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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之下(近代现代)——遇鹿

时间:2020-07-03 08:36:36  作者:遇鹿
  唐岑尘封了八年的记忆随着手杖一下下的鞭笞被一一唤醒,少女原本模糊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身体沉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唐岑向她伸出了手,在指尖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少女的容颜又化成了一片虚无的泡沫,消失在了漆黑深海之中。
  少女消失的那一刻,唐岑的瞳孔突然紧缩,紧抿着的唇动了动,无声地喃喃着两个字。
  过了许久,在被唐松源打断了的半截手杖掉落在身侧时,唐岑才像是放弃了一般缓缓地垂下了头,闭上了那双曾经如夜空般闪着点点星光的眼睛。
  原来至亲给予的痛苦是这样的,我终于能明白了。
  姜妍……
 
 
第22章 
  “姜妍?”听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何休疑惑地看向了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唐岑。
  不管是哪一方给的资料,都没有出现过这个明显是属于一位女性的名字。但何休知道,唐岑既然会提出这个名字,那么这位名叫“姜妍”的女性肯定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甚至远超莉莉·约翰逊。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斜照进窗户,落在床尾。蓉城很少有这样晴朗的天气,何休动了几丝带唐岑外出走动的心思,但最后还是没有付诸实践。
  因为不停地服用药物,即使有何休的帮助,唐岑过往三十六年的人生也已经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段。很多的时候,唐岑只能回想起零零碎碎的事情,早上刚和何休说过的话,下午他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何休每一天都是一边听着,一边记下了那些故事节点,再一点点标出那里边被唐岑不经意提起又遗忘的部分。
  他猜,姜妍或许就是那个在陆晟追求期间给唐岑发消息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唐岑提起了这个人的存在,却从来都不明说她的身份。
  线索变多了,谜题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何休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尽可能委婉地劝说唐岑:“我是你的医生,但现在你还是对我……保留了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多回想起一些,然后把你觉得需要告诉我的部分说出来。”
  唐岑靠在软垫上,出神地望着窗外雨后放晴的天空,手却不由自主地用力揉了揉另一只手的手腕。
  过了半晌,何休准备伸手掰开他用力揉搓手腕的手时,唐岑才回过头笑着问道:“何医生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一年过去了,唐岑对何休近乎有问必答,哪怕问题中的主角是他曾经最不愿意回想起的陆晟。但这一次却不一样,唐岑破天荒地,主动提出要外出。
  这个消息一时令疗养院里负责他的整个医务组都慌乱地忙碌起来,就连唐钤接到疗养院的电话时都愣了几秒。
  唐钤抬手示意面前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先停下,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等着唐钤打完电话。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外出吗?”唐钤把玩着签字笔,在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甚至没有多阻拦就答应唐岑外出的要求,“那就让他出去走走吧,记得跟紧点,其他事情回头我再去问何医生。”
  得到了唐钤和主治医生的首肯,何休才让保镖抱着唐岑下了楼。庭院里停着唐岑熟悉的黑色轿车,保镖接了唐钤的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大少爷您要去哪?”
  唐岑冲他摆了摆手,却是对着何休说道:“离这里不远,何医生推我过去吧?”
  何休无奈,只好让保镖把唐岑放在了轮椅上,自己慢慢推着他走出了疗养院的后门。
  长时间的卧床,就算是有护工定期按摩,唐岑的肌肉组织依旧不可避免地开始萎缩。也只有这一年配合着何休的心理治疗,唐岑的身体现在才能达到外出活动的状态。
  出了后门,唐岑抬手指了指右边的小道:“何医生,走这条路。”
  何休顺着唐岑的手看向他所指的方位,意外地停下了脚步。他偶尔会在这一带走动,对这条小道通向的目的地也很清楚,但唐岑要去的地方实在令他太过惊讶了。
  他低下头,看见了唐岑微微颤动的眼睫毛,温声问道:“墓地?”
  唐岑点了点头:“是。”
  不知为何,何休从唐岑的语气里读出了自暴自弃的意味,所以这一路他都没有再出声,跟着唐岑的指引走。而唐岑像是来过无数次一般,对这里的每一条路都十分清楚。
  最后何休推着唐岑,在墓地偏僻的一处停了下来。不出何休意料,墓碑上刻着“姜妍”二字。
  “那是我高中时的同学,我高二的时候和她同桌了小半年。”唐岑探出身,伸手抹去了墓碑上的雨水。他就像是抚摸爱人一般,亲昵地摩挲着上头镌刻的名字。
  上头镌刻的时间昭示着这位少女已离开人世多年,就连“姜妍”这两个字都因为被人抚摸过太多次而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墓碑上还贴着姜妍的黑白照片,是个笑着的有些微胖的少女,并不惊艳,却看着极为顺眼。
  就在何休还在感叹少女正值大好年华去世时,唐岑又一次说出了令他震惊的话:“她走之后我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只是听别人说她埋葬在这里。”
  十六年,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唐岑一次都没来看过她,通向这里的道路却了熟于心。何休猜不出唐岑和姜妍之间有过怎样一段过往,但大概是与陆晟、艾森都不一样的吧。
  “好久不见了,姜妍。”唐岑端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对着照片上姜妍的笑颜郑重道,“我现在过得很糟糕,就和十多年前的你一样。”
  “就和十多年前的你一样”,这句话听起来浅显易懂,但何休细细一琢磨,又听出了里头包含着的其他东西。
  何休倚在姜妍墓碑边上的树上,一声不吭地听着唐岑和姜妍说着话。如果不是少女黑白的照片和唐岑眼里太过明显的自暴自弃,这样的场景倒还说得上是温馨。
  “我和陆晟,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男人分手了。”唐岑的指尖抚摸着姜妍的照片上的容颜,用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道,“我没能如你所愿,和他走到最后。”
  唐岑说完这句话时,何休刚挂断唐钤打来的电话。
  “我该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看你。”他看着空荡荡的供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下次再来看你的时候该带什么?”
  何休拍了拍唐岑的肩膀:“我们该走了,一会儿回去还得做检查。”他又朝姜妍的照片拜了拜,才推着唐岑往回去的方向走。
  这片墓地建在一座小山上,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上雨后石子路格外湿滑,何休又推着轮椅,在走到墓地出口时因为避让来人被小石子绊了一下。
  唐岑坐在轮椅上没防备,颠簸时下意识地抓紧了轮椅的扶手,然而只是一小阵颠簸,轮椅就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何休揉了揉被轮椅敲疼的膝盖,低声向对方道了谢:“谢谢。”
  来人只是压了压帽檐,轻轻一点头就快步朝着山上走去。
  唐岑瞥见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只当他是来扫墓的,没有多在意。
  在回去的路上,何休一直想着唐岑和姜妍说的话,他想得出神,连唐岑最开始喊他都没听见。
  “何医生,何医生!”唐岑坐在轮椅上,看着远处疗养院模糊的影子,不厌其烦地一声声喊着何休。
  唐岑喊了好几遍,何休才如梦初醒:“怎么了?”
  “何医生觉得我能治好吗?”唐岑语气平缓,仿佛他问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何休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似乎自从唐岑提起了姜妍之后,很多细微的地方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又走了一小段路,何休缓缓开口:“一般来说,重度抑郁症是无法治愈的,但我会尽我所能减轻你的病情,其余的,就看你自己了。”
  何休和唐岑提起他的病情时,从来都是含蓄而客观的,但那也仅仅只在病情这一方面。
  “姜妍她……”何休犹豫了一下,用了个问句挑起话头,“以前和你的关系很亲密吧?”
  “亲密……吗?”唐岑右手的食指抠着左手拇指上的皮肤,“我也不知道。”他不太确定自己和姜妍的关系是否能说得上是亲密,毕竟他在姜妍过世后的第十六年才来看她。
  但确实,他又是唯一知道姜妍秘密的人。
  在走到离疗养院后门几十米远的岔路口时,何休已经能看见唐钤站在门口等候的身影了。今天出这一趟门,唐岑可能要休养两天左右才能继续之前的治疗,而他则要想着怎么和唐钤解释今天的事情。
  “她是……怎么离世的?”何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但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等着唐岑的回答。
  “自杀,听说从大学最高的那栋教学楼顶跳下来的。”唐岑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那个时候在英国,她死时的很多事情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如果不是何休好几次看着唐岑红了眼眶,又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现在大概还会腹诽唐岑心性薄凉吧。
  姜妍的事情虽然他可以自己调查,但是不论如何,唐岑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何休在将轮椅交给唐钤前,俯(下)身对唐岑耳语道:“或许下一次,你可以再和我说说姜妍的事情。”
  唐岑低着头,看着被自己揉搓得通红的手腕,眼睛突然泛起一阵酸涩。他抬起头,堪堪将眼泪逼回去:“好。”
 
 
第23章 
  何休再一次见到唐岑,和他谈起姜妍的事情,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比起那天去墓园之前,唐岑的脸色看起来更憔悴了几分,让何休看了不免有几分担忧:“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糟糕。”
  “不碍事,只是这几天没睡好。”唐岑笑着摆了摆手,三十六岁的人笑起来时眼角已经开始出现了浅浅的皱纹。
  作为唐岑的心理医生,何休自然知道唐岑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在他来之前,唐岑的主治医生已经将这两天的情况全部告诉他了。
  他推了推眼镜,温声问道:“是因为姜妍吗?”
  “嗯……”唐岑的声音微若蚊鸣,他微微仰着头,盯着空中飘浮着的在那一点点亮光之中若隐若现的细小尘埃,眼里流露出了怀念而向往的神色。
  唐岑很喜欢待在昏暗的房间里,何休猜想大概是因为黑暗能给他带来安全感,所以在唐岑的病房里,不管是窗帘还是灯都只会打开离他比较远的一半。
  何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病房陷入了沉默,唐岑盯着空气出神,而何休打量着他。
  过了很久,或许也只有几分钟,何休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寂静:“唐岑。”见唐岑闻声回头盯着他,他才问道,“你还记得十多年前的姜妍是什么样的人吗?”
  唐岑一怔,低下头喃喃道:“十多年前的……姜妍吗?”
  十九年前,刚分班的唐岑和姜妍成为了同桌,那个时候的姜妍和照片上的一样爱笑。
  虽然同桌了小半年的时间,但至少在唐岑出国以前,比起前后桌的同学,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不近不远的。
  唐岑最初觉得姜妍是个很奇怪的女生,她从不请教唐岑或者其他人学习上的问题,也从不邀请别人参加任何的活动,但偏偏又是个滥好人,她对周围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要打水吗?”
  最开始的时候,姜妍只是顺手帮前桌的舍友打水,但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习惯支使她。
  唐岑最初还拉不下脸皮让姜妍一直帮忙,但他的课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用,周围的人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姜妍的帮忙,所以唐岑最后也没有再推拒。
  每一个课间唐岑都看着姜妍拿着自己和其他人的水瓶,穿过长长的连廊,去到另一端的开水房里接水,再抱着一堆装满了开水格外烫手的水瓶回到教室。
  “唐岑,你在看什么?”前桌的女生在姜妍抱着水瓶出门时就拿着练习册转了过来,她顺着唐岑视线回过头,正好看到姜妍的背影。
  “你在看姜妍?”女生用练习册挡着自己嬉笑的脸,“那个怪胎有什么好看的。”
  唐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着头写着什么:“没什么。”
  怪胎。
  是的,在唐岑出国以前,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姜妍是个怪胎。
  在唐岑的记忆里,姜妍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成绩的好与坏,老师的印象,同学的评价好像都和她没有关系。自知平庸的她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热心地对待每一个人,曾经毫不知情的唐岑也默默地嘲讽着她,又羡慕着。
  但谁都不是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无忧无虑。
  唐岑原本以为他出国之后就很难再与姜妍有什么联系,但没想到有一天姜妍会主动来找他。
  在唐岑留学的第七个月,在出院后的那段时间,他和姜妍才有了更深层次的交流。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唐岑才顺着姜妍主动展现给他的裂口,扒开表面那层名为“怪胎”的皮囊,彻底了解姜妍这个人。
  “她突然给我发了消息,打了很长的一段文字,说了很多很多,但无非都是些抱怨的话。我一开始觉得奇怪,但因为那个时候正好是高三,我就没在意。”唐岑记不太清陆晟的事情,却把姜妍与他相关联的一切都牢牢刻在心上。
  何休注意到,唐岑提起姜妍时总会握着自己的手腕揉搓着,即使手腕揉得通红也不松开。唐岑靠坐在床上的姿势看起来格外地平静,但何休却从他指尖细微的颤动看出了他的不安。
  和姜妍的过往大概还要讲很久,何休担心唐岑弄伤自己的手腕,他伸手握住了唐岑不停揉搓的那只手,很轻松地就将瘦骨嶙峋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唐岑感受到从何休手心里传来的热度,诧异地看向了何休,但何休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有松开手:“后来呢?”
  “……”唐岑试着往回抽了抽手,但何休握得紧,他只好作罢。何休的手很温暖,久违的被手掌包裹的感觉让唐岑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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