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未尝不可。”琮一心口传来一阵刺痛,恶狠狠地道:“我记得我曾说过,若是有人敢拜师父为师,我见一个揍一个。”
话落,琮一单手捏碎了手边的玉制茶盏,滚烫的热茶流了他一手背,白皙的肌肤登时出现一大片红印子,琮一似毫无所觉,声音冷若寒霜:“师父应当清楚,琮一向来说到做到。”
琮容一错不错的望着琮一被烫红的手背,眸底藏满了担忧和心疼,要不是他竭力压制住了心底的冲动,此刻,他恐怕早已捧起琮一的那只手,关切的问他,疼不疼。
万千思绪转瞬即逝,琮容顷刻间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漠,“你是在威胁我?”
琮一起身,单手撑在案上,倾身凑到琮容面前,伸手轻抚他平滑的额角,目光阴郁而偏执,“师父是琮一最喜欢的人,琮一又怎么舍得威胁师父。但琮一不介意,师父将我当做白眼狼,我得不到的,也决不允许别人染指半分。”
琮一微凉的指腹轻轻滑过脸颊,那种感觉像极了初夏的冰淇淋,透着几分寒意,却是让人贪念的温度。琮容心尖微颤,不自觉地垂下眼眸,竟是有些不敢直视他满溢苦涩的双眸。
琮一居高临下的望着师父,他已经有好几日都没能像现在这般如此亲密的靠近师父了,心底压抑的欲望、痛苦与不甘纷至沓来,只要一想到他这辈子很有可能再也无法独自拥有师父,琮一内心深处的猛兽不受控的冲出了牢笼。
琮一的指尖滑到了师父的下颌,轻巧的往上一挑,迫使师父扬起了下巴。琮一顺势低头,噙住了师父温软的双唇,抵死缠.绵。
琮容大惊,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
琮一一只手绕到师父颈后,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飞鱼般轻盈的越过书案,直接将师父扑倒在地,伸手就去解师父的衣袍。
琮容惊恐万分,门外人声鼎沸,憧憧人影不时飘过轩窗,随时都有可能进来。而琮一竟然......竟然敢......
“师父不就是担心我们的师徒身份,会被人说成是禁断之恋,罔顾伦常么。”琮一将师父压在身.下,眸底闪过一丝狠厉的幽光,破釜沉舟道:“今日,索性我就帮师父挑破这层关系,除了师父的后顾之忧,要杀要罚,琮一一力承担。”
琮容没料到琮一竟这般轻易放弃自己,一时又气又怒,心念一动,汹涌的灵力直接将琮一掀翻,沉声斥责道:“琮一,你混蛋。”
琮一没有动用任何灵力,硬生生抗下师父一击,后背嘭的撞在了梁柱上,仿佛一场小型地震,寝殿都跟着晃了晃。
琮一背靠梁柱堪堪稳住高大的身形,喉头一甜,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琮一看都不看一眼,反手一抹,苦涩的扬了扬嘴角,原来师父想要推开他的心竟是如此强烈。
琮一一语不发,提步向外走去,门一开,方才围在院外的众人听到动静纷纷涌了过来,一个两个瞪大了眼睛使劲打量琮一,同时不忘偷偷往门里面瞄。
张嘉康和乔源惊呆了,亦步亦趋的跟上琮一,愣是一句话都不敢问。
围在殿外的众人迟迟不肯散去,甚至有极个别胆大的跃跃欲试的想进去,只可惜,一只脚才刚抬起来,嘭嘭接连两声巨响,寝殿厚重的大门从里面关上了,差点儿没砸到那人的鼻子。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一贯温文尔雅的琮二公子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下一秒钟都不敢多停留,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第95章
夜里, 宋子明偷偷去了虞南山后山的小屋。如星见到他时, 不免有些吃惊, 宋子明替她们做事这些年,为免被人发现,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联系,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否则宋子明很少亲自来这里。
如星询问他, 发生什么事了。宋子明犹豫半晌,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最后只说要当面禀告夫人。
如星不敢耽误,当即领着宋子明去面见夫人。当着夫人的面,宋子明将琮容师徒吵架, 似乎还动了手的事情, 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别说宋子明就是如星也很奇怪,这些年她没少在暗地里观察琮容师徒,心里比谁都清楚琮容师徒的关系有多牢固。
如星再三向宋子明确认,他说的这些怕都是谣言吧。
宋子明也希望这是谣言, 但他告诉如星, 下午琮容师徒动手一事很多人都听到了, 琮一从寝殿出来时,嘴角残留的血迹很多人也都看到了。
如星无话可说,却始终想不明白,沉默的看向了夫人。
夫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吃惊,脸上平静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像是知道什么内幕一般。
良久,夫人轻叹一声,“像阿容这般温柔儒雅的贵公子,这世上又有谁能不喜欢呢。”
如星和宋子明对视一眼,没太听明白了。
夫人脸上浮起一丝愧疚,“虽然很对不起阿容,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他真相,此间事了,他二人将何去何从,还要看他们的造化。”
“夫人,二公子若得知真相,一定不会怪你的。”见夫人言语间充满自责,如星出声宽慰道。
不管琮容会不会怪她,她早已决定一条路走到黑。夫人用眼神示意如星不必为她担心,随即正色道:“不用管阿容他们,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是,夫人。”此乃最后一搏,宋子明终究是不放心,主动问道:“夫人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夫人道:“这些年,你已经帮我做的够多了,这次,你只需安排好琮一巡夜的区域,其他事情就不必再操心了。等一切结束了,你就可以回临稷宋家,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
宋子明道:“夫人不必和子明客气,当年若不是二公子及时赶到,我临稷宋家怕是已经被魔族灭了满门,二公子舍身救我妹妹的场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二公子一生与人为善,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不管真相如何,二公子都有权知道。能帮到夫人和二公子是我的荣幸,也算是为当年我们临稷宋家平白遭受的苦难讨一个公道。”
——
自那日争吵以后,一切都看似没有变。琮一照常去上课,琮容照常去授课,唯一不同的是,他二人比前一阵子更沉默了,光是往那儿一站,周围三尺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除了张嘉康和乔源,其他人纷纷退避三舍,生怕殃及池鱼。
联合公署的师生总共分成了四十支巡夜队伍,八个方位,五天一轮回。琮容带领的这队被安排在第二天,西北方,而琮一那队排在第三天,西南方。
以前在人族的时候,琮容没少干巡夜的事,就跟警察晚上巡逻似的,单调的乏善可陈。唯一不同的是,警察巡逻未必有事发生,而巡夜则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因为巡夜更像是钓.鱼.执.法,提前找好了目标,才出动。
琮容实力强悍,可以凌空画符,搜寻魔气的踪迹,而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则必须得依靠罗盘才行。一整晚过去了,琮容带领的队伍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任务,虽然知道一定会赢,但跟人打架这件事本身就很耗精神。
一回到联合公署,这群人倒头就睡,他们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补觉。
琮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挺好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他经常失眠,一坐就是一整夜,就像是垂暮老人,总是一遍遍回忆年轻时候的过往。而回忆过往这件事很可能不是琮容的本意,最近,他发觉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甚至是自己的心。
在琮容三十年的人生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和琮一生活在一起,他早已习惯了琮一呆在他眼皮子底下,触手可及的地方。如今,明明还共同生活在一个院子里,他和琮一却已像是两不相识的陌路人,如果不是正好给他授课,如果不是张嘉康进进出出时,总爱整出点动静来,一整天的时间里,琮容可能都看不到琮一一眼。
琮容忍不住心想:这次,琮一大概是真的寒了心。师徒多年,他不仅亲口撕毁了曾经答应琮一不再收徒的承诺,甚至还动手打了他。从小到大,琮容不舍得让他受一丁点儿的伤,而今自己竟然动手打了他。
打完琮容就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他给不了琮一想要的。
夜里,郭信仪带领的张嘉康和琮一这队,准备出发去西南方向。十多名弟子大都是第一次巡夜,难免显得有些兴奋。自打张嘉康和仙门结下善缘,还没体会过降妖伏魔是什么滋味,就被魔族接连围攻了两次,心中郁气难平。得知巡夜其实就是单方面暴打魔气,张嘉康一早就开始期待了,发誓要让魔族尝尝被人围殴的滋味,好替自己出口恶气。
张嘉康难得这么积极,郭信仪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带队的缘故,心中窃喜万分,放着其他弟子不管,牛皮糖似的黏在了张嘉康旁边。
郭信仪缠人的能力,张嘉康是见识过的,甩都甩不掉。
一场普普通通的巡夜,就在郭信仪和张嘉康这对活宝鸡飞狗跳的吵闹声中,拉开了帷幕。
启程前,琮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联合公署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越发巍峨庄严,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在无形中束缚着每个人的灵魂。
“二哥,”乔源低声唤道:“该走了。”
琮一收回视线,跟在队伍后头,离开了联合公署。
同一时间,联合公署高耸入云的箭楼上,一道颀长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默默注视着琮一远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第96章
夜半, 簋街的大小店铺陆陆续续关门了。纪凌送走最后一个顾客, 吩咐伙计准备打烊。
以前, 天宝阁靠着偶尔收来的奇珍异宝和纪凌的三寸不烂之舌,勉强能跻身簋街前五。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天宝阁的历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店里的东西与别家又没什么太大区别,生意自然也就不上不下。
自打纪凌和琮一合作, 每月固定出售十株顶级仙草,天宝阁的生意那是一日千里。除了直接售卖仙草获得的可观利润,由于仙草自身的特殊性和紧俏程度,自然而然就成了天宝阁独一无二的金字招牌。为了能买到仙草,顾客挤破了脑袋, 各出奇招。原本在哪家都能买到的物件, 顾客专门跑来天宝阁买。得了其他奇珍异宝,也不看其他店铺的出价了,统统卖给天宝阁。
这一来二去,天宝阁的生意火得一塌糊涂。当然, 纪凌当初就是看到了这些长远利益, 才忍痛割舍了一半的铺子给琮一。相应的, 天宝阁生意火爆自然也就影响了同一条街上,其他店铺的生意,尤其是几家百年老字号。
起初,这几家老字号还是分别出手打压天宝阁,收效甚微。这两年, 矛盾不断激化,这几家竟然主动放下过往的成见,暗地里偷偷联合起来,一起出手打压天宝阁。
纪凌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但生意场上,就是各凭本事,天宝阁物美价廉,顾客自然买账。只不过,他们动不动就唆使小喽啰前来寻衅滋事,像永远也赶不走的苍蝇似的,着实令人讨厌。
这不,眼看着都要关门了,又来一个寻事的。
“听说你们家在卖仙草?”
“这个月的已经卖光了,请您下次再来吧。”伙计一边装门板,一边回道。
来人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伸手将伙计抱在怀里的门板推倒在地,门板咚得砸在地砖上,发出轰得一声巨响,回荡在狭窄幽深的小巷,震的人心头一颤。
闻声,纪凌赶忙放下账本,从柜台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吓到顾客了……”
说话间,纪凌注意到了站在门外的三人。他虽常年呆在天宝阁,但偶尔也会去仙门世家谈生意,因而一眼便认出来人是秦帆父子和其门下实力不凡的高有光。
显然,秦帆也认出了纪凌,阴阳怪气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前些年死活赖在我家不走,乞求我们卖仙丹给你的纪凌纪大老板么。”
纪凌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赔笑问:“不知秦少家主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秦帆道:“这不是听说纪大老板这里在售卖仙草,所以就亲自过来看看。”
纪凌道:“秦少家主说笑了,修仙界谁不知道,售卖仙草仙丹是沂川秦家的独门生意,我们这条簋街的店铺也就是偶尔捡个漏,跟着赚点儿小钱花。”
“捡漏?”秦鸣沉不住气了,厉声道:“每个月十株,天材地宝是这么好捡漏的?”
纪凌刚想解释,秦帆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一直以来,人工培育仙草的本领都是我沂川秦家绝不外传的秘术,但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门下弟子个个都能谨守本分。如今,我们既已得知有人背叛师门,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自然是不会轻易饶过此等败类。当然,我们秦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纪老板是生意人,只要纪老板说出背后之人,并且承诺从此不再售卖仙草,我们可以对纪老板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
纪凌默了片刻,道:“少家主有此担忧也实属正常,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天宝阁所有仙草的来源都与沂川秦家无关。至少在我这里,没有人背叛沂川秦家。”
“叫你一声纪老板是看得起你,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帆变了脸,威胁道:“有没有叛徒,不用你来教我。你只需乖乖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提供的这么多仙草,其他的我自有判断。你若是执迷不悟,非要和那个叛徒站在一条线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闻言,旁边的伙计有些怕了,苦着一张脸,纠结的看向纪凌。
纪凌垂下眼眸,用眼神勒令他不准往外说一个字,随即抬眸直视秦帆,肃然道:“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告诉少家主那人与沂川秦家无关,已是我的底线,再多的恕我无法透露。如若失了诚信,我天宝阁在这条街上怕是再无立锥之地。”
秦帆冷笑一声,“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你便要做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准备。既然你这么担心天宝阁将来无立锥之地,那我现在就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话落,秦帆冲身侧的高有光使了个眼色,高有光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执剑冲了上去。同时,秦鸣冲巷子口打了个响指,等在那里的弟子纷纷涌了过来。
同一时间,斜对面的店铺,一名伙计隔着门缝偷看天宝阁的情况。
“情况怎么样?”身后的老板焦急的询问。
“谈得不愉快,秦家好像要对天宝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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