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枕鹤结地时,他早已把所有事情细细思考过一遍,故眼下已能平静以对。
肖无灼道:“以后你便住在峰上,说好落院任你处置。”
黎墨夕眉眼浅浅湾起,朝两人脚边指了指:“这便是当初我要往你身后戴上的小黄花吧。”
两人脚边有一片可爱的嫩黄,群聚在一块的画面朝气蓬勃,小小的花瓣灿烂盛开。
肖无灼见他眼底笑意,便直接将人按近,往那唇上亲了几下。
半个时辰后。
两人终于步至许久未回的百仙峰上。
峰上景色依然壮丽,布满连绵白云的湛蓝天空似乎伸手可触,伴着浅淡荷香,让人只想沉浸在这片仙景中,所有山下的阴毒之事皆被挡在外头。
肖无灼道:“我得先去找师父,你一个人可以吗?”
黎墨夕展笑:“嗯,方才就让你放心了,你先去仙尊那吧。”
黎家发生的所有事早已在他脑中上演数遍,在他心底已是兴不起太大风浪,他望进对方深邃的眼眸,看出里头仍有些担忧,即含笑道:“真的没事,你先去忙,晚点落院见。”
肖无灼这才颔首,跨步离去。
黎墨夕独自一人从大殿离开,一路沿着荷塘散步,经过寝房区时,不禁想到他最初上山修道前与姨母和兄长站在黎家大门口,当时对方二人对他百般叮咛,要他千万保重小心,可不过几年时间,却是人事全非,所有前尘往事如同落叶从树上飘下后,被卷去远方,与生养他的树枝永不相见。
他慢慢的散步至膳堂,原本想绕过直接网络院方向过去,怎知在外头便遇见楚瑟一干大弟子,他便让其中几名勾肩搭背的一同簇拥了进去。
楚瑟方才有查看过结界,早知是他二人回来,便立即通知所有人出来迎接,这段期间,潭云仙尊向大伙儿说了黎墨夕发生的事,故众人皆是略知一二,眼下人终于安全回来,大家便也识趣的不提起山下之事。
楚瑟语带欢快道:“墨夕,过来一起吃小食。”
他看对方面容一点也不沉重,似乎调适的挺好,便放心许多。
黎墨夕望着桌边一盘盘瓜子花生糕点,失笑道:“楚师兄,你们这是在庆祝什么?”
楚瑟抓起一把瓜子给他,道:“听说若槐和子喻下个月底便要成亲了,我们先行在山上替他俩庆祝。”
当事人没来的那种庆祝。
黎墨夕笑问道:“你们不下山参与吗?” 楚瑟眉眼一挑:“当然要去!这可是修道界中的盛事。”
此时有另几名大弟子从另一桌靠近,每人手里都拿了一盏酒壶,呼喊道:“酒来了、酒来了!赶紧让道并举起空杯!”
黎墨夕不禁诧异:“你们还能喝酒?”
大弟子理所当然的说:“当然能喝!百仙峰从来都不禁酒,只是外头的酒带不上来,这些全都是膳房师傅自己酿的,且你们当时正值修道,修道弟子不能饮酒,故我们也不会随意拿出。”
黎墨夕闻言便笑了笑,原来当年裴若城去灶房拿的酒壶果真是膳堂师傅自酿。
楚瑟倒了一杯,推到黎墨夕面前,说道:“墨夕来,一起喝!”
黎墨夕道:“我不能喝的,师兄们喝就好。”
毕竟他很久以前便答应过某人不再碰酒的。
一名大弟子道:“墨夕阿,你若拒喝这庆礼酒,若槐会不高兴的。”
黎墨夕哑然失笑:“若槐哥人又没来。”
也不可能理会这种事。
“不管,他不生气我替他气。”那名大弟子道。另一名大弟子将酒杯举起,喊道:“来来来,我们一同庆祝裴顾两家结亲,这可为修道界中盛事。”
膳堂里笑语喧腾,因有喜事即将举行,所有人皆是欢欣鼓舞,瞬间聊成一片。
有人说道:“成亲的贺礼你想好没有?” 另一人回道:“想好了,子喻应该会喜欢,可若槐就说不准了。”
“什么东西?子喻喜欢的若槐肯定就喜欢阿。”
“对啊!懂不懂阿你!”
接下来便是桌边众人吵成一团……
一名递弟子喝的半脸色潮红,喊道:“我告诉你!不管你送什么,若槐都不会有表情的,他所有表情都只对子喻。”
另一名不服说道:“哪有,他就对我表过情。”
“哈哈你做梦吧你,那大概也是因为子喻站在你身后,那是对子喻,不是对你。”
“我说有就是有…!”
“所以是什么表情?嫌弃的表情吗?”
“肯定是叫他滚开,不要挡到子喻的表情!”
大弟子们越吵越大声,伴随着饮酒与吃瓜子,活脱脱便是一场混战。
眼前画面皆是黎墨夕未曾看过的情景,他印象中的大弟子们总是面带严肃,办事俐落,故此刻他觉得颇为有趣,便在旁边听的认真。
楚瑟吃了几粒瓜子后朝他说道:“其实若槐与无灼有一部份挺相像的,你不觉得吗?”
“嗯?”黎墨夕放下酒杯。
楚瑟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接着又道:“你应该能理解。”
黎墨夕笑了笑,没有答话,仰头将杯中液体饮尽。
每当裴若槐望向顾子喻时的专注眼神,与肖无灼面对他时确实是相差无几。
皆是毫不理会旁人,再大的动静皆不会给上半个眼神,可若是出现在他身边的风吹草动便是瞬间即能察觉。
楚瑟见他唇边笑意明显,更加确认对方已是放下那些破事,于是轻松说道:“墨夕,你与无灼是不是在外城买了衣裳?”
黎墨夕点头,颊面已有一丝丝的酒意淡红浮上:“老板送达了吗?”
说是要订做,竟然如此有效率!
楚瑟:“嗯,我替你们拿回来了,前几日衣袍便已送到山下客栈,那客栈老板是百仙峰上的熟人,故便用传递音告知,衣服颜色挺好看,应是你要穿的吧,无灼选的对吗?”
黎墨夕笑回:“嗯,他选的。”
楚瑟赞许的点了点头:“很衬你,做工也特别精细,明日我便让人送去落院。” “多谢楚师兄。”
另一旁的桌边,吵闹声一直未断,一群大弟子已经讨论到如何闹洞房,众人互相推来推去,在膳堂里一路吵到傍晚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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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终于走至亥时,峰上恢复一片幽静宁和。
待肖无灼走近落院时,便望见小桥栏杆上坐了到修长削瘦的身影,正垂头望着塘里,似在分神,待他靠近身侧后,对方思绪才倏地回笼,轻轻的啊了一声。
黎墨夕慢慢的站起,朝肖无灼道:“你回来啦。”
俊俏的面颊上染着薄红,身子还不自觉的晃了下,于是他即赶紧转过身,想趁不被察觉之际先回至落院。
可还未跨出一步,便蓦地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
肖无灼低低问道:“你喝酒了?”
黎墨夕垂下眼睑,小声道:“…嗯…”
他年少时曾答应过不再碰,今日原本想趁对方尚未回院时在桥上吹风,让酒意快点散去,怎知还没坐多久,人就回来了。
肖无灼凝望着他,却没再开口,只默默牵起对方的手,将其五指紧扣于指间,带着人下小桥,往落院步回。
黎墨夕进到榻室后,脱了外袍便趴到榻上,明明方才他只喝了三杯,可眼下脑袋却已是昏昏沉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酒量依旧没有长进。
他意识飘散间,忽地听见榻边声响,便将埋在枕里的脸转至床沿,因床榻高度关系,他只看见暗蓝色衣袍的一角,便连忙说道:“我没…喝很多…有控制的…”
他见对方并未应答,便撑着手肘将身子抬起,想将人看清楚,却瞟见肖无灼将深色衣袍直接脱了,露出一身结实身躯。
于是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已被人从身后压上。
肖无灼亲了下他后脑发际,手指绕起他披在身后的乌丝,在他颈边道:“在结地里你不是问过我,何时开始想对你做这种事吗? ”
黎墨夕闭上眸,把脸又埋回枕里,这次连耳朵都红了。
却不是因酒意。
“还记得我的回答?”
低沉的嗓音在黎墨夕耳边问道。
黎墨夕:“记得…”
因受了酒精影响,眼下他语气软糊,又带上稍稍赧意。
肖无灼往他颈后咬了一口,接着叼起一块皮肉重重吮住,温热的气息全洒在黎墨夕后颈…
…
…
晚间,落院榻室里。
黎墨夕躺在床上,连带床榻也乱成一团,被褥被掀至床角处,打开的陶瓷小罐滚落至旁,这罐膏药在今天以前还是满的,如今里头却已被挖至空净。
“嗯肖焕…嗯你…停一下…嗯…”黎墨夕眉宇皆是难耐之色。
肖无灼俯低身子,在对方耳边低哑道:“停不下来。”
他眯起双眸,盯着眼前诱人画面,榻上这人与当年醉酒的少年重合,不管过去几年,皆是他心之所向、情之所钟。
可如今他的渴望却是更盛更张狂。
…
…
隔日中午。
肖无灼待人醒后,便直接抱着黎墨夕去洗漱,因他知晓怀中人一时半刻内仍是无法走路。
待黎墨再度被抱回榻上后,忍不住开口道:“你昨日…昨日太…”他还没出口几个字便讲不下去了,沾着清澈水珠的面颊上布满绯色。
“是谁先喝酒勾引人的?”肖无灼勾起他一缕发缠在指间,坐在床沿问道。
黎墨夕抗议道:“我没有…”
有喝酒,可是没勾引人。
肖无灼道:“你那模样就是在勾人。”
他收手抚过对方红痕未消的眼角,黎墨夕昨日在的模样让他根本控制不住,将人折腾了整整大半夜。
榻上虽已简单收拾过,可仍是一片狼藉,黎墨夕望着这番景象忍不住闭了闭眼,想压下心头臊意,可又蓦然想起昨日的对话,便赧然道:“该不会你当年就是想这样做吧…?”
肖无灼唇角微弯笑:“不然你以为呢?”
黎墨夕被反问的脸面胀红,只道:“你……我当时哪受的了啊…”
肖无灼:“你昨日不也受不了?”
黎墨夕有些听不下去,便干脆拉过被子往脸上蒙住,微弱的声音从里头传出:“分明…分明是你太大力又弄太久了…”
肖无灼见他这模样,不禁伸指绕起对方露在被子外的发,说道:“那下回插小力点?”
榻上之人半晌没回答,估计因他这话又害羞了,于是他便轻轻用手指蹭了蹭掌中发丝。
在枕鹤结地的两个月中,黎墨夕的身体已逐渐调整回来,又时常喝饮灵玉草熬成的汤头,故原本在小岛上让海风吹至干涩的发也几乎全数养回,此时此刻,散于他指间的发丝已恢复黑缎般的光泽。
片刻后,被褥里才传出声音,黎墨夕语带羞脑的说:“你做得到?” 肖无灼又低笑了声:“做不到。”
黎墨夕:“…那你还说!”
肖无灼闷笑一声,直接将那被子拉下,里头的人果不其然颊上晕红一片,他垂头吻住黎墨夕唇瓣,对方宛若气恼般的反咬住他,肖无灼唇角不禁勾起些许弧度,半晌后,待怀中人松开齿间,他便主动探舌进去,牢牢卷住对方舌尖。
榻室边的书房中,散着清淡木香的桃木案台上,两只小石虎紧紧靠在一块,小小的身躯皆发着琥珀色的光泽,两之面上都带着浅笑,画面美好可爱。
小桥落院内,光阴正好,缱绻情意牢牢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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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后山。
杂草乱生的一处坡面。
陆玖岚手里提着一些书籍和吃食,往山腰处走去,青年的身躯比多年前更加单薄,外袍腰带系的极紧,勒出的腰身薄到令人想叫他多吃些餐。
他抬手往空中划出复杂的符咒,接着又朝自己身上一划,这才继续往前走,半晌后人便消失在偌大的山区间。
进入结界后,他便朝熟悉的小路蜿蜒而上,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眼前便显露一处屋房合院。
见屋里的人似乎不在,他即径自步入屋内,将带来的东西放至桌面。
忽地身后有脚步接近,在他尚未转身之际,便被人用力压在桌边,那人将他外袍掀起,接着将里裤往下扯落,然后便是一股极大的力道朝他压进。
陆玖岚抓着桌沿,咬唇不吭一声,因毫无前置动作,故动作间不时带出丝丝血迹。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身后那人猛地加快,陆玖岚紧紧闭着眼,忍着身体疼痛,唇间已咬出血痕,好半晌对方才停下撤离,手也离开他腰间。
他脸色已疼至苍白,可仍是未发一语,弯下身将落至脚踝边的里裤拉上,动作间拉扯到身后某处,引来一阵痛,导致他面颊又更白上一层。
他动作缓慢的将衣袍拉上后,便道:“东西放在桌上,我先走了。”
语毕即转身要走。
“你何时要放我离开?”这声音很沉,不带一丝波澜。
陆玖岚一顿,停步在原地,可依旧没有转过身。
后头的声音又响起,道:“陆玖岚。”
他眼眸猛然一颤,视线死死盯着门扉。
唤他名字的语调,冷漠中带着显见的愤怒,可在好久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记得这人每次唤他时总笑的温柔,还时时担心他生气,会哄他开心,记得他喜吃与不喜吃的任何东西,甚至写春联时写了他的名。
半晌后,他才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情绪,说道:“高渊,时候到了自是能让你出界。”
高渊盯着眼前那张精致漂亮的脸,眼前人已比多年前消瘦许多,身形单薄的不像话,可脸面仍是最初模样,似乎随着年纪增长,越能让人发狂,他语带怒意道:“时候到了是指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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