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道长。”贾小赦接过来道谢,觉得他很好玩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道长有事要忙吗?要不要一起看烟花。”
“真乖,不过奉圣公请我去扶乩,今儿不得空。”张道长扭头看看孔风南,“孔公子方才说要寻一人,现在寻到了,有话不妨直说。”
孔风南表情时喜时悲,和中风似地抽搐了一会儿,终于攒满了勇气值,上前道,“可否请小公子借一步说话?”
贾敬拦在他前面,横眉冷声道,“莫要以为你们家又有爵位了就敢放肆!”
信不信我打你一顿也白打。
“梦西不敢,还请世子行个方便。”
贾小赦看他可怜得很,拍拍贾敬道,“敬大哥稍等下下,我就和他说两句。”
又极小声地附耳说道,“他再盯着我看,我就拿拂尘抽他脸。”
他仰头拽着贾敬说悄悄话的样子,可爱又乖巧,笑起来能甜到人心里去。
贾敬不甘不愿地道,“那好吧,有事只管叫人。”
说着又狠狠瞪了孔风南几眼。
贾小赦领着孔风南到汤圆摊的后面,眨眨眼道,“你有话就说吧。”
你要是揭穿我,我就打死你。
“小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孔风南天外飞来一句,“从前虽只有两面之缘,却能看出小公子无忧无虑,只是今日再看,您似乎很是闷闷不乐。”
贾小赦闻着汤圆摊的豆沙甜香,手拢着拂尘道,“我开心不开心,和你有什么关系?”
孔风南脸涨得通红,给一个洞大概可以当场钻走,“我挂念小公子,自然担心您的喜乐。”
贾小赦不太明白,一歪头道,“你挂念我做什么?”
挂念我爹还差不多。
孔风南实在说不出那等畜生话,只弯着腰和虾米似地道,“权当是长辈关心小辈吧。”
“哦。”贾小赦先点头,又摇头,“多谢关心,可你我交浅言深,未免不好,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你的话说完了吗?我要回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孔风南还是想留点脸的,只能讪讪地把他送回贾敬身边,灰溜溜地告辞,“家祖父还在等,就不多留了。”
贾敬兄弟俩只当他透明,先后和张道长挥挥手,“道长好走。”
“别理他,什么东西。”贾敬耳力好,虽声音轻些也听得一清二楚,扯了宝贝弟弟道,“不和他说是对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
贾小赦扁着嘴不说话,贾敬揉揉他的头,“和我也不能说吗?”
“我们走远一点说。”贾小赦拉着他的手,扫了一眼那些个护卫。
“我在呢,不会有事的,你们吃个汤圆歇歇,我请客。”贾敬会意,撇了护卫,带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说吧。”
贾小赦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小小声道,“我喜欢哥哥,可是哥哥说他是要娶妻生子的,最近还让我从他屋里搬出去了。”
贾敬才听这两句,已经觉得自己腿要被贾代化打断了,奈何贾家的弟控是写在基因里的,他一面拍着贾小赦的背,一面道,“你还小呢,知道什么是喜欢?”
“还有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你喜欢我吗?”
“喜欢。”
“你看,这就不一样。”贾敬缓缓道,“我知道你打小和忠义亲王在一处,你又喜欢腻着人,一时离了他不习惯,难免误以为这就是喜欢。”
贾小赦不说话了,靠在他身上吸鼻子。
贾敬心疼得不行,也顾不得被他爹打断腿的恐惧了,“你要是真不习惯,就只管照旧缠着他,他会心软的。”
谁又能拒绝这样甜腻腻的小东西呢。
要是贾小赦长大了发现自己不是真喜欢忠义亲王,咱们再踹掉就是了!
怕个毛线!
贾小赦点头,又迟疑道,“那万一他还是不让我黏着呢?”
贾敬低头和他对视,眼里满是认真,“那咱们就换一个,这万里江
山,难不成还找不见一个和你心意的人?”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功课做了吗?剑法练好了吗?自己赚钱了吗?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喜欢人家?跟着你喝西北风?”贾敬化生成一个严厉的家长,“走了,回家家。”
话分两头,宫里头明夙也正在接受心理辅导,他舅舅坐在对面,拎一把碧玉壶给两个杯子斟满了,开口第一句便是,“你可真是个废物。”
“我已经很烦了,舅舅闭嘴吧。”
“活该。”颜灵筠会闭嘴就不是他了,“我竟不知道咱们家里还能出一个圣人。”
明夙饮下满杯桂花酿,也有些力气与他争辩,“这世上尚且有万千风物他不曾看过,我怕他长大了怪我。”
“怂货。”颜灵筠似是骂上瘾了,“怕一个未知的结果,早早把人推出去。我若是你,既有这样的害怕,更该好生把人圈在身边。你连帝位都志在必得,倾天下供养一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太小了。”
“你不像我外甥,倒像贾代善的,年纪轻轻装老成。”颜灵筠笑起来,“你也还小呢,想这么多做什么。”
“说些别的吧。”明夙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改变,他实在是做不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就算真要考虑,也得等人大些。
颜灵筠成心不把孔风南的事告诉他,心说希望等赦儿大了给他来个妻妾成群,风流不羁,气死这怂货。
这天晚上,贾小赦到底还是回了宫,一进门就见许多小貔貅的光影,随着铃声转来转去,他有些惊讶地问桃儿道,“这是什么?”
“殿下送给您的。”桃儿笑道,“可还喜欢?”
贾小赦一向手脚快,进了屋便把靴子踩外衣脱了,听桃儿说完,趿着鞋子就往正屋跑。
他虽然轻手轻脚,明夙却睡得浅,睁开眼等了一会儿,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之后,就感觉浑身冰凉的小东西贴了上来。
“哥哥。”
“不叫殿下了?”明夙握了他的手,“不气了,怪我不好,你不喜欢我娶妻,不娶就是了。”
左右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牵挂。
“嗯。”贾小赦把额头贴在他背上,撒娇道,“冷。”
“活该,叫你赌气。”明夙又拉了一床被子,“好好听话,我总等着你长大。”
说得自己都心酸了,本尊居然有这样高尚的情怀,时时等着自己养的貔貅长大了抛弃自己。
两个人和好如初,贾小赦死皮赖脸地又搬回去住了,整个牡丹院的气氛都松快了下来,只是贾小赦仍旧挑食得不行。
“一会子就吃饭了,你这又偷吃什么呢?”明夙一个头比两个头,“今儿谁上的酥酪?自己去领罚。”
贾小赦叼着勺子,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吃了,脸鼓鼓得和小松鼠似的。
“……你吃你的。”明夙又好气又好笑,“吩咐下去,晚一个时辰用午膳。”
杏儿笑着出去了,没多久进来福身道,“奉圣公家的孔公子求见殿下,陛下已经允了,正在门口侯着。”
贾小赦端着碗就往里头跑,明夙本来还不当回事,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把他揪回来道,“你认得他?”
“认得。”
“见过几次?”
“见过三回。”贾小赦看他脸色不好,只得老老实实地说了,“我和他真的不熟。”
明夙冷着脸道,“熟了你这皮也别要了,让他赶紧滚,不见。”
滚滚开心不开心,要他管,管得还挺宽。
他本就是个小气的人,提着贾小赦道,“还不开心吗?”
“不……不敢,挺开心的。”贾小赦深恨自己的尾巴没有了,不能晃一晃表达,“呀,快松手,我的酥酪要翻了。”
孔风南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恼怒,留下手里的东西就走了。
隔日又来,又被赶走。
明夙烦的不行,跟他舅舅抱怨,“到底什么时候弄死他?舅舅不是说交给你处置吗?”
“我又改变主意了。”颜灵筠在孔家得了大把好处,心情很不错,“有的人说要让赦儿多看看,我这不是让他看着么。孔风南有过婚约,只是那女孩子没过门就去世了,他至今还没娶,醉心经史,屋里连个人都没有。”
明夙看了他半晌,把这个坏心肠的家伙给撵出去了。
并且提出了正月剃头警告。
过了一月,皇帝筹备了两年的大婚终于到了。
继皇后叶氏不过十六岁,便已经入主中宫,母仪天下了。
承恩公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脑子十分清楚,平日在京城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想德熙帝欺人太甚,竟打着让他们把海运生意全盘交出来的主意。
“你让我缓一缓。”史老侯爷最近也有个特别烦的事,揉着眉心连声道,“让我缓一缓。”
话音刚落,人已经颓然地倒下去了。
承恩公给老朋友吓得险些一起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爱我吗!!!!!
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
第52章
史老侯爷在这个篡位小集团里的地位犹如定海神针,结果孙猴子没有来,这根神针自己倒了。
连着德熙帝都给惊动了,又是派太医又是赏药材。
明夙带着贾小赦去给史老侯爷探病,恰好遇到史家二老爷在房门口吵闹不休,身边带了个十多岁的孩子,“爹,你好歹叫孩子给你磕个头,也是咱们家的血脉啊。”
史老侯爷目前最大的曾孙也就六岁,取名作史鼐,鼎绝大谓之鼐、列鼎中首位谓之鼐,可见史老侯爷对他的期望了。
史鼐的弟弟叫史鼎。
贾小赦嘴欠,管人家史鼐叫史大鼎。
一行人争吵不断,终于看到了明夙,史二老爷和被掐了脖子的鹅一样,把嘴闭上了,明夙走过他身边,冷冷看他一眼,“擅在家中作乱,见不得兄弟好的,二老爷当属第一。”
看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必定不是二房出事。
史二老爷是窝里横,哪怕比明夙小了几十岁,也不敢和他硬怼,讪讪地动了下嘴角,“见过忠义亲王殿下,殿下可是来给贾府探病?”
听见声响,出来迎人的竟是史大夫人,史大夫人形容憔悴,面色泛黄,“殿下随我来,公爹想见您。”
“有劳大夫人。”明夙牵着贾小赦往里走,贾小赦不知怎的,觉得有人盯着他,回头一看,是那个孩子正翻着眼睛看他,眼神十分艳羡。
贾小赦打扮一向富贵,纵然今日探病穿得素净些,也是蓝白相间的月华雨丝锦,如日夜交替的海景,清雅又别致,竟是那孩子从未见过的。
“怎么了?”明夙小声问他。
贾小赦素来是不会瞒着明夙的,凑在他耳边道,“他在看我,我不太喜欢。”
充满了欲望的眼神,太过□□/裸,让小貔貅不舒服了。
明夙揉揉他的头,“我知道了。”
史老侯爷正靠在床上喝药,床尾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夫人,下头跪着史大老爷和侯府的嫡长孙。
孙辈曾孙两代人的名字都源于礼器,这位嫡长孙叫史钲,编钲的那个钲,属于打击乐器。
现在史钲是够受打击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年少时一场糊涂,竟闹出今日的祸事来。
屋里也没旁人,明夙自己拖了个凳子坐下,淡定地先问史老侯爷,“老爷子身体可还好?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得好生保养。”
贾小赦挤在他边上,“是啊是啊,您的注意保养。”
小跟屁虫一个。
“你听承恩公那老东西瞎说,我就夜里没睡好,一时晕眩,被他说得我快死了一样。”史老侯爷老而弥坚,到底还是能镇海的人物,他指了下头的人道,“我本来以为儿子靠不住,孙子还成器,不成想是这等畜生。”
史钲原先确实还算争气,正经科举二榜出身,如今而立之年在户部做员外郎。
史老侯爷并不遮着掩着这些丑事,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只怕要被人借着这是攻讦我。”
说起来也是个可笑的事,史钲年少未成婚时,把通房丫鬟的肚子搞大了,丫鬟自知在史大夫人手里绝对没有活路,瞒着怀孕的事,硬生生逃出府,后头又嫁了人,生下一个儿子。
后头的丈夫自然容不下这个拖油瓶,又兼丫鬟再没有生育,对她们母子天天非打即骂,前些时候丫鬟病逝,将真相告诉儿子,儿子千里寻亲。
史钲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
“于老侯爷不过清风拂面,倒是史钲这差事当不下去了。”明夙连名带姓叫起人家来毫无压力,“老侯爷预备如何处置?”
史钲的妻子是大夫人的侄女儿石氏,金尊玉贵养大了嫁进来,结果遇了这等事,大夫人自忖是没办法去面对兄嫂的。
她们家虽非缮国公嫡支,却是尚过郡主的,如今的常宁郡主便是大夫人的亲娘,石氏的亲祖母,实打实的皇家血脉。
“殿下以为如何?”
明夙流露出上位者常有的漠然和残酷,“一个孩子能这样千里迢迢过来,我不信是他自己靠腿走的,后头必然有人。我觉得他心术不正,留不得,老侯爷觉得呢?”
“殿下说的是”史老侯爷点头,“老大,你们家都出去吧,我和殿下说会儿话。”
史大老爷在妻子的搀扶下才站起身,忽而听得史钲哭道,“那孩子也是可怜人,求祖父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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