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把手机递给乔明夏,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正好我去办公室把你们小考的试卷批改了,你结束就过来。”
“啊……好。”乔明夏点点头。
苏河问:“自己去和他见面,确定不要我陪吗?”
乔明夏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暴露出其实还有点紧张,但他想了半晌,最终说:“他应该不会做什么的。”
12月最后的白昼是个阴天,云层堆叠,厚厚的看不见太阳。杨奕洛和他约在教学楼顶,乔明夏站在楼梯口顿了顿,一脚踏进去。
为防止学生失足,教学楼天台的护栏有将近一米六高,个子矮些的连眼睛都露不出,围得严实。靠近楼梯的地方是一道常年锁上的铁艺门,这时虚掩着,钥匙插在锁里挂在一边,示意杨奕洛已经来了。
乔明夏跨进那个门槛时,杨奕洛正在点一根烟。
他看过来,差点被自己烫了手。
乔明夏低头拉直衣角褶皱,把那句“你怎么在抽烟”吞回去。
即使向来和周煦那群人混在一起,杨奕洛也坚持烟酒不沾。这让他偶尔看上去像个正经人。上次提及抽烟,杨奕洛笑了下,说“不如你让我上瘾”,乔明夏依稀觉得他在暗示,于是岔开了话题。
现在,杨奕洛别扭地拿着那根烟,点燃了也不抽,抽到唇间时就被呛到。他索性按在天台的瓷砖上弄熄了,扔到一边。
乔明夏和他保持着三五步远的距离:“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杨奕洛提高了音量,“你就知道天天跟着苏老师走,已经好久没理过我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乔明夏都震惊了一瞬:“我、我为什么要……”
“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
乔明夏:“是你——”
“这些都算了吧,但是今天是我生日,之前说过,你是不是也忘了?”杨奕洛打断他,几步逼近过来:“夏夏,我上次真的没在开玩笑,让我做你男朋友,你和苏河的事我都无所谓了,你和我在一起吧——”
说得多轻巧,他无所谓。
这番话听着不客气,可为了说出口,杨奕洛放下了很多事。
他遭受了将近半个学期周煦之流的白眼,在他们的鄙夷里专心致志地对乔明夏好,进退有度,再没逾矩。只要乔明夏不肯,他连手都不会随便拉,东西送了一堆,不知道乔明夏喜不喜欢就放在他的课桌上。
杨奕洛知道他对乔明夏很过分,想,如果乔明夏答应,他就道歉。
乔明夏的嘴唇抿了抿,抬起头对上杨奕洛。
这实在是个英俊的少年,张狂,骄傲。可惜他的喜欢纯粹却词不达意,还停留在欺负了人再自己哄的幼稚层面,他被惯坏了,期待对方把他放在第一位。
如果乔明夏和他的家境差不多的话,在学校遇见,没有悬殊的差距也没有粗鲁的开端,或许两个人磕磕绊绊地也能把初恋谈成长久。
可惜他们遇见的时候杨奕洛就犯了错。
乔明夏也没需要过他的喜欢。
/
在杨奕洛满眼的期待中,乔明夏往后退了一步。
他什么也没说,这个动作却足以刺痛杨奕洛。
他一把抓住乔明夏的手腕,难以置信地说:“我以前犯错了,但现在对你还不好吗?你介意什么,巷子里的事?那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是钱吗?你妈妈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你心里不知道吗?不给你,因为根本改变不来什么——”
“你不要说了。”乔明夏抗拒地想甩开他。
“是不是讨厌我?还是怪我?”杨奕洛放开手,目光阴沉了一瞬,嘴唇动了动,艰难地问,“那我跟你道歉行吗?”
“……不要。”乔明夏揉着被他抓过的手腕,抬眼直视杨奕洛,“不需要道歉。”
杨奕洛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希望。
但乔明夏沉声说:“我不要你的礼物,今天是生日,我也……也不想让你不高兴。我们就当,就当扯平,好不好?”
“扯平?!”杨奕洛不可思议地想拽他,到一半又突然自己醒悟了什么收回手,“为什么要扯平?我不要……你给我弥补的机会不行吗?”
“杨奕洛,”乔明夏累极了,“你放过我吧。”
忽然起了大风,厚实的云层被卷得裂开一条缝,露出半寸蓝得耀眼的天空。
面前,杨奕洛用手心按住了一边眼睛,好像进了沙子。他难得低头,这时垂着脖颈,像承受不起半句言语的重量,居然有两三分委屈。
他不是没想过事情会这样收场,但就是抱着一丝缥缈的希望,不肯放过。
“我真的没那个意思。”乔明夏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他鼓起勇气,对杨奕洛说话时轻声细语像规劝,“你别来找我了,还有一个学期……之前听讲你要出国,那就好好去念书……你和周煦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个屁,你少安慰我。”杨奕洛放下手,笑了,但眼眶和鼻尖都泛着一层酸楚的红。
他终于显露出和年龄不符的大度,最斤斤计较的十七岁在这个云层遮天蔽日的下午随光阴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
“昨天,我找裴嘉言借了笔记。”杨奕洛说,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天台边假装并不在乎,偏又要最后挣扎一下,“既然你不想见我,那就自己去找他拿。”
“哦……谢谢。”乔明夏尴尬得说不出别的。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杨奕洛回身趴在栏杆上,“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乔明夏问:“你没事吗?”
杨奕洛不耐烦地挥挥手,没回答他。
身后的脚步声轻轻的,然后是那道门被虚掩时发出的嘎吱响。杨奕洛发了会儿呆,看见乔明夏出了教学楼,横穿过走廊去办公室。
再过了五六分钟,乔明夏和苏河一起走出来了。
杨奕洛玩了两下打火机,然后一扬手,把那个金属的小长条扔进了楼下花丛。
他能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做得还不够好,但苏河比他更好。
“喜欢”容不得杨奕洛犯一点错误,他明白得太晚。
这也是他为长大付出的代价。
第31章
苏河在新年的第一天接到秘书的信息。
很长的一段,那只表为什么会去到飞哥手上,还有放贷的人是什么来历,那笔钱又是怎么花的,统统解释清楚了。
方萍萍——乔明夏的母亲——因为毒瘾陷入财务危机,没工作又急着用钱的人,通过一个所谓的朋友搭上了高利贷。第一笔只借了几千块,很快用乔明夏的学校补助还上了,接着尝到了甜头,开始越借越多并且陷入泥沼。
后来她没办法,躲开了那群放贷的人独自出走,现在下落不明。
她不联系乔明夏,大约以为这样乔明夏就会安全,哪知根本没那么简单。
钱还不上,家人就要受罪了。放贷的去到她家搬空了东西,从沙发底下找出了那只宝珀手表。领头的勉强有点眼色,知道这东西不太简单,和那张卡一起自作主张送给了飞哥。飞哥为人谨慎,这种来历不明的献宝没有先用,怕得罪大人物,一直到半个多月后没动静才开始刷卡。
苏河没什么大的想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这笔钱就别让乔明夏还了,他有种感觉,可能小朋友压根不知道家里一共欠了多少钱,利息又有多少。
他没急着回秘书的消息,把睡在被窝里的乔明夏吻醒,让他从梦里回到现实。苏河贴着他的脸,被子下,两个人赤裸地紧密相贴。
“新年快乐。”
苏河说完,乔明夏总算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扭过身往苏河怀里拱,昨天被苏河从背后抱着睡了一晚上还不满足,要靠苏河的肩膀。苏河配合地让他抱,很轻地掐了把乔明夏的屁股。
“大早上就勾引我?”他笑着问,指尖从臀缝划过,在那个还有点红的穴口摸了会儿,往里探,“还是湿的,乔乔。”
乔明夏打他,不好意思地埋着头。
“要吗?”苏河问,手指往里面进了一寸,摸到乔明夏最受不了的地方。
小男友哑着嗓子叫起来,欲拒还迎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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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他们晚上到滨港,苏清订的餐厅,为照顾乔明夏选了家普通的本地菜馆,吃得也偏清淡。苏清只来了不到半小时,真的只是见了一面,但除了“你好”和“下次见”没和乔明夏说话,一直与苏河聊。
也许比起苏河,苏清的确更不擅长跟青少年打交道,字里行间都是手足无措。
他算是难得欣赏过一次大哥的局促。
苏清太忙,临走前交代苏河把账单都记自己的名字后,给乔明夏买了个餐厅每日限量三十份的甜点作为补偿。他还要赶去与未婚妻以及她的家人共同度过新年,做些形式化的工作,然后再回到住处,深夜办公。
等苏清走了,乔明夏才放下紧张,可惜吃得还是没多少。
饭后在酒店的后花园走了一段,港湾跨年人山人海,苏河和乔明夏都没打算凑这个热闹,连酒店都没出。
回房间又是做爱。白天和杨奕洛的事,乔明夏一五一十地转述了,苏河竟然觉得自己在吃高中生的醋——倒不是针对杨奕洛这个人。
他听完高中生的不知天高地厚,猛地有点羡慕十七八岁还能犯错。
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也是那个年纪,也许没有办法给乔明夏现在能给的一切。尽管如此苏河仍然起了点意难平的心思,或者年龄焦虑。
于是在床上就狠了点。
昨天乔明夏被他压在落地窗前操,对面就是滨港久负盛名的港湾夜景。人群不散,隐约可见灯光闪烁,像星辰坠落。
窗帘没拉上,乔明夏跪着的时候手掌按住玻璃起了一层雾,滑下来,他抱着乔明夏,让他整个后背都贴在窗边,房间内只亮了一盏玄关的灯,乔明夏的影子被外面朦胧星光映在苏河身上。
自己抱着腿露出穴口的样子太乖了,苏河有点失控,干到后来,乔明夏嗓子哑得不行,委委屈屈地假哭,在他肩膀和下巴又咬又亲。
苏河忘了数操了几次,到最后乔明夏都射不太出来了,而他们也早就错过了新年钟声的第一响。
他抱着乔明夏,两个人一起浸入宽大的浴池,手在水底十指相扣。
乔明夏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苏河亲他的时候,他本能地张开唇回吻,含着苏河的舌头,模糊地说:“新年快乐。”
新年就有新的开始,乔明夏和他一样都在期待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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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明夏在被窝里赖了一个小时的床,半梦半醒,苏河抱着他,亲亲摸摸到一半变了质,又把人抱在怀里。
他很想再做一下,但乔明夏后面肿得不行,一碰就闷哼着躲,最后就是用腿解决了。乔明夏始终眼睛半闭,手指抓着苏河抱住自己腰的胳膊,分不清拒绝或者让他抱得更紧,贴着苏河,最后要射了就扭过头要亲。
等他们真正从床上爬起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新年的第一个大晴天,乔明夏洗漱完毕,酒店的餐已经送到了房间。他穿苏河的衬衫大了至少两个码,袖子挽了两圈圈才露出骨节突出的手腕,因为屁股痛半跪着,衬衫只盖住大腿,两条修长的小腿露出来,蹬一双拖鞋在半空晃荡。
苏河负责投喂,面包牛奶龙虾鸡块,杂七杂八地全往乔明夏碟子里堆。
前一天夜里回来后剧烈运动,过后乔明夏困得不行,只吃了两颗糖补充体力。再睡了一觉,他这会儿已经饿坏了,顾不上和苏河说话,吃得堪称风卷残云。
苏河看他整张脸都要埋进盘子里,捡过手机拍了张照片。
快门响了,乔明夏懵懵地抬头:“拍什么啊?”
“拍小男朋友啊。”苏河说,顺手发了朋友圈,在配文字时略一思考,用了猫和礼物的两个图案。
弄完后他拿给乔明夏看,已经有几个点赞和评论了。
乔明夏脸有点红,他毕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发,也没想过要和谁分享自己优秀的第一个男朋友——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在乎这些。
有时甚至觉得,如果因为出柜被家人围成一团劝诫都好过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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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答应你的事。”苏河玩着手机,没抬眼,漫不经心地说,“手表已经找到了,以后别再因为这个自责。”
乔明夏诧异:“啊,怎么找到的?”
总不能告诉他那个价位很好追回吧,苏河按黑了手机屏幕,武断地略过:“这个你就不要多问,我有我的渠道。”
消化的时候脑子的反应不如平时灵光,乔明夏咬着最后一个可颂,缓慢地说:“那……你打算拿回来吗,还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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