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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绕月列车(近代现代)——龙山黄小冲

时间:2020-07-07 11:17:34  作者:龙山黄小冲
  “唔。”陈纪锋随他给自己点上烟,抽了一口,慢慢呼出白雾,“医生说什么?”
  “还能说啥啊,人都泡发了,这儿又潮,得带回去验。”
  一起杀人抛尸案,家庭纠纷,丈夫拿斧头砍死妻子后抛尸。陈纪锋领着人把村子里里外外翻了三天,最后在山里的一个水潭找到尸体。
  两人面对面站在树下,红哥接近两米的大块头,缩着肩膀抽烟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他皱眉道,“刚刚他们家儿子打电话来了,说是正在往家赶,听着快疯了。”
  “给他做下心理疏导。”陈纪锋一弹烟灰,“之后还是找他问情况。”
  “知道。”
  这时陈纪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在裤子上随便一擦手,拿出手机看,是卫意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看就新买的蒸锅,旁边还放着一大袋面粉。接着卫意发来两行字:我买了蒸笼,还有材料,做包子吃。
  这小孩,还真和包子杠上了。陈纪锋笑了一下,把手机收回口袋。
  “行了,走吧。”陈纪锋恢复心情,抖了抖夹克上的泥灰,“回去做审讯去。”
  卫意连着几天蹲在家里做试验,买了一大堆面粉,猪肉,备齐油盐酱醋,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着揉面团做肉馅,蒸出五六笼包子都觉得不满意,最后全进了自己肚子里。好在虽然味道赶不上小区门口的那家,好歹没再拉肚子。直到终于觉得水平趋于正常,卫意才给陈纪锋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自己做了包子给他吃。陈纪锋回复说这几天忙,等他消息。
  卫意就乖乖窝在家里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星期。
  卫意都以为陈纪锋已经忘记这件事了。但他明白陈纪锋是真的很忙,好几次他睡到大半夜迷迷糊糊听到门外楼道的开门关门声,知道陈纪锋又很晚才下班回家。
  他这么辛苦,不会觉得累吗。卫意坐在地毯上,脑袋搁在茶几上漫无目的想着。地毯不大,刚好能让卫意躺上去滚两圈。沙发上也铺了很好看的中国风沙发布,茶几上放着一套青瓷茶具,是卫意特地去茶器店里买回来的。茶具边摆一个细颈玻璃花瓶,里面插一朵淡黄的香槟玫瑰。
  卫意趴在茶几上,手里盘弄着手机,想着要不要再发个消息过去问一下。
  他刚点开和陈纪锋的聊天界面,窗外忽然传来汽车缓缓驶来的声音。卫意顿了一下,直起身子听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往窗边走去。
  他拉开窗帘朝下一看,正好看到陈纪锋从车库走出来。这会儿已经快晚上十点,小区里的路灯有些暗,卫意只看到陈纪锋的身影轮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很快陈纪锋就走进楼道,卫意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只听到钥匙被抖出来,紧接着门被打开,合上。
  卫意又看了眼时间,转身跑进厨房,把今天早上蒸出来的包子热了一圈后装进袋子,又有些着急地从冰箱里拿出土豆,玉米和牛奶,捣鼓半天做出一碗土豆泥,想了想,又泡了点热牛奶装在保温杯里,将这些东西一齐装好,出了门。
  他敲过对面的门,在楼道里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门开。
  陈纪锋刚洗完澡,一头短发湿漉漉的,脖子上的水也没擦干,水珠顺着被热水冲得微红的皮肤没进锁骨,将衣领浸出一圈深色痕迹。他只随便套了条长裤就来开门,一见到卫意,又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浓黑的剑眉一挑,看上去有点惊讶,“这么晚还来送夜宵?”
  “嗯。”卫意有些紧张地点头,好像生怕他说不要,又把怀里的袋子往陈纪锋面前递了递,“哥哥工作辛苦。”
  陈纪锋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刚想说点什么,目光却落在卫意的脚上。小孩出来的急,连袜子都没穿,就穿一双棉拖跑出来,身上也只一套单薄睡衣。可卫意还无知无觉地站在寒冷的狭窄楼道里,昏黄的楼灯从头顶落下,在他白净的脚踝上落下一圈浅浅的光辉。
  陈纪锋其实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但他终究没狠下心拒绝,最后还是接过卫意怀里的袋子,说:“进来吧。”
  卫意跟在陈纪锋后面进了屋,陈纪锋往沙发上一坐,卫意就跟着他坐下,伸手去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哥哥,我说了要给你做包子吃的。”
  “嗯。”陈纪锋答应一声,随手从沙发背上拿过一件棉袄披在卫意身上,将他单薄的身子罩住,“哥这阵子没空,就一直没联系你。”
  卫意忙说:“没关系,我有空,随时可以做。”
  他把纸袋和盒子摆在茶几上,“还有土豆泥,牛奶。”
  “哟,这么丰盛。”
  他伸手过去帮卫意打开盒子,两人的距离就拉近了一点。卫意闻到清爽的肥皂香气,混合着从陈纪锋身上传来的,阳光健康的男性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卫意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了陈纪锋一眼,陈纪锋的头发半干不干的,把脖子沾得一片水汽。他也不怎么讲究,随手揪起自个儿衣领去抹脖子上的水,衣服下摆被他扯起来,露出衣料下隐约可见的坚实腹肌和精壮劲瘦的侧腰。
  卫意倏然收回视线。
  “竟然还是酱肉包?”陈纪锋感叹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咬下一大口,“可以啊卫意小朋友。”
  卫意却有些不在状态的样子,他听到陈纪锋说话,才慌忙转过头来,“可,可以吗?味道。”
  陈纪锋吃得挺欢实,“不错,这手艺,再磨练一阵都能赶上我了。”
  “那就好。”卫意看他嘴上吃个不停,莫名浮上脸颊的一点点红晕很快散了。他重新集中注意力,将方才一瞬间窜上心头的莫名悸动忘在了脑后。
  “哥哥,你最近在忙什么?”
  两人一个盘腿坐着,一个抱着膝盖,手上各拿一个包子,那瓶卫意带给陈纪锋的牛奶被摆在了卫意面前,陈纪锋手边则开了一罐啤酒,和一碟已经吃掉一半的榨菜。
  “查案子呢。你哥手上现在有四个案子,只有一个快结案,接下来还有的跑。”
  卫意好奇问,“都是有死人的案子吗?”
  “差不多,反正都挺刺激的。”
  “每天看这么多死人,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陈纪锋喝一口啤酒,乏味地咽下去,“死都死了,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有什么好害怕的。”
  卫意沉默半晌,说,“就是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才可怕吧。”
  “又不能骂你又不能打你,哪里可怕?”
  卫意吃完了包子,花了点时间组织语言,认真对陈纪锋说,“因为人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和灵魂是一起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是人在死了以后,灵魂却先走了。”
  他说着说着,又有些走神,“原本一直在说话,有表情,有动作,有情绪的人,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身体在那里,我觉得……很可怕。”
  两人对坐沙发沉默半晌,陈纪锋把啤酒罐捏出咔哒轻响,末了点头:“从你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挺可怕。”
  卫意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在想些什么,总之不像是什么开心的事情。然而陈纪锋忽然话音一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人走得很安详,但是有的人在灵魂离开的时候,却连身体也留不下。”
  “……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得千奇百怪,走在路上被车撞散架,被变态杀人狂分尸,泡成巨人观,从高处落下来被钢筋切成两半,被天上一枚炸弹落下来炸得尸骨无存,不小心落进绞肉机,野外被野兽分食……”
  陈纪锋放低声音,慢慢靠近卫意,“你见过吗?”
  卫意抱着奶瓶缩进沙发角落,“没,没有见过。”
  “想不想见识一下?”陈纪锋说着就去摸手机,“哥哥手机里很多,你想看哪种都有。”
  “不不不不。”卫意吓得又往后撤,“我不想看。”
  陈纪锋面无表情看他半晌,突然笑出了声。
  “骗你的,我可不爱往手机里存那些东西。”陈纪锋退回去坐好,随手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卫意坐回来。
  卫意慢慢蹭回来坐好,小声嘀咕:“这样死掉的人太可怜了。”
  “所以你就要想,那些能够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离开的人,其实已经很幸运了。”陈纪锋对卫意说,“或许从你的角度来说,他们的离去让你感到害怕,难过,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一生已经走到了结尾,该尝过的酸甜苦辣都尝了,该经历的爱恨离别也都经历了,最后躺在床上睡上一觉,安安生生地结束这一辈子,这样不也挺好吗。”
  不大的客厅里,白炽灯静静发着光。卫意听着陈纪锋说话,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睛里缓慢浮现出一层柔软的,悲伤的水雾。
  “他们的一生走到了结尾。”卫意垂下眼眸,喃喃自语。
  陈纪锋顿时愣住。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让卫意竟然露出这种表情。尽管这个小孩总是发呆,走神,看起来反应很慢的样子,但是这种纯粹的哀伤,以及不合年龄深入骨髓的孤独,却是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喂。”陈纪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起来,他坐起身,看着卫意,“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卫意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紧接着,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的眼中滑落下来。
  他就这样,抱着一个喝到一半的牛奶瓶,穿着睡衣,坐在相识才一个多月的陈纪锋家里,兀自落下泪来。
  ※※※※※※※※※※※※※※※※※※※※
  我觉得这篇文可以改名叫夜空绕月餐车
 
 
第10章 你真的很爱她
  清晨的阳光落下时,卫意睁开了眼睛。
  他困倦地在被子里动了动,紧接着忽然停住。
  怎么会有哥哥的味道。卫意瞬间清醒过来,定睛一看,他就压根没睡在自己床上。
  卫意噌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这张床,被子揉成一团,呼吸之间全是陈纪锋身上那常有的、午后太阳炙烤过一般温暖炽热的气息。
  清醒过来以后,卫意全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一边哭一边抱着陈纪锋不撒手,嘴里多国语言来回切换,喝了半瓶牛奶跟喝了两罐酒似的上头,最后还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丢人!卫意倒在床上抓狂地滚了一圈,接着赶忙跳下床,兔子似的就往外窜。
  “哥哥!”卫意生怕陈纪锋一大早就出门去上班,连给他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还好他嚷嚷这么一嗓子后,厨房里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卫意啪嗒啪嗒跑进厨房,见陈纪锋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灶前煮面条,面香溢满整个小小的空间。他回头看一眼卫意,“醒了就洗个脸准备吃饭,顺便把你那一头炸毛捋捋。”
  陈纪锋淡定的模样让卫意冷静不少。他听话地转身去洗脸,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又睡炸了,只好随手拿水抓了抓,没什么效果,随它去。
  “哥哥。”卫意又转到陈纪锋身后,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占用了你的床。”
  他刚才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凌乱堆着条毯子,便知道陈纪锋把床让给了他,只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卫意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觉得都是自己耍性子,害得陈纪锋都没能休息好。
  陈纪锋将锅里的面条倒进两个碗里,端起一碗递给卫意,“谁让哥哥心疼你呢。给,你的。”
  卫意接过来,碗里摞了一排切好的火腿片和葱花,面上还卧着一个软乎乎的荷包蛋,香味直往卫意鼻子里钻。卫意捧着那碗面条,心中的愧疚和馋意同时到达顶峰。
  “堵这儿干嘛?”陈纪锋一手端着面,一手按着卫意的肩膀,轻轻一转,“转身,向前,齐步走,向客厅出发。”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客厅。陈纪锋低头吃面,卫意却坐在对面看着他,筷子无意识在面汤里戳了戳,开口:“哥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么任性了。”
  陈纪锋很无奈地看向他:“在我床上睡一晚觉就这么让你紧张吗?”
  “不,不是,昨晚我睡得很好。”卫意赶紧解释,“但是你白天还要工作,可是我却让你睡沙发。”
  “睡一晚,不碍事,我这沙发也挺软的。”陈纪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吃早饭,“再不吃凉了。”
  卫意只好低头吃面条。没过一会儿,他又试探着问,“哥哥,昨晚我没有折腾你吧?”
  陈纪锋简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卫意,你又不是喝醉了,能折腾谁去?我告诉你,你就是哭累了,然后抱着我睡着了,我懒得再把你给送回去,所以干脆就把你抱床上去睡,我呢在沙发上睡得也挺好,咱俩一晚上相安无事,就是这样。”
  一提到“哭”这件事,卫意又有些赧然。他挺局促地点点头,与陈纪锋道了谢,这才老老实实开始认真吃早饭。
  陈纪锋看着眼前捧着碗斯斯文文吃东西的小孩,目光有些微不可察的复杂。
  昨晚卫意突然哭起来以后,陈纪锋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半天,才试探着靠近卫意,一手轻轻搭在小孩肩膀上,一下一下拍着,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
  卫意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他哭起来的样子像个流落荒野的家养小动物,眼珠里都是水汽,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泪。卫意越哭越收不住,一张小脸都涨红了,才哽咽着说出一句话:“我想外婆。”
  接着,他就抬起手臂,一头埋进了陈纪锋的怀里。
  他大概也不是要寻求陈纪锋的安慰,只是因为心中压抑太久,只需要一个毫无缘由的微小裂口,所有疼痛和不安的情绪便都决堤而下。而他抱着陈纪锋,或许也只是因为陈纪锋就在那里,稳定,成熟,体温高热温暖,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冰冷孤独的灵魂不自觉靠近。
  卫意就像是一个外壳柔软但不易破的流体胶,其实只需要一根很细的针,就足以让他破裂开来。他蜷缩在陈纪锋怀里哭泣,嘴里抽噎着说些模糊不清的陌生语言,整个人显然已经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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