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吗?”秦筝不大相信,说,“可我们明明是在下山时遇到师娘的,你却以为我们在后山。是不是后山……”
“我累了,筝儿先去和你师父照顾宾客吧。这几日你要好好帮着他打理庄里大小事务,我这里你不用总是挂心。”
刘堇栀言辞虽缓和,可打断得极其生硬,秦筝知道她并不想多提便也没再问什么,识趣地告辞溜了。
自那之后,秦筝和宿涵都选择了对师妹之事缄口不言,二人从秦筝这次简短的谈话确认了刘堇栀是知晓且默认卫雪晴与人私会,作为外人再是担心或者不甘,也不便插嘴,便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秦筝日日陪同卫冰清接待陆续而至的武林群雄,几乎不分昼夜同各门各派的各种人物接触应酬。
时间一晃而过,离卫冰清金盆洗手,广寒掌门交接仪式仅仅只有三日了。
因本次盛会受邀而来山庄里做客的人出奇的多,为保万全,夜里巡防都需卫冰清亲传弟子上阵轮流值守,而这夜刚好轮到秦筝,他和往常一样背着断虹提着酒壶,安排好各处的人手后,带着两名小弟子在山庄各处出入口寻访。
临近后山时,秦筝正打算坐下喝一口酒休息片刻,却从山脚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三人皆被这声惨叫惊得全身一抖,静谧幽黑的密林深处惊起了一群飞鸟,而这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却压过了鸟群振翅之声,听来尤其骇人。
秦筝神色凛然,收起酒壶,断虹出鞘握在手中,他打算进密林一探,却见身旁这个年纪尚不满十六的小弟子双腿发抖,身子软得已经站不稳了。
他只好拍着小弟子的肩,把他往后拉到石头上坐下,沉声道,“别怕,师兄在呢。”秦筝转过头对一边还算镇定小弟子说道,“阿彦你轻功不错,一会儿若有什么人出现招架不住,你带着元辰先走,不可恋战,然后把方才我布置的人都叫过来戒严,再着人禀报师父。要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阿彦点点头,自觉接到了一个十分要紧的任务,正气凛然道,“听大师兄的,我一定好好守着,要是有突发情况走为上策!我、我还会保护好元辰,大师兄放心!”
秦筝拍拍他的脑袋,和煦地笑笑,对抖得筛糠一般的元辰柔声道,“师兄在呢,别怕,一会儿跟好你阿彦师兄就是。”
像元辰这样没见过世面也没什么厉害武功的弟子,秦筝是故意安排他们跟着自己巡防的,一来有他在任何情况自己能扛,不让他们涉险,二来要是无事发生,还能趁这样的机会指点他们一二,不然平日里刚入门的小弟子连见大师兄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个都是趁着吃饭的时候挤着他讨教还都被宿涵以“食不言寝不语”的理由给轰走了。
元辰是自小就听着秦筝的名字长大的,爹娘告诉他,去了广寒学武,就能出人头地,做个像秦筝那样的大侠名满江湖行侠仗义。元辰崇拜他崇拜得紧,可是进了山门就没见过秦筝几次,更别说找这位他爹娘随时挂在嘴上夸个不停的大侠学武,这厢被秦筝亲点跟着他巡防,才近距离和大师兄有了交集。
让他惊讶的是,名满江湖的剑客居然是个这么年轻好看的大哥哥,而那些行侠仗义的故事,却像话本一样不真实,说书的讲过,秦筝手起刀落能要了山匪满门头颅,那些经年累月不堪忍受的镖队自行送了锦旗去广寒,长到可以铺到山下。
元辰小小的脑袋里幻想的这样的人物,该是个膀大腰圆,腻在酒坛子里,手粗得能勒死十个自己的壮汉,可是秦筝本人站在眼前,他怎么都觉得说书人说的关于此人的事迹都是杜撰的。
这么温润俊秀的男子,真的能一个人突入匪窝屠了别人整个寨子?看他笑得柔和,对弟子们又体贴,这样的人能忍心砍下别人的脑袋?!元辰不信,可是在秦筝一句又一句柔声的安慰里,莫名又觉得自己的害怕很可笑,而秦筝握剑在前,挺拔健硕的身姿这么一站,元辰也说不清怎么就特别安心和信任起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大师兄来了。
秦筝看他被吓得不轻,搂着他的肩把手里的灯笼交给他,道,“广寒剑法第九式可记得叫什么?”
元辰依旧在发抖,断断续续道,“蹈、蹈锋,饮饮、血……”
“没错,第九式剑法横刺俯冲,从下往上挑,像这样,”秦筝用断虹比划了几下,继续道,“是在突入敌阵时,以万夫莫当之气势直取敌人命门的剑招。”
秦筝收了剑,蹲下揉了揉元辰的脑袋,道,“这是教人勇敢的剑招,无畏成风,可聚万钧之势!我先去探探情况,在这乖乖等我回来,还有阿彦呢。”
元辰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手,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窝囊,他揪了揪秦筝的衣袖,抬起一双还略有些稚嫩的水灵灵的眼睛,颤声道,“大师兄……你、你自己当心。”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昨天咕了!我的大旗倒掉了,竟然头碰到枕头就睡成了猪!
今天多码了些,谢谢追更的天使!
案件回放算是回忆杀,也算是把过去的秦筝写的更详尽一些,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奶云为啥这么沉迷叫花无法自拔,我觉得应该都是有原因滴!!!
明天有事赶路的一天,飞机到的太晚了如果我咕了就后天更哈!笔芯!!!
第55章
安排好两个小弟子后, 秦筝摸黑进入了密林,寻着那声尖叫的出处而去。
方才虽只有突兀的一声,却是在四周静谧极致的情况下突然爆发, 秦筝听得分明, 那必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且从音色听来那人不像是遭受威胁而发出的恐惧或者受伤的吼叫, 更像是惊慌。
看见或者遭受了什么能让一个大男人惊慌失措至失声尖叫?!秦筝不禁纳闷,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一边小心地往前探索, 一边想, 究竟是其他门派的人误入后山看见了什么, 还是有何恩怨约在这里解决发生了意外,反正广寒山庄的弟子断断不会在师父已经命令全山夜间戒严之后还偷跑出来。若是关系到其他门派,出事必然影响此次盛事举办甚至损害门派声誉, 想到此处更觉事态紧迫,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奔了过去。
快到声音发出的地点时,秦筝还隔着些距离便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树林子一动不动,若不细看定会以为是石头的投影,秦筝竖起耳朵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早就捕捉到那人喘气的声音, 断断续续, 时缓时急。
他朝着那个人走过去, 握着断虹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啪——”
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 秦筝预判好这个距离能保证在瞬间将此人擒拿,便故意踩响了脚底一根树枝, 发出一声脆响,还在发怔的人懵然抬起头来。
月色也仅仅只是微弱地洒进来了几缕,灰蒙蒙的光勾勒出那人模糊的面部轮廓,只是一闪而过他便躲到了阴影之中。
可就是这么一眼,秦筝确定,那人就是宿涵。
他急忙跑过去把人往有光的地方拉,却听见宿涵大叫着打开了他的手:“别杀我,别杀我……别……啊!!”
又是一声惊慌的叫喊,秦筝扯着他的衣领,让他抬头看自己的脸,“你看着我,宿涵!谁要杀你??”
宿涵整个人呈现崩溃状态,显然秦筝人就站在面前,他却不认得是谁也听不进任何话,秦筝这才发现他在树林里一动不动并非只是受了刺激腿软,刚才把宿涵从黑黢黢的地方往外拖时,地上拉出了一条血痕,此时他看得清清楚楚,宿涵腿上缠得好好的绑腿已经被血浸红了,伤口还在渗血,可两条腿皆只有外侧有伤,看碎布条破口的规矩程度,秦筝判断并非兵器所致,更像是他惊慌失措逃跑时被树枝和尖石刮伤的。
秦筝解下了自己的绑腿,把干净的白色绑带松开捏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撕掉了宿涵腿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血布条,而后喷了几口酒上去。
被疼痛刺激过后的宿涵回过些神来,可脸色依旧不大好:“师兄?是你啊……是师兄……”
他不大确定地盯着秦筝看了又看,秦筝忙着给他处理伤口,暂时也顾不上问他。
许是痛觉鲜明让他意识逐渐在恢复,宿涵脸上的神色稍微有点变化。秦筝费了好大力气才帮宿涵把腿包扎的勉强能看,抬起头来看他疼得一张脸挤成了一团。
秦筝颇有些无奈:“清醒了?认得我谁了吗?”
宿涵咽了咽口水,突然一把抓住秦筝的肩膀,迷障似地低吼道,“去救师妹,快去救她!你别管我了,师妹有难啊,她不好了!!”
秦筝大惊,拉着他细问,“她在哪?!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她……她啊……”宿涵先是一顿,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脸就这么哭了起来:“她死了,她死了!!”
“你说什么?!”见他哭哭啼啼神志不清的模样,秦筝又气又急,忍不可忍之下一把打开了宿涵的双手,提着衣领问道:“她人在哪?你带我去啊!哭有个屁用!”
宿涵满脸挂着不争气的眼泪,抽泣着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只知道用手指着山下的方向,秦筝见他站都站不起来,身上带伤,若是遇到什么危险秦筝还要分心顾及他,便想干脆放他在这歇息养伤,自己去寻师妹踪影。
可他衣领都未来得及松开,便惊觉身后一道凌厉剑气直逼他而来。
秦筝回身一闪,抽剑回防顺带着把宿涵一并拖到了自己身后护着,幸好他反应迅捷,突然出现的剑影擦着他的侧颈而过,剑尖直逼宿涵喉咙。
此人出剑快而准,如凛冽疾风让人避无可避,就算秦筝精于剑道,凭此一招已经可以料定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他把断虹横在胸前,转过身来将宿涵挡得严严实实,对着已经退回到暗处的人道,“来者何人,竟敢伤我师弟?”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压着嗓音说,“他该死。”
言简意赅,心意已决,秦筝知晓一场肯定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了,遂也懒得多话,提着断虹脚尖轻点便冲将上去。
来人倒也爽快,要打就打,只闻剑身激烈碰撞的声音在深山树林之间荡出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就算人影重叠分不清彼此,擦着两人向四处破开的剑气仍旧势不可挡,狠狠砸在树干上刮出道道深痕。
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过了几十招而无高下之分,那人故意把秦筝引到没有光的地方,是不想暴露自己长相,可秦筝从他出招来看,对自己并无杀意。他只想快速越过秦筝对宿涵动手,可秦筝不依不饶与其纠缠不清,让那人根本无力突破绵密如暴雨松针般的进攻。
“杀人也要有个理由,阁下半夜三更闯到我派后山意图不轨,到底有什么企图!”
秦筝实在憋不住了,一边挡一边开口问。换作平时闭嘴打个痛快没问题,可现在他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名门正派的弟子,行事竟然如此龌龊下作,我要替天行道,杀了那个狗东西!”那人已经微微有些气喘,可说话间气势尚在,声如洪钟。
秦筝十分纳闷他一个半夜行凶脸都不敢让人瞧见的人,怎么能如此底气十足地说要替天行道,诸如龌龊下作之言,仿佛指着自己鼻子骂似的,顿时心生一阵不爽,“天王老子也没你这么大的口气,要杀人先问过我的剑再说!看招!”
断虹宛若游龙,脱手而出,秦筝只用了巧力,便能将飞出的剑混杂着变幻莫测的剑式代替主人同对方斗上几个回合,再以肉身突进,打一个措手不及。这招声东击西虽是广寒剑法里较为普通的一招,可秦筝惯能化腐朽为神奇,再简单的剑法,熟练运用上千上万次也能入登峰造极境。
但闻一道衣物撕裂之声,断虹飞回秦筝手中。
得手了。
那人捂着腹部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脚下踉跄却还是拿剑撑着地,对着秦筝道,“秦筝,好剑法,好剑法……”
那人呛了一口血,继续道,“今日你阻我杀他,莫要后悔。等你知道真相,追悔莫及时我不会可怜你的愚昧!绝对不会!”
秦筝一脑门问号,正想过去问个清楚,那人见势不妙,及时收剑,脚下生风踩着摇曳的树影便离开了。
而密林里却回荡起一股森然绝望的笑意,口口声声说着,“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师兄莫追了,他……他就是杀人凶手!快去看看师妹,快去看看……”
宿涵捂着自己的腿,痛苦地想要站起来却又滑到地上,整个人瘫软无力,面如死灰。
秦筝心焦不已,道,“后山脚下是吗,我速去速回,你发个信标让阿彦和元辰进来带你出去,找师父禀报今夜发生的事情。”
宿涵点点头,两手抠着地上的落叶,咬着牙道,“你快去……尽管来不及了,也许、也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字数不够了,拉黑警告。终于到家了,可是到晚了所以字数才这么点,明天起码更6000!!!
让我补个觉起来就肝!
谢谢各种小天使,做瑜伽的上课的学习的赶作业的搬砖的追星的不辞辛劳千辛万苦还追更,让我怎么好意思浪呢!!!!
爱你们鸭!
第57章
卫冰清面若冰霜, 嘴角压着,说的话又狠又绝,秦筝从未见过师父这个样子, 只敢抬着头茫然无措地问:“师妹呢?师妹呢???宿涵说见到她……”
“你不配见她。她是我女儿!跟你没关系!”卫冰清几乎是低吼着打断了秦筝的话, 瞪着他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你尽快找地方把你娘葬了,我和她夫妻情分已尽, 最多让步至此。一炷香后过来, 我有话对你说。”
秦筝几乎是靠着本能让身体有所行动, 卫冰清一句又一句绝情的话砸在他脸上,让还在懵然不知所谓的他只能照着师父说的去做,而刘堇栀渐渐冷下去的身体, 不尽早入土为安,恐会辱了师娘遗容。他只好木讷地抱起刘堇栀的尸体,艰难地朝山上走过去。
那边地方风水很好,母亲葬下,能看山看水享个清静, 以后就都在这里练剑, 刘堇栀可以看见自己, 便不会寂寞了。
他兀自还这样想着, 却听得身后一声怒吼:“我广寒历代掌门安享的陵地, 岂能容尔等罪人踏入!你找别的地方埋她,否则别怪我不近人情, 派人丢她去乱葬岗。”
40/97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