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顿住。
君怜之,千年月照冷泉上。
相思雨,三生石枕月下琴。
之后又过了许久,才听蓝曦臣开口道:
蓝溪之水,涣涣其流。
吾心悦之,愿为白首。
“此乃蓝曦臣之蓝氏家规,我罚阿瑶抄一百遍。”
蓝忘机刚跨进门,就被魏无羡拿锦被兜头罩了个严实。
魏无羡道:“打劫!”
蓝忘机不动,淡定配合道:“劫什么?”
魏无羡压低嗓音,粗声粗气道:“爷爷我道上厮混二十载,闹天闹地一个混世魔王,不劫财、只劫色!”说着,他便把手伸进锦被里,然后翻身将蓝忘机压在地上,轻挑道:“美人快给我亲香一个。”
然而蓝二公子僵硬如走尸,甚是不解风情。魏无羡闹了半晌,撇嘴道:“没意思不玩了,蓝湛,你怎么都不叫一声啊!我可是在劫色非礼你呀!”
蓝忘机认真道:“如何叫?”
魏无羡道:“还能怎么叫,当然是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喊救命啊!声音越凄惨越好,这样更有兴致......啊,蓝湛你又干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上下颠倒。蓝二公子盯着他道:“为何不叫。”
魏无羡眨眨眼,赖账道:“我为什么要叫?”
蓝忘机道:“因为我在打劫。”
魏无羡道:“那你劫什么?”
蓝忘机盯着他道:“色。”
谁知魏无羡竟然双手双脚一摊,呈大字平躺在地,大方道:“我没意见,求之不得!快劫我吧。”
蓝忘机:......
见蓝二公子不动,魏无羡便亲手扯掉束带丢到一旁,然后道:“磨磨蹭蹭干嘛啦,快劫色啊。”
蓝忘机道:“先叫再劫。”
魏无羡讨价还价道:“先劫再叫。”
蓝忘机起身欲走,魏无羡自然将他死死拽住,嬉皮笑脸道:“二哥哥别走嘛,谁让我见到你就走不动道,心甘情愿同你好。”
闻之,蓝忘机面颊微粉,艳艳若桃李之色。魏无羡一时忘形,诱他道:“蓝二哥哥,你还劫不劫色了。”
蓝忘机笃定道:“劫。”
第63章 荷气
三日后,云梦。
莲塘内,静水东流平无波,因风皱浪。青空云淡,两岸艳歌翻丽唱,声声浮画舫。水浸碧天,晴塘之上,恰有三人乘彩舫而行,须臾荷香入篷,一人坐观,二人偎伴。
午间天色晴好,日炎光烈,金光瑶折了一片团荷举在头顶遮午照,顺带遮住了小舟另一端你贪我爱、亲如胶漆的一双鸳侣。
画舫是临时从渡口“抢”来的,本来船主已经将船租给了几个结伴游湖的声伎,但魏无羡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然成功半道劫胡,哄得几位姑娘笑吟吟地将画舫让给了他。
于是乎,蓝二公子又不理人了。
魏无羡心虚道:“蓝湛。”
蓝忘机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置若罔闻。
魏无羡坐在蓝二公子身后撇嘴,摇着一双木桨在白浪间荡来荡去,直搅得蓝忘机的心如鱼游乱荷影,久久不静。
终于,蓝忘机忍无可忍,转头瞪了他一眼。
魏无羡见他家二祖宗还不肯理人,便探了半个身子在外面,一手撑着船帮,一手拨开团团的青荷叶,然后趁蓝忘机不注意偷偷摘了一个莲蓬,剥出里面如玉蛹般的莲子,故意对他大声道:“哎呀,刚才那位穿荷裙的姑娘送我的莲蓬还没吃呢!嗯——真好吃,不得不说我们来的正是时节啊!这莲子又大又香......哎哎哎,含光君你抢我莲蓬干什么!”
只见蓝忘机抢过他手中剥了一半的莲蓬丢进湖中,然后将白皙的掌心伸到他面前,道:“吐出来。”
魏无羡不仅没吐出来,还十分夸张的咽了下去,末了对着蓝忘机张开嘴,嘚瑟地展示一番,“吐什么呀,我吃了。”
“魏婴!”
蓝忘机突然手上施力将他压到船板上,魏无羡虽猝不及防被摔了一下,但仍不怕死的嘟囔道:“不就是吃了颗莲子啊,含光君你至于吗......”
蓝忘机闻言皱眉,正待一振衣袖跟他讲讲家规时,就见魏无羡笑嘻嘻地从嘴里吐出一颗雪白的莲子,咬在齿间,含混不清道:“蓝忘机,莲子分你一半,吃不吃?”
吃。
日头渐偏,金光瑶拿着荷叶又换了一个方向遮挡,心中默温《清心音》,不求避暑纳凉,但求耳目清净。
团荷含青脉脉,笑隔红莲低人语。风荷翻雪浪,牡丹共芙蕖。泽芝在畔,夫容朱裳,一陈风来一陈香。
金光瑶忽然想起寒室内有一《九鱼荷花图》,乃蓝曦臣旧年私藏,画中所绘之景与此时此刻甚为相合。于是他心中微涟,半挽衣袖,轻轻采下一枝莲蓬。
恰巧有采莲蓬的渔女纵舟而过,正好瞧见这一幕。莲塘内与君萍水一面,相逢畏相失,遂折了朵胭脂色的晚荷,羞红着脸、大着胆子将花掷向他。
金光瑶习惯性抬手接住,待看清手中所持为何物时,顿时一阵尴尬。于是他忙抬头寻找掷花的女子,想将荷花立即还回去,却发现渔女早已没于重重翠盖中,不见芳影。
这时,分完莲子的魏无羡终于得了空闲,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风凉道:“了不得了不得,我回去一定要告诉大哥,让他再罚你抄一百遍家规。”
金光瑶将荷花放在一顶荷盖上,笑道:“魏公子别光顾着闹我,方才那位穿荷裙的姑娘,似乎送了你一方锦帕。”
魏无羡大惊,忙道:“哪有的事,你可别害我!”
金光瑶依旧拿荷叶挡住视线,淡淡道:“烟色云纱,上绣荷花,包着莲蓬送你的。”
眼瞅着蓝忘机黑云罩顶,脸色越来越沉,魏无羡“恼羞成怒”道:“金光瑶,你‘含血喷人’,我才没......啊,啊!!!蓝湛你属狗的吗,搜身就搜身,咬我干什么!”
谁能想到一向淡然稳重的蓝二公子,竟然拉开他的衣领,对着肩膀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魏无羡生无可恋地躺在船板上,懊恼道:“蓝湛,你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咬得这么狠,会不会留疤啊......”
蓝忘机背过身,刚好将他罩在身下,让外人无从窥探。而后道:“长记性。”
魏无羡摸了把蓝二公子的脸,逗弄他道:“我说含光君,这还没到饭点就这么大醋味儿。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云梦最大的酒楼吃席,点一桌子糖醋宴,让含光君好好喝喝醋。”
蓝忘机不答,只是伸手轻轻拍了他屁股一下,又低头去舔自己咬出的痕迹。
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嵌在肩上,微微泛红,煞是别致。而舌尖轻触,又疼又爽,搔地心头阵阵发痒。
魏无羡尴尬的咳了几声,然后伸手推开蓝二公子,系好衣服坐起来。
待两人整理好之后,金光瑶才将荷叶拿开,故意问道:“魏公子,锦帕找到了没?”
魏无羡:......
见蓝忘机似乎还想压着他再搜身一遍,魏无羡只好服软道:“‘大嫂’你可饶了我吧,没什么云纱锦帕,我连莲蓬都没有拿,刚才蓝湛扔的那个也是我自己偷偷摘的。”
闻此,金光瑶这才摇头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危机已过,魏无羡正要低头寻找第二个莲蓬时,蓝忘机突然道:“魏婴。这片莲塘,可有主人?”
魏无羡胡诌道:“当然没有。”
才怪。
蓝忘机却道:“我听闻,这一带的莲塘都是有主的。”
哈,哈哈。
魏无羡悻悻收手:“是吗......含光君,你听说的可真多。”
蓝忘机道:“师姐说的。”
魏无羡好奇道:“师姐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蓝忘机道:“师姐说,你经常偷摘莲蓬。”
魏无羡被他师姐江厌离揭了老底,面子上过不去,佯装生气道:“蓝湛,你怎么能这样啊,伙同师姐欺负我。”
说罢,他就背过身去戏弄水中游鱼,不肯理蓝忘机了。
蓝忘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带头摘下一个莲蓬递给魏无羡,道:“下不为例。”
魏无羡如遭大赦,拉着金光瑶一起狂摘一气,不一会儿就把船上堆满了。
画舫不小,可堆满了碧绿的莲蓬山,最后只勉强留个下脚的地方。魏无羡和蓝忘机腻在一起,甚至毫无规矩地将双腿翘在蓝忘机的腿上。这要是放在往常,蓝二公子必定揪住他耳提面命一番,提醒他在外注意仪态。但荷叶深处无人,镜水与小舟对眠,偶尔放浪一下也无妨。
魏无羡见蓝忘机并无他话,便厚着脸皮缠着他剥莲子,振振有词道:“蓝湛,以前都是师姐剥给我吃,我现在进了你们蓝家,所以往后剥莲子的事情就托给你啦。”
蓝忘机点点头,然后将剥好的莲子喂给他。
金光瑶隔着莲蓬小山,坐在画舫的另一头安安静静的剥莲蓬。突然有灵力波动,他两指一夹接住一只灵力催化的蝴蝶。很快,蝴蝶消散,而后变作一张绘有蓝氏云纹的信笺。
蓝忘机道:“发生何事?”
金光瑶道:“曦臣传信说,金麟台出事了。”
魏无羡惊道:“又出事?!”
金光瑶揉着额头道:“是怀桑。曦臣说怀桑在斗妍厅突然中邪,揪住我父亲的领子大骂他是杀人害命的狗贼,要他给大哥赔命。”
中邪......赔命......
魏无羡道:“赤锋尊不是失踪了么,并没有人看见他死了啊。”
金光瑶道:“曦臣也是这样说的,大哥在穷奇道发疯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好断言他就是死了。”
魏无羡思虑片刻,犹豫道:“你们觉不觉得......赤锋尊失踪之后,怀桑兄似乎表现的有点太冷静了些。他与赤锋尊虽然同父异母,可感情极为深厚,如果赤锋尊真的遭遇不测,他应该不是现在这种反应。可那日在金麟台上,他行事周密,所有的乱哭乱嚎都像是装出来的,所以我怀疑——”
金光瑶接过话头,继续道:“赤锋尊没有死。”
魏无羡点头,但蓝忘机却道:“应该......死了。”
魏无羡猛然扭头看着他,道:“蓝湛,赤锋尊不是失踪么,怎么又死了?”
话刚说完,魏无羡突然想起:当日蓝曦臣昏迷的早,蓝湛才是一直坚持到最后的人。而等他带着金光瑶和江澄赶到的时候,赤锋尊已经不见了。
蓝忘机解释道:“之前尚不确定,但这一两个月仔细回想。方才确认,赤锋尊当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第64章 闹学(嬉闹云深·特典一)
(大约发生在小羡羡降服小醋机之后某个兰室听学的日子,旷课。)
两人翻窗逃遁,将一众喊打喊抓声抛在身后,百忙之中,魏无羡道:“蓝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得想好了。”
蓝忘机不应他,双目直视前方,然后突然握住他一只手腕,似乎准备冲下石阶。
魏无羡又道:“哎,你真要和我一起走?今天出了这个门,你的名声就都毁了。”
此时两人已半只脚迈出云深不知处,再踏一步就是覆水难收,魏无羡继续道:“还跑不跑?”
话音未落,几十名手持绳网的门生赶到,似乎要将两人抓回兰室。蓝忘机手挽避尘震开数人,扫出了一条下山的空道。
挥开被避尘寒气震得东倒西歪的弟子,蓝启仁怒道:“忘机!”
蓝忘机一语不发,侧身上前将魏无羡挡在身后。
魏无羡素来在姑苏蓝氏风评极差,但魂牵两世,心态不同,已经颇能淡定应对围追堵截、戒尺和家规齐飞的情形。
先跑再说,日后有机会再负荆请罪,大不了抄几百遍蓝氏家规。留下来除了等着捱蓝老头的戒尺根本毫无用处,溜出去玩更是笑话,说不准还会被趁机撵回莲花坞。在云深不知处,人人都知道云梦来的魏婴一向顽劣成性、难以管教,而蓝启仁更坚信他是沟中污水,每日虎视眈眈等着将他扫地出门。
魏无羡躲在蓝忘机身后,道:“蓝湛,这种事我早已司空见惯,你不必如此。蓝先生正在气头上,若是他问起,你就说是受了魏婴的蒙骗,你叔父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蓝忘机岿然不动,声音一如既往的稳稳当当,“话多。”
蓝启仁站在石阶上,训斥道:“忘机,过来。”
蓝忘机以沉默对之,屹然不动地站在魏无羡身旁。
众门生将二人团团围住,魏无羡环顾四周,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今天这事恐不能善了。蓝启仁指着魏无羡道:“忘机,你说实话,此番顶撞是不是受了魏婴此子的教唆?”
魏无羡立即应道:“不错。”
蓝忘机抢道:“非也。”
魏无羡道:“蓝湛!”
蓝忘机道:“下山玩耍是我提议的。”
魏无羡急道:“蓝先生你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依蓝湛小古板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溜出去玩......呜呜,呜呜呜!”
蓝启仁气得手抖,面色勃然骤变,愤怒有之、失望有之、恨铁不成钢有之,对昔日得意门生呵道:“别禁他的言,让他说、让他说!”
蓝忘机纹丝不动,只是道:“事情如您所见,无须解释。”
“呜,呜呜!”
魏无羡抓着蓝忘机的手臂在一旁干着急,最后实在被闹得烦了,蓝忘机解开他的禁言术,轻声斥责道:“安静。”
这一出闹剧似乎与前世金麟台夜奔重合,魏无羡思及前尘,眼眶发红道:“蓝湛......”
蓝忘机侧首望向他,淡淡道:“魏婴,你还记得几月前在兰室外的回廊上,你问我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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