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克时急道:“本王不管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也不与你争论妇道娘道,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邱荷,你在逼宫造反,你做的是株连九族的大事!”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什么万全的准备?大皇姐早就料到了今夜会有这么一遭!你倒是告诉我,这叫哪门子的万全?”
“我不是说这个。”齐王妃声音低沉轻柔。她从怀里慢慢摸出一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舒展开来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石桌之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齐王妃喃喃念道,脸上仍然挂着端庄的笑容,“既然事败。我已然为您准备好了休书,您快些盖了章吧,从此之后,你我就两不相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忙着答辩真的是神经紧张orz
大家晚安!
第41章 花落人亡两不知
“妹妹,母后她说的不会……”
六长公主将原本捧着肚子的左手抬起来,安抚地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她清了清嗓子,慢慢道:“我有些渴了。太后娘娘的宫里连一杯茶水都没有的吗?”
肖月明轻笑了一声:“来人啊,给六长公主把茶水满上。”
六长公主摇了摇头:“茶还是免了,我怀着身孕不好喝什么茶水,只要纯水就好了。”
“是啊,哀家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六姑娘现在是身怀六甲的千金贵重之躯。”肖月明道,“算算日子,距离你生产应该也不差多少时间了。哎呀呀,这可真是不凑巧,你这选择进宫的日子可真不好,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撞上了这样不干净的事情,回去你还是得去去煞气才好呢。”
肖月明顿了顿,沉默使得屋子里面对于外界的气氛清晰可闻。杀伐之声渐渐逼近,空气当中仿佛也弥漫起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
皇后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她本来就是世家的大家闺秀,母亲温柔和顺,姨娘也恭谨谦逊,简直算是这个时代当中最为和睦完美的家庭;而嫁入皇家之后,至今还没有妃嫔同她分宠争斗,其他事宜大多也都是由大皇姐经手,这一切都造就了她天真烂漫的温和性子。
她不禁有些恐惧地望着仍然气定神闲喝水的六长公主,觉得这位六皇妹此时无比陌生;她又转过头去看肖月明,对方的脸在旁边夜明珠的照映之下显出别样的阴森。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太恐怖了。
陛下、陛下那边要怎么办?
她脑海里又浮现起关卿玐那张天真无邪的稚嫩脸庞,一双乌黑的无辜眼睛可怜可爱,让人无视了她指甲上的血红颜色以及袖口那冷酷的寒芒。
“别怕,皇嫂,别怕。”
皇后霍然抬起头去看六长公主,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温柔真诚的抚慰。
“可是……”
六长公主摇摇头,目光再次投到肖月明的方向,声音低沉:“太后娘娘,说起来,儿臣岂是从来不信‘无缘无故’这四个字的。凡事有因有果,从不改变。所谓‘无缘无故’,只不过是一个再好用不过的借口罢了。”
她微微垂下头,露出一个有点讽刺的笑容:“毕竟,儿臣的母妃也是‘无缘无故’地死去的呢。”
“纯妃自缢是你父皇最后调查得出的结果了,你若是有任何的质疑,也要到泉下去同你父皇争辩了。”
“儿臣要与父皇争辩什么呢?儿臣十六岁出嫁,也在这皇宫当中也起起落落坎坎坷坷地过了十六年,有一些事情便是不想懂也懂得差不多了。”六长公主低声笑着,“有些事情是不问对错是非,只求结果如何的。”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的火光:“然而,昔日如此,今日亦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道轮回。”
肖月明愣了愣,随之惊恐厉声道:“关卿琉,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呢,就是说……我夫君马上要来了,而且是要带着被捆得紧紧实实的那几个叛贼的首领来了。”
皇后愣愣地看着她。六长公主的眼眸中倒映着外面的火光,跳跃着决绝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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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卿玐拧紧了眉,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关卿伊,目光却总是难以控制地瞟向窗外的方向。
“八皇妹在想什么?哦,本宫知道了,这安义侯他们的私兵未免战斗力太差了。本宫同八皇妹已经闲聊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杀进来呢?”
关卿玐咬着牙说:“你、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沈纯“哈”了一声:“八长公主殿下未必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您就算不在这里说些废话,难道还能做些别的什么吗?你从始至终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在这儿等消息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多重要?以为自己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关卿玐呵斥道:“你也不过是关卿伊的走狗。本宫在与你的主子讲话,你哪来的胆子在这里狺狺狂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沈纯皱着脸说。
关卿伊瞟了一眼沈纯,不由得轻笑一声:“好了,八皇妹,认清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比较好了。对了,本宫从来没有关心过八皇妹的课业,也不知道八皇妹的历史学得好不好。今天便正好顺便考校一下八皇妹的学业好了。请问八皇妹,‘围魏救赵’这个典故可曾学过呢?”
关卿玐没有出声。关卿伊又悠悠开口:“哦,看来八皇妹是没有学过了。那本宫作为大皇姐可要好好指点一下八皇妹了。所谓围魏救赵呢,就是……”
“够了!我知道什么是围魏救赵!”
“那八皇妹怎么还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呢?”关卿伊摇摇头,“八皇妹倒是猜一猜,现在本宫是围谁救谁了?”
“不用骗我!”关卿玐厉声道,“关卿伊,我刚刚也是想明白了,你一直以来不过是在狐假虎威罢了。我便好好问问你,如果你当真那么做了,六皇姐怎么会入宫来?她肚子里是将军府的长子,大将军岂会让她以身涉险!”
沈纯摇摇头:“哎呀,八长公主殿下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呢?现在外面这动静,不正是最好的佐证吗?”
“到底是八皇妹太小瞧了丧母之痛了。”关卿伊淡淡道,“毕竟八皇妹是有一个那样的母亲,可能觉得这样的母亲可有可无,也就不当一回事了吧。现在八皇妹可以好好想一想了,安义侯他们供出你来之后要怎么办呢?”
“胡扯!安义侯他们早就答应了我!只要扶持了我做女帝,我便保他们勋贵百年!现下距离成功不过咫尺,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他们有什么道理放弃!”
“连命都要没有了,还要什么荣华富贵呀!”沈纯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还是你以为自己到底有多重要多厉害,值得人家拼了命来保护你?”
关卿伊冷冷道:“八皇妹,你的这些过家家的小伎俩和幼稚的想法不过是个笑话了。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也该停止了吧。”
仿佛就为了附和她这一句话,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微臣救驾来迟!陛下同长公主殿下现可安否?”
“尚安,不必担忧。”关卿伊朗声答道,目光再次似笑非笑看向关卿玐,“八皇妹,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
关卿玐听完了这话,终于彻底卸下全部的从容,神情慌乱而不知所措,最后全变成愤怒与决绝的恨意。她颤抖的手重新攥紧了匕首,暴起扑向关克昭,匕首直直逼近关克昭的后脖颈。
“让皇兄为我陪葬,不亏了!”
她最后惨然又恶毒的笑容瞬间凝固。
床上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冷漠又厌憎。
就在她愣神的这一瞬间,一支羽箭彻底穿透了她的喉咙,将她这个表情定格成了永远。
她被床上的人厌恶地推到了床下,脖颈的血迹喷溅在金黄的床帘上,不舍又无可奈何地点点滴落在地上,点缀成她嫁衣旁边艳红的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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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儿?”关卿伊也被这骤变惊得一怔,呆站了一会儿才试探着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昭儿,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朕如果不醒过来,此时怕就已经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关克昭慢慢撑着自己坐起来,偏过头看向关卿伊,表情复杂地低声叫道,“长姐,朕还可以这般叫你吗?”
关卿伊表情困惑了一瞬,随即停住了脚步:“昭儿,你都听见了。”
关克昭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关卿伊有些释然地微笑起来:“有些事情不一定需要什么解释,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判断才是。”
“朕正是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了。”关克昭沉声道,“朕素来是最为信任长姐,对长姐言听计从。朕以为虽与长姐同生在皇家,也与民间寻常姐弟无甚差异。今天之事反倒让朕糊涂了。”
关卿伊道:“我自然永远把皇帝做最亲密的亲人。”
“是吗?”关克昭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长姐,朕差点死了。”
“我自然不会让你死的。”
“长姐对于自己的箭术当真是自信。长姐真的没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吗?万一稍稍迟了,或者稍稍偏了?那么朕便不再在这人世了。或许这也是刚好?朕方才听,长姐执掌朝政也是顺手得很了。”
沈纯忍不住插嘴道:“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殿下是在救驾,反而招致责备了?”
关克昭目光扫到她,冷冷哼了一声:“这就是沈姑娘?这也算是朕第一次与你见面了。说起来朕也好奇得很,好像就是自从沈姑娘入宫之后没多久,长姐便愈发不把朕放在心上了呢。”
关卿伊拉了拉沈纯,将她护在身后。关克昭见状又不由得冷笑:“长姐果然是偏心的。从前是偏心朕,现在却已经偏心了别人了,这可真叫人不适应。”
“陛下累了。”关卿伊淡淡道,“我去叫皇后回来陪陛下吧。夜深了,我也要回宫歇息了。”
“长姐!”关克昭大声叫道,“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对你素来问心无愧。”关卿伊道,然后拉着沈纯的手腕转身离去。
第42章 莫将愁绪比飞花
沈纯早上起来去吃饭的时候,看见关卿伊穿着简单的服饰,正坐在小桌旁边一脸安闲地用着早膳。她偏过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转过来轻声叹了一口气。
“大清早的就叹气,这可不好。”
沈纯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抿唇道:“我也是许久没有和你一同用早膳了。”
“是啊,难得清闲日子,倒也不赖。”关卿伊轻笑一声,“毕竟我也好久没有睡一个安安稳稳的懒觉了。”
沈纯接过香兰端来的碗筷,自己舀了一碗粥,问道:“皇帝的身子只这一晚上便彻底好了?今天可是去上朝了吗?”
“哪有这么快就好全了的?今日是罢朝了而已。不过现在上了奏折都可以直接递到昭儿那里去了。”关卿伊道。
“那,昨日与陛下的误会,你打算怎么处理?”
关卿伊默了一会儿,淡淡道:“现在已经不是我打算如何处理,而是他打算如何处理了。”
沈纯听她语气虽是平淡,却也难掩几分失落,也不觉难过起来。她舔了舔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出口:“倘若皇帝那边当真是不再信任你了呢?那你打算要如何做呢?”
关卿伊摇摇头,微笑道:“你也不必担心。我当年能杀出重围夺嫡成功,如今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纵然是面对我亲弟弟,我也不会是什么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便是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就是再走一回当初的套路罢了。”
她语气中带着三分狠绝七分坚定。沈纯也不知道现在能够安慰她一些什么,只好默默低头喝了一口粥,才岔开话题道:“陛下那头怕是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咱们这边呢。便是昨日的病变便有的是烂摊子留给他去收拾了。”
“军侯们、肖月明、关卿玐,对了,还有齐王妃……”关卿伊一一念叨着,“便是这些皇亲国戚们的处置,也让人头晕目眩焦头烂额了。更不要说那个本来要迎娶关卿玐的世家,这其中如何安抚敲打又是一个难办的事了。”
说完,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喃喃道:“这对于刚刚醒过来的昭儿,可以算是个不小的难题了。”
“他现在到底还是皇帝,如何抉择也都是他自己要处理的,与你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替他操这个心,反正到头来他也是不会来领你这个情的。”
关卿伊点点头,挑起眉毛兴致勃勃地说:“纯儿说的是啊。哎呀,那我也只好赶快趁着这次难得休息的工夫好好督促你学习了!”
沈纯显然没有想到关卿伊的情绪调整得居然如此之快,过了半天她才抽搐着嘴角,从齿缝中逸出一个“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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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克昭靠在床头,皱着眉头从旁边支起的小桌上又捞起来一本奏折细细看起来。
皇后亲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她先把参汤方才小桌上,然后轻轻呼了几口气吹了吹自己烫得有点发红的手指,最后才坐在床边轻声问道:“陛下,现在要喝两口参汤吗?您大病初愈,现在还是要保重身体为重啊。”
“凉一凉之后我再喝。”关克昭含糊地答应着,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奏折。
皇后点了点头,起身道:“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您批阅奏折了。陛下如果还有什么事,尽管来唤臣妾就是了。”
“等一下,你先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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