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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近代现代)——关山

时间:2020-07-05 09:54:15  作者:关山
    苏河向后靠着沙发,乔明夏写完英语卷就给他看。
    12月30日,苏河玩手机玩到一半,没有预兆地说:“既然喜欢我,你也跟我说一个秘密吧。”
    “什么?”乔明夏握着笔,没抬头。
    苏河说:“刚告诉了你关于那个人还有我们的故事,我从来没告诉过其他人。所以你也要说一件没告诉过别人的事,才算公平。”
    这是恋爱中才有的斤斤计较,苏河意料到了,但没有去自我纠正。
    乔明夏填完最后一道完形填空题,把笔放下。他看上去有点紧张,一直放松的姿态又绷了起来,笑容也渐渐地凝在嘴角。
    他小声地问:“想知道什么……秘密?”
    “我给你的那张卡,”苏河说,看见乔明夏的背明显挺直了,伸手抚弄几下,声音柔和,“在哪刷了、刷了多少其实我都是能知道的。那张卡不在你手里,我却没停掉,就是想知道被你给谁了……”
    “我没有给……是丢了。”乔明夏低低地申辩。
    苏河说了句我知道,沉默半晌,循循善诱地劝他:“乔乔,马上就新一年了,我们放不下的很多事都借这个机会学着交给对方,好不好?”
    乔明夏重新握住了笔,苏河的角度看不见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抓紧。
    他在说什么?
    放不下的,交给对方。
    意思是不用再自己扛着了吗?
    乔明夏想着这几个字,眼眶发酸。
    苏河继续说:“我知道你以前过得很辛苦,姐姐的事,还有柳橙……这些你愿意告诉我,我也肯和你分担难过,但是心里还有更多。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可以说出来,是不是能减轻一点压抑,我们也可以更了解对方一些。”
    “……我知道。”乔明夏说,背对着苏河,脖子埋得很低。
    “乔乔是个好孩子,更不应该受那么多委屈,对不对?”苏河抱着他的肩,把下巴枕在另一侧,呼吸的热气就喷在乔明夏侧脸。
    乔明夏眼睫动了动:“你怎么就能肯定是我受了委屈?”
    “因为那张卡。”苏河朝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是个微信聊天的界面,“刚才发给我的消息,刷过卡的店作证,确实有人拿着一张立华银行的不记名卡买过东西,而那个人不是你,显然也并非你母亲。”
    乔明夏的呼吸停顿片刻:“……你找到了啊。”
    “为什么欠了别人的钱?”苏河靠近他,语气温温柔柔的,但仍然有不容忽视的威压,“为什么,把我送你的东西给别人用?”
    乔明夏撒开手,墨水笔沿着茶几滚了一圈,无声地掉进地毯里。
    /
    “我妈欠了很多钱。”乔明夏突然说。
    苏河:“嗯?”
    “我妈她……她……”乔明夏接连停顿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扭过头,看进了苏河的眼睛,“她吸毒。”
    “姐姐走失以后,我爸不要我们了。我妈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去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后来莫名其妙染了毒瘾……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包括我。”
    “本来我已经考上了另一所高中,她听讲西高有补助,强行改了志愿送我到西高。我被学校里的人欺负,她先开始还劝我,‘忍忍吧,忍三年就毕业了’。到后来就成了,‘你姐姐走丢了,都是你的错’——她觉得我去西高是在赎罪,家里变成这样,是姐姐走丢;姐姐走丢,是因为我那天没和她一起回家。”
    苏河听到这儿,皱起眉:“怎么能……”
    乔明夏打断了他,摇头接着说:“她没说错,是我没有等姐姐……我,我也很愧疚。但她毒瘾发作的时候很难看,求我把针头和‘药’给她,恢复了神智又说我不该这样,她要戒毒……她戒不掉的。”
    “东西全部卖空,她就只能去借钱。高利贷,哥哥,你听过吧?利滚利,根本还不完。”乔明夏看向苏河,他说残忍的事,但一点眼泪都看不到。
    苏河喉头发紧,不禁揽过乔明夏的肩。
    “我打你电话的那天……就是,他们来讨债。”乔明夏闪躲了一瞬,放弃似的靠在苏河怀里玩自己的手指缓解痛苦,“家里彻底被搬光了,他们发现了我藏在床底的盒子……里面有你送我的东西。”
    手表,信用卡,几颗半融化的奶糖,可乐拉环,还有那套只穿了一次的衬衫。
    批改英语作文时留在角落的笑脸,喷过香水的纸卡。
    那张写了“能不能去你家”的作业纸。
    乔明夏全都保存着,那个很大的纸盒里放的是他全部的美好的回忆,哪知道也没逃过去。有价值的就拿走,没价值的全部被扔掉。
    他阻挡不得,挨了好几下拳打脚踢,索性那些人还有点最后的良知,晓得钱是方萍萍借的,乔明夏也没办法,没有对他太狠,只让他别管他们怎么弄。等人走了,乔明夏一边无声地哭,一边从满地废墟里翻出能带走的东西。
    纸卡还有一点香味,被踩脏了,他拿着,泪水把它全部浸湿。
    十八岁的第一天晚上,他没有打通苏河的电话,不想面对破败的家,在绝望里蹲了一晚上门洞。
    直到苏河把他接走。
    /
    他说完喜欢,带着自暴自弃的口吻,把最后的伤疤亮在苏河视线内。
    以前他只知道捂着,不给任何人看,但是他生活的地方潮湿阴暗,多雨,没有太阳,伤口流脓又溃烂,总是好不了,他好不容易等到结了痂,自欺欺人地想遮掩过去,又被苏河抓住了。
    你不是想看吗?
    给你看,都给你看。
    乔明夏说出这些的时候,又起了暌违的害怕:苏河会不要我了,他爱干净,而我与方萍萍一起生活那么久,被他知道了,根本就不能释怀。
    谁会愿意收留吸毒母亲的孩子?乔明夏换位思考,他也不能接受。
    苏河沉默了很久。
    乔明夏不敢看他的眼睛,强逼着自己面对,觉得他梦幻的好日子又一次到了尽头。他的目光绕了一圈,落在那支墨水笔上,探着身想去捡回来。
    手腕撑在地毯里,身后苏河沉沉地说:“对不起……我那天,我应该接你的电话。”
    乔明夏的动作停住了,指尖离笔咫尺之遥。
    “我本来以为很多事自己都会介意,因为我这个人,说得不好听点,洁癖很重,也很挑剔。在你说你母亲吸毒的时候,看见你被那些男生围着,还有最开始……你和杨奕洛在巷子里做被我撞见。”
    乔明夏低头:“我明白。”
    “但是,这些都是‘本来’。”
    苏河拉着他的腰,把乔明夏按回到自己身边坐着:“事实上我一点也不介意,那些都过去了,对不对?”
    “……嗯。”乔明夏红着眼睛,“我也知道自己很差劲。”
    “没有,你很好。”苏河笑着,吻了他一下,“明天我想个办法,你母亲的事还有高利贷的事,都帮你解决。然后我们去滨港跨年,和我大哥一起吃顿饭。”
    “啊?”
    苏河定定地凝视他:“以前是想等你毕业后再见我的家人,和我生活在一起。但现在情况特殊,乔乔,你不能回自己家去了。”
    乔明夏察觉他的意思,难以置信地躲开了目光:“什么呀……”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会放心。”苏河说,“在一起,好吗?”
    虽然打着问号,但苏河没给他反驳的余地。
 
 
第30章
    这句话是一捧沉甸甸的惊喜,突如其来,砸得乔明夏晕头转向。
    除了床上,他都没对苏河说过多少次类似“喜欢”和“爱”,告知方萍萍吸毒的事,他就已经做好两人一拍两散、自己重回泥泞里挣扎的准备。
    然后苏河说,“我们在一起好吗”。
    乔明夏的眼圈红了,他勉力忍着眼泪,只需要点个头的事但半晌没反应。
    苏河不急,在乔明夏后背轻轻地拍。他也不说话,整间公寓只有角落里的空气净化器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苏河低头,鼻尖蹭蹭他的脸,可能以为他不愿意,又放柔了声音。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住在一起’和‘在一起’还是差很多的。心理上不一定能接受。如果实在是不肯,至少先陪我过完新年——”
    “没有、没有不肯。”乔明夏颤声说,手贴着脸颊,感觉那里很烫,“我没想到。”
    “没想到?”
    乔明夏点点头:“老师能有一点喜欢我已经好满足了……真的想不到。”
    能有一个人不嫌弃他已经很好了。
    被喜欢已经是意外了。
    至于被爱,乔明夏从来只渴望过而并没有奢求。
    “你想听什么理由?因为可怜你,还是因为同情?”苏河用一张纸巾擦他的眼睑,那里通红一片,“如果是这些的话,很遗憾,并不是。我谈恋爱不是做慈善,也没想过搞投资,从未期待会有任何回报。”
    “嗯……”乔明夏瘪嘴,“我让你赔本了好多。”
    “没有这回事。”苏河说,“这么突然就想和你在一起,首先因为实在很喜欢你,和你相处很舒服。还有就是你才十八岁,有些压力……如果有我分担一些,你就不会那么辛苦,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没有喜欢的事。”乔明夏说,小心翼翼地给他看内心最深处的空白。
    苏河目光闪了闪,温和地说:“时间还很多,可以未来慢慢去找。”
    苏河对他有责任感,尽管这本不是需要苏河担任的角色。
    “现在你只需要回答,在一起,或者不要。”苏河露出期待的表情,“你应该不会拒绝,然后让我难堪吧?”
    乔明夏沉默好一会儿心情才多少平复些,揉皱手里的纸巾,问:“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是我在征求你的同意啊。”苏河捏捏他的肩膀,摇晃着,想让他回过神,“宝贝在听吗?”
    乔明夏破涕为笑:“我觉得不可思议!”
    /
    也许流浪猫被捡了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心情。
    先难以置信,接着才会在主人的精心照顾、温暖的猫窝与充足的吃喝中受宠若惊地安顿。等过上些日子习惯了,被顺了毛,心安理得住上一段后才慢慢放下戒心,开始和主人建立良好的关系。
    苏河和他刚开始的确有些简单粗暴,等发现对乔明夏不同于任何人后,苏河用他的无微不至为乔明夏编织一张网,支在完美的梦中,等他自己走进来。
    可等了半天,乔明夏还是畏手畏脚地不肯往前一步。
    于是他只好撤回用等待捕获猫咪的想法,认认真真地凝视他,给他安全感,给他一切他需要的、梦寐以求的爱。
    这并不能算纯粹的爱情,但爱可以包括很多种。
    爱情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乔明夏被苏河抱着,到底没哭。在快乐的时候眼泪实在太毁气氛,苏河喜欢看他笑的,乔明夏就让他满意。
    他从小到大都习惯孤身一人,不认为自己哪里好,活得战战兢兢,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上大学后离开这座城市。意料之外地在十七岁的末尾遇到了苏河,还以为和先前差不多,又是一场换汤不换药的噩梦,哪知梦醒了,苏河却对他说喜欢。
    “好啊,在一起。”乔明夏被苏河捏着脸,答应他。
    苏河低头亲亲他的眼睛:“乖孩子。”
    乔明夏正要说什么来回答他,新手机的屏幕却亮了,是微信的消息提示——因为人际关系还在,乔明夏换了卡,还没换微信号。
    “你明天有安排吗?”
    “见一面吧。”
    发消息的人是杨奕洛。
    /
    新年前的最后一天,乔明夏从苏河的公寓回西高。
    有些家住周边的七班同学在教室里上自习课,另一侧的教学楼中,有个高二的班级正在策划晚上的班级聚会。家里和学校有点关系的同学借用了教室,平时正经的地方现在任由一帮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胡闹,人声沸反盈天。
    咫尺之间,境遇天差地别,乔明夏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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