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常有,而伊戈尔正面且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常有。
为了自己美味的小点心的着落,阿撒托斯觉得他应该更努力一点。
于是邪神大人在救护车呼啸而来的鸣笛声里,问伊戈尔:“下一个是谁?”
伊戈尔动作顿了顿。
他又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名单上面特意标注出来的一行小字说道:“应该是乔伊斯子爵吧。您还记得尼克松以前写过一篇文章叫做《从五年前伊戈尔·苏利文与乔伊斯子爵的冲突分析其叛国的可能性》么?我们在星际海盗的飞船上读到过。”
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乔伊斯以前是机甲研发部副部长,全名是雪莉·乔伊斯,现在已经升任到部长的职位了,而我这条能够适应小环境冷兵器作战的机械腿就是她的研究成果之一。”
“最开始我和她的关系还不错。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来我家中做客,我的妹妹温蒂很喜欢她。”
“不过后来温蒂去首都拜访她的时候失踪……疑似遇到了绑匪。”
伊戈尔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发觉雪莉可能并不是对这起‘意外事件’的发生一无所知,所以和她大吵了一架。尼克松认为妹妹温蒂的失踪是造成我和联邦政府以及首席执政官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的其中一条□□——他觉得我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不仅仅是因为执政官在扶植平民官员初见成效之后、准备放弃我这位功劳过大的马前卒,现在看来这件事果然不简单。”
第45章
艾丽卡把书包塞到书桌底下,拿出早自习要用的课本和昨天晚上的作业,认认真真地准备复习。
现在是首都星东四区早七点半,天气晴,温度适宜,神明大人的心情很好,伊戈尔先生的心情很好,这是一个完美的日常开头,而本来能享受美好生活的艾丽卡却要去单刷学校副本。
小姑娘显得有点不高兴。
初中一年级的课程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之所以做出一副埋首学习的样子,只是为了躲避周围孩子或好奇或不怀好意的眼神而已。
艾丽卡把特里·格里芬揍进医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毕竟格里芬在首都也是非常有名望的姓氏。
再加上艾丽卡的家长们去格里芬老宅商议赔偿问题,结果却是吉尔伯特主教亲自叫救护车……这一家人的杀伤力太惊人了,尽管朗曼·格里芬本人都说这和自己的客人根本毫无关系,却不妨碍其他人发散思维展开联想散布谣言。
所以艾丽卡一个早上都能听见周围孩子的窃窃私语声。
——不管是伊戈尔还是阿撒托斯都没有细心到考虑给她换班级或者学校,前者心中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后者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就连艾丽卡自己也不想因为这点困难就麻烦别人。
她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解决问题。
不过上次小特里弱不禁风的身体素质给艾丽卡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次就算有几个讨厌鬼就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艾丽卡依旧一动不动全当没听见。
直到坐在艾丽卡斜下角的Alpha女孩儿忍不住抬起头说道:“你们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
之前说闲话的同学底气不足道:“……我爸妈聊天的时候偶然听到的,怎么啦。”
“你说的根本不对。”女孩挑起半边眉毛,“格里芬家主早就出院了,医院说他情况根本不严重,可能是近期压力过大造成的,只要在家里静养就足够了,怎么被你说的好像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一样?”
艾丽卡不由得竖起耳朵。
这些内容她也听大人们谈起过,阿撒托斯和伊戈尔讨论正事的时候从来不会避开她。
朗曼·格里芬的诊断结果是真的,他除了有偶尔的幻觉、情绪亢奋或者心情低落暴躁以外,展现出的状况基本和正常人没两样。
而且这男人最可怕的一点是他在知道自己精神可能出问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凭借着意志力和理性将任何不合常规的事件与现实剥离开。也就是说在分辨出哪一部分是幻觉之后,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忽略掉它们,克制住自己心情造成的负面影响,集中注意力,将偶尔会冒出来的不必要想法抛在脑后。
甚至第二天这人就开始回归普通的工作生活,据他的秘书说,与过去最显著的区别是骂人的频率提高到了50%。
秘书:我们老板是这样的。他过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宛如喜怒无常点火**的炮仗,现在不过是每时每刻都心情不好而已。
“那、那他也是进医院了啊……说不定就是艾丽卡这个人会带来厄运呢……”
“你是白痴吗?”Alpha小姑娘不耐烦地说,“编造毫无根据的内容很有意思?说不定还是格里芬老宅风水不好呢,毕竟倒霉的都是住在他家里的人。”
说完,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径直走到艾丽卡的书桌旁。
“你好。”
这个有着一头茂密红色卷发的女孩伸出手,“我叫艾格尼丝·乔伊斯,不过我的朋友们都叫我安妮……这是我的中间名,也是我曾祖母的名字。”
“圣安妮。”之前和她拌嘴的男孩嘀咕一句。
艾丽卡眨眨眼睛,因为头一次主动伸出的友谊之手而感到不知所措:“你好,我叫艾丽卡,艾丽卡·培根。”
“你是从亚尔普莱港过来的是吗?”安妮说,她淡淡瞥了一眼周围人,“你不用理会这群人,反正他们也只有在背后嚼舌头的能耐。”
“唔……”
艾丽卡顺着安妮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些孩子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她。
这可能是班级里面的大人物之一。
艾丽卡掩盖住心中的思索露出一个又软又甜(她本来就长得又软又甜)的笑容:“谢谢你。”
“没事。”安妮毫不客气地对其他人瞪回去,“快上课了,等课间休息的时候再聊。”
**
“圣安妮是我曾祖母的称号。”中午午休的时候,艾丽卡主动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而安妮则习以为常地回答她,看上去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这种讲解了,“这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在学校里多呆两天,所有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跟你科普这些。”
她托着脑袋歪头打量艾丽卡,“毕竟你长得这么可爱,其他人只是没有勇气像我一样第一个走过来跟你聊天而已。”
“啊……啊?”艾丽卡发现这又是自己的知识盲区,“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挺讨厌我的吧,毕竟我是从乡下来的插班生,还让特里进到了医院。”
“亚尔普莱港可不算乡下。”安妮晃着腿说道,“应该算大有前景的开发区。等战争带来的影响彻底平息之后,那里说不定会变成‘小首都星’。”
“至于班级里的其他人么,有一部分是被身为格里芬家族附庸的父母教唆的,还有一些就是单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你注意力的傻瓜。”
艾丽卡茫然又震惊地看着她。
“噗,首都孩子都很晚熟的,我以前跟着教会去边境,在亚尔普莱港还上过两年学。”安妮笑了起来,懒散地说道,“那边儿和首都感觉完全不一样是不是?”
“你也去过亚尔普莱港吗?”
“我基本联邦的边境都走过一次。”说到这个话题,安妮显得兴致不高,“还是因为我曾祖母。她被称作是术法时代的晚钟,晚钟敲响之后,整个联邦都再也没能出过哪怕一个能够承受得住神明眷顾的天才。教会的记录中说她可以随时随地与神对话,或者借助神的力量战胜对手……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假嘛,但是他们就是这么写的,而且因为我长得很像我曾祖母,他们一直期望我有生之年能够达成她那样的成就。”
“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稍微打听一下,班里的同学就能讲给你听。”
“不过与其你在他们那里接收到真假不知的二手消息,还不如我亲自告诉你。”
身边就常驻着一尊邪神的艾丽卡一时间无法理解这种追求的困难程度。
她犹豫着问道:“你不喜欢这样?”
“唉。”安妮像成年人一样叹了口气,“我能说什么呢?曾祖母了不起当然是件好事,我从出生起就受到优待,要是说自己没有享受到圣安妮这个称号的福利,未免显得太不知足了。”
见她一脸怅然的表情,艾丽卡干脆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不担心受到格里芬家族报复的波及吗?”
“啊?什么?”安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没事,不用担心。格里芬家主和我姨妈关系不错,他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我姨妈就是乔伊斯子爵,你应该听说过吧?雪莉·乔伊斯,联邦机甲研发部部长,她因为职业关系和首都大人物们的关系都不错,再加上我又是曾祖母圣安妮的后代,虽然不是乔伊斯家族的主脉,但只要不主动闹事就不会人故意为难我的。”
艾丽卡真心实意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格里芬家族的家主大人现在大概没有精力去替自己的小儿子报两颗乳牙之仇。
但是一群以格里芬这个姓氏为利益中心的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是会带来一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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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停满了前来接孩子的家长或者是司机的车辆。
艾丽卡今天一整天都和安妮呆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友谊迅速升温。再加上性别二次分化期到来之前,孩子们的性别意识不是很明显,也没有人对她们纯洁的友情指指点点。
必须要承认的是,安妮是一个非常博学的小姑娘。
她并不是艾丽卡这种传统意义上高智商的天才,而是因为小小年纪就阅历丰富、以至于为她提供了远超同龄人的心胸和视野。她也是艾丽卡首次遇到能和她聊得很开心的同龄人,两个人都不会因为对方表露出来的特别之处而感到不适,在性格上又出乎意料的合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中学时光过后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能够发展成为青梅竹马的挚友。
但今天前来接安妮回家的人并不是她的父母或是家里雇佣的司机。
安妮远远看到熟悉的面孔,略兴奋地拉住艾丽卡:“今天来接我的是雪莉姨妈!她今天可能正好下班顺路过来了。”
雪莉·乔伊斯正站在校门口。虽然她和安妮有着相同的姓氏,但只凭借外表很难看出来是一家人。安妮有着一头热烈的、火焰般的红发,和一对红棕色的眼眸,大部分时间里她在艾丽卡面前都表现得生机勃勃,而面对其他看不顺眼的同学冷下脸时,又仿佛狮王一样不怒自威。
雪莉则有着冬雪般的白色短发,和一对冰蓝色的、仿佛含着霜的眼眸。
她身姿挺拔,身高看上去超过一米七五,穿着一件样式简单但落落大方的英式长裙,脚下还踩着四厘米的高跟马靴。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以至于周围人都下意识地站得离她远了一些。乔伊斯子爵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半径一两米的空旷的圆,以至于其他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把她认出来。
第46章
“雪莉曾经是我在学校里的同学。”
伊戈尔说这句话的时候,阿撒托斯正在一张摇椅上团成一团,随着微风来回摇晃,看上去昏昏欲睡。
首都下午的阳光照射在露天阳台里,晒得桌子椅子的表面都热乎乎的。近些年空气污染治理的不错,大部分悬浮车都更换了清洁能源,深处数百米高的空中并不会受到汽车尾气的困扰。远方的风徐徐吹过来,又凉又清爽,宣告着秋日即将到来。
阿撒托斯最近半睡半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雨果开玩笑说他快进入冬眠了。
但是伊戈尔知道尽管他闭着眼睛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凉处,其实也在认真听他讲话。
阿撒托斯确实听得很认真。
伊戈尔很少会提到自己的过去,就好像那些或辉煌或狼狈的经历,是某种羞于提起的耻辱一样。
他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与人相处、尝试理解人类的经验来猜测,或许几年以前猝不及防的失败、以至于被迫逃亡这件事确实给青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尽管伊戈尔自己不会承认,也在尽力掩饰,但没有人能够在面对这样巨大的落差时不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伊戈尔过去的成就越高,他的人生道路越是顺遂,对他自己来说,就显得那次失败有多耻辱——哪怕在其他人看来这根本不是他的错。人们同情他、站在他这一边、为他说好话、为他过去的付出缅怀,这些来自旁人第三视角的总结与评价起不到任何作用。
除非某一天他真正认为自己在某一方面达到了内心的标准,说不定才能坦然地面对这段过去,冷静客观地叙述自己的遭遇,将一切坎坷与挫折视作必经之路上的考验。
至少现在,伊戈尔只会偶尔和阿撒托斯提到某些大家必须了解的内容,而且每次组织语言都会花上很长时间。
“我说过我们当时关系还不错,但那是工作以后的事情了。”伊戈尔神色淡淡,坐在阿撒托斯身边的一张藤椅,目光落在身前桌子上摆放的花盆上,“上学的时候雪莉不会和任何人亲近,她是那种典型的独行侠,以至于最后选择进入联邦机甲研发部门的时候,我们都不觉得意外。”
“虽然当时战争正处在最激烈的阶段,一个Alpha不选择去军队而是去后勤研发部门做科研,在很多人看来显得她有些懦弱,不过同学之间聊天的时候都觉得能做一个和机甲全天打交道的科研人员也不错。” “没想到她后来会选择从政。”
阿撒托斯迷迷糊糊地问道:“……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伊戈尔想了想,回答道:“看上去非常不好接近,也确实很少同其他人交流,但是相处之后会发现她的性格其实非常柔软和被动。”
“雪莉是乔伊斯家族上一任家主的独生女,注定会继承爵位。从政是她家里为她安排好的道路,她尽管不喜欢,但从来都没有想过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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