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大伤势是我做得不对。”
他承认得过于爽快,闻徵像一拳捶在棉花上,只得悻悻道:
“就,我讨厌人骗我。”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两匹马,你能收作备用吗?”
易承昀伸手举起酒瓶,替他重新把杯子满上,漫不经心道:
“如果我没估算错,这两匹马各方面的硬性条件都符合参赛要求。”
闻徵握住酒杯的手僵在半空,盯住他脸上摇曳的烛光好一阵,答非所问:
“提醒你一句,我们不是真的夫夫。”
“我知道。”
放下酒瓶,易承昀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不需要你任何回报。”
闻徵“啪”一声把酒杯放到桌上,几滴鲜红的酒液落在雪白的桌布上,分外显眼:
“那为什么?”
在易承昀听来,闻徵问的是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投入这么大,其实闻徵更想知道,上辈子这人替他澄清,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几年前,易家几近破产,我尽力挽回,同时不得不做好所有清算手续。”
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易承昀定定看着他,话中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变卖厂房的前一天,有个小公司给易氏下了一千万的订单,货款提前预付。这只是个开头,”
轻咳一声,他继续说:
“后来我发现,这些人要么是马术爱好者,要么是家里有人在马术协会,通过朋友知道易氏。最初的一千万,是小公司受人委托下的单,其实他们并不需要那么大批量的货,却拯救了易氏即将断裂的资金链。”
闻徵捏住酒杯的手指关节变得苍白,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来是这样。
到头来易承昀什么都知道,所做的不过为了报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匆匆放下餐巾,闻徵别过头躲开他的视线,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累了,要睡觉,你自便。”
易承昀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像一块化石,从镜子里眼睁睁望着闻徵盖被子睡下,没要理他。
于是,他默默脱掉衣服,关上房灯,静静躺到闻徵旁边。
本来就在装睡的闻徵:“做、做什么?”
易承昀翻过身,贴上他的背,一手往前伸:“看你好像还在生气,给你赔罪。”
“不……”
第22章
为什么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再一次软绵绵瘫在易承昀怀里,闻徵试图理清思路,最终因太累睡了过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天早晨,闻徵缩成一团,抱住被子;昨晚易承昀帮他清理的时候,把他的睡衣也一并“清理”了,因此他现在忍不住怀疑人生:
“给我支烟。”
易承昀边换上衬衣,边把随身衣服递给他,淡定答道:“没有,戒了。”
闻徵白了他一眼:“骗谁啊!前天明明在书房偷抽。”
易承昀在他身边坐下,随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偷偷看过我?”
闻徵气结拍开他的手:“什么偷看!光明正大看,看你是不是在书房搞不可告人的阴谋。”
说完闻徵才反应过来,这人莫不是在套他的话?
“昨天忘了问,你干嘛突然出现在这里?”
尝试若无其事扯开话题,闻徵飞快套上衣服,边穿裤子边问:
“这间酒店也是你的?”
“你的行程是助理帮忙定的,很容易知道。”
在餐桌旁坐下,易承昀抿了一口咖啡,等闻徵过来吃早餐:
“易氏是这间酒店的最大股东,我今天要到鹿特丹谈两项合作,所以昨天提前飞过来。你昨天有没有收获?”
洗完脸,闻徵整个人神清气爽,在心里默默吐槽:你是傻子吗?到鹿特丹谈合作,应该在阿姆机场转机才对,跑来布鲁塞尔做什么?
他走到易承昀身边:“不算大收获,看中了一匹七岁的汉诺威马,没你那两匹好。”
易承昀挑了挑眼眉:这句话可以理解为,闻徵决定接受他的“歉意”了吗?
出乎意料,闻徵接下来说的却是:“我只是借你的马参赛,并不代表我默许履行什么义务。”
易承昀失笑:“你误会了,就当是接受一次投资不好吗?那你今晚回去后,有没有别的安排?”
闻徵抬眼问:“怎么了?”
易承昀淡淡扫了他一眼:“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闻徵:干嘛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吃完早餐,易承昀披上西装外套,动作忽而一顿,装作不经意开口问:
“可以帮我系领带吗?”
“怎么?发现我比你系得好看,想偷师?”
没想太多,闻徵边揶揄他边接过他递来的领带,踮起脚尖把领带搭在他的衣领下:
“要被人知道易总裁不会自己系领带可怎么办?看,我系得是不是很服帖?”
洋洋得意松开手,闻徵抬起头邀功,猝不及防对上易承昀的目光:
两人离得很近,他能清晰看见那人的黑眸中,自己的倒影;彼此的吐息不知不觉交缠在一起,鼻尖若即若离蹭过,似乎马上就要亲上。
“是系得比我好。”
四片唇瓣距离不到一厘米,易承昀双手扶住他的肩,用最大的自制力哑声道:
“一起出门吧。”
空气有一刻变得黏糊糊,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闻徵在恍然中推开他。
逃也似的跑到洗手间,闻徵拼命往脸上泼冷水,直愣愣盯着镜中的自己:这算什么?!
默契地不提刚的小插曲,他们并肩从电梯里走到酒店大厅,易承昀偏过头对闻徵说:
“晚上在机场见?”
不等闻徵答话,不远忽然响起一声娇柔的尖叫:“小昀昀!”
闻徵眼皮一跳:喊得这么恶心,谁啊!
他好奇转过身,只见一坨荧光彩虹色物体向他们“蹦”过来,嘴里喊着: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可想你啦!”
“丽莎,本来想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跟你好好叙旧。”
易承昀面不改色向那坨不明彩虹体伸出手,像是对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习以为常,礼貌答道:
“没想到你特地过来了。”
叫丽莎的人一听,立时嘟起嘴,浓妆艳抹的脸上被挤出奇怪的沟壑:
“你说的这什么话,婚礼不邀请我就算了,来也不声不响的,还当不当我是你的旧情人了?!”
旧情人?!
闻徵别过头,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没听说过易承昀有情人!
“这位是谁?”
丽莎好像终于注意到低头不语的闻徵,霸道地一步横到易承昀和闻徵之间,双手叉在腰间,让人联想到烧烤叉上的肥牛排,她中气十足道:
“你不要想勾引小昀昀,他已经有家室了,虽然你长得挺好看,心术不正要不得。”
闻徵睨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误会了,我才不……”
“来不及给你们正式介绍,这位是闻徵,我的丈夫。”
及时把闻徵拉到身边,易承昀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向丽莎介绍:
“这位是丽莎,易氏在欧洲的重要合作伙伴之一。”
人家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闻徵强忍住怒气,挤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彬彬有礼向丽莎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你。”
“天呐,原来你们是过来二人世界的?!”
得知闻徵是易承昀的“正牌”后,丽莎的态度可谓转进如飞,双手热情握住他的手:
“都怪我,一着急就跑过来,没打扰你们吧?”
暗暗在心里记了易承昀一大笔,闻徵“大度”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
“没事,他快要上班了。”
易承昀无奈,劝说丽莎:“不说这个,你也要去鹿特丹开会吧,再不动身要来不及。”
“没关系,我的直升机停在楼顶。”
丽莎看上去意犹未尽,边走边朝两人挥手,向闻徵发出邀请:
“改天你们一起来我的庄园玩喔!”
两人目送丽莎挪上电梯,她身前的电梯门一合上,闻徵凉凉开口:“你的旧情人真特别。”
易承昀忍住笑:“她喜欢的是女生,这边的圈子里人尽皆知,被那么喊的不止我。”
闻徵:……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两人避开人群,走出酒店门口,易承昀半开玩笑道:
“真没想到。”
“呵,多大脸!”
闻徵不会承认,听说丽莎单方面把易承昀称作“旧情人”时,他瞬间脑补了一段颇为惊悚的剧情,口硬道:
“上层圈子烂的不少,谁知道背后交易有多少,我为自己的健康担忧不行么?”
“目前还没人能让我做这种交易。”
愕然在眼中一闪而过,易承昀替他打开车门,好整以暇回道:
“不过,交易对象要是你的话,我愿意打折,反正你昨晚看上去很满意。”
闻徵恼羞成怒:“闭嘴!”
单独乘车前往市中心的路上,闻徵抽空给裴思宇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昨天遇到杨学的事。
听完闻徵的话,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晌,方听到裴思宇带着鼻音颤声答: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幸好有你。”
裴思宇没告诉闻徵,其实他已买好了今日下午的机票,如果没有好友及时出手,等待他的将会是人间地狱般的光景。
“你不要担心,我相信楚洋绝对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对易承昀的手下处事有信心,闻徵知道杨学大概率是凉了,耐着性子软声安慰好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会遇到更好。”
结束与裴思宇的通话后,闻徵留意到当下日期,正好就是上辈子裴思宇“出事”的日子前后。
放心不下好友,他又给楚洋发了几条讯息,暗示他要多注意,直到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闻先生,到了。”
他们到达的地方是布鲁塞尔一处私人别墅,屋主是欧洲皇室的御用裁缝,偶尔为少数相熟的盛装舞步骑手提供私人定制。
“好久不见。”闻徵熟络地和主人谭斯拥抱过,寒暄道:“听说你换了新男友?”
“没错,不过先让我看看你手上的戒指,”
双手捂住嘴,谭斯眼中流露出惋惜,由衷感叹:
“你怎么就英年早婚了呢?说好要永远一起当单身贵族,一个个全偷偷跑去结婚,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给自己套上枷锁。”
枷锁吗……闻徵若有所思:对于二十岁就结婚,维持不到半年就离婚的谭斯而言,婚姻可能真是爱情的坟墓。那么对他自己来说,婚姻又是什么?
“快来说说他是个什么人。”
把闻徵拉到客厅,谭斯让佣人给他倒上一杯红茶,像个贵妇般两指捻起蕾丝茶杯:
“外面在传你们是商业联姻,不是真的吧?”
闻徵饶有兴致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细心观察闻徵的反应,谭斯心中更加笃定,慢条斯理道: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家那位,如果真是商业联姻,长这样你不喜欢我乐意接手。”
闻徵脸色稍稍僵硬了几分,干巴巴道:“不用麻烦。”
谭斯抿嘴笑,故意逗他:“可惜,我在昨晚舞会还认识了几个潜力股,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是留给别人吧。”闻徵看向窗外,嘴角不由自主勾起:
“因为我那位别的都不行,就爱瞎吃醋。”
冷不防被塞一口狗粮的谭斯:=口=
坚强地站起身,谭斯招呼闻徵:“来,我带你去看看新做好的燕尾服和马靴。”
闻徵在骑术上穿的服装,会每月根据体重和身型的变化不断调整,最大限度突出他身材的修长匀称,以求视觉和穿着效果均达到最佳。
上下审视闻徵身上整套出自他手的骑手服,谭斯不住点头,朝好友挤了挤眼睛:
“亲爱的,我私人给你个贴心建议,你可以在卧室里单独穿这几个配件,懂我意思么?”
“什么意……呃!”
尽管从小就习惯外国人开放的观念,当闻徵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时,仍旧震惊得脸都红了:
这是什么羞耻play?!
“我是认真的。”谭斯一本正经传授他个人心得:“照我说的做,没有男人能拒绝你。”
“够、够了。”话题越聊越危险,闻徵赶紧让他打住:“当我真的有疑惑,再来请教你。”
离开谭斯的家,闻徵马不停蹄赶去相关部门,在律师的协助下办理引进马匹的手续。
待他处理完在布鲁塞尔的事务时,天色已逐渐暗了下去。
当闻徵昂起头在机场川流不息的人群四处张望,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紧接着身上一暖:
“怎么不戴围巾?”
易承昀把带着体温的围巾给他围上,自然而然接过他手上的行李:“你的手套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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