者都是刚出来的。
  谢兰生想,莘野应该果然是想自己开个电影公司的。四年前,他对电影兴趣缺缺,可是拍完《生根》以后,他说,他喜欢上这个地方了,他喜欢上这的故事了——他们自己的故事,与好莱坞套路不同,虽不成熟,却熠熠生辉。
  …………
  女主柳摇的第一镜是10月28号开拍的。
  这段内容比较简单——李芳芳在西单商场看到她的同学才宽,彼时,才宽郎英正在专柜小心翼翼地挑选戒指。才宽点了一枚戒指,非常喜欢,想拿出来看,对柜员说:“嗯,我朋友陪我过来买给女友的求婚戒指。她的号是……”其实是他的号。
  柜员一脸的无所谓。
  李芳芳见才宽在那,笑着上去:“嗨!买戒指?”
  “啊……”才宽赶紧拔下戒指,支支吾吾,十分尴尬。他想说是陪郎英来的,可又担心柜员说漏,七想八想的没主意。
  李芳芳这时才注意到了对面的郎英。作为同学,李芳芳她自然知道才宽没有女朋友,班上还有一些流言说才宽是一个同志。她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对他们扫来扫去,才宽脸色煞白煞白的。
  这一场的内容简单,柳摇表现也挺出色。
  这一场戏被“cut”以后,莘野暂时回宾馆了,因为后面连着两场“校园”的戏并没有他,而是谢兰生和柳摇他们两个的对手戏——在学校,才宽知道瞒不过了,对李芳芳说出真相,李芳芳没歧视才宽,反而让他追求幸福。莘野回去准备明天的。
  《圆满》剧组每一天的工作强度都非常大,中午大家还挺饿的,谢兰生请柳摇他们吃不远的东北烧烤。祁勇还有焦点员说带着设备不大方便,于是,吃烧烤的便只剩下谢兰生、于千子、柳摇三个人。
  “好!”于千子手拿着菜单,“咱们三个,先来90串羊肉,60串板筋,30串菜卷,30串鲜蘑,15串香肠,6串烤面包,6串烤茄子,6份干豆腐,够不够?”
  谢兰生:“……”
  柳摇:“……”
  于千子问谢兰生道:“是不是少了点儿?”
  “一点不少……”谢兰生说,“太多了吧?”于千子的饭量惊人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可还是又被震撼了。于千子很喜欢吃饭,每回都像要噎死一般,也不抬头。
  “太多了吗?”于千子说,“30串羊肉20串板筋你们两个吃不了吗?”
  谢兰生说:“我吃不了。”
  柳摇笑笑:“我也吃不了。”
  “……”于千子再一次感到他在世上非常孤独。
  因柳摇是一个女生,吃饭慢,结束已是晚上十点。谢兰生把账单结了,穿上他的呢子大衣,带着柳摇和于千子站起身来,向外头走。
  变故就是这时发生的。
  就在柳摇马上要出东北烧烤的大门时,两个男人刚好进来,看见柳摇,眼睛登时一亮。
  柳摇是个女演员,玲珑剔透明眸皓齿,自然是个少见的美女。她虽然在演员堆里也算不上非常出众,但作为演员,绝对是普通男人日常生活里看不到的。
  她的气质又很温柔,被人盯上并不奇怪。
  柳摇身体曲线曼妙,胸脯高高耸着,走在前面那个男人正好和她打上照面,立刻变得满脸惊喜,他咧开嘴笑,表情猥琐,踏上一步,就想要用自己胸膛狠狠去撞柳摇胸膛。
  柳摇一惊,后退一步,被逼回到东北烧烤,没被对方真的撞上,眼里全是惊慌失措。谢兰生是头一次见柳摇露出这种表情,在过去,她永远是微笑着的。
  那个男人呵呵一笑,又往前一步,想再撞。他的眼睛大得有如铜铃,两片唇却异常突出,脸颊瘦削,颧骨突出,像一只怪异的鸟类,让人一看就记忆深刻。
  谢兰生忙冲回店里,捉起柳摇手腕,一拉,掩在自己身后,问:“干什么?!”
  “哟!”对面男人大笑道,“她是你的那什么呗?”
  “不是,”谢兰生说,“是朋友。”
  “哈哈哈哈!那好那好!”几个混混恶劣地笑了,“不是就好!来,让这美女亲亲我们,我们就让你们走!”
  谢兰生的脸色难看。
  他摸不准对方几人是黑社会还是普通混混。
  这两年,因为政府盘活国企,无数工人只能下岗。这些工人游手好闲,一天一天无所事事,也没文化,思维简单,加上一些香港电影所带来的深层影响,本来已经消失殆尽的“黑社会”卷入重来,甚至如雨后春笋,到处游蹿,而小混混也满街都是。
  对面男人爆出哄笑,对谢兰生说:“不难,不用上床!she吻几下就可以了!”他们常做这种事情,亲亲嘴儿,……胸,……屁股,才放人走,真说强奸也不至于。
  谢兰生竟还笑的出,说:“别了。我这朋友受不了的。您看看能不能算了?”
  “哈哈哈哈!我们看她受的了哟!”
  为首男人一边说,一边也不想再废话了,右手摸摸,竟然摸出一把三棱刀来!他用它指着谢兰生,另一只手勾勾柳摇,脸上全是恶劣的笑:“来,让大美女she吻一个,完了你们立即走人!不然,哈哈!”
  一般到了这个份上男友都会当场认怂,推过女人,哄劝女人,让她自己忍忍委屈,让两个人能逃出去。
  可谢兰生显然不是。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盯着那把三棱刀看。
  这太毒了。
  刀不可怕,但三棱刀非常可怕。说是刀,其实是刺,它因为有三个刀刃能把伤口剜得很大,只要被捅身上就会当场多出一个窟窿,血流得快,伤口不愈合,致死率比匕首还高。
  可他不会送柳摇去。
  柳摇是他的女演员。他不会让柳摇去做这样受辱的一件事,何况柳摇才刚经历被李贤抛弃的情伤,并且还说过什么“我不敢再尝试什么了……一旦失败,太痛苦了……可是,如果继续孤独下去,也同样是太痛苦了……”如果被人在这里……她一定会更加自卑,更加软弱,更加不敢尝试什么的。
  谢兰生也不大确定对方是否虚张声势,脱掉大衣,又想了想,对于千子说:“于千子,把剧本给我。”
  “……啊?”于千子不明所以,然而还是盯着那些大概率是黑社会的人,把剧本给谢兰生了。
  “谢了。”谢兰生说完,把厚厚的一沓剧组塞进自己裤腰带里,挡住腹部,又把腰带紧了一个扣儿。他的毛衣不算宽松,剧本贴的还挺严实。这样腹部不会被刺,注意心脏就可以了,谢兰生的心里觉得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他这辈子没说过一句硬话,可也没干过一件软事。
  谢兰生想,莘野要在这就好了。
  他曾练过桑博等等,应该可以帮不少忙。
  可……哎。
  因为手里没有武器,他便抄起一个木椅子。木椅一看质量就差,横杠嵌在两条腿间,已经摇摇晃晃、就要散了。谢兰生把一根木条从椅子腿中拔出来,接着又去抽另一边,没太抽动,便把椅子“咣”地向着水泥地板猛地一砸,再抽,就拿出来了,还把剩下的破凳子一脚踢给于千子。
  而后场面有些混乱。
  对方也并没想杀人,吓唬人的成分更多,比比划划的,倒是谢兰生,一棍子把对方胳膊给打到了一边儿去。
  他们终于恼羞成怒,横划着刀,表情阴鸷,然而依然没有去刺。
  东北烧烤闹闹哄哄的,剩的客人全都跑了,其中不少还没付钱,老板则是躲在柜台后。
  幸好,不多时,几个警察冲进屋子,看见他们,对为首的那混混说:“又是你们!行了,走一趟吧!”
  谢兰生:“……”
  日,进局子了。
  “导演”真是这世界上的工作里意外最多的。女演员被别人骚扰、剧组被黑社会要保护费……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谢兰生还挺担心的。
  几个混混没打着他,他倒是把别人打了。
  他很担心行政拘留,这个最高能关15天。谢兰生知道,对方两人没挨着他,他的棍子却挨着对方了,还打的不轻,考虑到这个状况他被拘的可能性不小。而且,警察对于这种事情总是各打五十大板,对方手有管制刀具,应该是要被关关的,那自己估计也不好逃。
  可……
  平时被关都无所谓,可在如今这当口上他一天都不能浪费。柏林电影节二月末就会正式拉开帷幕,差不多在12月中就需要提交参赛拷贝,而现在已经是10月28号了。因为兜里有资金了,他每拍完一本都会给澳洲那边直接寄去,他可以在12月1号那天杀青,这样,12月15号前ABC LAB就能完成粗剪,而柏林电影节允许使用粗剪版权参赛,只要到时能替换成正式版本就可以了,时间可以说刚刚好。四年以前,他天天愁资金,现在他天天愁时间——8月,中国VCD的销量暴涨后他才决定出国参赛,此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宛如在打一场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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