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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看出来了。”摸了摸下巴，江波涛眯起眼睛，将视线聚集到这会儿正在场上对峙的二人，笑了笑：“不过孙翔也不是省油的灯。”
“毕竟是叶神带出来的。”他这么说道。
孙翔站在原地，努力辨认着面前那一团模糊的人影，光线实在是不好，这样的战斗打起来不仅费力，还得小心对方耍小聪明……他不断放轻自己的呼吸，上身缓缓下倾，双眼死死盯着目标，绷紧的肌肉蓄势待发。
高英杰能坚持到这里，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他谨慎地观察着敌人的动作，摆出一个格斗的起手式。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孙翔抢先选择了进攻。
黑暗中的人影以极快的动作扑向对手，几乎是反射性的，高英杰后退一步，与此同时暗握在身侧的拳头递出，回击！
他是王杰希带出来的兵，招式中多多少少带了些属于‘魔术师’的诡谲，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优势更是不断放大，顿时让孙翔落入了下风。
虽然占据了优势，但高英杰依旧渗出了一身的汗，在这种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少年的内心紧张得几乎颤抖。
肩上的压力在无形中愈来愈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越是这样，他就越紧张。
高英杰忍不住去想上场前队友鼓励他的话，其中很多次提到一个名字。
王杰希。
那个一直扶持他、看好他、教导他的排长。
而此时，王杰希不在这里，他的背后没有了那道充满鼓励的视线，这让高英杰觉得有些失落的同时，感到一丝丝的恐慌。
像是一直依靠的大树突然不见了。
汗水在不知不觉中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高英杰飘忽的思绪被孙翔横冲直撞的进攻拉回，此时的孙翔像一头发狂了的野兽，正不要命地攻击着，从任何角度，任何地方。
这样的感觉很危险，有那么一瞬间，高英杰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木然地看着一个反击机会眼睁睁从眼底下溜走，而四肢却因为紧张愈发的僵硬。
之前跟战友对赛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大概是因为实在熟悉，潜意识里，高英杰将它当成一场需要拼上全力的切磋。
而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他需要独自面对陌生的敌人、黑暗的环境，而他依靠的、信任的导师远在天边，他熟悉的战友却只能站在一旁。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混杂着肉体碰撞的闷响以及对手与自己的喘息。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一旁的喻文州叹了口气。
江波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比赛进行到了这里，他们也已经看见了结局。
第45章
孙翔拧着高英杰的手臂将对方压制在地上，双眼充满血丝，带着一股慑人的狠劲。高英杰被他逮了个正着，本能地挣扎了几下，脸颊的皮肤摩擦着坚硬的砂石,他不禁皱起眉头，奋力想要起身。两人气喘吁吁地对峙着，半晌后，却是高英杰先没了力气，不甘地松懈下来。
孙翔的呼吸有些颤抖，他目光发直，似乎已经没了自主意识。直到江波涛上前将两人分开，并且宣布了他的胜利之后，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瞪到酸痛的眼。
很快，有人欢呼着上前将体力透支的孙翔扶到一旁。乔一帆略过人群，上前拍了拍还坐在地上的高英杰，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句没事吧。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黑暗中他看不清好友的表情，只能不断安抚性地拍着对方的肩膀。
高英杰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
乔一帆沉默了几秒，说：“别灰心，下次还有机会的。”
他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说给高英杰，还是说给自己。
高英杰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一下，他狠狠抹了抹脸上多余的液体，顺着乔一帆手掌的力道站起身。
“加油。”
一对好友在黑暗中短暂地拥抱彼此。
“我会的。”看着对方重新振作，乔一帆也悄悄松下一口气，这时候，二排的人也围了上来，他在人群外愣了几秒，转身走向自己的队伍。
另一边，孙翔被战友簇拥着，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体力透支导致四肢发软的同时降低了思考的能力，让他本来就有些不够用的脑子更加生锈。
心脏跳得很快。
有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向他涌来，铺天盖地地将理智吞没。
被风吹得有些僵硬的嘴角动了动，渐渐化成一道越来越大的弧线，孙翔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想大吼几声，却只来得及发出剧烈的喘息；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有些站不稳，晃了晃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包荣兴及时将他扶住。
他赢了，他赢了最后这场战役……
被笑容占满的眼里闪过一种名为希望的光。
狠狠地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孙翔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他随着战友们一起欢呼着，高兴着，兴奋着……
似乎是被这股气氛所感染，二排的人也凑上来道喜，而孙翔却也难得的没说什么不招人喜欢的话，他只是站在原地笑着，笑容有点傻，而思绪更是飘到了千里之外。
一直等到晚上解散的时候，孙翔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他心不在蔫地看着盆里的脏衣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水花溅起打湿了周围的地板。
后来还是其他人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孙翔才把早就洗干净的衣服收拾好挂在外头，等明早起来带去训练营。
晚上风大，衣服过了一夜也就干了，只不过还有些潮湿。孙翔本就兴奋得一夜没睡，听到起床哨就立马起身收拾好行李，一出门就听见螺旋桨呼啦啦的响声，由远而近。
这一幕让他突然想起叶修离开的那一天，虽然仅仅时隔半月有余，但孙翔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年。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对方，见到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却也忍不住思念牵挂的人。
简单地用完早餐，孙翔抱着激动的心情上了飞机，一排的战友们站成方阵，中间有两个空缺的位置，一个已经被江波涛补上，而另一个，才刚刚离开。
螺旋桨的噪音鼓动耳膜，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熟悉的旋律，孙翔探出脑袋，隔着充满刮痕的玻璃，看着地上那一排排熟悉的面孔渐渐变小，最终化成整齐的黑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他抬手捂住了胸口。
这一刻，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某种名为羁绊的东西混杂在热血里，顺着血管一起，送入心脏。
经过了度日如年的四十分钟之后，飞机终于成功降落在了训练营的操场。离第一轮海选赛的时间仅剩一个月不到，孙翔搭的是最后一班机，所以这趟几乎是专门为了接他一个人而去的。
所以在刚上飞机的时候，就有老兵调侃你小子排场真够大。只不过直升机上噪音那么大，孙翔又在走神，所以没听见。
训练营的装备设施都要比荣耀好上不少，孙翔下了飞机，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旁训练的士兵们，努力寻找着那张让他感觉熟悉的脸……
可是，找不到。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陌生的身影。
孙翔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连身后老兵说的话他也没有听清，他望着阳光照耀下偌大的操场，忽然感觉一阵头晕。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从高处摔下，失重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慌乱，孙翔咬着下唇，不甘地重新找起来……
“咦，你小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呼吸骤然颤抖，他几乎是僵硬地扭过头去，看着来人的面孔微微出神。
叶修提前完成了任务，比其他人提早休息，他在树下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起身去了趟小卖部。结果回来的路走到一半，就瞧见一个眼熟的背影立在操场中央，忍不住凑近了去看。
认出是孙翔的时候，叶修确确实实地吃了一惊，以至于他手里的矿泉水瓶拧开了盖都忘记喝。
不过反观孙翔，这小子比他还楞，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眨不眨的到是让叶修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喝了口水，抹了把唇边水渍，他凑上去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傻了？”
叶修的手指很白，刚去小卖部的时候就着一旁的水龙头洗了把手，干净整洁的五指在孙翔面前摊开，阳光落在指尖上，跟镀了一层金边似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孙翔愣愣地盯着那只手，直到眼睛酸了才缓缓地眨了一下，却是不忍移开视线。
倒是叶修先不耐烦地戳了戳对方的脸。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
“我……”孙翔张了张口，脸却腾得红了起来。
他到现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被触碰的地方微微发热。
这种说不出话的状态似乎有些丢脸，孙翔瞪了一眼挑眉看着自己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些骄傲。
“我追……上你了！”他本来想说我是追你过来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是硬生生变了个调调。
叶修自然不会在意他这点小别扭，只是摸着下巴将人上下看了个遍，最后才道：“小周他们有事出去了？”
他口中的小周自然指的是周泽楷，孙翔莫名地不喜他叫别人叫得那么亲密，干脆不搭话。
叶修也不追问，笑笑便略过了这个话题，自来熟地勾搭上孙翔的肩膀，问他被分到了哪个小队。
感受到对方的体重，后者略微尴尬地偏过头去，却不想通红的耳廓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状态。
而叶修确当没看见似的，两人在无形间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方是假装不知道，而另一方则是不好意思说明。
不过既然来到这儿了，也全不是因为叶修，孙翔清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在训练的时候也异常刻苦。
因为他顶上了荣耀的另一个名额，自然和叶修分配到了一起，就连宿舍也是同一间。
晚上叶修洗完澡回来刚刚躺下，就感到有人跟着睡在了身旁，结果一回头，恰好撞上了孙翔的视线。
两人同时一愣，倒是叶修干咳着坐起来，反射性地想伸手掏烟，等摸出烟盒子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其放了回去。
孙翔紧跟着起身，铺子本来就窄，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只得盘着腿，双手撑在铺垫上，怪憋屈的。
“为什么不抽？”他看着叶修的动作，问。
“有烟味。”叶修看着孙翔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大半月没见，倒是长高了……头发也长了，硬硬的发茬刮在掌心微痒。
“回去记得剪个头发，不然到时候得违纪了。”
“……嗯。”孙翔愣了愣，点点头，完了又开口道：“你……”
“睡吧。”叶修放下手，靠着墙壁打了个哈欠。这会儿大部分人已经回到宿舍，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叶修是被他们孤立的那个，而孙翔一来就跟叶修混到了一起，其他人对他自然是没有好感，可孙翔自己偏偏不知。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吧。
在心底叹了口气，叶修自顾自地躺平闭眼，突然有些庆幸这小子的粗神经。
倒是他不用多费口舌去解释了。
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孙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总往里靠，叶修本就贴着墙壁，他这么一凑更是没地方躲。一开始还忍了下来，到后来实在不爽了，干脆一脚顶上那人的肚子，将其‘踢’远点。
结果等叶修收回脚翻过身打算接着睡的时候，一具带着些温热的身体又凑了上来，手臂一勾，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叶修的背上，也不清楚他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脑袋也得寸进尺地靠上来，含糊地说了句冷。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属于他人的气息喷在耳畔，叶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条件有限，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将人弄开，而孙翔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一时半会儿便缠了上来，叶修也拿他没办法。
到了最后，却是被对方一句呓语给弄得心软……现在天气转凉，又是睡地板的，加上一个人就一张薄被，的确是有不少人抱在一起取暖。
比起其它人，他们这姿势也算不上多怪异了……叹了口气，叶修重新闭上眼，靠在对方怀里睡去。
黑暗中，有人悄悄翘起嘴角。
孙翔是幸运的，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其他人已经连续一周没有睡好觉，至少今晚，被起床哨叫醒的时候天是亮的。
大家穿好衣服，门口列队集合。
孙翔倒是容光焕发得很，他来得晚，基础分数要比别人低上三分之一，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孙翔自然是要百分百的努力才不会被淘汰。
好在他的确勤奋，之前那股子傲气又在荣耀里磨去了大部分锋芒，一天下来却也没犯什么错，倒是其他人扣了不少的分，有一个甚至直接走人。
刘皓也是勤勤勉勉，生怕被人逮住把柄，他的分数已经不算特别高，再错下去，说不定真的撑不到海选赛就得回家，那他一肚子抱负可没地儿说去。
叶修依然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孙翔比他慢了几秒，拿了个第二。教官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不错，便允许他跟着叶修一起休息。
两人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又去了趟小卖部，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叶修没有质问昨晚的事情，孙翔自然不会主动去提起，气氛不尴不尬的，却有些僵了。
等他们从小卖部回来，休息时间也到了，新一轮的训练却比之前要严酷得多，加上分数带来的压力，孙翔不得不将所有精神全数投入，一时间也没心思去想他跟叶修的问题了……毕竟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这么想着想着，他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结果立马被教官逮住，扣了一分。
叶修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这一分算是警告分，看来教官对这小子的印象真是不错。
这也算是件好事。
今天又是没有晚餐，大家饿着肚子吭哧吭哧地练到八九点才被放回宿舍。结果去洗澡的途上发现自家教官抱着泡面蹲路边吃得正欢，那味儿顺着风一飘，馋虫就勾出来了，甚至有人磨着牙小声诅咒了几句。
训练营的小卖部对他们这些参加比赛的只提供水和日用品，什么烟啊食物啊，都不属于提供范围内，那是只给教官们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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