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盛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什……什么?”
萧繁拉了他一把:“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如果引起其他人的死亡就算是妖怪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所以尽量不要插手,真有别的妖怪就更好了。”
萧盛挠挠头:“他不是说是在那十二个人里面吗?”
萧繁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只说:“你听我的,真必须出手的时候我不会不管的——你别乱来。”
萧盛低头:“知道了。”
第一个时辰快过去了,刚刚那个尖叫着跑出来的丫头吵醒了别的仆人,有人来带她回去,萧繁就站在高处俯视他们,那个刚刚还在魔怔的丫头清醒过来,发出呜呜啊啊模糊不清的泣音,被搀扶着往里头去了。
萧繁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立刻跳下屋顶跟了过去,萧盛也跟在他后面。
他们走到那间没关严的门前,刚刚推开一个门缝,一张狰狞的脸冲他们砸过来,萧繁拉着萧盛跳开,竟然是个人,直直地砸了下来,侧颈上有一个硕大的血窟窿,正往外汩汩地涌着黑血。
萧盛脸色大变:“这……”
萧繁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人的面容,竟然是刚刚那个来搀扶的人。
萧繁打量了一遍这间屋子,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秦晨说过,他家里都是哑巴,哪个哑巴能发出刚刚那种尖锐凄厉的尖叫声。
萧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这是……死了吗?”
萧繁低下 身查看了一下,说:“死透了。”
萧盛这时候才感觉到不寒而栗,低声说:“他难道真要杀够十二个人吗?”
萧繁言简意赅:“不知道。这才第一个时辰,等着看吧。”
萧盛看他几眼,终于没忍住问:“师兄,你对他们的命一点儿都不关心吗?”
萧繁神色仍是不动如山:“如果你不在这儿,我会优先考虑护住他们,但是你在这儿,我得照看你的命。”
萧盛抿了抿唇,神色晦暗了下去:“你还是觉得我不该跟过来。”
萧繁说:“你本来就不该跟过来。”
萧盛梗着脖子想跟他吵,又僵硬地侧过头不说话了。
萧盛是正儿八经的剑宗正统传人,以后十有**就是剑宗的当家人,萧繁领过他师父的旨,怎么着都得留住萧盛这条命,他就算是残废都得活着给剑宗看门。
好在萧盛不仅不是残废,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刚开始老宗主在的时候还好,人人都宠着他,萧盛除了莽撞点,没有不讨人喜欢的,后来萧元问的宗主位来的不明不白,连带着底下的许多弟子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萧盛。
萧繁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待遇,有什么能帮萧盛的就尽量帮他,萧盛对他师兄爱戴有加,有心亲近,但是萧繁一板一眼,心比剑锋还凉,萧盛有时候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把他自己当师兄还是当看门狗。
横竖百年后剑宗的主位都是萧盛的,萧繁一心想帮着他走到那一步,萧盛知道了这份心就故意跟他作对,在萧盛这儿长兄如父,萧繁的话他大多都听,但他见不得萧繁那刻板的做派,从小真的是没少挨打,也就萧繁敢动手,他十几岁开始在剑宗弟子中几乎没有对手了,更别提被打手背这种丢人的事。
在萧元问手底下那些年,萧繁活的比这个正统接班人都紧张,生怕那个阴晴不定的新宗主找个话茬就把萧盛弄成个半死不活,但是处于高危地位萧盛本人根本没有这个觉悟,可能是萧繁把他护的太严实,也让他那点野性没被磨平。
萧盛很少动气,但是这种时候就气的恨不得让他把话说清楚,想跟他说,你要是把我当包袱大可现在就走。但又怕他真是这么想的,萧盛又蔫儿吧唧地咽了回去。
其实萧盛怎么来说都不能是个包袱,他有自保的能力,真有人来硬的他也未必打不过,少年天才不是嘴上的名头,就他这个招摇的性子,真出去做个散修闯荡江湖,估计早就名扬四海了,犯不上说需要谁的庇护。
只是习惯成自然了,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东西,都是淌在血里的。
萧繁倒真希望萧盛天大地大地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修,如果可能他绝不拦着,至少不用活得胆战心惊的,萧元问是滚蛋了,但是以后还是未知数。
他以为萧盛需要自由,就尽量不去干涉他的其他事情,给他足够的空间,不会让他觉得自己管天管地的不自在。
这也就是萧盛眼里他师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原因了吧。
一个时辰在萧盛一个人的僵持中缓慢流动着,天快亮了,房里的丫头陆陆续续地起床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照常该干活干活,厨房也升起了炊烟。
就是没有一个人去过问死去的那个同伴,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萧繁看着奇怪,问萧盛:“你发现没有,死了人都没人发现。”
萧盛这才知道搞半天就他自己在闹脾气,萧繁都没当回事,但是转瞬又被他的话引去了注意力,也转到他身边去看,说:“这是为什么?他们经常死人?都习惯了?”
萧繁摇摇头,看着底下的一个丫头浇花,那盆铁线莲里的水都要溢出来了。
萧盛说:“这个时辰又要过去了,可是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繁眼睛还是盯着那个浇花的丫头,有一盆花估计是夜里被大风刮倒了,瓦砾泥土扑了一地,那个丫头还是照样往上浇水。
萧繁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浇完所有的花,萧盛也望过去:“师兄,看什么呢?”
萧繁说:“在观察哪个是吃人的小狗。”
萧盛又揉了揉手背:“你一个时辰前还说没狗。”
萧繁终于注意到他,垂眼看了一下他的手,说:“打重了,还好吗?”
萧盛把手往后藏,敢怒不敢言地说:“一点儿都不疼。”
萧繁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第79章 大火
江离舟过了辰时算是补完觉了,出去问了问,知道萧繁俩人还没回来,心里隐隐地有点不安,正在想着要不要去找找他们,许陵抖落着清晨的寒气,神色不妙地过来找他:“师兄,我刚刚用千里眼看见湟中那边着火了,不确定是不是城里面的火光。”
江离舟快步往城楼去:“我去看看。”
他透过千里眼望过去,果然看见滔天,黑色的雾气把身后的所有景物都遮住了,怎么也看不分明。
江离舟问:“什么时候开始着火的?”
许陵说:“千里眼一直有人守着,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说着火了,能形成这个火势,估计是从半夜就开始了。”
江离舟皱眉没说话,半天才说:“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了,祈祷吧。”
许陵心里一咯噔:“这什么意思?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湟中里头……”
江离舟瞥他一眼:“说这些有用吗?”
许陵心口堵的厉害,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突然有人来报:“师兄,西北方向有动静。”
江离舟一挑眉,眼神阴沉,跟许陵说:“我去看看,你守着这儿。”
东南西北角上各摆了一支大型千里眼,一直都有人轮班监守周遭的情况。
江离舟刚到西边城楼角上,看见林清和已经在那了,正对着千里眼看,听见脚步声抬了头,说:“他们不躲不藏的,看着有恃无恐的。”
江离舟看了看,说:“估计湟中保不住了。”
林清和讶异地看他:“发生什么事了?”
江离舟脸色也很难看:“他们放火烧城了,既然这波妖兵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只能说湟中不妙。”
林清和握了握他的手:“别急,事情还没定局,说不定还有机会。”
江离舟笑了一声:“这不是我急不急的问题,我们自己都危在旦夕了,哪还管得了别人。”
林清和看着天边的熹光,静默地听了一会儿冬季北风的呼啸,半晌才说:“我没什么大气量,我就想着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江离舟又笑:“那不行,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还不想这么快死。”
林清和伸手顺了顺他的头发,说:“好吧,那就尽量活着。”
江离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你上次是不是说,我不酿酒是因为想偷懒?”
林清和这才想起来这茬,笑:“我怀疑很久了。”
江离舟哎了一声:“我就是没你会酿啊,你就不觉得我弄出来的味道怪怪的?有点像水搀多了的无良酒铺。”
林清和说:“我都不记得你酿的酒什么味道了,后来就后悔没让你留两坛,连个念想都没有。”
江离舟知道他这话不是埋怨,心里还是忍不住坠了坠,说:“等这边结束了,我们回去酿,我看着你给它们喝完。”
林清和眼睛亮亮的:“好啊——等天暖了,我们可以去种第三百一十九颗梨花树了。”
江离舟说:“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林清和笑了笑:“我聪明啊。”
江离舟乱七八糟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行行行,你最聪明。”
林清和看了看四下无人,在他嘴唇上偷了个香,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江离舟好笑地看他:“亲一下高兴什么?闹得跟没亲过似的。”
林清和揽他的腰:“那你亲我,我就更高兴了。”
江离舟把他压在石墙边上,鼻尖碰鼻尖地看了他一会儿,压着他的嘴唇摩挲,舌尖探过去舔他的唇缝,林清和嘴都张开了,他就是不往里去,林清和等急了,直接上手摁着他吻,纠缠了一会儿才放开。
江离舟笑:“你急什么?接个吻都不愿意按步骤来。”
林清和伸手抱他:“谁让你每次都只撩拨,又不给吃,我这是主动出击。”
江离舟靠在他肩上,笑:“迟早让你吃,这不是忙嘛,跟你睡一觉我还干不干活了?”
林清和蹭蹭他:“狡辩。”
江离舟的眼尾挑着,笑着说:“真是。”
*
湟中的情况的确不怎么好。
着火的地方是储放粮草的地方,半夜燃起来,先是烧了整个库房,火势来的猛,等看守的弟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把隔壁那间也烧着了,这天正好是时连巡守,忙带人去灭火。
上上下下都出动了,别说抬水来救,连术法都用上了,还是来不及阻止火势的蔓延,他们一边转移一边继续扑火,今天的西北风风势很强,再控制不住火势,烧到存放火药的那间库房就真完蛋了。
正当他们被大火折磨的焦头烂额,城门的法封动了动——那些妖兵真要趁火打劫了。
时欢慌忙带人去射杀妖兵,时连满脸都是黑灰,一头热汗地叫时欢:“小心点!师兄给的东西拿出来没有?”
时欢一边跑一边应了一声:“拿出来了,你也小心,救不了的就别管了。”
时连抬手抹抹脸,冲他的背影笑,低声说:“救不了也得救啊。”
城门那边的声音越来越热闹,里面是灼人的火浪,外面是浩浩荡荡的妖兵,真有一种末日将至的感觉。
火药库房的东西快转移完了,城楼也烧掉了半个,浓重的黑烟熏的人睁不开眼,他们身上的避火符也烧掉了半边,眼看效用也要过了,时连已经感觉到了火焰的灼烫,心里还记挂着边上库房里的弓箭,想着里边只剩下几包火药就把人都打发去接着扑火。
时连记得这间库房还有几包刚刚不小心掉下来的火药,只是大家跑的匆忙,不知道是被踢到哪里去了,他的眼睛被浓烟呛的几乎睁不开,用手在地上摸索了好一会儿,突然头顶的房梁塌了,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时连心道不好,加快速度去找,虽然几包火药看着没什么,但是真炸了能把这几间房子炸飞。
他终于在一个木箱子边上找到了东倒西歪的那几包,赶紧揣起来要往外走,又一根梁柱塌了,燃着熊熊大火,他慌里慌张地去掏那张避火符,找来找去只捏到了一张符纸的边角,时连想,这下完蛋了。
他伏在地面上,还是被浓烟呛的直咳,他这会儿还在想,这火药炸了怎么办,还抬头去看狭小的窗口,那里也烧的面目全非,他现在意识模模糊糊,想能不能把火药扔出去,又想万一扔的不对,还是会炸。
他把那几个小纸包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眼睛睁不开了,呼出的气都带着黑灰,时连还想,没吃上师兄请的饭,有点可惜。
时欢守着城门,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一间库房炸了,他心里突然就猛烈地跳了跳。
齐远和萧夏在城楼上射杀那些锲而不舍撞城门的妖兵,也听见那声巨响,忙叫人去看,那弟子很快回来了,说:“火势太大了,估计是里面残余的火药被点着了。”
齐远低骂一声:“里面没人了吧。”
那弟子说:“不知道,我去再看看。”
萧夏皱眉:“你先去扑火,都炸成这样了,什么人都成肉渣了。”
齐远深呼了一口气:“真他娘的没完没了。”
萧夏也说:“他们这是造了新的蛊人?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
齐远摇摇头:“不只是蛊人了,前面当肉盾的是,后面的好多都不是。”
萧夏抬手拉弓,把一辆木车上的妖兵射了个对穿,有点疲累地说:“管他是不是,杀了再说。”
城楼下传来一声呼哨声,那些蛊人更加不要命地撞击城门,时欢他们渐渐地有些抵挡不住,齐远急了,吼:“火炮架上!给我轰!我就不信了!”
他们一共就这么一架火炮,对着城门底下的妖兵一阵猛炸,那些蛊人炸掉胳膊腿还不行,非得把脑袋都炸飞才能算完。
齐远把自己能爆的粗口全爆完了,一边让人不断地加火药,一边反复拉弓射杀那些妖兵。
他们又僵持了一个多时辰,那些妖兵的攻势才弱了下去,齐远觉得胳膊都重的抬不起来了,那些人终于撤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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