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人他就更熟悉了，他知道伦纳德已经是黑夜教会的天使，他的教堂已经遍布大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到圣赛琳娜教堂做一个“编外人员”。
三人来到弗莱的办公室后，伦纳德立刻开口解释道：“他在‘那个事件’后得到了神明的眷顾，所以才会死而复生，后来他一直在秘密地执行神明的任务，无法表明身份。”
弗莱摇了摇头：“不必解释，非凡世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克莱恩，我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克莱恩的心中也有些感慨：“谢谢你一直守护着廷根，守护着这里。”
“这是我应该做的。”弗莱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但熟悉他的伦纳德知道，这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在微笑了。
……
处理完相关事宜，克莱恩和伦纳德来到了街上。
和过去相比，佐特兰街36号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楼房得到了重建，街边的流动商贩们换了一批。
克莱恩只是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就感到了一阵满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毫不掩饰地，自由地行走在阳光下了。
“克莱恩，你想去哪？”伦纳德微侧过身，轻笑着问道。
克莱恩想了想，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银冠餐厅。”
不愧是他！伦纳德忍不住笑出了声，一直以来都错过了这个水仙花街最有名的餐厅，看来真的是让他非常遗憾。
忽然，伦纳德想到一个有些严峻的问题：“克莱恩，你有钱吗？”
克莱恩回想了一下，他成为“奇迹师”之前就捐掉了身上的所有财物，灰雾上只剩下了三十几枚占卜用的金币。而除了雇佣信使小姐，鲁恩的日常交易基本很少使用金币。
然后，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伦纳德：“你也没有吗？”
伦纳德摇了摇头：“我可是‘不眠者’，出去执行任务不需要住旅馆，成为天使之后我基本也不怎么进食，所以钱都由属下处理。”
克莱恩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看他，再次说道：“不少诗人都是因为贫穷而早逝。”
“我的诗集还是赚了不少版税的。”伦纳德立刻反驳道，可以说他贫穷，但是绝对不可以质疑他作为一个诗人的能力！
克莱恩笑了笑，他面前的虚空中忽然多了一扇微小的光门，克莱恩伸手进去立刻抽出了几张10镑面额的纸币。
呆滞片刻，伦纳德无奈地拍了拍克莱恩的肩膀：“克莱恩，就算你掌握了‘错误’的唯一性，也不能像阿蒙一样随随便便偷东西啊。”
“你才阿蒙。”克莱恩没好气地说道：“这是愚者教会捐款箱里的钱。”
“……”他差点忘了自己的好友还在兼职邪神，啧啧，有信徒就是方便。
二人辨认好方向，悠闲地一路向水仙花街走去。
伦纳德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克莱恩，你没有答应把‘唯一性’和非凡特性还给阿蒙吧？‘原初’说阿蒙可能会扭曲你的语言形成契约，借此夺回‘唯一性’和非凡特性。”
“没有。”克莱恩神色微妙地笑了笑：“和祂说话我都会特别注意，不会留下对祂有利的漏洞。不过我也只猜到了祂不会那么好心帮忙，没想到祂居然还有这种手段……如果这一次，祂没有把我抓到神弃之地，我或许真的会上当，可惜是祂自己让我对祂有了最高程度的戒备。”
……真不愧是他，也幸好自己没有随便改变他的命运。感叹过后，伦纳德又问道：“‘原初’的意志已经彻底消散了吗？”
克莱恩摇了摇头：“‘原初’的意志永远也不会消散，祂已经成为了概念化的存在。不过这一次的失败对祂而言也是重创，至少十几年内，非凡者们都可以不用担心‘原初’的觉醒了。”
犹豫片刻，伦纳德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队长他们……还活在那个世界？”
克莱恩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的‘时之虫’分身和你的投影，现在已经像我们刚刚去拜访弗莱一样，一起去拜访了队长。”
沉默片刻，伦纳德释然地笑了笑：“这样也好。”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银冠餐厅的大门前。侍者指引着他们来到了二楼靠窗的座位，迅速点好了菜。
银冠餐厅不愧是有名的高级餐厅，菜品量少却精致，颇有因蒂斯的风格。克莱恩非常喜欢他们的柠檬乳酪蛋糕，清甜不腻，微微的苦涩反而更能衬托出柠檬的清新香气。他打算再买一份待会去送给梅丽莎。
当然，他还要打包一份冰淇淋给威尔，顺便去问问祂现在是不是容纳“概率之骰”的契机。
忽然，一位身穿浅驼色蕾丝薄裙，牵着一条金毛大狗的，金发碧瞳的少女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餐桌旁。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没有人察觉到任何异常，也没有人觉得餐厅内忽然出现了一条金毛大狗有什么问题。
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女正是已经晋升为序列2“洞察者”的，塔罗会的经济支柱——“正义”奥黛丽·霍尔小姐。
奥黛丽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宛如一位刚刚成年的少女。但是她碧绿色的瞳孔中隐藏着一种神秘而悠远的气息，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非凡者，只要对上她的视线，就会无条件地信服她的任何话语。
她脸上依旧挂着天真而纯美的微笑，她缓缓站起身，执起裙摆向过去的无数次塔罗会中那样向克莱恩行了一礼：“下午好，克莱恩先生。”
克莱恩微笑回答：“下午好，奥黛丽小姐。”
伦纳德回忆起那位“原初”的说法：现实世界中的人对那边的感应取决于位格的高低，和与克莱恩的关联密切程度。而奥黛丽不仅是“观众”途径的天使，她的命运在那边也发生了很大程度的改变，她看到东西显然会比埃姆林·怀特更多。
果然，她立刻转过身，对伦纳德说道：“伦纳德，你在那边的世界许诺我的一个要求还算数吗？”
克莱恩挑了挑眉，看来这十年的旅行让奥黛丽小姐也改变了很多啊，她居然已经开始不用敬称叫名字了。看来自己也需要努力刷刷好感，早日让奥黛丽把对自己的敬称摘掉。
伦纳德点了点头：“当然算数，不过我可打不过你，你还有什么事能用得上我帮忙？”
奥黛丽神秘一笑：“我想，你们的‘廷根特别行动小组’也许需要一位出色的大侦探。”
特别行动小组？奥黛丽小姐很会取名字嘛……仔细想想塔罗会的名字似乎也是奥黛丽小姐取的。
伦纳德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她，忽然说道：“大侦探……你是指苏茜吗？”
“你想来点精神瘟疫吗？”奥黛丽保持着和善的微笑。
“不用了不用了。”伦纳德立刻举手投降。
望着他们，克莱恩不禁笑出了声。仔细想想，廷根的“值夜者”队伍忽然多了一位旧日两位天使，他不禁想为廷根的犯罪者和邪教徒们上一柱香……当然，现在已经没有这种说法了，但是克莱恩觉得用“举行一场安魂仪式”来形容又有些词不达意。
用餐完毕，克莱恩打包好冰淇淋先去了贝克兰德的艾伦·克瑞斯医生家中。有奥黛丽在，克莱恩完全不需要制造幻境，很快他们就在艾伦医生家的后院看到了已经褪去了婴儿肥，长得已经能看出些许英俊的少年威尔·昂赛汀。
让克莱恩有些意外的是，“魔术师”佛尔思和“审判”休居然也在院子里，她们应该也是来拜访威尔，不过克莱恩猜测，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她们只是带着冰淇淋来蹭幸运。
看到忽然从光门中走出来的三个人，佛尔思顿时吃了一惊，她立刻辨认出这是“门”途径的高位能力。她已经成为了序列2的“旅法师”，本应是“门”途径现存的最高位者，然而她却完全没见过这奇异的光门。
确认了来人的样貌，佛尔思顿时松了口气，她先向奥黛丽行了个礼，随后无奈地向伦纳德叹了口气：“我和休都以为你死定了！还好你没事……”
然后，她和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克莱恩身上，没等她们提问，克莱恩便主动微笑着说道：“下午好，两位小姐，我是‘世界’。”
“‘世……世界？！’”佛尔思瞬间站直了身体，后退了一大步。
“我有那么可怕吗？”克莱恩有些奇怪地左右看了看伦纳德和奥黛丽。
伦纳德和奥黛丽直接忽视了他，对佛尔思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穿着白衬衫，背带短裤，棕色皮靴，系着精致的小领结的“水银之蛇”威尔·昂赛汀走了过来，瞥了克莱恩一眼，非常无奈地说道：“如果你是来送冰淇淋的，请容我拒绝。这些年你身边的这些小姐们都学会了来找我……我的眷者送冰淇淋，即使再好吃的冰淇淋他也该吃腻了！”
奥黛丽立刻回避开了克莱恩的视线，显然她就是罪魁祸首。
“这是廷根的冰淇淋，据说是全新的配方，里面加入了伯爵红茶，你真的不想尝尝？”克莱恩有些好笑地望着他。
威尔·昂赛汀立刻夺过了他手中的包装袋：“好吧，我去问问他，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完，祂便跑掉了。克莱恩惊讶地看着祂消失的方向，难道现在也不是契机？不过克莱恩很快就有了猜测，多半是祂还不想失去自己的童年生活，反正现在天塌下来有他这个旧日顶着。
克莱恩笑着摇了摇头，这条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水银之蛇”，还真是在“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小孩子。
随后，休开始解释道：“我们感应到‘星星’先生在那片神秘空间遇到危险后，便来向‘水银之蛇’阁下寻求帮助，祂说今天再来这里拜访祂，一切就都会有结果。”
真不愧是“命运之蛇”啊……克莱恩暗暗赞叹。
克莱恩简要地和她们讲述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并透露了一下下次的塔罗会将由“愚者”主持。
克莱恩一再向佛尔思保证，现在的状态才是自己真实的样子，然而佛尔思依然对他战战兢兢，最终，他被伦纳德狠狠嘲笑了。
看到时间也不早了，克莱恩告别了休和佛尔思，给梅丽莎和他的小侄女送去了柠檬蛋糕，然后便返回了廷根。
“也许我们的‘廷根特别行动小组’需要一个据点！”奥黛丽立刻兴冲冲地提议道，克莱恩想了想，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距离市中心不算太远的无主树林。
克莱恩看了看伦纳德，问道：“我沉睡前许诺了你一个愿望，你现在想好了吗？”
“我……”伦纳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我希望你能一直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克莱恩愕然地望着他，片刻过后还是点了点头：“你的愿望必然会实现。”
伦纳德觉得自己简直没救了，他几乎差点就说出了一句“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是他一直对那些裹挟着克莱恩命运的存在深恶痛绝，又怎么能让自己成为克莱恩的束缚。
紧接着，他看到克莱恩打了一个响指，一边说道：“我希望这里有一座设施齐全的庄园。”
霍然间，一座造型古朴的别墅拔地而起，纷乱的树林变成了修剪整齐的花园广场。然后，克莱恩面前浮现出了一个透明的书册，广场上瞬间多了十几个机械女仆，开始自行打扫起庭院。这是他从梅丽莎那里记录来的“机械专家”能力——创造机械傀儡。
从小被社会主义光辉熏陶的克莱恩，如果不是为了假扮贵族，实在是不愿意雇佣仆人。
不用克莱恩提醒，奥黛丽立刻布置了一个笼罩附近几公里的固化心理暗示，让所有看到这座庄园的人都不会觉得它的突然出现有什么奇怪。
做完这一切，奥黛丽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克莱恩和伦纳德微微行礼：“好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我会在‘工作’时间过来，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说完，她和苏茜的身影就凭空消失了。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伦纳德立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轻咳几声转身向别墅走去，克莱恩也轻笑着跟了上去。
走进别墅后，克莱恩掏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一面小小的银镜，将其摆在了会客室旁的木制矮柜上。
夜晚，他们两个坐在花园边的亭子里，吹着清凉的夜风，喝起了从历史孔隙中抓出来的红酒。
望着天空中悬挂的绯红之月，伦纳德忽然开口说道：“克莱恩，你故乡中的银月真的很漂亮。它的光芒柔和而安宁，不像这轮红月，仅仅只是远远地注视着就会让人感到危险。”
……这是什么新时代的“月色真美”吗？克莱恩一边暗暗吐槽，一边说道：“如果能顺利度过末日，也许银月还会重回天空。”
伦纳德侧过头望向克莱恩，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原初’曾对我说，让你去对抗末日，对你而言是一种残忍。老实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动摇了一瞬间。克莱恩，回到现实，你会后悔吗？”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克莱恩顿时有些无语。
“这确实是个无聊的问题……”伦纳德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但我有时候总是会想，你的灵魂属于那个和平的，有着远超过现在的文明的，天空悬挂着银月的世界。你并不是必须要为了这个时代的我们，而投入未来的残酷战争。”
“曾经的我的确一直想着返回故乡，不过这个愿望破灭后，我也不觉得自己是被困在了这个世界，这里也同样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克莱恩认真地说：“现在，我只想守护这个有你们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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