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柯呼吸一滞。
“你看,我们要是真正找到适合拿来聊的话题,就是这么沉重。”陈砚苦笑道:“我以前也挣扎过,我从一开始追你的时候就有无数人告诉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偏不信。可是你看现实,旁观者清,我们真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没有这回事,他们不懂,他们胡说的。”湛柯反应很大。
陈砚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再不承认,这也是现实。”
“还有。我记得我说过——我以前喜欢吃路边摊现在不喜欢了,以前喜欢喝汽水现在也不喜欢了,以前想和你有一辈子,现在不想了。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基本都记得。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路边摊的,也挺喜欢汽水的。我这五年也在不停地幻想我们会怎样重逢,然后走过一辈子。”
“我这人就这样。哪怕你说我有病,哪怕你放任我走,我都没有放弃爱你。”
“所以你问我会不会突然爱你,我的回答是不会,因为我一直爱你。”
陈砚眼睛很亮。
湛柯恍惚间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向阳的陈砚,这样真实。
“我的确爱你。可我还是想说——”陈砚抬手在湛柯脸颊轻轻摩挲,“我们不该在一起。”
“分开吧。”
“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不想再互相折磨下去。我还是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下章继续,我继续码,但不一定能今晚更。感谢在2020-07-03 20:45:47~2020-07-04 00:4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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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chapter 68
陈砚的语气温柔而平静,湛柯却只觉得被迎头砸了一棍,他瞬间晕头转向大脑充血,连带着眼睛也跟着红。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陈砚说过的话反复在他耳边播放,一边比一边清晰。
从最初好似隔着一堵墙那般的隐约,到刻在脑子里,好像永远都忘不掉。
二十八年时间里,湛柯自认风风雨雨都经历过。可他从没有面对过这样让他无力的情形。很虚幻,让他使不上力。却又很真实,痛地好像心脏被人紧紧攥住,全身的血都被抽干,骨头被一节一节地打碎那般。
他盯着陈砚看了很久很久,将黑暗中陈砚的轮廓细细描摹,到底也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地摇头,用偷来的氧气支持着呼吸,说:“不行,不行。”
他的大脑根本无法作出反应。
甚至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连怎么说话都快忘记。
除了那句印在脑海最深处,印记最重最清晰的“不行”之外,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可即使如此,他心里也该是再清楚不过。
陈砚选择对他说这番话,就已经代表着无法挽留。
随之,心底压抑了多天的奇怪情绪也都有了解释。
他感受到了的。
他明明感受到了陈砚最近的不同,可还是否定掉了自己的怀疑。
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做到了让他满意,以为陈砚能接受自己这样的人,以为他们快要好起来了。
自欺欺人的终点是现实的打击。
只有他自作多情地畅想未来。
湛柯觉得房间里连空气都在哭泣。
今晚他不想再听陈砚说任何一句话了。
“累吗?快睡吧。”他将被子往陈砚肚子上盖了盖,声音是略显沙哑的,却也是温柔的,“快睡。”
快睡。快睡。
不要再说了,睡觉吧,把今晚说的话全部都忘掉。
忘掉,这一切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他们就不用分开了,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就会有共同的未来。
忘掉,快忘掉吧。
陈砚手搭在他脖子处,只是轻轻一借力,就离他更近了。
湛柯特别想逃,但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大概知道人是怎么矛盾死的了。
就算面对这样重要的时刻他也判断不清,无法做出选择。
陈砚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湛柯连他某一个字带着的不经意的颤抖都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不打算跟你说,打算哪天绷不住了就直接走。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一说就暴露了,就像现在。”
湛柯握住陈砚的手,放在自己脸侧,低头在他掌心印下一个吻。
“不说了,乖,不说了。”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洒在陈砚掌心,又烫又痒。
陈砚很清楚,湛柯在试图自我麻痹。
可今天即使他放下一切,不再想要伤害他,也不可避免要他认清现实。
他残忍地说:“湛柯,我说我们要分开,你听清了吗?”他说得很用力。
湛柯摇头,“别说了,快睡吧,很晚了早点睡吧。如果我打扰到你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你不要再说了。”
他语气变得强硬,大概是自四月份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硬。
可陈砚一点脾气都提不起。
因为他听到的满是乞求。
陈砚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中滑出,越过了鼻梁,沾在了另一只眼睛的睫毛上。
他难受地闭上眼,埋头在枕头上用力按下去。
“别这样。”陈砚说:“我是想敞开跟你说的,我们公平一点,你也要敞开听我说。”
等了约莫有十分钟之久,久到陈砚以为他睡着了,湛柯哑着嗓子开口:“这些天,我们相处得很好。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真的好起来,对不对?”
陈砚很轻地说:“不会。”
湛柯咬牙坚持说:“会的。”
陈砚笑了一下,重复道:“不会的。”
“你这样……我会突然觉得,我不能死。我一边想着我不能死,我不能自杀,一边控制不住往慢性自杀的路上走。”
他说到“自杀”两个字,湛柯霎时身子僵直,他缓了缓,又一次将陈砚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不自杀,不能……还有很多人都很挂念你,你不在,他们会很难过。”
我也会。
但我难过的时间会很短。
我会陪着你一起。
湛柯没敢说。
他怕陈砚出事。
陈砚快要压不住自己哭出声的冲动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晚上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梦里你一边告诉我我有病,要治,一边说爱我;刚一出现你说如果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弄死我的画面,紧接着就是你抱着我,说特别想我;你还会一边说‘同性恋不对’一边红着眼睛求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真的特别害怕,我总睡不着,我也不敢睡。我怕做噩梦,更怕哪天分不清梦和现实,会醒不来。”
梦里湛柯的冷漠,湛柯的残忍,湛柯的淡然,以及湛柯的温柔,湛柯的隐忍,湛柯一次次地低头退让。
一切交织在一起,反复切换着画面出现。
陈砚根本不敢睡。
这太恐怖了。
湛柯听到他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颤。压抑不住的哭声伴随着那一句“我真的特别害怕”。
他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天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滑落下来的,无知无觉地爬满了整张脸。
他只顾着摸了摸陈砚的脸,然后凑过去吻掉他的泪,“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乖,不要害怕。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不哭了。”
而后就是陈砚泄了洪一般不绝的泪,和湛柯一句句的“不哭了”。
陈砚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了湛柯的下颌,吻了上去。
一个不见血却满是血腥味的吻,预示着终结的爱情。
掺杂着接连滚落的泪,分不清是谁的。
陈砚发了狠地吻,在两人呼吸都变得急促时才缓缓退开。
暧昧地银丝断裂得悄无声息,怪夜太黑。
陈砚终于放肆地哭出了声,不再压抑,不再是轻不可闻的哽咽。
他抱紧湛柯。
这一瞬间就像回到从前,混混陈砚死皮赖脸地凑在湛柯怀里撒娇。
小声说疼。
小声说委屈。
“我真的,特别害怕。”陈砚声音颤得厉害。
“太疼了。”
“我爱你。我一直爱你。可我只会悄悄地爱你,大声的爱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湛柯。”
他压抑了多年的爱,养成了被压抑的习惯。
“我很矛盾。”
“爱你很疼。”
“不爱你也疼。”
“折磨你也疼,对你好也疼。”
“我见不得你过得好,更见不得你受委屈。”
湛柯觉得夜是在这一刻才降临的。
天突然就彻底黑了。
他怀里的人儿时隔多年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
他却疼地快要撑不住了。
他分不清是被刺痛的疼,还是对陈砚的心疼。
似乎是后者占了上风。
他疼不疼无所谓了,他早该疼习惯。
可他还哪里舍得陈砚疼。
他目光都呆滞着,但听到陈砚的哭声还是会在他后背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
“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们在不在一起……也都没关系。不用给自己压力,不用在意我会不会难受会不会委屈。委屈了你我才会难受。”
他低头在陈砚额上轻吻,“我爱你,我也希望你未来一切都好。”
他在心里自嘲着想,只要自己不再出现,大概就是陈砚最好的未来。
陈砚怎么会害怕。
陈砚真的在害怕。
总是敢大胆说爱的男孩子如今成为爱情里的胆小鬼。
现在他要保护这个胆小鬼了。
最好的保护是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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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chapter 69
那天晚上陈砚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大概是哭累了,被哄睡着了。
只记得后来他们很平静地聊——
“要离开这儿,还是……?”湛柯依然保持着那个将陈砚抱在怀里的姿势,手还是轻轻地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拍。陈砚当时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哄小孩子了,真的很舒服,积攒了许久的睡意向他倾泻而来,上下眼皮忍不住打架。
陈砚说:“也许。”
“如果要走,走之前会跟我道别吗?”湛柯问。
陈砚又说:“也许。”
湛柯很轻地笑了一下,陈砚被这声笑苦得难受。
“以后某天突然想起我,还会来见我一面吗?”湛柯问。
陈砚思考了很久,又说:“也许。”
湛柯手在他头发上摸了摸,顺了顺,说:“那就好。”
“那你会听我的吗?”陈砚问。
湛柯说:“不会。”
陈砚笑了,“为什么不?”
湛柯不回答了。
陈砚问的是结婚。
隔天醒来的时候湛柯已经不在了,陈砚难得睡一次好觉,睡得脑子都懵了。
他以为湛柯走了。但也只是像往常一样打了一上午游戏。
一直到中午,门铃按时按点地响了,他推开门就看到湛柯熟门熟路地端着两盘菜走进来,又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两碗饭来。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摆好筷子,然后叮嘱:“快吃,等等凉了。”
陈砚从他第一次进门起就站在门边,一个人型路障。
被招呼去吃饭时才动了动,原来还是活着的。
吃饭时湛柯问:“什么时候醒的?”
陈砚根本记不得时间,索性随口编了一个。
湛柯说:“还以为你能睡到十二点。”
睡到十二点这种事陈砚以前还真没少干。
“早上起来怎么不叫我?”陈砚问。
“看你好不容易能睡着了,多睡一会儿。”湛柯笑笑,问:“是不是哄一哄就能睡着?”
陈砚嗤笑一声,没理他。
“如果是的话,以后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湛柯有些说不下去,但还是要交代:“就……”
“不是。”陈砚打断他。
关于此事两人的对话短暂地进行到这里。
陈砚最近的确很缺觉,湛柯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他想说不,但想了想又点头。
湛柯像昨晚一样动作轻柔地哄,最后像施魔法一样说“睡吧”,陈砚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窗帘把光都挡在了外面,不让他们见。
这样看来光太残忍了,夜幕拉下来才有喘息的余地。
周二下午。
预计是起飞时间提前两小时到机场,湛柯做好饭后就站在门口等陈砚下班。
陈砚回来后半小时吃完饭,提前约好的车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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