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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之下(近代现代)——遇鹿

时间:2020-07-03 08:36:36  作者:遇鹿
  艾森拉着唐岑朝轿车走去,他拉开车门让唐岑先进去:“先去吃饭吧。”
  等两人都上了车,前头的司机忽然回过头,唐岑这才发现开车的人是上一次和艾森抱怨了一路自己不是他专属司机的卢卡。
  转动钥匙启动发动机,卢卡边调导航边问道:“老规矩?”
  艾森老神在在地摆了摆手:“你带路。”
  定下了吃饭的地方,卢卡踩下油门,黑色的轿车朝着目的地驶去。艾森坐在后座,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卢卡聊了起来。
  卢卡一早上都没出现,唐岑本来也没在意,但听艾森和他一聊才知道他今天早上没来接他们是因为碰巧有一台手术要做,他一早上都关在手术室里,也就比唐岑他们早了半个小时结束。
  虽然艾森是带着唐岑来看病的,但两次都没能好好招待,卢卡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现在他们准备回去,卢卡出了手术室就直接下楼等他们,开车送他们去车站的路上也能顺道一起吃个饭。
  艾森和卢卡聊得火热,唐岑不想打搅他们,一个人靠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车窗外是绵延不断的雪山,满眼是皑皑白雪,只有山峰的尖端和陡崖处偶尔裸露出几块深色的岩石。
  “在看什么?”唐岑正对着窗外绵延的雪山出神,艾森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那嗓音低沉温柔,还伴随着温热的呼吸。
  唐岑倚着车窗,手指点了点玻璃上的雪山。艾森看着他点的方向:“那边有个滑雪场,想去吗?”
  “去了来不及回家吧?”唐岑听到有滑雪场,有些犹豫又有些心动,他想去又怕去了会来不及赶回去,而且他不放心欧培拉自己待在家里一整晚,明明出来的时候他还和欧培拉说他们很快就会回去。
  “吃完饭玩一会儿,四点半走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去。”在前头开车的卢卡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送你们。”
  艾森眉尾一挑,用眼神征求唐岑的意见。
  这两人一唱一和打消了唐岑的顾虑,唐岑也不想拂了艾森朋友的面子,才慢吞吞地应道:“那走吧。”
  那天中午吃过午饭,艾森就带着唐岑去了滑雪场,在雪山山脚下一直玩到日落才急急忙忙赶去车站,赶在末班车发车前最后十分钟上了车。等到他们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饿了一晚上的欧培拉蹲在门口,冲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喵喵直叫。
  作为导致他们这么晚才回来的罪魁祸首,艾森看着不停叫唤的小猫,心里愧疚不已。他伸手想安抚一下委屈的小猫,谁知手还没碰到欧培拉,小猫就跳起来准备扑咬他的手,吓得艾森飞快地收回了手。
  看着不停冲他哈气的欧培拉,艾森毫不客气地断言:“我觉得它在骂我。”
  唐岑笑着瞥了他一眼,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
 
 
第96章 
  冬末的雪还未停,细碎的雪花穿过浅灰色的云落在窗棂上,与玻璃上凝结的白霜融为一体。
  艾森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斜着身窝在懒人沙发里翻着旅游手册,他的脚边也散落着几本。唐岑枕在他的大腿上,懒洋洋地逗着猫。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淡淡的柑橘香被暖风吹满了整个屋子,唐岑的身上还盖着薄毯,热乎乎的暖意烘得他和欧培拉都昏昏欲睡。
  唐岑枕着艾森的大腿,欧培拉枕着他的手,一人一猫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艾森翻着旅游手册,正在犹豫去什么地方,却听到腿边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放下手册低头一看,唐岑和欧培拉靠在他腿上睡得正香,欧培拉甚至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伸出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住唐岑的鼻子,艾森气定神闲地撑着下巴望着他。不出他意料,只过了十几秒,被捏住鼻子呼吸不畅的唐岑很快就挣扎着醒了过来。
  “不是说好一起看去哪里玩,你怎么睡着了?”艾森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又顺势揉了揉唐岑的头。
  “嗯……”唐岑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他挣脱开艾森作怪的手后很快又合上了眼。暖气开得太暖和,吹得唐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软了,他躺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你看就好了,我都可以。”
  艾森挑了几个地方,正想问唐岑的意见,却被他这话噎住了。艾森的唇瓣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趴在唐岑的耳旁轻声道:“唐岑,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嗯?”唐岑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异样,赶忙睁开眼,翻过身仰躺着面对他。
  艾森曲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温声细语地说道:“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
  这一句话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又透露着几分无奈。
  艾森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腿上一轻,原来枕着自己大腿的唐岑忽然坐直起身,一声不吭地背对着自己。
  唐岑直勾勾地看着眼前那棵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圣诞树,这棵圣诞树就是艾森“又哭又闹”争取到的,就连欧培拉每天晚上跑到床上和他们一起睡觉也是它自己撒娇的结果。
  他知道艾森是什么意思。
  薄毯顺着唐岑的肩膀滑落,艾森牵起滑落的那一角,将薄毯重新披到唐岑的肩上,然后环住他的肩膀,从背后抱住了一言不发的恋人:“想去哪里玩?”
  唐岑仰起头看着圣诞树小小的尖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我还没有看过极光,现在去能看到吗?”
  “能。”艾森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下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磕着唐岑的锁骨。
  唐岑点点头,在艾森视线不及的地方,他被薄毯遮挡住的右手捏着套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小幅度地转了转。
  定下了目的地,艾森就带着唐岑和欧培拉一起去了欧洲最北端的国度——挪威。
  挪威的冬日有着漫长的黑夜和绚烂的极光,即便现在已经是冬末,但挪威还处在准极夜之中,每一天只有极短暂的白昼时间,是观赏极光的最好季节。
  漆黑的夜晚里,暗色的天空中不时就会闪烁着如焰火般的极光,有时候闪现后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时却能在苍穹之中闪烁几个小时。
  极光捉摸不定,为了让唐岑看到极光,艾森定了整整一周的行程。但唐岑他们抵达挪威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了极光,不过那一次只有艾森一个人看到了。
  一整天辗转在火车和飞机之间,漫长的旅途让唐岑疲惫不已,也把第一次出远门的欧培拉吓得不轻,一人一猫一到酒店就钻到被窝里睡着了。
  那晚,艾森坐在床沿,他望着巨大的落地窗,那一大面玻璃窗外满是绚烂闪烁的极光。但说着要来看极光的唐岑躺在艾森身侧,和欧培拉一起在厚厚的被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艾森伸手捏捏他的脸,唐岑不舒服地哼哼两声,皱着眉拨开他作乱的手。
  “再不醒过来就要错过了。”艾森嘴上这么说着,却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轻轻将唐岑拉到自己的怀里。
  他还是没舍得叫醒唐岑,好在第三天的清晨又出现了一次极光,让唐岑如愿以偿。
  银白色的极光像缎带一样铺在黑色的闪着点点星光的夜空中,唐岑看着极光,黑色的瞳孔中闪着极光般的光。艾森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总觉得唐岑的眉眼间有几分落寞的神色,但他没有点破。
  那次的极光很快就消失了,银色的缎带消散在空中,只剩下细碎的星星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挪威看过了极光,唐岑他们就回到了巴黎的小家里。
  从那之后,除了复诊的那个时间之外,每隔一个月,艾森就会拉着唐岑出去旅游一次。考虑到欧培拉,他们每一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也就一周的时间,去一个两个人完全没去过的国家的某个地方。
  唐岑选定了地方,艾森就开始做准备,挑选能带宠物一起入住的酒店或者民宿,然后两个人再带着欧培拉去办各种手续。
  欧培拉自从被收养以来就一直跟在唐岑身边,唐岑在到宠物医院托养和带出去一起旅游之间选择了后者,实在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
  而且只是在欧洲境内走动,带着欧培拉也不算特别麻烦,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能带宠物上去,尤其像欧培拉这样体型较小的宠物带着更是方便,只是坐飞机的时候需要办些手续。
  被唐岑揣在包里带了一路,欧培拉就这样跟着他们出了几次远门,只是开始时他们到罗马的那一次,欧培拉表现得异常紧张。
  在挪威的时候因为气温太低,白昼的时间也很短,唐岑很少外出,欧培拉一直跟在他身旁,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应激反应。但第二次他们到了罗马的时候,欧培拉出了状况。
  艾森租了一辆车,带着唐岑和欧培拉沿着海岸线兜风,他将车子停在一处沙滩上,唐岑抱着欧培拉下了车,两人赤脚走上沙滩。
  海浪拍打着沙滩,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海风卷着海浪声从耳旁吹过。欧培拉的耳朵动了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等艾森走过来,唐岑才把欧培拉放到了沙滩上。然而不知欧培拉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太过紧张,一直死死地抓着唐岑的衣服不肯松开,唐岑只能一直抱着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在海边散步。
  欧培拉像是担心主人丢掉它一样,在海边死死地抱着唐岑不松手,就连回到酒店里以后也是,只要唐岑一离开它的视线,欧培拉就开始“喵喵”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绕着房间到处找唐岑。
  最后唐岑被它闹得没了脾气,只能让它蹲在浴室的马桶盖上看着自己洗澡。
  一连折腾了三四天,欧培拉大概是明白了主人是真的带自己出来玩,不是要丢弃自己,才慢慢安静下来。
  临走的那天傍晚,艾森又带着唐岑去了海滩看日落,两个人拉着手踩着浪花走在沙滩上,欧培拉跟在他们的身后追着小螃蟹。
  “这小家伙倒是适应得很快,明明前两天还一直闹着要人抱。”浪花击打着沙滩,微凉的海水没过了脚踝,唐岑看着蹦蹦跳跳躲着海浪的欧培拉,脸上挂着几分无奈的神色。
  小螃蟹八只细长的腿拨着海水和细沙,借着海水顺势隐匿了踪迹。海水卷走了小螃蟹,也打湿了欧培拉脚底的毛,不管那小螃蟹,欧培拉跳到沙滩上抖着沾着海水的毛,却把细沙全都甩到了身上。
  艾森见状顺势抱着欧培拉,将它高高举起:“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
  “喵——”悬在半空中的欧培拉轻轻叫唤了一声,唐岑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也没反驳艾森,只是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纸巾帮欧培拉擦着脚上的海水和细沙。
  有了在罗马的经历,唐岑之后带着欧培拉出门就轻松了不少。小时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欧培拉不害怕在户外玩耍,只是更喜欢黏在唐岑身边。
  两人一猫在圣诞节结束后的半年时间里,从巴黎到柏林一路玩到布达佩斯。不带任何目的,只是单纯到其他的国度里安静闲散地生活一段时间。
  在没出门旅行的时候,艾森回到公司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带着唐岑去苏黎世复诊。唐岑也没再无所事事地瘫在家里,在法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开始从网站或者出版社那里接一些零碎的翻译工作,其余的时间他会泡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式,等到艾森快下班的时候带欧培拉去接他下班。
  生活过得平静安逸,气温也慢慢升高,唐岑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经过几次复诊,他的用药也基本确定了。这样的状态虽然还不足以到治愈的地步,但病情有了好转,多少也让艾森放心下来。
  只不过偶尔,唐岑的病情还是会反复。
 
 
第97章 
  在巴黎生活了一整年,唐岑和艾森各自租下的房子也都到了租期。唐岑和房东商量了一下,又续租了半年,退掉了艾森那一套一直空置着的房子。
  退了房子,唐岑陪着艾森把他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这边,挑挑拣拣留下需要用的东西,剩下的全都打包寄回了英国。
  交往了半年,艾森总算正式和唐岑同居了,虽然此前也和同居没什么区别。
  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唐岑签证的问题了。唐岑的签证离到期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前唐岑必须要回国重新申请一次,否则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要飞很长一段时间,唐岑担心欧培拉不能适应长时间的飞行,干脆将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托养。送走前,唐岑还抱着欧培拉哄了一晚上。
  “我们要出远门去办事情,你在宠物医院要乖乖听话。”
  “忙完了就马上回来接你,好不好?”
  唐岑讲了一晚上诸如此类的话,艾森在一旁听得牙酸,偏偏欧培拉很吃这一套。第二天唐岑送欧培拉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它乖得像只假猫,自己很听话地钻进了笼子里,既没有拽着唐岑的衣服不让他走,也没有扒着笼门叫唤。
  反而是唐岑一直蹲在笼子前,恋恋不舍地摸着欧培拉的小脑袋,还不时询问身旁的工作人员。
  这家宠物医院唐岑带着欧培拉来过很多次,跟工作人员也算熟悉。工作人员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的宠物,和他交谈时也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合适的家庭照顾它。”
  艾森站在唐岑身后,等他和欧培拉道完别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起飞了。”
  安顿好欧培拉,艾森陪唐岑坐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这是唐岑这一整年里第一次回国,也是艾森第一次来到唐岑曾经生活过的国度。
  两个人的目的地并不是唐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但同样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挑起艾森的好奇心。
  “你从来没来过中国,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唐岑得知艾森是第一次来中国时,惊讶了好半天。
  艾森摸着后脑勺,难为情地干笑了两声:“那还不是为了……”
  他说得含糊,后面的几个字全都被他吞进了肚里,那遮遮掩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疑,但唐岑也没追问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国家,听着熟悉的语言,原本被遗忘的回忆又浮现出来,唐岑有些难受。
  唐岑站在有些陌生的街头,眼前晃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脏震得他头晕目眩。
  艾森第一时间发现了唐岑的异样,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了?”
  “有些不舒服。”唐岑哑着嗓子说道,他将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艾森身上,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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