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beland……是指这地方?」
「没错!这里是天堂!Mabeland可以根据你的需要来主动为你变换出你想要的东西。」
洞察……人心?
Dipper笑笑,他觉得这地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以前怎么没发现。不,以前就算发现了也会觉得十分棘手把。只顾着逃命和带走Mabel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心力,他那时太弱了,爬个十层楼都气喘吁吁,哪还有现在和NPC套话的闲心。
「谢谢你。」
他想摸摸小企鹅的头来表示善意,却在手指即将碰触到绒毛的瞬间听到Bill一声暴喝:
【 PINE TREE!】
眼底金光闪过,刹那街区在他眼中变化的翻天覆地——花花绿绿褪去,像是被人把饱和度曲线拉到底,所有的颜色都变为黑红灰。他面前的不是企鹅,是虫子堆成的肉体;朋克企鹅歪扭着肉虫头,虫子爬过衣襟,留下一道湿漉漉的蜿蜒痕迹。世界充满节肢动物的爬行声,那些坚硬的外骨骼相互摩擦,声音密密麻麻。它们都睁着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
……哪里是天堂,分明是比外界更为扭曲的地狱。
「Dipper?」
年轻人回过神,他猛的缩回手,对「小企鹅」抱歉地笑笑。
「对不起,我忘了我有点绒毛过敏。」
「小企鹅」摇摇脑袋,说没关系祝你们玩的愉快,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Wendy用手肘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他从兜里抽出湿巾将十指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他擦的很认真,也很用力,皮肤擦到泛红,指缝都没有放过。Dipper下唇紧抿。湿巾被蓝色火焰点燃,在空中化为灰烬。
「没什么,想起自己过敏罢了。」
Professor Pines很讨厌脏东西,这点实验室都知道。他以前只是单纯的精致爱干净,后来离开家去念大学,在怪胎林立的学校里他发现他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毛病,他还有个世界杯夺冠后去操场裸奔的法国室友呢。于是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放纵下,他从爱干净变成了看到脏东西会难以忍耐的重度洁癖。
「我现在想一桶硫酸浇下来灭了这堆虫子。」Dipper喃喃自语。
【……你冷静点。】
他给自己的双手套上了手套,减少皮肤直接接触到空气的部分使他心情多多少少愉悦了一些。
很明显这是只有年轻人一个人能看见的场景。Mabeland自己也没发现它的秘密已经暴露,乐园依旧是一派其乐融融。Dipper在难以忍受中听取了Bill的建议,把恶魔之眼封住,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并没有什么用。Dipper一想到周围这群东西是会移动的虫子堆就想吐。
这时候Soos拽了拽他的袖子,把他从生理反应中拽了出来。
「呃,Dipper,我好像看见了两个你。」
Dipper闻言怔了怔,他顺着Soos指的方向看过去,喷泉广场中央站着一个男孩。他和Dipper并没有太大差别,区别只是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重力泉休闲套——对,就是黑马甲那套。
Wendy眨眨眼睛。
「两个Dipper?」
不不不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他曾经复制过一群自己只为了和Wendy约会——哦Shit,Bill你别笑了。我知道挺傻的你他妈别笑了。
这个「Dipper」在广场中央写写画画什么,偶尔抬起头,用粉笔在空中比比划划。Professor Pines看见是线性代数之类——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决定去会会这个人。
Dipper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嗨。」
「Dipper」很明显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他手忙脚乱,粉笔险些脱手。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看清来人后反倒长舒口气,一副「你们终于来了」的表情。
「嘿,」「Dipper」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我猜你们就是要把Mabel从这里带出去的人了?Soos?Wendy?这位……就是真正的Dipper了?你好啊Dipper,我应该……算是你的复制品?我不介意被叫做别的,我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Soos有点傻眼。
「伙计们,这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Dipper忽然说道:「Tyrone?」
「Tyrone?谁?我吗?」「Dipper」眼睛一亮,「这名字真不错。」
「不,这是我另一个朋友的名字,很抱歉不能给你。」年轻的教授摇摇头,他将全身体重落到拐杖上,「叫我『Alcor』,Dipper这名字你留着用就行。」
「呃,虽然我的记忆都来自Mabel,不过外面这么大方吗名字可以随便给人?」
「总比什么Dippy Fresh好些。」
「Dipper」脸上露出和Alcor如出一辙的厌恶。
「哦,这名字确实糟透了,听起来就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Wendy喃喃:「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Dipper」端着几个汉堡过来,分给他的小伙伴。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别着急,先吃点东西。」
Alcor拒绝了「Dipper」送来的食物,理由是不饿。「Dipper」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嘟嚷嚷我的记忆告诉我你最喜欢这个难道我记错了?
【……如他所述,他是Mabel记忆的产物。】
这个「Dipper」一言一行确实很像他,同样沉溺垃圾食品,同样比起宴会更喜欢做题。哦,还有同样喜欢Wendy。
这会儿功夫偷瞄Wendy有十来眼了,他以前都这么傻吗?真的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对了,还有更重要的:他没有关于Tyrone的记忆。
【所以他只能是Mabel记忆的产物。】
如果「Dipper」知道,那他就该对这和以前极为相似的场面进行无差别吐槽。如果问为什么的话,因为Alcor自己就挺想吐槽的。
说真的,在看过十来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后,「Dipper」这种记忆不完整的都不算什么。
都是渣渣。
【不过这个家伙很清醒。】Bill轻敲杯壁,【居然连自己是虚假造物这点都能够接受。】
【所以说,】Alcor的声音很轻,轻到Bill都险些难以察觉,【Mabel其实清楚的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Dipper」最后抓着一袋炸薯条磨磨蹭蹭坐到了Alcor身边,他眼睛还不舍的黏在Wendy身上不愿离去,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其实你坐Wendy身边也一样的。」Alcor没忍住。
「什么?我吗?不!」「Dipper」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凑到Alcor耳边,「伙计,你是怎么控制住不和Wendy亲近的欲望的,你居然让她坐在Soos身边,浪费机会!」
Alcor:「……」Mabel都给你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Dipper」比他本人要活跃多了,有点那么几分少年Dipper的味道——至少比Professor Pines青春得多。他有Alcor年少时那些小习惯,遇事喜欢啃笔头啃指甲,情绪激动会疯狂按弹簧笔的开关,按的越快说明内心越不平静。Professor Pines玩味地想这简直就像跨越时空和过去的自己面对面。
「Well,在你们问我之前,我先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再问我,节省时间。」
「Dipper」估计是扯皮扯够了,他举起食指。
「第一,我知道我是Mabel造的,她想要个弟弟,于是Mabeland尊崇她内心的愿望,把我造了出来。」
「呃,D……Dipper,恕我直言,」Wendy看起来非常困惑,「你和D、Alcor在性格上……好像没什么区别。」
「这我就不知道了,」「Dipper」耸耸肩,「说实话我也觉得很奇怪。一般人会想要个更听话或者更活泼的兄弟,但是从我的记忆来看我确实和过去的Dipper没有区别。」
听到这句话Alcor指尖抽搐了下。但是他这个动作太轻微,除了他自己,和与他共用一个身体的Bill,没人发觉。
「没有问题了那我们继续。」「Dipper」加了根中指,「第二,Mabel并没有要我和那些家伙一样沉迷舞会。」
他指的是那群奇怪的动物们。
「我可以自由地做题,下巫师数学棋。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偶尔Mabel会过来让我陪她玩旋转木马碰碰车什么的。这就是我所有的工作了。」
从「Dipper」的表情来看,他是真的觉得没完没了开舞会是件非常傻的事。
巧了,十年前的Alcor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就让你做这些?」新生的恶魔问。
「还有探险什么的。」「Dipper」从包里翻出……日志?
「这个东西你们可能比我熟悉,三号日志,Ford叔公的。Alcor你知道Ford叔公吗?他是(Alcor:我知道)哦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算了我不想知道。我们继续。Mabel给了我这个三号日志,让我填完它。但这本也是假的,Mable想象出来的。前面全是……」他斟酌用词,「一言难尽的……乱码。」
Alcor觉得这家伙想说的应该是涂鸦。
「好了,接下来是最后一件需要告知你们的事情。」「Dipper」正襟危坐,感受到空气中严肃的气氛Wendy和Soos也放下垃圾食品,男孩清清嗓子。
「根据Mabeland的设定,我应该想尽办法将你们和Mabel留下来,但是我不愿意。」
有风吹过街道,风铃叮叮当当敲过每一片移动的云层;空气中尽是砂糖和奶油的气息,「Dipper」身后的喷泉喷出一股又一股彩虹糖,他坐在那些甜美的味道里,直视Professor Pines黄金色的眼睛。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他的话让Alcor微微睁大双眼,Bill也是,「不过这样也好,看不到或许还是件好事。」
在Alcor眼中,「Dipper」还是虫子堆没有错。他类似面颊的部分堆满虫子,它们裹成一大团爬来爬去。但是他独目半敛,就像一座雕像矗立,孤独又安静。
「接下来,你们会看见一些非常美好的东西;而且你在Mabeland停留的时间越长,它越会了解你们的内心。这是Mabeland为你们特制的新把戏,我希望你们不要迷茫,要知道,在拯救公主的道路上,所有的美梦都是开在荆棘间的花。」
然后他站起来,不断有虫子随着他的动作坠落。Alcor看见他抬起虫子做成的脚,将掉下来的虫子往远处踢了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年轻的教授抬眼看他,瞳孔深处比冰还冷,「你是Mabeland的造物吧,这么做对你没好处。」
那家伙居然笑了。
「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欺骗你们,或者在内部搞搞分裂,大声叫喊『我才是真正的Dipper』之类。」
「可我不想这么做。」
年轻人突然明白这家伙……这家伙或许有自己的意识。
「我拥有Mabel关于你的所有记忆,」「Dipper」说,「在她的心中,『Dipper Pines』绝不是一个会受制于Bill Cipher、让他的朋友陷入危险的人。」
大男孩说的斩钉截铁:
「所以,欺骗你们,我做不到。」
过了很久,或许也没有。Alcor闻着那让人近乎晕眩的甜味,慢慢开口:
「你这是背叛。」背叛Mabeland。
「我知道。」男孩轻声说,「而我也做好了准备。」
「其实Tyrone这个名字我真的挺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既然是你朋友的名字,我还是不叫这个比较好。」在Alcor属于人类的视线里,他看见「Dipper」扯出一个他在镜子里常见的、温和的笑意。
Alcor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大洞,他们根本躲闪不及,眨眼就被洞口吞没。
「我将『Dipper Pines』的名字还给你,我这种背叛了虚假世界,也不适合现实世界的家伙,还是没有名字好些。」
Alcor突然就反应过来这家伙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喂!」
没有名字之人背后出现一个闪着光的圆圈,但是圆圈内部却并不友好。远处「二手车勇士」正在大战眼球蝙蝠。
「你一定要记住,在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
在被圆圈吞噬前,他看见虫子堆砌的脸上,勾勒出类似笑容的弧线。
那家伙最后说:「但是我相信你,我相信『Dipper Pines』。」
虫子在接触圆圈的刹那灰飞烟灭。
原来说出那个词,对于虚假生物来说,真的是唯一不能违反的准则。
TBC.
第十四章 14
Dipper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张开翅膀,但是因为翅膀指骨的折断导致他落地不如预期那般平稳,他往前走摇摇晃晃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影。
「那家伙……」
【死了。】
死了。
Dipper发现他现在对这个词……挺麻木的。Stan死的时候他好歹还会流两滴眼泪,后来就没这个机会了。他看的死亡太多,亲手造成的死亡也不少。他觉得自己要是还觉得悲伤才是挺奇怪的,总会有那么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觉。所以习惯其实是一件挺幸运的事。
可怕?不,他不觉得可怕。都已经心如死水了,能感觉到可怕才是奇怪吧,不是吗?
【哇哦,我还以为你会哭鼻子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也不错啊,一点也不像个人类。】
「我早就不是人类了,你用不到再拿这种话试探我,Bill。」他面不改色,「我只是觉得那家伙蛮可惜的。」
那个少年的自己。
年轻的教授闭了闭眼,再睁开是漆黑的眼白。
「Mabeland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存在,作为制造它的人,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嗯……是这样的,我当初建造它的时候属于半不管状态,就是造完就把控制权给了Shooting Star,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托管?」
【差不多。不过我给Mabeland下达了一条特殊指令,一旦Shooting Star下定离开流星泡泡的决心,那么她的控制权将被剥夺,Mabeland将已消灭来人为己任。】
「也就是说,」他摸黑往前走,「Mabeland有自我意识?」
【与其说是自我意识,倒不如说更像一台大型计算机。它拥有出色的计算能力,能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得出命令者想要的结论。在唯一的指令被违反后,Mabeland还可以调动杀毒程序来进行内部清洁……】Bill切开牛排,刀刃落在瓷盘的声音清脆悦耳,肉趴在血与刀之间,【说实话,这种大型计算机比智能AI好建造多了。感情?我真是讨厌死那种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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