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临风:深、深藏功与名。
城主的心思实在太难揣测了,就当他刚才什么都没说。
“两位既然醒了,不妨出来吃早饭吧。”穆临风招呼道,“这里离镇子挺远的,吃完我们早点去镇上看大夫。”
本来还迷糊的应诺突然就清醒了。他的伤口恢复的比普通人快多了,到时候绷带一拆,怕是要被怀疑的。
“我就不用了,”应诺慌忙道,“我自己懂些医理,身上也有……”
鹤孤行斜眼瞥了过来,冷冷道:“去医馆。”
“是。”应诺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话。
吕珺珂将菜布好后,就躲回了房间,没有和两人打照面。吃完早饭,穆临风隔着门帘同吕珺珂说了几句,就去屋后将驴车拉了出来,他还细心的在板车上铺了件干净的床单
“家里只有运货的驴车,委屈两位公子了。”穆临风不好意思道。
“无妨,有劳。”鹤孤行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嫌弃。
应诺心道:驴车算什么哟,当年他们还坐过拉肥料的车。
他将鹤孤行扶到车上,自己则坐到了穆临风的旁边。
“驾!”穆临风一抖缰绳,毛驴拉着车慢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恩公怎么称呼?”应诺问道。
依着穆临风的说法,得中午才能到镇上,为了避免气氛太沉默太尴尬,应诺觉得,他和鹤孤行之间,非要有一个唠嗑的,肯定是自己。
“恩公不敢当,”穆临风对应诺的身份也非常好奇,便和他聊了起来,“小生姓凌,单名一个风字,还未请教两位公子高姓大名?”
“我叫……”
“应诺,应言。”鹤孤行突然开口打断了应诺的话。
应诺懵了一下,幸好他脑子转的快,反应过来鹤孤行是想用假名。
但是,为什么是这个名字?而且也没说清楚,到底谁是应诺,谁是应言。
本着谁先抢到是谁的,应诺立刻接话道:“对,我是应诺,他是应言。”
刚说完他就感觉到鹤孤行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穆临风装傻充愣,也跟着他们演:“诺,言,听名字你才是哥哥啊。”
等等,哥哥?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脸嫩……”
“因为他比较高,我还以为……”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尴尬的闭上了嘴巴。不过应诺到底不是鹤孤行,脸皮厚多了,没一会,又开启了谈笑风生的模式。
“看恩公的模样,不像庄稼汉,更像读书人啊。”
“别恩公恩公叫了,怪别扭的,我虚岁二十有六,不知……”
我哪里知道穆临风多大?不过鹤孤行才二十四,送男宠应该都是年龄比较小吧。
应诺含糊道:“我比恩公小些。”
“那我就卖个老,应公子叫我一声凌大哥吧。”穆临风笑道。
什么?你问凌大哥不是应该对应应贤弟?求放过,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着城主喊“贤弟”啊!
“哎,凌大哥,你和嫂子怎么会隐居在荒山野岭里啊?”应诺一口一个大哥嫂子,叫得不要太顺溜。
“应公子没看错,我原来的确读过几年书,不过屡试不中,没啥出息。”穆临风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后来家里失火,爹娘都死在火里,我夫人也被烤坏了脸,她忍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我们就搬到这里了。”
这段话看似简单,却是穆临风思考许久觉得最妥帖的说法。
第一,说夫人毁容,这样吕珺珂戴面纱出现不会显得突兀奇怪;
第二,用毁容被乡邻指点,不会像什么仇家追杀,政/治迫害这类的理由需要一个“坏人”。毕竟重霄城势大,万一想报恩去调查他的仇家,替他出气岂不是要露馅。
第三,说自己父母双亡,就不用解释为何老人没有和他们一起之类的问题,顺便这个设定他还可以暗爽一下,到底自己再恨也不能真的捅了他娘。
鹤孤行听完,却突然抬头,警惕地看了穆临风一眼:这人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
应诺没有发现穆临风话中的破绽,他想起了自己的幼时的事情,不禁感叹道:“我明白那种感觉。愚昧与质朴,单纯的恶意与善意,失去了那些弯弯绕绕,仿佛只有一线之隔,生也是他,死也是他。”
村人愚昧,所以将他视作洪水猛兽;可也因冯婆婆质朴,所以会被着其他人偷偷帮助他。
“应公子颇有感慨,莫不是也有类似的遭遇?”穆临风好奇道。
“不提也罢,都过去了。”应诺回避了话题。
身后还有那个人在,讲出来他就是缺心眼。
然而鹤孤行却因为这句话,突然想起了应诺。
想起他望着村里嬉闹孩子们时,落寞又倔强的背影;想起他看向自己时闪闪发亮的双眼;想起听到南玿转达“不会再碍着他的眼时”,自己想象中,应诺说这句话的神情。
眼泪猝不及防落了下来,鹤孤行赶紧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
死亡,除了听闻时的悲痛,更多是在往后余生中,不经意间再次意识到:他真的离开了,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了。
第33章
南玿整理了一下思绪。
如果说吕小妹就是余珺珂,余先生应该就是余博,那穆临风卖身之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就那么巧长得像应诺,又那么巧进了重霄城?
南玿单纯,并不意味着他是傻子。他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却一时间找不到明确的证据证明有问题。
老者见他不再提问,便站起身准备离开。电光火石之间,南玿福至心灵,突然道:“老人家,再问您个事,穆临风长得怎么样?”
老者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南玿解释道:“穆临风他老说自己以前长得比我好看,我好奇问问。”
换做别人讲自己好看,少不了要被人问句羞不羞,可南玿年龄不大,带着些稚气,长相又讨喜,看起来就非常可爱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老者忍不住笑出声:“穆公子的相貌在我们这些乡下人眼中自然是出挑的,白白净净,气质又文雅,说话头头是道,那一举一动,一看就是有学识的。”
南玿心中狂喊:老人家,你说的详细点啊?!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标志啊?!比如什么泪痣啊,美人痣啊之类的。这种介于像与不像之间的描述,他根本没办法判断现在这个临风公子有没有问题。
“当然,还是小公子更好看。”老人笑眯眯道,跟哄小孩似的,结束了自己的评价。
南玿:“…………谢谢夸奖。”
晌午的时候,鹤孤行一行三人到了附近的镇子上。镇上不少人在议论昨晚溪成山泥石流的事情,穆临风这才知道他们两个为啥会这么狼狈。
话又说回来,换做别人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只是受些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应诺一进城门,就开始四处张望。
“应公子在找什么?”穆临风问道。
“哦,我看看哪有成衣店,给……应言买套衣服。”应诺用包成粽子的手挠了挠头。
他们现在身上穿的是穆临风的衣服。他和穆临风身形相仿倒还好,鹤孤行那么高,就算长衫比较宽松,穿着肯定也不舒服,瞅那袖子裤腿,短了一截。
“前面就有一家,”穆临风道,“不过还是先去医馆吧。”
必须不行啊!应诺打的就是不和他们去同一家医馆,掩藏自己伤势的主意。
“不用,劳烦凌大哥照看下我弟弟,”应诺跳下驴车,挥挥手道,“我买完就去找你们。”
“我们去回春堂。”穆临风见拦不住,赶紧说了医馆的名字,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两人身上好像都没银子。
可等他回头,应诺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穆临风想着着,如果应诺发现自己没钱,应该会来医馆找他们,也就是多跑一趟的事情。就不再纠结,拉着鹤孤行直奔医馆。
应诺下车后并没有直接去成衣店,而是拉住了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公子,请问镇子里有没有万通钱庄?”
万通钱庄虽然不是天宋存款最多的钱庄,但绝对是分店最多的钱庄,应诺当初卖药的钱就存在这里。
一来万通钱庄各地几乎都有,二来他们家除了用信物之外,还可以凭密语取钱,对于经常被迫挪地,时常逃跑的应诺来说,真是非常合适了。
“哦,你往前走,在石桥那右拐就能看到了。”
“多谢。”应诺一路飞奔,看起来身上缠的那些纱布就跟闹着玩似的。
万通钱庄铺面中规中矩的,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铜钱做装饰,远远就能看到。
“掌柜的,取钱。”应诺进了钱庄,直说来意。
伙计立刻端着茶迎了上来,看到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客观,您这是?”
“其实没啥事,都是他们大惊小怪搞的。”应诺投去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这家掌柜的很会做人,并没有因为应诺穿着朴素而摆脸色,像对待所有客人那样,从台子后面走出来,笑道:“这位客观,要取多少?”
“三百两,两张一百两银票,一张五十两银票,剩下的要碎银。”应诺掐手指算了算,觉得这个数差不多了。
“用信物还是密语?”
“密语。”
掌柜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人带到旁边的单间,自己取来记着密语的本子,问道:“客官,您的序号和密语是?”
“涴二三五,”应诺低声道,“密语是,鹤孤行小气又记仇。”
掌柜听到密语时,差点一脑袋撞桌子上。
这个密语他不用核对就非常确定有,因为当初更新密语本收到时他就已经惊讶过了。
掌柜离开房间去取银票,心里直嘀咕:这人看着年纪不大,穿的也一般,和重霄城城主啥关系啊?敢这么消遣?
应诺拿了银票后先去了成衣店,买了几身衣服打包,又在附近找了另外一家医馆换了药重新包扎,他还特意叮嘱大夫包得夸张点。
那些可怖的伤口,不过一夜的时间已经结了疤,若是被穆临风他们看到,定是万分纳罕。
大夫收了钱,也没多问,又给他缠成了粽子。
出了医馆,应诺这才急吼吼地往回春堂赶去,到的时候大夫正好处理完鹤孤行的伤。
“应公子,怎么去这么久?”穆临风问道,他注意到应诺身上的纱布已经换了,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寻思着,鹤……呃我弟的骨折挺花时间,不如我另找一家,同时处理还能早点回去。”应诺道,“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也对……”穆临风被说服了。
“诊金十两。”大夫问道,“谁付?”
穆临风还未开口,应诺就从怀里掏出了银两:“我来,我来。”
大夫收下银子,叮嘱道:“照顾的时候注意点,不要乱动,别碰到伤腿,不能沾水,一个月后过来复查。”
“哎哎,”应诺点头应下,扭头看向鹤孤行,问道,“小弟,衣服你是借地顺便换了,还是回去再换?”
这声“小弟”叫得别提多顺口了,穆临风若不是认识鹤孤行,怕是真以为他们是兄弟。见鹤孤行神色平淡,他对应诺更加好奇了。
“你扶我进去,现在就换。”鹤孤行又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应诺如实回答。
鹤孤行要了一百两,递给穆临风:“烦请买张轮椅,结实些的。”
“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穆临风接下银票,将驴车拴在旁边,往木匠铺子那边走去。
应诺也没多想,眼下鹤孤行行动不便,的确需要个轮椅。
他正帮着换衣服,就听鹤孤行道:“呆会我们直接去驿站。”
“啊?”
“租辆马车继续赶路。”鹤孤行面无表情道。
“?!”应诺一脸懵逼,“你的腿?”
“无妨。”
“可万一再遇到此刺客?”
“我会联系奉聿他们尽快赶来。”鹤孤行这是铁了心要走。
“什么生意比自己腿还重要啊。”应诺不高兴地嘀咕着。
鹤孤行垂手看着应诺的发旋,意味深长道:“自然是很重要的‘生意’。”
南玿离开了村子,准备返回重霄城,向弭核对余珺珂的事情。其实他心中已经认定余珺珂就是吕小妹,可这姑娘已经“死了”,眼下更奇怪的是穆临风吧。
他走了没多远,猛得敲了一下脑袋:“我真蠢!穆府十有八/九有穆临风的画像,让他们拿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几百里外的应诺突然打了个寒颤。
第34章
几日前,重霄城。
余博不是没考虑过,这个机会是陷阱。可一旦错过了,且不说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他更不敢保证千机令的事他能保密到那时。
思来想去,余博决定冒险走一遭。正好他之前筹划的事情基本接近尾声,就算此行是计,他亦有后手。
到时就看鹿死谁手了。
余博猛得握紧拳头,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道:“让影子来见我。”
一道黑影从门口窜了出去,约摸一刻钟的时间,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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