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曼从未如此不给情面地与人说话,让对面的瑞尔都十分下不来台,也不解何意,只得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
还是玛丁来解了围:“阿曼初初回来,不忙应酬,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布里曼转眼看了看他,道:“好。”
第73章 龌蹉
“怎么又想着回樊城了,北地一别之后,我以后又要很久见不到你了。”布里曼道。
这是是沙龙主人的休息内室,只有玛丁和布里曼进了这里,三十来平的长条型空间,里面装饰着华丽的壁纸和吊顶,整个色调呈暖黄色,中间一张长桌,配十二张红木椅子。
“先不说我,倒是你,这次去北地,似乎有所收获呀。”玛丁寻了个座位坐下来,碧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意有所指。
“你说安托万?”布里曼侧身对着墙上的壁画打量,“……的确斩获了一员大将。”
玛丁细细琢磨他的表情,疑惑道:“仅此而已?——我以为你们已经说开了。”
“……?”
“安托万喜欢你,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
“……”???
“——你说什么?”布里曼因为吃惊而睁大了眼睛。
“你说他喜欢我?——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
布里曼记得他亲他时安托万那一闪而过的厌恶眼神,还有他对伊桑方方寸寸的维护,都做不得假。
他觉得安托万对他只是对上级的尊敬和疏离,丝毫不包含悸动和异样的情绪在里面。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产生了认知错误和误会,不过他对你有意思这件事,我可以百分之九十肯定。”
玛丁蹙眉。他难得多管了一下闲事,实在是北地送别布里曼的时候,安托万落寞受伤的眼神让他印象太深刻。
“那孩子已经很努力讨你喜欢了。”明明做其他事的时候智谋双全,面对这位王子殿下的时候却总是会少一根筋儿。
在城堡修养那段时间,安托万听到布里曼来探视,眼睛里会都是欣喜,那种深藏内心的欢喜雀跃,是骗不了人的。
布里曼却苦笑了一下:“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玛丁表情微妙地动了一下。
“怎么?”布里曼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的情绪还是有些敏感的。
“这还是我和你相处以来,你第一次主动在谈话之中提起要说正事。”玛丁道。
之前总是他想在布里曼继续说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话前,转移话题。
“是这样吗?”布里曼想了想,又沉默了下去。
“好了,帝国王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玛丁拍了一下掌,把对方注意力吸引回来。
“——别想太多,我觉得时候到了,安托万会自己给你说的,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而且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是吗?”王子殿下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玛丁的话,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那恍惚的神情和智商不在线的表现都让玛丁脸上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嫌弃和嘲笑。
布里曼在好友揶揄的打量中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话说回来,你是为什么又到了樊城?我以为你游历回来会先回卫城看看?”
“卫城有什么好待的,我待那么多年还没待够么?”玛丁道。
“那你是……?”……做何打算?
“我只是想问问,不知道我的朋友,现在还需不需要我的帮助?”玛丁英俊的脸上眉目轻轻挑起,整个人都带着一丝.诱惑的气质。
“你的意思是?”布里曼眼中带了些期待的波澜,还袅袅升起了一丝不太可能的希望……???
“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玛丁道,“我会在樊城常驻,当帮你助阵了。”
?!!
布里曼惊奇道:“你……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一定要一个理由吗?”伯爵大人疑惑地问道,有些苦恼的样子。
“当……当,当然!”布里曼被天降之喜砸得有些晕头转脑,一时之间,连一向快速计算利弊的脑袋这会儿都当机了。
“那自然是因为……,我非常爱我的朋友了~~”
玛丁笑眯眯地说出这话,重音放在了“爱”字上,同时向布里曼抛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眼波。
布里曼:……
石化。
门外的通廊隔间。
安托万去了洗手间,这里便就剩下了肖生和瑞尔。
“没想到你真的走到了他身边,真是不可小觑呀。”瑞尔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肖生从怀里掏出手巾,擦了擦刚刚握过的手,黑色的眸子深邃深沉:“我说过,瑞尔先生还是不要近萨德大人身边的好。”
沉稳平静的声音,内里却波涛汹涌,暗藏着两人之间才听得懂的警告与威胁。
瑞尔淡蓝色的眸子划过波动,说出的话里语音平静,从他的面上却看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肖先生从一开始就用这种手段来得到他,就不会觉得不齿吗?”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尤其是和他相关的。”肖生眼镜里的眸光冷静无波,“况且,我的手段,只是提前结束了你们本就会了断的关系,称不上卑鄙。”
“你可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让奥丁跟我分手?我那么爱他……”
肖生打断他:“您还是不要标榜自己了。排除我的原因,你当初为了什么再次接近萨德大人,你心里不清楚吗?”
瑞尔呵呵地笑了两声,眸子里有些跃动的疯狂:“你以为奥丁知道你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就会轻易地原谅你吗?!!”
肖生顿了一下,看向他,眼中眸光闪动。
最后他少见地勾起唇角笑了笑:“谢谢。这事儿不劳温迪先生操心。您还是想想,温迪家做的那些事情,怎么才能不露出马脚,让人穿了小鞋吧~~~”
瑞尔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桌几上,上半身都气得轻轻颤动,许久才平息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蹙眉道。
尽管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说话的空荡,里面的房门已经被推动,一头金发、身姿挺拔的男人慢慢从房门后露出了那张五官生动让人挂念的脸。
肖生脸上带起笑,嘴唇微动:
“无-可-奉-告。”他说。
第74章 陪我
布里曼显然有些关心他刚拐回来的那员“大将”去哪了,在玛丁耳边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去寻人了。
玛丁看向门廊的两人。
瑞尔的眼神也对视过来:
“师兄,我们可以聊聊吗?”
这眼神软糯可欺,淡蓝色的眸子里似乎有湖水在荡漾。
但玛丁并没有被迷惑住,相反,他十分慎重地考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地点换了一下,并不在这嘈杂的环境了。
玛丁和沙龙主人说了一声,准备离席离场。许多人上来和玛丁道别,有人看到了他身边的瑞尔,询问了一声后,也讶然又崇敬地打了招呼。
瑞尔现在也是国内有些名气的青年画家,之前有名画家巴南的推荐,再加上瑞尔利用身份之便,游刃有余地在上层宣传自己的画作,此时也是风头正足,名头在上流社会和相关圈层内都有所耳闻的程度。
有人也是见多识广,把玛丁和瑞尔在丹顿大学时期师兄弟的关系也牵了出来,侃侃而谈,把两人和丹顿大学都夸了一遍。
正经社交场合,两人只好一起应付,说笑了一阵,站在一起的样子远远看上去还蛮登对的。
“听闻,”一位男士忽然说道,“玛丁先生和瑞尔先生是情侣,是否有此事呀?”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一片惊叹。
玛丁一时沉默,正要作答,瑞尔开口笑道:“我和师兄只是同窗之谊,情谊比较深厚罢了。在卫城时我们常常出双入对,可能让人误会了吧。”
青年笑得得体又温文尔雅,周围人本就知道的不多,很快就信服了这个说法。
玛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过多的话。
“原来如此,两位都是出类拔萃之才,可以多多切磋交流呀,多有裨益哈哈哈。”
……
终于应付完了一干人等。他们走出酒店,瑞尔的小侍者帮他拿着上衣外套,追出来给他穿上了。
“师兄可是不高兴了?”他问道。
“没有,”玛丁道,“你做的很好。”
瑞尔眼中闪过受伤的表情:“我现在在师兄眼中,就是如此避之不及的角色吗?”
“小瑞,”玛丁终于换下了一直以来有些冰冷淡薄的面孔,施了一分真心道,“你想要得到的,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如果你要谈的是我们之间的事,那么已经没有必要了。你我彼此都清楚,我们现在走到了哪一步。”
瑞尔衣袖里的手攥紧了,脸上却依旧带起笑:“自然不是的,的确有要事和师兄商量。毕竟,——我们在感情之外的政治利益网上,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吗?萨德伯爵大人?”
玛丁眯了一下碧色的眼睛,看了他许久,终究没有说话。
肖生那边已经带着车夫和马车过来,玛丁登上马车,回头问道:“我相信温迪大人应该有自己的马车吧?”
瑞尔笑了一下:“有的。”
一路到了玛丁在王室的暂住宅邸。
皇宫的设计大气端方,包括花园和后院,装饰植物都是修剪整齐的绿篱,四方对称地布置,十分庄严肃穆。白色宅邸安安静静地坐落在中央,静若处子般的美丽。
从宅邸大厅进门,上楼,玛丁领着瑞尔去了卧房内侧的书房。
进门之前,瑞尔目光扫过面无表情停在门口的肖生,送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肖生淡然一瞥,并不动容。
“说吧,这次找我什么事?”玛丁端起书房早准备好的茶喝了一口,问道。
“是关于温迪家族的事务,希望师兄帮个忙。”
玛丁靠窗眺望,思索了一会儿,回转身看向他:“说说,怎么回事?”
……
————
文化沙龙。
建筑尽头的卫生间。
“你怎么回事,上个厕所这么久?”
布里曼刚一进房间,就看到黄色的镜子前,安托万正撑着洗手台的两端,黑色上衣外套有些凌乱地丢在一边的台子上,上身的衬衣敞开,胸膛和肌肉露出来一线,莫名勾魂地撩人。
布里曼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注意到对方正低着头,脸上全是水珠。而且他的脸色发白,似乎在忍受着痛苦。
“阿万?!!”布里曼反应过来时已经冲了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
安托万闭着眼睛,似乎意识有些模糊,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向后靠了过去,整个人半倒到了布里曼怀中。
“伤口疼?”
“……嗯……”很虚弱的声音。
“#@%##……”
王子殿下难得骂了一句不属于贵族文雅用语的词汇,“你等着我,我出去叫医生。”说完就要起身。
安托万握住了他的手:“没……没用的,北地……医生看过……也说……只能先吃止疼片。”
布里曼的眼睛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的,涌上了些许的红色:“那怎么办?”
“你,陪陪我就好。”
轻飘飘的话语传来,一时间让布里曼有些恍惚。
他恍然间想起了玛丁说的话,心神震动不已。
半晌,王子殿下似乎略变了调的轻柔声音才传来:“好。”
第75章 老人
“他怎么样?”宽大华丽的卧房中央大床上,安托万紧闭双目地睡着。旁边坐着布里曼,正抬头看向来瞧病的皇宫医师。
“旧伤未愈,又在冰寒之地待久,恐怕不太好。”医师五十岁上下的模样,看着很精神,身上穿着皇宫给医师们准备的专用黄色制服。他收起工具匣子,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治疗的方法吗?”
“可以日常吃止疼片,或者,最终的疗法,可以把那枚弹药取出来。”
“不是说那枚弹药压住神经不能取吗?”
“那是医术所限,如果……有手术手法够高明的医生的话,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王子殿下眯了眯眼:“我希望你说的这位医师是你?”
“不。殿下,我在外科手术方面并不擅长。”医师惶恐地摇了摇头,“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
“谁?”
“当年欧文上将身边的那位医师,叫塔尔内的。”
布里曼沉默地思量着,浅棕色的眼睛不知望向房间虚空中的何处,那神情让人迷惑又猜不透,半晌,他偏过头,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德列弗先生。”
医师神色稍微松了松,回答道:“殿下日安,属下告退。”
大门被关上,两个留守的仆人也轻轻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布里曼王子和睡着的安托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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