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玐听了这话眼前亮了不少,但目光四处扫看了一会儿,又犹犹豫豫地说:“这会不会有些太麻烦大皇姐了?”
“不麻烦,只不过是你临出嫁之前的愿望,满足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卿伊深深地望着正遮遮掩掩露出欣喜表情的关卿玐,慢慢放缓了语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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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你这个小妹妹有问题?”沈纯有点震惊地问道,“这……虽然说起来你会觉得我有点可笑,但是她到底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啊。”
“我十五岁的时候也懂得不少了。”关卿伊说,“不过那时候倒也确实还没亲自玩弄过什么权谋,还是比较纯粹的。所以我也只是稍微怀疑她一下。”
“她母后都已经……她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
关卿伊凝望着沈纯疑惑的眼睛,沉默半晌道:“她有齐王这个嫡兄,而且……而且她或许还可以倚仗她的婚事。”
沈纯愈发不解起来:“她的婚事不也是你同皇后挑选的吗?按照常理来讲,这怎么对她来说也不应该是件好事才对啊?而且你不是说齐王理应不会参与到这权谋斗争中吗?”
关卿伊摇了摇头:“这里我也还没有很想通。到底关卿玐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关克时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隐隐约约是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但我还没想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纯拍拍她的手:“放宽心一点,兴许只是你想多了也说不定?”
“宁可多虑,不能少思。”关卿伊反手抓住沈纯的手,“只是已经到现在了,我不想在距离成功只剩一步的时候被反将一军。”
沈纯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不会的,一切肯定都会顺顺利利的。”
第35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
“沈姑娘请留步,本王与你也算是好久不见了。”
原本正提着食盒要去御书房的沈纯闻言停下脚步,目光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果然,关克时站在那里,此时正闲庭信步,背着手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沈纯把食盒递给旁边的香兰,行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免礼免礼。”关克时挥挥手,“在宫外头咱们是好友,在宫里头没必要还是生分了。”
沈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关克时看她这样的反应,面上的那点笑意稍微退了些,道:“本王也知道沈姑娘没把自己当做真正的朋友,只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
“齐王殿下这便折煞民女了。”沈纯仍然不卑不亢道。
关克时抿了抿唇,目光瞟向沈纯手里的食盒:“沈姑娘这是要去给大皇姐送些餐点对吗?”
“是啊。”沈纯点点头,“如果齐王殿下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还请恕民女先行一步了。”
关克时道:“倘若本王是想与沈姑娘好好地说几句话呢?这可得用上一段时间呢。”
沈纯面色微愣,然后对着站在一旁的香兰低声道:“香兰,那就麻烦你了,长公主那边比较重要,你先去把这食盒拿给长公主殿下吧,我稍后再过来。”
香兰点点头,低声答应着,拿着食盒独自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幸好幸好,看来沈姑娘还算是赏本王这个面子了。”关克时稍微撤退半步,微微扬起右手,“沈姑娘请吧。”
沈纯沉默着随他一起往不远处的一个可供休憩的石桌石椅处。关克时自己先行坐下,然后抬抬手道:“沈姑娘请坐吧。”
“王爷这次到底想与民女说些什么呢?”
“只是随便说说话。”关克时道,忽然轻声笑道,“上次沈姑娘在帐篷当中对本王说那些话的时候可还是伶牙俐齿呢,怎么现在还反而变得沉默寡言了呢?”
沈纯沉默了一会儿,道:“王爷,民女有些时候不说话只是因为无话可说。”
她这话把关克时说得一噎,半晌吐不出话来,最终才道:“沈姑娘还有什么可无话可说的呢?无论你说什么,本王到底也不会恼怒生气的。本王到底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的。”
“王爷这话民女是不敢信的。”
“有什么不可信的?上次你说本王的时候不也说得头头是道的吗?”
“那是因为长公主殿下是民女的朋友。”沈纯认真道,“民女知道有长公主殿下在身边所以不会出事,这是出于民女对长公主殿下的信任,却并不是出于民女对王爷的信任。”
关克时微微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王爷从来没有真心把民女当做过朋友。”沈纯说,“王爷与民女交流的时候,从来没改过‘本王’的自称。在王爷您的眼里,民女终归只不过一介草民,而您则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您也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处。”
关克时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辩解两句,沈纯抢在他前面继续说:“既然今天已经开了口,那民女便斗胆再多说两句了。在王爷您的眼中,民女不仅仅是草民,还是一个弱质女流,在王爷这里也上不得什么台面。您对我的青眼不过是一个上位者对一样物什的垂爱罢了。”
关克时摇摇头:“本王……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因为这已经在你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所以到头来,你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错处了。”
沈纯站起身:“今天王爷是与王妃娘娘共同来进宫看望八长公主殿下的吧?”
关克时点了点头。
“您还是回到王妃娘娘的身边吧,也多与您将出嫁的亲妹妹说说话。她们是您的家人是您的知心人,民女自认为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沈纯再次行了个礼,“民女现在要去看看长公主殿下了。言尽于此,民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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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已经从香兰那里听说了,关克时方才拦住了你要找你聊天?”看着沈纯走进来,关卿伊从桌案上抬起头来,“你们两个都聊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随便说了两句而已。就是我听了听他随口抱怨了两句有的没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我于是也只是随口敷衍了两句,所以才这么快就回来了。”
关卿伊点点头:“你要是不说这件事,我都快要忘记了今日他是同王妃来进宫了,到底奏折还是太多了。对了,你见到他的时候就他一个人?”
“对啊,的确是只有他一个。”沈纯扯了一把椅子坐到关卿伊旁边,“我刚开始也差点忘记了,后来想起他理应是与王妃一同进宫的。可能是觉得王妃和小妹妹聊天没有什么可参与的吧?”
关卿伊抿了抿嘴:“你还记得吗?之前我同你说过我怀疑关克时可能不像我们过去想的那么无欲无求?”
沈纯愣了一下:“对了,你当时是说过的,你还说过你那个小妹妹可能不是什么纯良心思的小姑娘……但如果她当真与她亲哥哥有所图谋,这便是个大好机会了。”
“是啊,我原本便是这样想的。所以可以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关卿伊向后面的椅背一靠,“我给了他们这样好的机会,最后关克时和关卿玐却还是没有用……我的这点怀疑就又不知道该如何着落了。”
沈纯垂目想了想:“总不会是那位齐王妃?”
“齐王妃?”关卿伊听了这话也是一怔,“但是既然关克时已经来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总不能是她……这也没有什么道理啊。”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也并没有什么根据可言。你也知道我现在对于这些事情还不懂的什么呢,你就全当做是我胡乱猜测吧。”
“不,你说的这些倒是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关卿伊把身体坐直,“齐王妃……她在这个事情当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第36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日影斜照,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按照从古至今的传统来说,婚礼素来都是在黄昏时举办,即便是在皇家也不例外。
按照常理来说,新娘出嫁是要先拜别父母皇帝。然而现在肖月明幽禁寿华宫中,皇帝最近虽然用了清醒的预兆,但终究也还没有真正醒过来,所以最后关卿玐还是要到皇后和关卿伊处道别。
皇后穿了一身的吉服,在温婉之上显得更加雍容华贵。她笑着偏过头来看坐在另一边的关卿伊:
“瞧瞧八皇妹,本来就是个美人坯子,现在穿上这喜服之后,显得更加漂亮了。”
关卿伊微微一笑,只是说:“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不过呢,本宫也还有许多政务没有处理。现在看过了你的妆扮,我也应该回御书房里去了。”
关卿玐也从来没打算过还能从关卿伊这里听到些什么好话,此时也只是微微颔首:“那就恭送大皇姐了。”
皇后打着圆场:“皇长姐近来是最忙碌的,难得能够抽出这一点时间来看看八皇妹了。咱们还是不耽搁皇长姐的正事了,本宫再同你说说话也就是了。”
关卿伊顺势道:“是了。你们姑嫂二人再叙叙话吧。本宫走了。”
看着关卿伊离开了,关卿玐这才转过来对皇后轻声叹道:“皇嫂,今日我就要离宫出嫁了。只是可惜了,皇兄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真想让皇兄看看我出嫁的场景。”
皇后听了这话,也露出些动容的神色:“是啊,你皇兄要是现在醒过来,肯定也为你高兴呢。”
关卿玐劝慰道:“皇嫂也不必这么伤心。皇兄是真龙天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只是我这一出嫁,便不再能这样长久地在宫里待着了。这以后再也见不到皇兄皇嫂了,难免还是有一点难过。不知道皇嫂可否通融一二,让我再见见皇兄?”
皇后面上露出为难:“这……这怕是不行呢。八皇妹,你应该也知道,皇长姐那边儿时不让其他人去陛下的殿里头去呢,这没有皇长姐的允许,本宫也不敢擅自做这个主张啊。”
关卿玐面上露出悲戚之色:“皇嫂,当真不行吗?半点儿都不能够通融的吗?我这一嫁也不知道前程几何,也不知道再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兄啊。皇嫂您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国丈他们不也是鲜少有机会来看您吗?您就体谅体谅我的这点心意吧。”
皇后被提起父母之事,又是戳中了心里头的一桩伤心事,这时候也便点点头道:“好吧,这到底是一生一回的事情,成全了你也好。走吧,你便随本宫一同去看看你皇兄。”
关卿玐嘴角这才扬了起来,欢喜地道了一句:“多谢皇嫂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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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是八皇妹这个新娘子来了呀。”
关卿玐听到这个声音愣怔了两秒,然后才慢慢盈盈拜道:“参见六皇姐。六皇姐这还怀着身孕呢,您怎么还抽着空来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这就过来看看皇兄。”六长公主挺着大肚子坐在关克昭的床边,“倒是你这个新娘子,不好好等着花轿来,还能抽空来看看皇兄呢。”
关卿玐道:“这……妹妹也是想着出嫁之后回来宫里就难了,所以才想着最后再来看看皇兄呢。”
“只要你有那个心,否则哪里还会有回不来的时候呢。”六长公主微笑着摸了摸肚子,“你瞧瞧我,这都好几个月的身孕,不也照样回来了吗?妹妹说这话也实在是多虑了。”
关卿玐只好说:“是我出嫁时过分伤感了,让六皇姐见笑了。”
六长公主眼光流转着温柔:“好了,现在你这也见过皇兄了,好好盖着盖头去等着吧。”
关卿玐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六皇姐,我还没靠近点看看皇兄现在的样子呢。”
“好,那我给你让个位置。”六长公主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撑着腰挪腾到较远处的距离。
皇后在一旁也鼓励着:“去吧,八皇妹,你去瞧瞧你皇兄,然后就安安心心出嫁吧。”
关卿玐福了福身,慢慢踱步过去,坐在了刚才六长公主坐在的位置上。
关克昭侧躺在床上,从关卿玐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和小半张脸。
她不禁问道:“皇兄这怎么还是侧躺着?”
皇后赶快解释着:“这是太医的吩咐。不能一直总平躺着,要总翻翻身才好呢。要不等陛下醒了之后身子就僵住了,反而不好呢。”
“好了,八皇妹,你这看也看完了。再不回去,可就误了时辰了。”六长公主在一旁若无其事道。
“六皇姐怎么一直在催促我离开呢?”
六长公主笑了笑:“我不过是为了妹妹着想,妹妹这又是想到哪里去了?这是妹妹一生一次的大事,妹妹怎么能这么不放在心上呢?日后你想看皇兄,那可还是有的是机会的呢。”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除非呢,是妹妹你觉得日后没有再见皇兄的机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所以字数越来越少,给大家跪地求饶orz
这两天准备答辩快要头秃了(笑哭)
第37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
“瞧着这天色已经要见黑了,想来花轿应该已经到了吧。”
御书房内,芳草已经静静将灯掌起来,从而让书桌前的关卿伊能够看得更清楚些。沈纯站起来抻了抻身子,慢慢踱步走到窗边支起窗户。外头天色昏黄,渐渐氤氲上深蓝的晦暗。天边的另一端渐渐露出新新月牙的一角,被一缕行云微微遮蔽住。
关卿伊不紧不慢地批阅着奏折,淡淡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走的也总会走。天色如是,人亦如是。”
沈纯坐到她旁边:“你现在正在批什么折子呢?折子上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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