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Dipper Pines?
耳尖已经能捕捉到楼下卫兵们吵吵嚷嚷的声音。Bill在意识深处催促他快一点。
Dipper跪在床边,他已经很高了,快要恢复到本来的身高了,没法坐在床边。
他低头,喉咙里翻滚着沙哑的笑。笑声断断续续,又破碎不堪。
他想,他没有那个勇气了。只有这个他赌不起。
他也不敢赌。
十二岁时满心希望,有着和世界为敌的勇气,以为自己只要绝不认输,便能连世界也捅个天翻地覆。然后在二十二岁摔得粉身碎骨,终于明白什么叫鸿沟天堑;你认输与否,都不和结果有半分关联。
他清醒的太晚,明白的太迟,教训的太重。
他执起他姐姐的手,大手握着小手,漆黑的眼映照少女的面容。她睡得很沉,脸颊红润,玫瑰花蕾一般。
「我看见了。」他说,「你心中的『Dipper Pines』。」
Dipper牵起她的手,轻轻靠在自己的脸侧。他靠上去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人类皮肤的温暖源源不断传到恶魔心底。
「我原本以为你会造一个什么『Dippy Fresh』,喜欢滑板,说三句话击掌一次的那种;」Dipper说到这儿自己先笑了,「我们在少年时期觉得很酷的那种男孩。我原以为你会造这样一个。」
像以前那样。可是你没有。
「那家伙,和十二岁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那就是过去的他。
「他提醒了我,」年轻的恶魔笑着说,他的眉头却是耷拉的,目光温柔又缱绻,「你想要的,是和过去一样,可以和你欢笑可以和你玩耍、会因为一点幼稚的小事笑整整一个下午的弟弟。」
有光穿破窗口,落在Alcor眼底,他眼底是碎裂的金。金色在眼眸深处涌动,似乎一眨眼就会落地。
「可我做不到,」他轻轻抽着气,「只有这个,我没法给你。」
「我回不去了。」
「我很过分是不是?我剥夺了你曾经快乐的童年,如今却还恬不知耻地希望你能幸福。」
说话声越来越近,他几乎能听见卫兵上楼的声音。
「我是多么愚蠢、而又卑微的一个人啊。」
流动的金在他眼底晃了晃,却终是没有落下来。
「我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有人能爱你,他能做我曾经做的,也能替我做我做不到的。他会每天将你拥在怀里,在早上给你一个甜甜的贴面吻,下班时给你带街角的草莓蛋糕,上面要有厚厚的糖霜。他会为你穿越无边的森林去寻求一片树叶,也会为你撑着伞共赏冬季第一场雪。他会带你去跳舞,带你去打电动,周末和你窝在沙发里看《怦然心动》。那些日子将会美好如清晨第一缕光,将会甜美如草莓上的糖霜,它们终会驾着成群结队的独角兽,跨越横亘万里的彩虹桥,降临在你身上。」
恶魔第一次低下他的头颅,光打在他发旋上,远远看去,仿佛有一圈七彩的光环套在额头。他闭目的侧颜有无尽的宁静与温柔。
卫兵吵吵嚷嚷,终于踢破大门。沉睡的公主微微睁开眼,她还没有完全脱离睡梦,只感觉有人轻轻亲吻她的手。
那人在光里,背后有一双翅膀。
她迷迷糊糊地想:……是……天使吗?
「我愿你以后遇到的人,都不再如我,这般混账。」
她猛的清醒。
「DI——」
恶魔笑着从窗口,背对着光,摔下去。
公主冲向窗前,她只看见地面裂了一个大洞,下面是火焰和废土。她的弟弟被空洞吞没,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
勇士没有带走公主。他选择孤身一人直面地狱。
名为现实的地狱。
TBC.
第十五章 15
他躺在地上。
【……起来,你想压住好不容易愈合的翅膀吗?】
「闭嘴。我现在心情不好,」他直视猩红的天空,只是看着而已,眼神空落落的不知道落在何处,「让我躺会儿。」
慢慢的,他用手挡住眼睛,又加了句。
「就一会儿。」
Bill沉默。
说真的,他现在狼狈的很。如果Gideon还在他应该会对Dipper大肆嘲讽。他现在灰头土脸,好一条败犬。身边有楼房那么高的山羊经过,它行走的时候带起好大的尘土,尽数踢在年轻人身上。
他竟然一动不动。
没人知道这里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在空无一人的末日里哀悼,哀悼曾经的自己,哀悼属于「Dipper Pines」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原来还是会痛的。
虽然只有一点点。
Dipper起身的时候满是尘土,他随便施了个法术解决问题。再转身又是一个精致男人。
没错,是男人。
进入流星泡泡之前Wendy就提醒了他这件事,等到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基本上已经回到了穿越之前的身高。长相也是。
还是这个身高适应。他默默地想。
还是这个身高看东西舒服。Bill默默地想。
不过看着天空中的裂缝,Dipper突然想起个事。
「Bill。」
【嗯?】
「我记得上次……你是不是在裂缝打开后就可以在现实世界自由出现了?不用附身?」
【啊,对……】
Bill脑子运作何等迅速,他立刻反应过来Dipper什么意思。
年轻的恶魔一拉领带。
「试试吗?」
这是很艰难的过程,如果再给Dipper一个机会,他保证不嘴欠。
在「天启」之时,Bill施下那个法阵,「Dipper Pines」的灵魂和「Bill Cipher」纠缠到一起,他拥有了恶魔的力量,行事也向恶魔靠拢。他不知道Bill有什么变化,但是有是一定的。
「Professor Pines」取代了过去的「Dipper Pines」,因为时空法则「同一个时空不能同时出现同一个人」。他仗着这层身份的保护行走于世。
Bill则是取代了过去那个蠢兮兮、为蝾螈打工、想方设法撕开时空壁垒的自己。但因为那个Bill没有实体,也没法在重力泉现身,所以他一直隐藏在Dipper身体里。
但是现在壁垒已经被打破,这个世界可以容纳恶魔的力量了。
也就意味着,Bill Cipher可以获得自己的身体。
而Alcor需要做的,就是把灵魂里属于Bill那部分分离出来。别误会,分离之后他还是Alcor,骨子里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
嘶啦。
是衣物撕裂的声音。
年轻人背部升起一对翅膀,这是一对光滑强壮的蝠翼。内里和Alcor不同,是金黄的皮膜;蝠翼外侧有如夜般漆黑,内侧却是太阳的颜色,在光下闪耀特殊的色彩。
还没完。
他的背后还有东西在涌动。
蝠翼下突然多了肉包一样的凸起,连带着凸起的肩胛骨。Alcor猛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他突然扬起脖颈,冷汗顺着颈部的弧度滴落,在泥土上形成一小块深色痕迹。
背部的凸起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那不只是肉,放大才看见里面还有根根骨头;突然那东西扯出一个缝隙,它像某种寄生生物一样寄宿在Alcor背上。
当缝隙越扩越宽才发现,那是一个男人精壮结实的胸腹。越来越多的部分脱离蓝色西装的肉体,金色的发丝顺着颈肩滑落的时候,终于可以发现——
那是Bill Cipher的脸。
他最后从精疲力尽的Alcor身上分离。Bill站在地上,他试探性地踩踩,感受到了土地的坚硬。他鼻翼翕动,深深呼吸了一口末日的空气。
「啊——久违的感觉。」
「……你把衣服穿上。」
Dipper蹲在地上,他这次是真的一点力气没有了。
Bill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恶魔为自己选择的肉体外貌确实是极好的,肌肉勃发有力,却并不像健美先生那样过分,每一块肌肉都紧贴着筋骨。两腿修长,腰窝深陷,十足十的模特身材;脸部是刀削般的深邃,不过长发恰巧削弱了面部的棱角,看起来并不是那般难以接近。恰恰相反,他笑的时候弯起眼睛的模样坏极了,再露出一颗小虎牙(那实际上是獠牙),和那些专门哄年长女士开心的坏小伙子一模一样。
他打了个响指,圆顶礼帽凭空出现在手中。他戴上礼帽的刹那服装也一起出现,头发整整齐齐在脑后扎成一束。
他穿的很简洁,就是之前附身在Dipper身上去剧院穿的那身。他是很中意这套没错了。
Bill纡尊降贵地弯下他老人家的腰,假惺惺地发问:
「你还好吗Pine Tree?你现在好像刚从锅里捞出来还没煮熟的死鱼。」
Dipper很不Professor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不好。你难道不该谢谢我经历了千辛万苦把你S……分离出来吗?叫爸爸,快。」
Bill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一般能进行有丝分裂的都是雌性……我不介意叫你母亲,问题是你敢接吗?」
Dipper彻底瘫在地上不吭声,把自己当成一条没有发声功能的咸鱼。
Bill把年轻人从地上拽起来。他没什么诚意地感谢:「辛苦你了。」
「命苦。」
Bill:「……」
Bill:「你是不是有点皮?」
Dipper身上还汗津津。这委实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将纠缠到一起的灵魂分开不是那么容易,比他在实验室弄那些铜线还要劳心劳力。然后是再造肉体——这项需要Bill和他两个人协力,肉体的形状是Bill想象的,这老家伙真是会给自己挑身体。明明一大把年纪,还把自己往年轻打扮。他则继续他的分离大业。
那是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
它们重塑了Bill Cipher。
Dipper Pines扯扯嘴角。
还真是讽刺,不是吗?他和这家伙现在可算是彻彻底底纠缠不清。
Bill嘴上不忘损人,但他也知道年轻人付出了多少。所以在把Dipper拽起来后不忘帮他拍拍衣服,动作也称得上温柔。
以Bill Cipher的行事风格来看,已经算得上是温柔了。
然后他双臂环抱,问那个忙着清理发丝灰尘的年轻恶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按照Dipper以往的记忆,在解救Mabel之后,他们一行人杀去神秘小屋。经过一番探讨,组成环重力泉大机器人杀来金字塔宫殿(Bill:能不能放过宫殿这个词)和恶魔互殴。
问题是现在没有Mabel,也没有Soos和Wendy。Dipper还和Bill统一了战线。
年轻的教授一指空中金字塔:「那东西你不解决?」
「什么?我?不。」Bill果断拒绝,「我不想和『另一个自己』打架,不管他是谁造的,但是脸总归是我自己的脸。我下不去手。再说了,鬼知道我和自己的复制品打会不会触发什么奇怪的开关。」
「请用『它』。」Dipper纠正,然后他发现了Bill这段话中的某个漏洞:
「等等,」他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所以我去和它打你就放心?」
Bill没出声,但是看那个洋洋得意的表情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Dipper简直要给他的脑回路跪了:「你能不能有点同……同……同类爱。」他试了好几个词,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不那么恶心的说出口。
「我这是在锻炼你,」独眼恶魔满脸深情,深情的Dipper想吐他一脸,「你难道就不想往我的脸上打吗?你难道就不想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吗?我是在给你这个机会。」
「……说出这话的时候你脸上某些部位不会痛吗?」
「不会呀,反正我看不见。」他说的很无所谓。「再说我还有事要做。」
「做什么?摸鱼吗?你醒醒好么?」
Bill没理会Dipper的吐槽,他是真的有正经事要做。
「我当初来到重力泉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些『朋友』,你知道吧。」
Dipper当然知道,他们降临的时候Bill踢飞的牙床怪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什么⑧号球锁孔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活像生活用品成精开Party。
「我得好好……和他们谈谈。」
Dipper一挑眉毛。
「读作谈谈,写作修理,是吗?」
Bill扯出一个干巴巴的假笑。
最后就这么定了。Dipper Pines去修理『Bill』,而真正的Bill Cipher去满重力泉收拾他那些上错贼船的小伙伴——对此Bill的解释是上错就是上错,连真实的他都分不清楚活该被吃——他分明是透露了某些深夜档想法。
Bill把拐杖丢给他。
「打的艺术点。」
Dipper甩给他手套。
「注意节食。」
Bill脸上还是恼人的假笑。他扯过年轻人的领带,将Dipper整个人都拽到他面前。然后扒开他的衬衫领子,露出里面那一截黑色项圈。
鬼知道这是Bill用什么材料做的,烦人的很。因为是直接套在灵魂上的所以只有Dipper控制身体时才会在外侧显现——虽然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将会在他脖子上挂到死了。
Bill拍拍项圈。
「注意用词,Puppy。」
Dipper立刻扭曲了一张俊脸。
不过他是成年人,调整的也快。「Puppy」低下头,将Bill落在颈侧的手指,用舌尖一根根包裹。他先从食指开始,由下至上地舔舐,偶尔用唇瓣轻啜。软滑的舌肉爬遍每一根手指,擦过Bill新生的柔嫩指尖,带给他与众不同的体验。
恶魔看见年轻人舔舐手指时低垂的眉眼,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穿过项圈,看清Dipper精致细瘦的锁骨,以及胸膛的曲线……年轻人长大嘴,努力将一只手的手指全吃进去,嘴巴鼓鼓的,贪婪如餮,仿佛在品味什么人间美味。
Bill另一只手指尖抽搐了下,他几乎抑制不住将另一只手塞进年轻人嘴里的暴虐冲动——
然后Dipper松开了嘴。
恶魔的指尖还有晶亮的口水,他还能感受到指尖搅弄男孩口腔时柔软的触感。它们曾经离Dipper人类的要害那么近……
Dipper舔舔自己的嘴角,露出半截猩红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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