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瓛,涂山哥哥带来的好吃的,你想吃哪个?”暻听起来很开心。
“你替我尝尝,我就吃你觉得最好吃的那个。”瓛说。
“嗯!”暻笑着,看着瓛点点头。
“老狐狸,你活了那么多年,当不会失信于一个孩子吧,你案前的那些是他今天要抄完的,你都替了吧。反正我看你也闲的很。”玠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机落井下石。
瓛听二公子如是说,赶紧站起身来,向正愣在一旁的涂山羡躬身行礼道:
“多谢涂山哥哥。”
暻还未起身,便听到暗道里的小铜铃作响。暻回头看看瓛,瓛点点头,暻便走过去打开暗道的门,发现是裘劲。
“二公子、涂山族长、三公子。”裘劲一一见礼。
“何事?”玠依然没有抬头。
“刚刚高辛氏过来请大夫,说……”裘劲顿了顿。玠抬起头看着他,裘劲不敢拖延:“说少夫人见红了。”
玠和羡即刻变了脸色,一行人急忙赶回高辛府。
清辉阁外,几个侍卫守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凡人,那人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眼神呆滞地跪在院外。清辉阁内,老太太守在瑶歌的枕边,云舒跪在榻脚边。
羡带来了府中最好的大夫,大家看到玠回来,心中都安定了几分。大夫也知道这是高辛氏少夫人,怀的很可能就是高辛氏的长孙,不敢怠慢,当即开始诊脉。这时,瑶歌醒过来。
“玠哥哥,你,你回来了!”瑶歌一睁眼便看到了玠,心神立刻安定下来。
“你别动,大夫在给你看诊。”玠来到床边俯下身跟瑶歌说。
大夫起身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说到:
“老夫人,二公子,少夫人见红,一来因为刚刚受了些许冲撞,心神惊恐所致,这倒不妨事,不过少夫人身子虚,若要留住这孩子,还得多卧床静养才是正理。各位稍安,这样的状况并非少夫人独有,更不是病症,只是这头一次,少夫人还需多修养才行。”
“有劳先生了。”玠躬身行礼。
“我送先生出去。”涂山羡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哎呀瑶歌,你可吓死祖母了!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高辛老太太看着瑶歌脸色还是不太好,甚是担心。
“祖母,我没事,是云舒这丫头太大惊小怪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瑶歌笑着说。
“没事是你福泽深厚,还怪云舒,我看着丫头就挺好。”高辛老太太说着,也安下心来,“还把涂山族长夫妇惊动了,真是惭愧啊。”老太太转头跟清峦说。涂山羡派人到府中请大夫的时候,清峦刚好撞见,便一同来了高辛府。见老太太这么说,清峦赶紧行礼道:
“老夫人客气了,我夫妇二人先前知道瑶歌有喜时便想来道个喜的,怎奈何夫君事忙,才耽误到如今。”
“好了,你们也难得见上一见,我老太婆不碍着你们了,你们好好说说体己话吧。玠儿瓛儿,你们随我来。”
“是。”二人异口同声。
瓛即刻转头随老太太出去了,玠用手掌摩挲瑶歌的头发,轻声说:
“你跟涂山夫人好好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
“玠哥哥今晚还出去吗?”瑶歌不舍地看着玠,她觉得自己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玠了。
“不出去了,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玠的笑意浮上嘴角。
高辛老太太的内堂里,老太太坐在主位,高辛玠、高辛瓛依次坐在左边的位置,堂中跪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凡人,和玠的一个侍卫。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呷了一口茶。
“回禀老夫人,适才属下见这个人在门口来回走动,似是总想往府中窥探,上前询问,他说他找大公子。我便派人通传,然而大公子并不在府中,便告诉他让他改日再来。结果他一直不肯走,原本他没做什么侵扰之事,属下便没有强赶。后来他见了少夫人出来,便突然冲上来,属下上前阻拦,谁知拉扯中还是冲撞到少夫人。属下该死,请老夫人、二公子治罪。”说完,侍卫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玠儿。”老太太说。玠起身向老太太行礼。
“你的侍卫,你看着办吧。不过若真如他所说,这孩子倒也没做错什么。”老太太说。
“孙儿明白。你且先下去,晚些来清辉阁听候发落。”玠冷冷地对侍卫说。
侍卫离开,老太太看着跪在堂下,微微发抖的凡人,又撇了那兄弟俩一眼。
“你是何人?为何到我高辛府伤人?”玠开口问。
“小、小人本、本是云锦绸庄的伙计。”这凡人说得吞吞吐吐。但是一听云锦绸庄四个字,瓛和玠心中已明白了几分,老太太听到云锦绸庄,便皱了皱眉。
“说下去。”玠看了老太太一眼,继续冷冷地说。
“只因前两日,大公子说要清算绸庄内的一应账目,还说要将绸庄卖掉,小、小人们便,便不得生计了,这才,才想来求大公子给小人另寻一份差事。小人知道大公子贵人事忙,可、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家有老母妻儿要吃饭,若是谋不到差事,我全家都得饿死了。”说着,这个看起来比玠和瓛还要年长些的男人突然哭了出来。
“整个大荒谁不知道云锦绸庄,你在我家绸庄做过事,另谋差事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为何执意要来寻我兄长?”玠问。寻差事不过是别人告诉他的一个理由,来前有人告诉他到高辛府找大公子,侍卫们定会问来由,让他不要牵涉是非,只说来找大公子寻差事。结果没想到被玠一语道破,没办法,他只好吐露实情。
“只因,只因大公子查看账目时,发现账目有出入,偏那几日我常替掌柜的在柜上看守,掌柜的便料定是我偷了柜上的钱,报了大公子将我赶了出来。当时街坊们都看到了,任我百般解释,掌柜的都不听。老太太,二位公子,现下已无处敢用我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啊。”说着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一个劲儿地磕头。
“所以你便想来寻我兄长说理?”玠问到。
“其实平日里掌柜的对我们不说照顾,但也不会薄待我们,我想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可如今掌柜的料定我偷柜上的钱,小人已是百口莫辩,想着大公子出身神族高门,定能明察秋毫,还小人一个清白名声,也好另谋生路。”与之前的不同的是,此时这人已不再痛哭,望着高辛老太太和玠,眼睛里显出哀求的神色。
“既是如此,并未见到我兄长,为何要去冲撞我夫人?”玠继续问。
“小,小人不知道那是二夫人,只是约莫记得曾见到她曾和大公子一起到过绸庄,小人以为那个是,是大夫人。”那凡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缩,并不断地求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荒唐错认了二夫人。”
听到他这么说,玠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忽然听到门外茱萸的声音:
“老夫人,二公子手下裘都使求见。”
“让他进来”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说。
裘劲进来,给老太太行了大礼。
“启禀老夫人、二公子、三公子。大公子在清辉阁外,要进院探望二夫人。”裘劲说。
玠听到这消息心中蹿起一阵邪火,就要往外冲,被瓛一把拉住。
“二哥哥,还是我去吧。”瓛说。
玠想了想,此时若自己出面阻拦,怕是更会让珏坚持往里闯,若是动起手来便会暴露自己的身体状况。当务之急是要彻底搬倒珏,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于是玠回头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点点头。
瓛带着暻,快步感到清辉阁外,听见裘劲厉声喝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
“属下不敢,只是少夫人受惊,二公子下令清辉阁只许出不许进,大公子若执意要进,请从属下尸身上踏进去。”侍卫说。
“你当我不敢?”珏说着,手中剑已出鞘。
这时一院的护卫都聚拢来,挡在珏面前,躬身行礼,意思是:要杀,便将他们都杀了。
“何事惹得兄长如此盛怒?”珏的身后,传来瓛的声音。
“这高辛府中,何时轮到你说话。”珏转过身来,看到瓛和暻,轻蔑地说。
瓛对珏行了兄弟之礼,暻虽跟着行礼,手中的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我不过是来替祖母传话,请兄长到静贤堂一叙。”瓛并未理会珏的无礼。
既然是祖母的意思,珏不敢怠慢,但心中又确实担心瑶歌。他曾听人说起过,妇人怀胎生产如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如今有孕在身的瑶歌见红,当不是什么好事,这才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不管不顾地跑回来要看看她。其实珏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见一面,知道她还安好便可。珏回头看了看清辉阁,不甘心地将剑收回鞘中,往静贤堂去了。
“属下们平时对三公子多有怠慢,今日承蒙三公子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属下们感激不尽。”侍卫说。侍卫们起身,对着瓛行了大礼。这些侍卫们跟随玠多年,对瓛的身份了如指掌,所以对他并不算恭敬,今日得瓛出手相救,方觉自己平日行为有亏。
“快别这么说,”瓛上前几步,将侍卫们让起来。“今日是二哥哥脱不开身,才差我到此,我不过是借了祖母和二哥哥的名义狐假虎威一把,各位无需放在心上。”说完,带着暻回到静贤堂。瓛正要抬脚进去,
“瓛……”暻拉住他,双唇紧闭,眼中满是担心。
“没事的,祖母和二哥哥都在,他不敢造次。你就在这儿等我。”瓛拍了拍暻的手,暻才慢慢放开。
第28章
瓛刚刚走进内堂,便听到玠的声音。
“兄长可认得此人?”
“你?”珏在脑海中一番搜寻,方想起这是几日前要变卖繁桥后巷的一家云锦绸庄时,寻了错处要赶出去的那个伙计。登时咬了咬牙:为了能快速筹到在地下赌场欠下的钱,才不得已要变卖几家生意尚好的店铺,这本就是不能细查的事儿,可不知为何让这家店铺的掌柜听到了些许风声,跟珏谈条件要高价封口。珏不是没有动杀心,只是身边的人一再劝他,如今这个情势切勿节外生枝,或可先成全了他,派人看着,等到大局已定再做打算。谁料这个掌柜竟吃两头,一方面向珏要高价,另一方面想尽办法将伙计、账房赶走,把原本要补偿给大家的钱收入自己囊中。那天赶上自己去店中清查账目,正好碰到掌柜将这人赶出去,说他偷了柜上的钱,还引得街坊邻里都知道了。他原本也觉得不妥,但也无暇关心一个无名之辈的死活,便没有干涉。
“大公子,大公子,你要替小人做主啊!!如今这街坊里巷的店铺已无人敢让小人当差做事,这不是要把小人一家都逼上绝路吗?”这个凡人一看到珏,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当日是你偷了柜上的钱才被赶出绸庄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珏见此人跪到自己脚边,嫌恶地移开脚步,离得远了些。
“大公子,小人在云锦绸庄这几年尽心尽力,从不敢擅动任何物件啊!”听珏这么说,这个凡人有些慌了,跪着挪到珏身边,不停地磕头。
“你们这种贱民为了几个钱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现在居然还有脸到高辛府来闹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珏心里发虚,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便照着他的肩膀踢了一脚,想吓唬他,让他自己乖乖闭嘴。
瓛和玠同时站起身来,却没来得及拦住珏的一脚。瓛起身是可怜这个凡人;玠却是因为他居然敢在祖母面前动武,是大不敬。
凡人被踢翻在地,整条手臂脱臼,吃痛得几乎要昏过去。瓛将他扶起来,用了灵力才让他悠悠转醒。
“兄长此番作为,眼中可还有祖母!”玠质问到。
珏踢完,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座上的祖母,正在想着如何向祖母请罪,并赶紧将这个人赶出去。却没想到自己这一脚是赶狗入穷巷。凡人见珏如此,想着今后无望,母亲和妻儿或许也会视自己为家族的耻辱,便断了求生的念头,只想着今日若不能寻得清白,便死在高辛府算了,于是便发出一声冷笑:
“是,小人只是凡胎贱民,为了一家老小生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死不足惜。那今日我便问问你堂堂高辛大公子,去繁桥下的赌场借钱,又所为何来?”凡人说完这句话,眼睛里竟闪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凌厉。
这句话如一道炸雷惊现在静贤堂的内堂,老太太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没能吐出来,珏此刻亦是面色苍白,一身冷汗顷刻间浸透了里衣。老太太扶着桌沿颤巍巍站起身来,玠赶紧上去搀扶,被老太太一把推开,
“祖、祖母,我,不是,您……”珏慌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到高辛珏面前,
三个孙儿一同跪到地上。
“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认罚,但求祖母千万保重身体。”珏几乎要哭出来。
“祖母,您别着急,这其中或是有什么误会。”玠心疼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示意玠上前,把玠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派自己的亲信,将这个凡人一家护送离开高辛,越远越好。找好住处和差事,不要……”高辛老太太还没说完,玠便打断她: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定会让这一家世代感念高辛一族的好。”
时间倒回,那时瑶歌来高辛不久。
自高辛老太太寿宴上见到瑶歌,珏便迷上了这个美丽可爱的姑娘,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有光彩。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敬他畏他,他也习以为常,却从没有这样一个女子,时常用一脸骄傲的神情看着他,弄得他不断想去猜测她喜欢什么,她在想什么,却总未能猜透。但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有趣,变着法地想要哄瑶歌开心,他整日带着瑶歌在高新城闲逛,还派自己的侍卫去打听城中好吃好玩儿的地方,看到瑶歌脸上露出笑容,他便觉得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
直到有一日,珏身边的亲信来报,说账房的元疾突然不见了,几日前与几个大氏族谈定购进烟草,眼看着到了交款的期限,却突然发现根本支不出钱来。此时珏知道不能再整日陪伴瑶歌玩耍,便一边四处搜寻元疾的下落,一边筹措货款,却还要一边抽出时间来,想着给瑶歌送些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她解闷儿。珏想不明白,元疾跟随自己多年,从未出过差错,为何偏偏在此时不见了踪影,账房内的钱为何与记录在案的差别如此巨大……三日后,一个凡人在高辛城郊的野湖中发现一具漂浮的尸体,尸体已泡涨得难以辨认,但身上穿戴均为元疾之物。高辛珏心中不是没有怀疑,毕竟衣衫鞋帽均可换给他人,但若真是元疾把自己的东西都换在了这死尸身上,恐怕这一时半刻也难找到他,况且眼下最着急的还是尚待付清的货款。大荒的烟草生意向来控制在涂山氏手中,珏一直都在谋划如何从涂山氏手中分得一杯羹。偏这涂山家的狐狸跟高辛玠交好,若是明着来,想必讨不到好,不如暗中与供给烟草的几个家族往来,直接从源头分割一块来,无非在开始的时候自己少赚一点。为此他花了不少功夫,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纰漏。于是他想起了前些天听到有几个低阶侍卫在议论繁桥下那间地下赌场。所有的赌场都可以向来客借赌资,相应的,借赌资的人也要有中间人作保,还要出示族印,手续麻烦。而且一旦出示族印,定会有人传到高辛玠或者是高辛老太太那里。高辛祖训里有一条:任何高辛族人,一经发现出入赌场参赌、借赌资,即刻断其双手,逐出高辛,永世不得再入高辛府。这个地下赌场接待的都是城中穷苦的凡人甚至奴隶,因此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高辛珏暗中打听,高辛城中这两个赌场,是防风清峦的陪嫁,暂时都还在防风朔手中,不久也会归入涂山氏。这个防风朔是个浪荡子,生性懒散随意,最厌恶家中长辈的教训。幼年时几个氏族的公子在孰中读书,防风朔还曾承过自己的情,此时找他帮这个小忙,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况且能够让高辛氏未来的族长欠一个人情,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想来想去,防风朔没有拒绝他的道理。于是,高辛珏以幻术敛了容貌去地下赌场借赌资,在涂山氏正式接管赌场前,把钱还上,便可神不知鬼不觉。高辛珏思量再三,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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