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忙都帮不到。
陈砚不说话,只是目光空洞的盯着一处,喘气。
湛柯紧张地手都在抖,他只好轻声问:“有药吗?”
药。
陈砚缓缓抬起眼,目光有了聚焦,眼底却还是一片赤红。
“药?”陈砚哑声问。
湛柯对上他的眼睛,从他眼里读不出来任何东西。
“有吗?”
陈砚突然不知从哪集来了力,他用力将湛柯推开,紧紧的盯着他问:“你觉得我有病?”
湛柯摇头,“不是,不是,你这样我,我不知道你这样该怎么办……”
陈砚像是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你还是觉得我有病。”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我觉得我有病。”
湛柯反应过来了,陈砚现在似乎并不太清醒,他陷入一个死循环里。
那个环的中心,是他当年说——同性恋可以治。
“没有,你没有病,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是我不懂,是我自以为是,是我的问题,陈砚你看着我!”陈砚陷入这个状态后,注意力好像根本无法集中,他只能提高声调来唤他的注意力,然后坚定的告诉他,“我们都很正常。”
湛柯扶着他坐下。
还是选择给季漪打了个电话。
季漪赶到的时候陈砚已经差不多能平复下来,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眼睛,一声不吭。
湛柯站在一边守着,哪里都不敢去。
季漪把还滴着水的伞丢在一边,看到湛柯的时候差点一拳就打过去了。
她注意到一地的玻璃渣。
“你又干什么了?”季漪问。
湛柯哑声说:“我想跟他说说话,然后聊到了工作,他知道他的工作是我操作的,他生气了。”
顿了顿,湛柯低下头说:“对不起。”
季漪缓了缓,抬手拍了拍陈砚,“现在怎么样?”
湛柯说:“他刚……”
陈砚声音闷闷地打断他,“我没事。”
“能缓过来吗?”季漪问。
陈砚轻轻点头,重复道:“我没事。”
季漪咬了咬牙,对湛柯指了指门外,然后先走了出去,湛柯低头看了一眼陈砚,然后跟着走出去了。
“有句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他心理有问题,但从没看过心理医生,每一次都是自己扛过来的。我是个门外汉,我能做到的就是陪着他,开导他,但能起多少作用我完全不知道,只有陈砚知道。”
“我不知道现在他这个情况恶化到什么程度,只知道我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了。”
“你看到了吗?他遇到你,就会变成这样。”
湛柯觉得嗓子干涩不已,连说出来的话都涩,“我没忍住,是我的错,对不起。他为什么这么抗拒心理医生?”
季漪仰了仰头,然后说:“这应该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吧。我知道他说胡话的时候会问我他是正常的吗,同性恋不是病,他没有病。我也很想知道你当初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会这么抗拒心理医生。”
是那句——可以治。
湛柯眼睛里突然像含了沙一样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24号的更新,补38章欠的一千字,嘿嘿。
【所有涉及职场的都架空,别带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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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chapter 41
是陈砚不愿意提却又忘不掉的噩梦,也是他的。
湛柯沉默地推开门,望着坐在那里捂着眼睛纹丝不动的陈砚,他很想再抱抱他,但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关上门。
湛柯唇微微发颤,苍白着脸对季漪说:“我、我不会再来见他了。”
然后明知道说来讽刺却还是在临迈开步前低声说:“照顾好他。”
季漪没理会。
*
陈砚心理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
平时他只是一个心境平和的正常人。
只是有时候平静到毫无波澜,清晰地感觉到能带动他情绪的事情越来越少。
只有遇到湛柯的时候情绪会有强烈起伏。
却也都压在心里,不会表现出来。
只是压久了就会崩溃。
而崩溃状态下他寻求发泄地方式永远都很偏激,自残是来的最快效果最好的。
但季漪这些年来纠正他的重点就是不能自残。
他会在心里给自己警告,不能。
只有压久了,压不住了,普通的发泄也不管用的时候,他才会像现在这样。
雨还在下,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季漪进来之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耐心等他缓好,但越等越觉得不对劲。
她柔声问:“陈砚,我给你请假,咱们回家?”
陈砚不动。
雨声显得很明显。
她又说:“想哭就不要憋着了,发泄给我不丢人。”
陈砚还是不动。
季漪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她绕到办公桌对面,试图判断陈砚现在的状态。
一滴鲜红的血自他挡在眼前握紧的右手钻出,经过手腕,再顺着小臂蜿蜒而下,最后融进了白色的衬衫袖子中。
沿途留下的一行血迹清晰的刺眼。
紧接着,第二滴——
“陈砚!”季漪脸色瞬间就变了,她抓住陈砚的手用力拽。陈砚乖乖地顺着力把依然握拳的右手给她,露出赤红一片的双眼。
季漪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指松动,但到底敌不过陈砚的力气。
她看到新的一滴血直接从指缝钻出,滴在了桌面上,她觉得自己听到了重重地“啪嗒”一声。
“陈砚!松手!听到没有陈砚!松手啊!你他妈松手啊!”季漪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手用力的上下甩,陈砚身子都跟着动了,手却依然不松力。
季漪绕到他旁边,捏住他的脸强迫陈砚和她对视,她盯着陈砚红的触目惊心的眼睛,气出的一肚子脏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只能咬住牙,轻声劝,“你松开手,我带你回家,你可以把你心里压着的所有都跟我讲,好不好?”
陈砚闭了一下眼睛,左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他低下头说:“没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他把右手缓缓张开,血肉模糊见能看到一片染了血的碎玻璃,边缘还嵌在他掌心。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把玻璃拿了出来,牵动了伤口也面不改色。
他将带血的玻璃拿纸包住丢进了垃圾桶。
季漪觉得她嗓子像是被胶水糊住了。
一肚子话都堵在嗓子眼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有眼泪会悄悄地蓄满眼眶。
然后被悄悄地擦掉。
陈砚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手。
过了很久,他低低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扯了个笑,仰头对季漪说:“帮我请个假,我回家处理一下。”
然后抽了一张纸,将边缘的血擦了擦。
“还在下雨。”季漪说。
“我知道。”陈砚说。
“淋了雨你会感冒的。”季漪说。
陈砚默了,擦拭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狠狠咬了咬下唇,然后说:“我不怕感冒。”
*
湛柯一路上逃似的回了会议室,跟李诚说要先回去,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来出差都是提前安顿好的,湛柯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就直冲进雨里,助理在檐下喊:“湛总!伞没拿!”
他也顾不上回答。
坐进车里后一口气才顺上来,他呆滞的盯着一处,脑子里过着各种有关陈砚的画面。
以及季漪的话。
和陈砚的反应。
他心都在颤,这种疼堪比凌迟。
他知道陈砚心理有点问题,但不知道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去治疗过。
一个人扛过所有心魔。
这要怎么扛得住?
他越想越是呼吸都发颤。
这一瞬,他病态的想要将自己折磨疯,感受一下陈砚这些年感受过的。
后面一连几天谈起后续事宜他都没有再去过。
这种级别的单子他不来谈也不奇怪,手下带着的几个人绰绰有余。
湛柯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不自觉地就满脑子都是陈砚,一直想。
想累了就睡,去梦里见。
醒来再继续。
不分日夜。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他早该办到的。
陈砚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这么多年没有见,不也忍不住了吗。
不去见他,他就不难过,等他开心起来,才是真正的陈砚。
他很久很久没见过真正的陈砚了。
他答应了不再去见陈砚。
他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湛柯盯着天花板,只觉头痛欲裂。
他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表情痛苦不堪。
他不能再去见陈砚了。
他答应了的。
这样陈砚才会好起来。
可他不能再去见陈砚了。
无论他多么想说服自己,都会绕回这个起始点。
——他不能再见陈砚了。
他不知道这个期限有多长。
他根本不敢想。
是一辈子吗?
湛柯忍不住地蜷缩起来,捂着又开始作痛的胃。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却又不敢想。
他只能在一个极端的矛盾里来回兜转。
心痛到撕心裂肺。
胃就不甘示弱地跟着疼了起来。
手机铃声依然那么不识趣。
响得他满心的烦躁。
“喂?”他趴在床上,压着胃。
声音都是虚的。
“小柯,我是赵叔叔。”男人的声音听着上了年纪。
湛柯疼懵了,完全想不起来是谁。
男人半天没收到回答,就了然地又说:“我是赵鸿才,你妈的……你后妈的前夫。”
湛柯想起来了。
他瞬间感觉到胃又疼了一个度。
“有事?”他语气很冷。
赵鸿才也知道湛柯接到他的电话不可能有什么好口气,于是讪笑道:“叔叔想跟你说点事。”
“说。”湛柯将手握拳,抵在胃部。
“我们约个时间见个面吧。”赵鸿才说。
湛柯拒绝,“没时间。”
他一秒都不想浪费在这家人身上。
赵鸿才说:“叔叔这人吧,做事就挺执着。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年过去了还能找上你,叔叔是真遇上事儿了,咱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赵鸿才的本事湛柯早就见识过了。
无赖和死不要脸这些招使地炉火纯青。
22岁的湛柯被缠得焦躁不已,但也不代表现在他还会惧这些。
但湛柯还是答应了。
当赵鸿才说出平江的一家咖啡厅的名字时湛柯也没惊讶。
赵鸿才既然决定给他打这个电话,想也是早就调查好他的行程了。
挂断电话后,湛柯翻了个身。
他深呼吸一口。
刚才答应的原因是。
赵鸿才难缠,能分散他很多注意力。
也许这样他就能不去打扰陈砚。
半小时后,湛柯接到了湛征的电话。
“哥,我接到赵鸿才电话了。他给我朋友也打电话,还想跟她说家里的事儿。这老傻逼之前还没闹够吗?!”
湛柯蹙眉问:“给你朋友打电话?”
重点放在这里时湛征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你知道么他给我朋友打电话,他不知道从哪查的以为我和她在一起了,就给她打电话,跟她说是我的一个叔叔,还问她觉得湛征怎么样。我朋友傻乎乎地跟他聊,他就巴不得把我爸那点破事全抖给她,还跟她说男人变心遗传。我-操-他-大爷!”
“操!他妈的就一老傻逼,缺钱就他妈找咱们,闻到点钱喂儿就像条狗一样粘过来,我他妈的是他提款机吗?”
湛柯默了。
他怕赵鸿才给陈砚打电话。
紧张地捏紧床单地指节都泛白。
转而又想到,赵鸿才饶是有通天本领,也不能将两个五年没有联系也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一下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我知道了。”湛柯说。
湛征又发泄般地骂了几句,但忙于工作到底也没多少时间能用在骂人上。
没多久就愤愤地挂了电话。
赵鸿才。
湛柯眯了眯眼,这人当年的种种行径他历历在目。
*
陈砚最终被季漪拖去找连涔包扎了。
她一想到看着他左手拿着个沾着碘伏的棉签颤颤巍巍地给右手涂,就觉得整个一悲惨世界。
自己毛手毛脚惯了,更不敢了。
索性半路转向直接回了自己家。最近连涔上夜班。
包扎的过程还是有些血腥,连涔仔仔细细的拿棉签一下一下地点,还时不时抬眼看陈砚的表情。
然后会发现这人一点挣扎的表情都没有,甚至会在自己看他时扯个笑脸说:“不疼,放心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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