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前几日怀瑶的事情搞得那么大,修真界早已人口一张嘴,传遍了。就算望川宗有意隐瞒,众人不知道怀瑶跟谁起了冲突,但这么亲眼一见,就应当了然于心了。
姽之对此不屑一顾,冷声道∶“这望川宗也真是拎不清。自家宗门被大闹一场,不想着先收拾残局,反而有功夫给师父写信告状。”
黎继唇角一勾,神色自若道∶“大陆上千余家修真小门,但只有千年建树的三宗独大,自然各有所长。上合宗主攻,信仰攻无不克;云山宗主守,信仰上击即守;望川宗主攻守兼备,信仰平衡主力。但也因此,双修望川,无论攻与守,都没有其他两宗单修强势。在防守上,自然没有云山宗强,也没有云山宗修复结界防御快。”虽是如此,可谁知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拖慢了阵法结界的修建程度。无非就是有恃无恐。
望舒了然于胸。
姽之轻声道∶“攻守兼备?哼,不得其道为不自量力。一口吞两个鸡蛋,噎不死你。”
黎继斜视,一眼过去,姽之方才漫不经心的住了口。
望川宗的弟子早已等在那防御阵法的破洞前,一是防守,二是等人。
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黎继独自御剑上前。
阵法后的弟子手搭上剑柄,一脸戒备道∶“来者何人?!”
黎继一趋一步上前,淡定道∶“云山宗掌门弟子黎继,率八十余名弟子前来支援望川。”
那弟子防备褪去些,又问道∶“通行木碟可有?!”
黎继将出行前,黎冠玉交给他的同行木碟交出去,望川弟子拿过后仔细确认一番,这才放下防备,换上礼貌中带着欣喜的笑脸,将黎继及身后八十余名云山弟子迎了进来。
“快去通知掌门。”那弟子说完,才冲黎继满含歉意的抱拳,忧虑道∶“黎师兄,对不起了。非常时期,请谅解。”
黎继无所谓道∶“应该的。这位师弟,如何称呼?”
那弟子回道∶“师兄唤我唐棣便可。”
待那八十余名云山弟子全部进入望川宗内,前去通报的弟子赶了回来。
“宗主有请,黎继师兄,请。”通报弟子说完,唐棣连忙说道∶“师兄放心,云山宗内弟子我会负责安置照顾。”
黎继带着谢意朝他一点头,随后跟着通报弟子的带领,去往大殿。
不管是前世,亦或之前来的时候,皆是心怀杂念,都没来得及欣赏一番。如今心境不同,黎继环视四周,也不禁感叹不愧被称为海上仙宗。
由于四面环海,故此,望川宗最多见的就是各种引水瀑布和假山水潭。大殿之间的连接桥修建在海面上,脚下就是蔚蓝的海水,最多见是小亭流水,而非云山宗一样金碧辉煌,气势如虹的庞大建筑。
难怪许多望川弟子在出师之后也会选择留在宗门之内,为其效力。海上望川,汇聚海川灵气,修行有益不说,也具洗涤心灵之用。
真不愧是避世绝俗的望川仙宗,不论人如何,起码地方好,名副其实。
“黎师兄,请。”领路弟子一弯腰,为黎继让路,显然是没打算跟他继续走下去。
黎继抬头一看,白玉宫殿建筑精细,没有金红等辉煌奢华,却也高贵风雅。殿门上方牌匾落笔∶望川大殿。
原来是到地方了。黎继亦步亦趋的走上前,推开殿门。见到殿内陈设,一时竟有些感慨。
前世,这里的一切,可是全部被他一手魔弦,四分五裂。
“黎二少宗,坐。”
端坐着的寒彧开口说道,黎继连忙回神,走上前去。
大殿之中,只有黎继和寒彧二人。黎继在他对面毫不拘束的坐下后,寒彧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
“一居陋室,一壶热茶。黎二少宗,见谅。”寒彧冷淡道,手执茶壶缓慢倒茶,白雾袅袅,热气散开。
黎继盯着他的动作,慢条斯理道∶“寒宗主,您说笑了。白玉宫殿相迎,庐山云雾相待,黎继谢皆未及,谈何见谅。”
寒彧手一顿,茶壶小流的茶水忽地断开。男子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抬头望去,问道∶“你怎知这茶是庐山云雾?”
黎继回道∶“云雾风味独特,受庐山凉爽多雾,日光直射时短的气候影响,茶芽肥绿润多毫,条索紧凑秀丽,香气鲜爽持久,滋味醇厚甘甜,汤色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
寒彧若有所思的点头,却听闻黎继平淡的语气忽然急转直下,似怒而非,似笑非笑。
“古人云∶酒满敬客,茶满欺客。不知寒宗主,是为何?”黎继若有所指,惹的寒彧跟着他的眸光看去。
原来是方才寒彧倒茶之际,不知为何走了神,将茶给黎继倒满了。
面对黎继探究的目光,寒彧暗自苦笑,愁眉紧锁,有气无力的说道∶“庐山云雾……呵,这一杯,应是望川云雾才对。”
【作者有话说】:关于这个酒满敬客,茶满欺客,这句话最开始是听我爷爷说的。反正不管怎样,他老人家也算是‘古人’了【哭笑不得.jpg】
第54章 福祸相依
看来望川果真是出问题了。黎继不出意外的想道,只是可惜了寒彧。一生都贡献给了望川宗,连情感都被尽数封闭。
寒彧话锋一转,道∶“此次求援云山,实则还有一件要事。”
“请我宗门之人帮忙修复宗门阵法的破洞?”黎继问道。
寒彧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应道∶“正是此事。”
黎继道∶“此事,就交由我们吧。”
“多谢。”寒彧说完,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另外……另外还有,子阳的事——”
黎继打断他的话,淡然道∶“怀瑶已经走了。”
寒彧一怔,转瞬间便明白过来。放在膝上的手,手指攥紧衣摆,寒彧呢喃道∶“是吗。”
黎继观察着寒彧的表情,后在心中替这位宗主感到不值。
谁人不知望川宗宗主对子阳长老有救命之恩,可前世望川宗最后正是毁在子阳手里。
或许他是觉得自己所在宗门太不争气,或许是觉得他可以用壮大望川宗这样的方式来回报救命之恩,又或者两者皆有。
但终究还是与向阳处背道而驰。
“黎二少宗路程劳顿,想必赶路也累了吧。今日就且在宗门客房歇息下吧,明日更忙不及。”寒彧说。
黎继正有此意,没有再多说废话,留下一杯满茶,离开了。只留下寒彧与满室茶香。
***
一出大殿,黎继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等待的望舒,却左右没看到那个爱凑热闹的姽之。
黎继走过去,先问∶“你怎么在这里?”
望舒回道∶“我和你被安排在同一间,怕你出来后找不到路,所以来等你。”
黎继一愣,后笑道∶“多谢。”
“不必客气。”望舒轻摇头,在前面带路。
黎继刚想跟上去,却在下一秒忽地心头一悸,大脑‘嗡’的一声,空白了一刻后又恢复正常,眼前漆黑一闪而过。如果不是自己的退忍不住一软,脚下踉跄差点没站稳跌在地上,黎继只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情况?黎继抬了抬有些发麻的手指,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望舒察觉不对,连忙回头望去,就见黎继呆呆的还在原地,不知为何猫着腰,一副要摔倒的样子。
“黎继!”望舒连忙赶过去,伸手将他扶起,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了?”
“没、没……”黎继晃了晃手,深呼吸几口气,能感受到心脏骤停后那种呼吸停止的窒息感慢慢消散,黎继这才缓过神来。
“没事。”黎继摆摆手,冷汗从额角流下都没注意,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就是刚刚坐太久,脚麻了。”
“是吗。”望舒意味不明的说道∶“那能走吗?这里离客房可有些远。”
“走吧。”黎继无所谓的说完,硬是拖着有些疲软的身子跟着望舒回到住所。
庆幸,望川宗的客房虽是两人一间,但是两小间的构造,也避免了黎继和望舒面对面的尴尬。
回到房间,黎继连忙将房门落锁,手颤颤巍巍的揪住胸口的衣衫,喘着粗气做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
一股揪心的痛痒从心口处传来。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幼虫在啃食他的血肉,又痛又痒,刺激着黎继紧绷的神经。
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黎继咬紧牙根,只能忍住不发出声音,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拼命撕扯着身上的衣衫,黎继痛苦的浑身抽搐。痛痒感结束后,剩下的就是好似肉被利刃一片片削下,一股绞心的疼痛瞬间蔓延遍四肢百骸。
被咬住的下嘴唇冒出几个鲜红的血珠,一手攥紧了,指甲都嵌进肉里黎继也没觉得疼。另一手手背青筋暴起,不停地撕扯着衣衫,前襟已经被折磨的皱皱巴巴,里衣被汗浸透,变得潮湿,甚至连脖颈都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那如同潮水一般的痛苦逐渐散去。
黎继整个人像是被打捞上岸的鱼,疼痛撤下后,只剩下体内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好似连血液都变得沸腾起来。
椅子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地上,而他也大咧咧的在地上摊开来。
能够感到从唇上滚落的血珠顺着汗液一同滑下,黎继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他现在没心思去管这是怎么回事,就想泡澡。
撑着起身,黎继直接随处变了个浴桶出来,一个拟水诀,哗啦一大桶水凭空落在浴桶中,清澈透明,一看就是十分清凉。
黎继已经无力脱衣,直接整个人一头栽进去,凉水瞬间从千千万万个布料缝隙中渗透进来,对现在的他来说,那水十分冰凉,交互都要让他没忍住打个哆嗦。
不过还是舒服。感到体内的温度逐渐降下来了,水却慢慢变温了,黎继连忙脱下身上衣物随意甩开,又费劲的重新换了一浴桶水。
终于没有多余的衣服累赘,黎继身心舒畅的躺在大小刚好的浴桶中,清凉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快速降温,黎继泡在水中,上下眼皮不断打架。
他想着要去床上睡,但是奈何他刚刚经历了那么一遭,早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体力。还有身子轻动时,清脆微弱的水声,简直就是天然的催眠曲。
终于,黎继还是没撑住,直接头一歪,在浴桶中昏睡了过去。
***
云山宗,凌波殿
“噗——”一口鲜血从白衣男子口中一涌而出。
打坐的坐姿被打乱,白衣男子滞留在空中的内力没有得到安置和回收,故此只能无助的在空中散去。
这一散,就是近小半年的内力。
司桦君脸上红润的血色‘刷’的褪去,苍白的可以跟他的衣服一拼高下了。
一手为自己点穴,好歹止住了体内内力暴动,司桦君擦去唇边一抹鲜红,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这反映,怎么比他想的要轻松一些?司桦君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除了司桦君外空无一人的寝室内,自然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而他也不需要有人来回答。
“是剂量不够吗?可这已经是他所能承受最大剂量……”司桦君颇为苦恼的皱起眉。
“桦君师弟,发生什么事了吗?”黎承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司桦君只来得及收敛神情,黎承已经将门开了一道缝,从门外看到地塌上一汪黑红的血液,连忙推门进来。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黎承猜测道∶“可是打坐时出了什么岔子?”虽然他不太相信这个可能,但司桦君也没有受伤啊。
一向心如明镜的师弟竟然有了杂念,这……黎承一脸复杂的看向脸色苍白的白衣男子。
只见那男子摇摇头,一脸平淡道∶“我并无大碍,师兄不必担心。”
黎承哪里会相信他的逞强之言,二话不说,难得态度强硬的上前替司桦君把了下脉。
可这不把不要紧,一把还真出问题了。
内息紊乱,耗损了小半年的内力,并且还引起了内力暴动,经脉因内力逆流而轻微受损,就连血气都翻涌不息。换作一般人,早就趴在那里等别人渡气疗伤了。
黎承收回手,一脸严峻道∶“你给我老实坦白!”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受伤?根本没人动他,那就是打坐的时候心不静。
可这得想什么宗门存亡的大事儿啊,内息乱成这样,还损耗了小半年的内力。
司桦君沉默以对,黎承见他如此,又不好逼他就范,只得劝道∶“师弟,你这次心不静,下次就会气不稳,你要解决掉你忧心的事情,六根清净方能修炼。如果你再这样下去,那——”
“我知道。”司桦君一片淡然的打断了黎承忧心如焚的话语,说道∶“谢师兄关心,可我…并无大碍。”
“你!”黎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司桦君,他这师弟怎么就跟阿继似的,某方面怎么就那么倔啊,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司桦君不慌不忙的拟诀,将那块血渍清理干净。黎承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多管闲事,只能有些僵硬的转移话题。
“我是来通知你,宗主已经找好了修复赤霄剑的天材地宝,叫你去大殿上与锻造师交接一下即可。毕竟你那赤霄剑,可只有你才拿得住。”黎承轻松的调侃道。
司桦君面色柔和了些,遂跟着黎承一起去往大殿。到那里时,铸造师早已等在一旁。
“桦君,快来。”黎冠玉听见脚步声,连忙摆摆手示意司桦君过来,道∶“这是云山宗最好的锻造师,你的赤霄剑,这老家伙还是第一次修呢,激动的恨不得从这山头上跳下去。”说完,黎冠玉才从经文中抬起头,眼神在司桦君身上流转一圈后,脸色莫名一暗。
那中年男子目光烁烁,根本不在乎黎冠玉打趣他什么,连忙走向司桦君,口中兴奋的呢喃道∶“剑呢、剑呢!剑在哪里啊——”
司桦君留心,并没有说什么,先是将剑递给了他。那中年男子接过后颇为痴迷的爱抚着金碧剑鞘。
42/108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