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乐队抱着乐器走到一个人身边,对着他表演起了情歌。众人定睛一看,一时间一片死寂——是那副导演。
在剧组混久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副导演跟场记正在厮混。
但却并不是每个人都听说过,这副导演在剧组外头还有个女友。
虽然玩露水情缘的剧组夫妻很常见,但真遇上这种正宗修罗场,还是尴尬万分。
所有人都在偷眼看那两个当事人。
场记脸色红到发紫,找了个理由直接起身走了。
副导演却脱不开身。因为乐队紧紧环绕着他,没完没了地奏着情歌,那满脸喜庆与他的面色形成了惨烈对比。
众人最初的震惊过了,逐渐从这画面中品出一丝搞笑,甚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掏出了手机,开始录视频。
副导演恨不得一头磕在餐叉上死去。
乐队终于奏出了最后一个音符。
副导演干巴巴地鼓了几下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
乐队成员喜气洋洋地伸出食指摇了摇:“这还不是结束!XX女士还委托我们转交一份礼物!”
副导演:“……”
乐队将一只礼盒强塞到副导演手上,期待地问他:“不拆开看看吗?”
副导演骑虎难下,铁青着脸,粗暴地扯开了包装。
一股浓浓的恶臭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引颈望去,举着手机拍视频的也伸长了胳膊。
是一包粪便。
外加一张字条:“祝你有个难忘的情人节,杂种。”
对于礼物内容,乐队表示毫不知情,仅仅是执行委托。
餐厅负责人勃然大怒,要求副导演赔偿环境污染费。
所有人都被这视觉和气味的双重冲击倒了胃口,饭也不吃了,迅速作鸟兽散。
可想而知,他们这一天的话题都离不开这个重大八卦了。这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副导演的大名就将响彻业内。
副导演付了赔偿,游魂般走出空荡荡的餐厅,当场打了个电话,提出了离职。
这个情人节,程平是在自己房间度过的。
他正吃着晚餐,房门就被敲响了。李柏奚对他扬了扬手机:“给你看个——哦,还在吃饭?那等你吃完再看。”
程平:“啥?先看呗。”
李柏奚:“相信我,看完你就不想吃了。”
程平:“?”
这大过节的你打算给我看什么?
程平最终吃完了饭,也看完了副导演的精彩视频。
李柏奚:“爽不?”
程平目瞪口呆:“这……这是你们策划的?”
李柏奚:“没啊。他女朋友发现他长期出轨,劣迹斑斑,于是决定报复。他这纯属多行不义必自毙。”
程平:“他女朋友怎么知道的呢?”
李柏奚:“好像是收到了一个匿名账户发过去的照片视频等证明吧。哇哦,也不知是哪个隐藏在剧组的正义人士呢。”
程平:“?”
李柏奚:“然后正义人士好好安慰了她,又帮着她一起想了一出报复计划。”
程平:“……那这正义人士可以说是正气浩然了。”
李柏奚:“可不是吗,给我感动得潸然泪下。”
程平:“……”
李柏奚:“爽不?”
程平爽上天了。
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坐到床上挠头:“是我太幼稚了,为了那等垃圾生气,害你们还得操这个闲心。”
李柏奚挑眉:“何出此言?你这样就很好。”
程平:“。”
李柏奚看着他:“你好像总是为了自己的情绪而羞愧。但遇到那种垃圾,不该生气吗?如果连喜怒哀乐都算幼稚,那大人的世界着实太扭曲了点。”
程平有些惊讶。
他一直以为李柏奚只是格外包容自己的个性,但现在听来,对方好像是真心实意地欣赏它。
程平:“你……喜欢看我发火?”
李柏奚缓缓点头。
程平:“为什么?”
李柏奚战术长考,片刻后坦言:“就很辣。”
程平:“?”
李柏奚低头坐到他旁边:“但也不单纯是这个……我以为我已经充分表达过对你的一颦一笑的赞颂了……你是没有面具的人。很久以前,我也没有。”
他也曾质问过他爹妈,为什么画着自己都不理解的画,装成自己都陌生的模样,高深莫测地过日子。他们说:等你长大就懂了。他心想自己绝无可能长成那样的大人。
结果他长大了,也败了。
他伤感而柔和地看着程平:“你是我从未成为的那个人。”
是的,他已经接受了彼此的角色:因为对方是这样生机勃勃的发光体,他的手才能从这张脸上窃来一缕灵光。
可能人在病中就是比较多愁善感,程平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李柏奚的。
李柏奚自然而然地反握住他,侧过头去与他接吻。
这个吻很深很长,直到程平喘不过气来,狼狈不堪地朝后躲:“我鼻子还有点堵。”
李柏奚不厚道地闷笑。
程平怒视他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李柏奚自己也低头看了看,笑问:“这回你信了吗?”
程平:“……”
李柏奚又去搂他,劲儿太大,直接把人扑倒了。程平跌在枕上,仿佛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急促喘气:“等一下!”
李柏奚:“?”
程平:“现在不行,等我养精蓄锐的。”
听到这个用词,李柏奚生出淡淡的迷惑:“……啊。身体不舒服?”
程平点头,安慰地亲他:“怕表现不好,让你失望。”
李柏奚:“……倒也不用这么讲究,我来就好。”
他们默默对视着,各自咂摸着对方的话,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几秒之后,李柏奚的瞳孔一缩:“你当自己是1?”
程平:“……”
程平:“你也?”
第39章
这日剧组正常开工,李柏奚一大早正在化妆间指挥着一伙人忙活,忽然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
他一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马扣扣风尘仆仆,笑靥如花:“Surprise(法语发音)!”
李柏奚:“……你怎么凭空就出现了?”
马扣扣:“嗨呀,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多不容易啊,偷偷找Sam (杨助理)要来的地址,在片场外头还被两个臭男人拦下了,说什么外人不得入内,也不听我解释,对我一通拉拉扯扯动手动脚,把我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
李柏奚兴致不高,居然没心情陪他演:“你不是在国内参加那美妆节目吗?被低分淘汰了?”
马扣扣瞬间变了脸色,泪眼婆娑道:“你那师弟把我害得好苦。”
原来,马扣扣从第一期节目就受到了冷遇。
他跟着李柏奚混了这些年,实际水平在众选手中稳入第一方阵,再加上个性突出,说话也有梗,理应是热门选手的好苗子。
然而,身为评委的师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马扣扣的存在彻底抹杀。
师弟倒不会故意给他打离谱的低分,因为师弟深谙这种节目制造话题之道,超低分和超高分一样引人注目。
所以每期节目,无论马扣扣化出什么妆容,他总是只给一个不高不低的平庸分数,说两句不咸不淡乏善可陈的点评。其他几个评委似乎提前与他通过气儿,做法如出一辙。
导致最终播出的成片里,马扣扣几乎查无此人。
如果是超低分,马扣扣倒还有个理由刚他们,如今却师出无名,只能暗自憋屈。
他卯着一股劲儿,有一期节目超常发挥,画出了自己职业生涯里最高明的妆面。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他的作品艳压全场。
到了打分环节,他暗含挑衅地看着师弟,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怎么装瞎。
万万没想到,师弟一脸淡然,给了一个公道的高分,却只点评了一句:“技术不错,可惜想法浅显。”
与此同时,他却对某热门选手展开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单人采访,从作品内核聊到了宇宙的终极,最后说:“任何艺术创作,技巧终究是第二流的,你这样的人才能走到最远。”
他起了这个头,其他评委也纷纷跟风,大谈格调灵魂云云。
马扣扣的脸色已经绷不住了。明知道镜头正不怀好意地对着自己,他的笑容还是逐渐扭曲。
美妆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大多数观众只看个热闹,至于门道全凭评委一张嘴。师弟这一番话,等于直接给他定了性。
马扣扣心态崩了,在接下来的一期掉了链子。师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淘汰了他。
他被淘汰的一期已经录完,但要在几天后才播出。他不想独自忍受这黑暗的几天,丧家犬似的来找师父诉苦。
“真是好狠的心,给我扣这么个没脑子的帽子,直接堵死了我出师的路……而且那段话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骂的是我,踩的是你的脸啊!”
马扣扣梨花带雨道:“您要为我做主啊。”
李柏奚叹口气:“等我回头想想吧,我这儿也烦着呢。”
他看了一眼马扣扣,突然又改变主意:“要不然这样吧,我们互帮互助一下,都给对方出出主意。”
马扣扣:“?”
李柏奚拉着他走到无人角落,斟酌了一下用词:“怎么样才能让一个……自以为是1的人……”
马扣扣:“???”
李柏奚:“……自愿把数字减一减?”
一万年过去了。
马扣扣勉强把自己从碎片拼回原形:“我没理解错的话,您是在暗示,您才是1吗?”
李柏奚:“不然呢?”
两万年过去了。
马扣扣挂下两行清泪:“我无1无靠、1无所获的这些年,竟一直是认1作母?”
李柏奚:“……”
马扣扣又缓缓反应过来:“那你说的那个自1为是的……是程平?”
李柏奚点点头。
马扣扣的眼睛失去了高光:“所以这个万中无1的世界里,有两个珍稀品种内部消耗,还来问我怎么做减法?”
李柏奚:“……”
马扣扣:“要不然这样,你当我死了吧。”
李柏奚:“别介,有一说一……”
马扣扣决然一摆手:“我从此听不得那个字。”
李柏奚:“……就事论事,小程并没有真正体验过,应该只是想当然。那硬来肯定不行,得想个法子引导他一……下。”
马扣扣面无表情:“我只有苦劝人为爱当1的丰富经验,还没遇上过这等奇事。”
李柏奚:“那道理都是相通的,你有空琢磨琢磨吧,师父的光明未来就在你肩上了。”
话虽然这么说,李柏奚也没真的指望马扣扣能想出什么妙招。
程平进来找他做造型时,彼此都假装昨夜无事发生,客套到诡异的地步:“程老师喝水。”“谢谢李老师。”
程平感冒痊愈,立即归组,又开始努力找人尬聊练口语。
之前副导演跟他当众吵过一架,转头就遇到那种事,剧组成员私下都想过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但那事归根结底还是副导演自己作死,而程平这种直来直往的直肠子似乎也阴不了人,所以大家只是转过一个念头就抛到了一边。
程平持之以恒的尬聊逐渐显出了成效,现在念台词时,注意力开始从发音上解放,能试着投入感情了。
这一趟复工,导演对他的夸奖多了起来,甚至连演对手戏的埃尔伯特在某次一条过以后,都破天荒地主动开口,略显生硬道:“干得不错。”
程平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倒是埃尔伯特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这一笑就打破了疏离的气场:“不必这样,我只是说实话,你的眼神戏非常丰富、微妙,让人印象深刻。”
程平突然觉得这人也不是无药可救的装X犯,可能只是生性严肃。于是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下一秒旁边就传来李柏奚的声音:“程老师,补妆了。”
李柏奚补粉底时,程平随口问:“什么事?”
李柏奚:“什么什么事?”
程平:“这妆半小时前才补过,我也没出汗,你拉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李柏奚尴尬。
他就是想把程平从那相视一笑的场景里拉出来而已。
李柏奚深沉思索时,程平倒是想起来了:“马扣扣回来了?”
李柏奚终于找到了话题:“……唉,我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于是把师弟欺负马扣扣的事儿如此这般地说了说。
他是没话找话,程平却开始凝眉思考:“节目播出后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声誉,想抵消那效果,就只能用上公关了。我不太懂,要不然我去问问经纪人吧。”
经纪人在他感冒好转后,已经离开剧组回国了。
李柏奚忙说:“不劳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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