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詹雅沉默了会儿,大概是在看古德白在不在房间里,见没看到,便以为下楼去了,这才松口,冷冷道,“他过得很差吗?”
“到底当了小白的替身好几年,对人家孩子心理多不健康啊。”老三果然是个缺心眼,他居然没感觉出来詹雅的理智已经接近底线了,“我也不是要纠结当年那档子事,只是小白都这么大了,你也不能老宠着他,妈已经老糊涂了,难道你也老糊涂了吗?”
詹雅沉默了半天,轻声叹道:“老三,你今天提起这事儿,不是无缘无故吧。”
“……也不瞒你,嫂,那孩子来找我帮忙,他说做的项目有了进展,对医学有进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心里还是记挂你们俩,想找咱们一起做。”三叔重重叹了口气,“你说小白搞个异能项目,花这么多财力物力,屁都没做出来,人家上进,折腾出来了。”
詹雅的声音倏然冰冷起来:“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怕我翻脸?”
“嫂子,这么说吧,你答不答应都成,我是同意把两家公司给他了。今天是掏心窝子跟你讲话,大哥死了,属你最照顾我,我人傻,可记恩,咱们是一家人,只是以后总不能有什么人比小白强,你就把人家撅了吧,说到底,总不能跟钱过不去。”
詹雅笑起来:“我算明白了,你是来当说客的,怕我不同意,所以先施压几句。”
三叔嘿嘿笑了两声道:“不,我也没那个意思。”
詹雅笑了笑,立刻就停了:“你放心好了,你要试试就试试,我不会生气的,本来也就是你的公司,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哎。”三叔显然没想到是这种反应,沉默了会儿,又道,“我刚刚说的混账话,你别放心上。”
詹雅只一句话把他说哑口了:“你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说出来而已,不要紧。”
又是异能,听起来古鹤庭跟詹雅似乎欠了这个人什么。
古德白很快就往楼下走去,而武赤藻已经在外面等了,这个城市的冬天寒冷而干燥,地上的积雪已经变得很薄,有些地方被打磨得几乎像面镜子。
“你等很久了吗?”
古德白看着武赤藻从大厅的沙发上站起来,看上去好像有些困了的样子。
武赤藻打了个哈欠道:“没有。”
古德白就笑起来,他先发了个消息给小鹤,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武赤藻围上,对方摇头晃脑地任由折腾,整张脸缩在厚厚的围巾里,看起来有点可爱。
酒店保安有点稀奇地看了两眼,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和谐的老板跟员工关系,也可能是以为他们俩是兄弟俩,很快又不再看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古德白带着武赤藻一块儿上车,车内很暗,比昏暗的冬天夜晚更黑,小鹤出乎意料地沉默。
武赤藻等了太久,并没有想多,直往古德白肩膀上一靠,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而古德白却看向了黑乎乎的后视镜,他轻声道:“你不是小鹤。”
“不错。”那人微笑道,“古先生,要跳车吗?”
古德白看着外头飞速滑过的景色,慢悠悠道:“那多不方便啊,我还是更喜欢走下去。”
对方轻声笑笑,就没再说话了。
而古德白忽然感觉手心瘙痒,一下子明白过来武赤藻并没完全睡着。
掌心里被胡乱画了几个笔画,古德白只模糊感觉出来是个“寺”字,等到武赤藻又画了两次,他才反应过来是个“等”字。
很快武赤藻又往古德白怀里窝了窝,司机在镜子里看见了,又说道:“你们俩关系倒是不错。”
古德白知道武赤藻是担心等会出什么意外,下意识先护着自己,就慢慢道:“干你们这行的都这么八卦吗?”
司机想了想,回道:“情报总是多多益善嘛。”
第63章
车是自己的车, 司机却不是自己的司机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大概都慌得要命, 古德白倒是少见的气定神闲, 打从穿越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镇定感,毕竟死而复生的经历不是人人都有。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位神秘司机既然没在他们上来时就直接开枪, 基本上跟毫无底线的亡命徒就相去甚远,属于比较有脑子的劫匪。古德白当然也不至于天真到祈求劫匪的锤炼, 他不慌不忙,是因为还有武赤藻在身边。
尽管对方受了枪伤,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城市中心对方不好动手,荒郊野外却是武赤藻的主场。
更何况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耳熟。
“你好像不是很害怕。”
司机的语速很快,开车却很稳定,从外面被灰蒙蒙的冬雪覆盖住的建筑物来看, 他似乎一直在城市里绕圈子,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和气。
古德白慢条斯理道:“毕竟你没拿枪抵着我的头, 难免紧张感不大, 车里有点暗, 介意把灯打开吗?”
“你不怕看清楚我的脸后被灭口?”
“多稀罕啊,你要是想灭口, 看不看得清脸很重要吗?”古德白笑了声,“我这种人一旦联系不上几个小时, 接下来就是天罗地网,你既然没打算一开始就给我来一枪,八成只是想谈谈。就算现在我看不到, 等我下车之后,不还是能找得到。”
司机轻哼了声:“你很自信,只不过这些话说出来,你还能下车吗?”
“那你敢开枪吗?”古德白在黑暗里点上一根烟,他好不容易从武赤藻严密的包围下掏出烟跟打火机来,年轻人皱着眉头,在黑暗里照旧努力表达自己的不赞成,当老板的当然不会理会员工的抗议,于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地点了起来,“我们可是文明人啊,云先生。”
云山栖道:“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找个地方停吧,你再这么憋下去,后备箱的小鹤就真要出人命了。”
云山栖以一种相当专业又云淡风轻的口吻安慰古德白道:“你放心吧,我算过时间,这点距离她死不了。”
不过可能是为了给古德白一个面子,云山栖还是开到了外滩边,这儿平日挺热闹的,新年口变得相当冷清,下车后能感觉到寒风扑面。古德白拍了拍武赤藻,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跟着云山栖把后备箱昏迷的小鹤抱到副驾驶位上去。
两个人都没进车里,云山栖管古德白要了根烟,看着涌动的江潮,询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说话的速度很特别。”
古德白笑吟吟的,在他认识的人里面,说话速度跟语调有所拿捏的人只有刘晴跟云山栖,一开始并没有想起来,毕竟说到底,云山栖只是跟他见过几次面而已。
最重要的是,古德白的情况不少,可实际上敌人并不多:刚吃过家宴的亲戚不至于蠢到对古鹤庭的独苗下这种手;如果是莎乐美一行人,上车就该开枪了。
“那个小姑娘呢。”云山栖冷冷地看着古德白,“你怎么知道我把她放在后备箱。”
古德白很想说是从你对象那里知道这个特殊癖好的,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云山栖看起来并不像是杜玉台那种能玩笑的人:“进入时需要验证身份,所以你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小鹤,如果把她丢在酒店的停车场里,一旦被人发现,对你更不利,放在后备箱反而比较安全。”
云山栖知道答案后沉默了会儿,开始抽烟,他的模样特别像是来跟情敌对线的倒霉老公,透着种中年男人的忧郁跟凄怆,看起来有点可乐。
“你不是来找我一起祸害空气质量的吧。”古德白用烟嘴敲了下烟盒,天其实挺冷的,尤其是他们在水边,水声哗啦啦的,风吹过似乎都透着冰渣,有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还是说,咱们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一根烟抽完,就当是交个朋友。”
云山栖淡淡道:“朋友可以做,只是现在不忙。”
“那怎么才忙?”古德白笑道,“找人还得贴个寻人启事呢,你不说,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确定是云山栖后,古德白就平静多了,这个人身上有他要的谜题答案,所求无非是杜玉台,这对爱情鸟想怎么飞就怎么飞,暂时伤不了人。
现在的云山栖属于可协商的和平派反动分子——主要是杜玉台还在古德白手里做人质,他看云山栖的样子,八成也是知道的,否则不会这么客气。
云山栖被挤兑的有些不太自然,他脸色变了变,显然是没想好要怎么说,还没等他开口,好几辆车忽然把他们俩还有车子围起来。
古德白心微微一坠,下意识看向云山栖,发现对方同样神情疑惑。
不是同伙,难道是莎乐美?
本来事情谈得好好的,突发意外变故,古德白心里已经否认,不过嘴上还是问道:“是你找来的人吗?还是你被人跟踪了。”
“都不是。”
云山栖忽然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可能是他的职业毛病什么的,古德白虽然并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理解是他打算自己处理。
这时候云山栖扫了眼,解释了下:“都是些淘换下来的便宜货。”
车是便宜货,下来的自然也是便宜人。
古德白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为车上下来了十来号人,看起来脸都很生,大概十七八岁到二十来岁都有,全身上下都是行为艺术,不是头□□染成七仙女的色,就是叮叮当当挂着不少机械零件,有个还带着鼻环,梳个冲天的莫西干发,活像牛魔王转世。
原主人可能没怎么遇到过这种人,不过古德白倒是遇到不少,这类小混混出没在各大公交车跟酒吧还有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偶尔网吧里也能看到他们的踪影。
按照古德白跟异能者打交道的几次来看,他们很明显排斥普通人,比如说蜥蜴人的事就可以证明,他们宁愿用一个有合适异能的普通人来盯梢,也不愿意雇佣更擅长这方面的雇佣兵。
而且从蜥蜴人的说法来看,他们组织的核心点是有关异能实验的仇恨跟报复。
简单来讲就是用过激手段反对人体实验的异能者组织——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
牛魔王全身都是什么铆钉链子的,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怀里搂着个黑夜完全看不出来是人是妖的姑娘,流里流气地晃荡过来,斜着眼睛看他们俩:“大叔,借两个钱花花?”
“可以,要多少?”云山栖倒不是说说而已,他慢慢往前一步,把古德白挡在身后,很干脆地掏出了钱包。
大概是没想到过年打劫能遇到这么配合的对象,牛魔王显得有点错愕,这时他怀里的小姑娘忽然踮脚说了什么,他的神态立刻从吃惊变成了厌恶跟轻蔑:“感情是两块老玻璃,我呸!现在不光是钱的事儿了,我看着你们这种玩意就恶心!今天不管怎么着,你们这顿打是别想逃过去了。”
云山栖重新把钱收起来,看也不看他,示意古德白上车:“别下来,免得晕血。”
“你他妈!”
牛魔王见居然没人理会,只觉得失了面子,顿时怒发冲冠——虽说本来就冲着,但这会儿看起来简直跟鸡冠子有得一拼,自己也直接冲了上去。
古德白关车门的时候,看见有人吐了口浓痰在了云山栖的鞋尖前,于是不紧不慢地带上了门。
谈话被打扰当然让人烦躁,不过有热闹看的话,又不一样了。
古德白之前没见过云山栖打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赶电梯,第二次迟一步大概就跟武赤藻被打得脑袋开花,这次才算真正见到了他的身手。
群殴并不是十几人冲上去的,而是好几个人先围上来,其他的在边上伺机等待,云山栖就像只轻巧的雀一样左挪右闪,谁的脸凑上来,就扇个耳光,谁的胳膊挤过来,他就拧一手推出去。
就算古德白不擅长打架,也看得出来云山栖这会儿没打算较真。
本来还只是肉搏,后头有几个围观的看出云山栖是硬茬子,干脆从车上抄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武器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顺的,有几根钢管头是尖的,要是不小心被戳到哪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云山栖显然也皱了皱眉,刚刚看着其他人听牛魔王发号施令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谁是头头了。他身体已经活动开来了,先是捞住一个混混挥过来的胳膊,脚尖往挥钢管的腰眼上一踢,这次是下了重手,两个人直接飞出去了。
古德白就看着云山栖在一团混乱里轻轻松松换过位置,来到牛魔王身后,手一抬一放,牵着那鼻环就让牛魔王老实转个圈,当了他的肉盾。那根追着跑的棍子跟长了眼睛似地砸在牛魔王脑门上,当即给他开了个瓢,一霎时血花四溅。
这牛魔王也硬气,闷哼了声,直接晕过去了,倒是他姘头心态一下子崩了,放开嗓门喊出了尖叫女妖的气势。
真是残忍。
古德白连连感叹,收回目光,顺道把武赤藻的眼睛也掩住了,年轻人扑腾了两下,乖巧地窝在他怀里道:“老板,我们不趁机走吗?”
还好不缺心眼,没说出下车去帮云山栖的话来。
古德白微微笑道:“太残忍了,我想再看会儿。”
主要是云山栖主动送上门来,又明确没有敌意,说不准能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来,傻子才跑。
不过会儿几个混混就全躺地下了,少数没躺的也战意全无,云山栖蹲下身体问了问,似乎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古德白,很快就起身上车,他敲敲车子的方向盘:“这群小混混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有人给他们钱,追着你的车子跑,这人连我也算在里头了。”
“哦?”
“……唐平失踪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他,后来查到在你那里,我就准备找个机会跟你谈谈,只不过你平日不怎么出门,我查到你在长森年会这天一定会外出。”
唐平失踪——杜玉台说他想找到云山栖,可云山栖却说他在找杜玉台……
看来有个人在撒谎,古德白毫无迟疑地怀疑了虽然是同伙但是坑过自己一回的杜玉台。
“那我值多少钱?”
“三十万。”云山栖很冷淡地告知了价格,“他们只是被派来吓唬吓唬你,如果勒索到多少钱,都归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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