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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五指成爪，猝然出手。
梅惊弦一把推开书墨，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迎上。
两招之后，那男子被梅惊弦的剑招压制，索性也抽出了腰间的剑。
就在二人缠斗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脚下的船板也仿佛地动山摇一般的剧烈晃动起来。
白衣男子趁势脱开，反身抓住了身形不稳的书墨，将剑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梅惊弦心头一紧，“放开她！”
白衣男子见他神情真切的紧绷而担忧，不由轻笑两声，“没想到你竟深怀如此绝高的剑法，可惜，我却没有时间再和你继续耗下去了。”
说完，他一手箍住书墨的脖子，挟着她就往外走。
梅惊弦不是不能如同以往一般趁对方不注意放下一个影子出其不意出手从而找机会解救书墨，但在方才的交手中他已然意识到这男子的武功境界绝非寻常，他并没有把握自己的影子能够一击即中，甚至有极大的可能还会因为影子的特征过于明显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而即使知晓对方此举是为引自己出去，他也只能顺势跟上，一边寻找出手的机会。
外面传来阵阵喧哗，走道上却空无一人，梅惊弦本以为对方是想引自己到一个僻静无人之处再出手，却不想对方竟径自朝甲板而去。
直到上了甲板，他才发现船上的人都聚到了甲板上，莫怪乎船舱里一个人都没有。
对面比迎亲船高了许多的战船上，一位身材高大蜜色皮肤的女人正姿态高傲的对白玉生道：“白云生，再不让那个女人出来，我就把你们的船撞翻，让你们陪着那个女人一起葬身海底。”
白云生还没来得及回话，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忽然出现的梅惊弦三人。
“惊……公主？”陆小凤惊呼一声，看着挟持着侍女的白衣男子，很快意识到了不对，“你是谁？”
追命等人俱是浑身戒备的盯着对方。
感觉到西门吹雪望过来的目光，梅惊弦小弧度的轻轻摇头表示无碍，双眼四下梭巡着，暗暗判断眼前的形势。
第91章 花与剑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陆小凤等人的目光，径自对战船上的豹姬道：“你要见的女人我已经带来了。”
闻言，梅惊弦冷着脸扫了豹姬一眼，意识到眼前这女子就是此事事件的始作俑者。
且依方才所听到的话来看，对方使得是声东击西的计策，一边声势浩大的吸引诸人的注意，暗中却早已派人潜入了舱房对自己出手。
双管齐下，倒是好一番筹谋。
豹姬的目光紧紧定在梅惊弦的脸上，眼里闪过嫉妒、憎恶等诸多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种暗涛汹涌的平静，一字一句道：“给我杀了她！”
白云生听闻，折扇一收，沉着脸道：“二将军，此次联婚事关重大，你这么做，就不怕大帅与朝廷怪罪下来吗？你若及时收手，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大帅没了这个女人，还有我在他的身边，我会和他一起应对朝廷的诃难。”豹姬冷冷一笑，“再说，那懦弱的皇帝都要靠嫁公主来保他的江山稳固了，到时候可未必会为了这么个联姻公主出头。”
听她辱及圣上，追命冷冷斥道：“放肆！”
白云生皱眉不语。
豹姬是史大帅的宠妾，很得史大帅的欢心，手下又统领着一支船队，即使她在此杀了玉剑公主，史大帅虽生气，却也绝不会杀了豹姬为玉剑公主报仇。
毕竟两个都是他的老婆，既然死了一个，又哪里舍得舍弃剩下的一个？尤其剩下的那个是自己最喜爱又看重的，而死了的那个则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
玉剑公主固然美貌非凡世间无双，史大帅若见过她，必然比如今更为上心，豹姬也不敢如此行事，但可惜的是史大帅从未见过玉剑公主。
豹姬将玉剑公主视为威胁，如今见到对方的真容后必然更是确信了这一点，所以才意图赶在史大帅见到玉剑公主之前杀了她以绝后患。
而史大帅向来看重体面，若朝廷当真为玉剑公主的死而发难，他也绝不会为了求和而牺牲豹姬，毕竟这关乎于他十分在意的尊严。
豹姬没有再理会白云生，转向那白衣男子道：“你还在等什么？”
白衣男子却摇摇头，“这样的美人，杀之可惜了。再者，她的武功……”
梅惊弦心头一紧，立即打断他，“你最好还是将手上的人放了，否则我们船上这么多人，你是逃不了的。”
对方却微微一笑，对他道：“我把人放了，你跟我走怎么样？”
在他看来，玉剑公主若当真是一个普通的美貌女子，杀了也便杀了。
但这玉剑公主的美貌世间难寻，又有一身不在他之下的绝顶武功，这样难得的女子，自然是有更大的用处，直接杀了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梅惊弦还未反应，对面的豹姬已经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子瞥了她一眼，笑道：“这又有何妨？你不就是想要阻止她嫁给史天王？我若是带她走，你的目的不也达到了？而事后，你们大可宣称我和她一起私奔了，朝廷不是也没有理由怪罪了吗？这样的结果岂非正好？”
豹姬若有所悟，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九公子说得不错，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实则豹姬心中也不太甘愿放这玉剑公主安然无恙的离开，然而她虽然与这位九公子结识的时日尚短，却深深知晓此人的危险性。
甚至此次的合作，也是对方先行找上门来的，甚至将她的心思和想法了解得一清二楚，并缜密布局，定下了今日的计划。
面对这样一个神秘莫测又武功高强的人物，豹姬不愿与其交恶，所以如今即使对方改变合作索要玉剑公主，她也不敢出言拒绝。
“你们想得可也太美了。”追命仰头灌了口酒，模样随意，却是一个最适合出手的姿态。
梅惊弦不好露出真功夫，西门吹雪与陆小凤等人便守在了他身边。
那位九公子却轻笑一声，似有深意。
下一刻，诸人脚下的船板忽然剧烈摇晃了下，往一侧倾斜。
底部的舱库里传来慌张的喊声，“进水了！进水了——”
“怎么回事？！”
有沾湿了衣服的仆役跑上了船板，慌张道：“白将军，船底被凿了许多大洞，已经进水了！”
有人跑到船栏边，一眼看到底下的海水中若隐若现的人形暗影。
白云生的脸色很不好看，“那还不赶紧修补？！”
“能修理的船工都被杀了，船上剩下的木料也不见了！”仆役慌道：“水进了大半，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的船呢……”白云生话音刚出便消音了。
他已经看到后面的其余十多艘迎亲船侧翻得比他们这艘船更严重，有的已经沉没得只剩顶部的桅杆，船板上倒着无数船夫，不知是生是死。但显而易见，不论他们此刻是否还活着，等船完全沉下，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说起来还是他们这艘船上的人幸运，还有清醒着的自救机会，虽然这机会也十分渺茫。
作为在海上讨生活的海寇，船上不少人都识得水性，但这茫茫大海广阔无边，即使会游泳也不可能靠着双手双脚就能游到岸边。
而即使抓住了什么凭依之物得以漂浮在海面，但没有食物和水，最后也难逃一死。
已经有不少仆役船夫开口向豹姬求饶了。
脚下的船往一边不停倾斜，梅惊弦面色发白，脚下也有些发软。
在西门吹雪的扶持下站稳，他将视线转向那位神态自若的九公子，冷冷道：“这是你干的？”
他之前还在疑惑，对方不过抓住了书墨，这船上又聚集了那么多高手，缘何豹姬会那般笃定的要求对方在这些人的护持下立刻杀了自己，原来是对方早已暗中派人潜入海里将他们的船给凿了。
那人笑了笑，一把扔开书墨，“这种粗活我向来不干，但幸而我手下尚有些得用的人，他们平常虽然和废物没两样，但凿船这种事儿还是能做一做的。”
话落，他猝然轻身而上，向梅惊弦攻去。
“站稳了。”西门吹雪将梅惊弦的手放到身旁的木柱上，继而拔剑迎敌。
梅惊弦双手扶着柱子，盯着脚下越来越近的海水，目光发直，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惧。
大船倾斜得厉害，船上一片混乱，陆小凤滑到梅惊弦身边，跟着抱住他手下的木柱，“这船要沉了，待会儿我们必须尽快抓到一块木板托身，掉下海的时候也得小心不要被重物击中。对了，惊弦，你会游泳吧？”
陆小凤最后一句话是随口一问，他曾经听梅惊弦无意中说起过自己在千岛湖长大，既然是在那碧水环屿的地方长大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游泳？
梅惊弦双唇发白，张了又合，“我……”
他曾经会游泳，但那都是第一世的事情了，二世重生的他，早已丢失了这项技能。
陆小凤没注意到他神色有异，只盯着西门吹雪和那位九公子那边的情形，一边道：“西门吹雪在北方长大，虽然会水，但水性也不太好，待会儿还需你多注意他啊。”
他这话纯属胡诌，陆小凤与西门吹雪相交多年，却从未在一起游泳过，只知西门吹雪会水，却不知水平如何，此刻贬低西门吹雪的水性，也不过是顺口给这两人创造亲近的机会。
梅惊弦：……
我水性也不好啊。
他盯着脚下奔涌的海水，仿佛回到了第一世。
凌晨的甲板上空无一人，他从轮船上掉下去，因晚上哭得声音嘶哑而喊不出声音求救，只能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看着那暗沉的海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豹姬站在战船上冷眼俯视迎亲船上的一番混乱，瞥见那碍眼的女人正安然无恙，深浓的嫉恨再次涌上心头，不由冷笑一声，“这船沉得也太慢了，去，我们帮他们一把！”
手下犹豫道：“那位九公子还在下面的船上……”
她了解主人之前对对方的礼遇与忌惮，因而此刻面对豹姬的命令便有些不解与迟疑。
豹姬面色不变，“我见过他游泳，他在海里就和一条真正的鱼一般灵活，这点小动静，妨碍不了他。”
再者，那凿了船的是九公子自己手下的人，她此刻将船撞翻说来还是帮了他呢。
豹姬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高大巍峨的战船往后退了几丈，接着一鼓作气，对着相比起来小了好几倍的迎亲船撞了上去。
轰然巨响过后，迎亲船重重一个侧翻，大半个船身都没入了海里，无数人影如下饺子一般落入了海中。
豹姬如愿的看到了那个女人掉进了海里，不由满意一笑。
西门吹雪难得遇上一个用剑高手，战意正酣，忽听陆小凤一声惊呼，目光一扫，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海中。
他立即返身，纵身一跃，跟着跳入了海里。
如豹姬所想，她让人撞翻迎亲船的举动正合了九公子的意，他紧随而下，意图依靠着自己绝佳的水性将那美人夺到手。
两人接连入水，陆小凤等人见船渐沉，也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
九公子一落水，一眼便看到了那毫无意识渐渐下沉的玉剑公主。
他水性极佳，因而即使慢了西门吹雪一步跳下来，却也抢在对方之前逐渐朝玉剑公主接近。
正当他即将抓住美人那飘摆的金丝红锻广袖时，脚下忽然一紧。
第92章 花与剑
九公子回头一看，却是楚留香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
这一耽搁，玉剑公主又往下沉了些，而西门吹雪也渐渐赶了上来。
九公子心头微怒，另一只未被制住的脚狠狠朝楚留香踢去。
楚留香灵活的翻转身体躲过他这临门一脚，紧接着又迅速将他这只脚也给抓住了。
见此情景，九公子微微冷笑，口鼻间呼出一连串水泡，身体往下一弓，如虾米般对折，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朝楚留香胸腹间扫去。
面对横扫而来的锋利剑锋，楚留香不得不避退。
瞥见西门吹雪的身影紧追着玉剑公主而去，九公子也不再追击扯了后腿的楚留香，趁此机会一个翻身，在水中挽了一个剑花，意图赶上西门吹雪出手袭击。
却不防陆小凤也已经赶了上来，见九公子不依不挠，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裤子。
下一刻，楚留香双目蓦地瞠大，连忙避开目光。
九公子觉得不对，伸手往腰下一摸，手上一片光滑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下的裤子已然离体而去，只剩下裤脚还牢牢束在了长靴里。
陆小凤手上还抓着那条雪白的裤头，迎面就是一片白花花的皮/肉与不可言说之处，神情十分僵硬。
他僵着脸迎上了九公子的目光，对方的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它们在说：你在找死。
接下来九公子倒是不执着于玉剑公主了。
他改变了目标，提着剑追游在陆小凤身后，正如一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神情凌厉骇人，带着一股不死不休般的意味。
若非有同样水性极佳的楚留香从旁相助，陆小凤觉得自己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对方砍的。
而梅惊弦与西门吹雪的身影已然看不见了。
光线暗淡的海水中，梅惊弦缓缓往下沉，一头长长的青丝与衣摆在水中沉沉浮浮，双目微阖，似已没了意识。
在即将落水的那一瞬间，梅惊弦不是没有余力借着水的浮力轻身而上自救的。
但在离海水越来越近的这段时间里，他全身都已失了力气，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禁锢了他的灵魂，令他不得摆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踏上同一条绝路。
在海水淹没头顶的那一刻，熟悉而陌生的绝望也再次淹没了他。
他手脚瘫软无力，只能任由自己被海水压着往下沉。
“小闲啊，飞机晚点了，爸爸妈妈可能赶不上你明天的生日了。”
“……小闲，爸爸妈妈刚刚看了另一趟航班，虽然要另外再转乘客运，但赶上你生日还是来得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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