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丽:“这么有气无力的,没有一点自信,要不然今天用自信的重要性为题额外写篇英语作文?”
班上立刻迈八步、沉丹田、气吞山河地吼了一嗓子:“知道啦!”
宋美丽脸上带了点笑:“那就好。”
“收起你们的手机,上课。”
两节英语课连堂,讲完了新内容之后立刻速记单词熟读课文,课间休息十分钟,第二节 课讲语法和句式,作业就是单元练习加上作文。
宋美丽上起课来和她的人一样辣,上课时松弛有度,但节奏的确比苏青在五班时候要快。
刚刚回到学校的学生们大多还有个不适应的时期,没能做到那么专注,松散的思维在快节奏的速记环节里暴露无遗。
英语课代表被宋美丽叫起来背单词,但是准确率比以往低上许多,让宋美丽微沉了脸色。
二班再熟悉不过她的表情,一时间都有些紧张,在课间很快调整过来,强打精神,习惯记笔记的记笔记,习惯用在书上勾画的在书上勾画。
没有人再去群里聊天,也没有人再去关注苏青这位新同学的八卦。
直到第二节 课结束,大课间学生们稀稀拉拉往操场上跑去做操。
陈同拉着苏青去卫生间换校服,还在体贴地向他解释:“因为我们是走读,所以早上没有晨跑,早操安排在大课间。不过从高二开始就只有周一的大课间要去参加升旗仪式,其他时候就不用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着苏青,抱着校服催促道:“你倒是脱啊,不脱衣服怎么换。”
苏青僵硬了一下:“我到隔间里……”
“哎,少爷,你到隔间里衣服谁给你捧着?我们这个隔间里没有挂钩也没有放东西的地方。”
苏青作为一个深刻认知自己性取向的纯纯少年gay,还没有进化出他婶婶那样的脸皮,要他这个当少爷的在人前脱衣服,的确有些为难。
陈同当然不会往他的性取向方面去想,这“直男”小二货想岔了,把苏青往隔间里一推,紧接着自己也挤进来,把门一关:“行了,现在不会有别人看见你了。其实早操的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来卫生间,都往操场上跑走了。”
学校卫生间隔间能有多大,又不是什么商厦要讲究个精致的厕所文化,隔间里塞着苏青和陈同两个大男孩已经实属不易,偏偏他们还嫌弃学校卫生,谁也不愿碰着隔板,只能挤在中间。
面对面,跨着蹲坑。
陈同瞪他:“还等什么,要我帮你脱吗?”
小直男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苏青已经非常尴尬,他们离得太近了。
为了不让陈同再爆出什么金句,苏青只好把身上的衣服一掀——
“身材还挺好的啊,”陈同愣神地瞧了两眼,往他胸口上瞥,瞥见两点那个啥……突然的同哥有点羞涩,耿直地问苏青,“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像是在偷情吗?”
苏青哽住,快速扯过去:“你在想什么呢?”
“那你倒是快点脱啊!”陈同快速地眨眨眼睛,像是心虚了一样拔高了声音,又陡然听见外面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喉咙一掐像哑掉了的尖叫鸡,“快点,给我!”
苏青彻底懵了,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对话……
“衣服!”陈同抢过苏青手上的T恤,把校服往他头上一套,又接着催促,“裤子裤子……腰带解了先。”
隔间外面的水流声音小了一下,然后顿顿,响到了水池前,洗手。
隔间里各种慌张,苏青身上的休闲裤不好脱,只能先踩掉鞋,陈同扶住他的胳膊:“脚抬起来,我扶着你,不会摔。”
门外面的同学用力咳嗽了一声,大踏步走了。
陈同还一点感觉都没有,苏青匆忙把裤子换了拎起来,拔起鞋帮把他往外推。
“哎,着什么急,”陈同差点踉跄,回头一看,“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青抱过他手里的衣服,镇定地说:“隔间里太小了,热得。”
“就说了叫你直接在外面换……”陈同看苏青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撇撇嘴,不说了。
苏青把衣服塞回教室,锅盖和金毛还在楼下等他俩呢,陈同正在和他们讲话。
他笑得脸上的酒窝明显,苏青跑下去:“说什么呢?”
锅盖笑嘻嘻道:“说你身材好,腿又长又直。”
苏青瞪了陈同一眼,陈同瞪着锅盖,呼过去一巴掌:“我靠,别天天卖队友好吗,怎么好好的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
锅盖笑嘻嘻猫腰躲过了:“快走快走,铃打了一遭了,第二遭再响我们又要迟到了!”
四个人连忙嘻嘻哈哈跑去操场,他们来得已经有些晚,年级主任顶着光溜溜没几根毛的发型,戴着对酒瓶底也看不清人,只看到四颗米粒儿在草坪上跑,中气十足地喊:“那边的那几个,哪个班的?早操迟到!”
其实音乐刚响还没开始跳。
锅盖个子小,猫着腰就往人群队伍里钻,陈同拉着苏青踢着金毛也往里面挤,鸡飞狗跳的乱糟糟,把一班人末尾几个给撞了,陈同头也没抬地招呼高二一班的熟人:“快快快,兄弟打个掩护!”
挤进二班队伍里,末尾的男生把他们四个人往队里一包,挤成一团,又跟着音乐鼓点后边一团人舒展开队伍。
陈同回头看了眼旁边:“嘿,梁园是你啊,快,一会儿老秦来了你给我们打掩护啊,老秦就喜欢听你的。”
梁园动了动嘴,闷声“嗯”了下。
陈同笑嘻嘻和他说谢,锅盖仗着身高已经摸到前边儿去了。
苏青站在陈同身后,看了看陈同,又看了看旁边一班的同学。
老秦托着酒瓶底追过来,只见着人往这边走,早追丢了,走近了才瞧见梁园,问他:“刚刚那四个挤进来的学生呢,是一班的?”
梁园往陈同这边伸手一指,陈同反应快极了:“哎,梁园你什么意思,他们可不是我们二班的啊!我们班最懂事最是乖崽!”
老秦听了眯细眼睛一挤:“你们二班要是真的懂事,我头发都能长回来!”
陈同嘿嘿笑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来,他们开始原地踏步,梁园说:“他们往那边挤走了,没看清是谁。”
老秦忿忿:“是真的没看清,还是给你兄弟班包庇?”
梁园脸不红气不喘,平平稳稳地看着老秦的眼睛:“老师我不骗人的。”
前后人都绷着嘴角忍笑,一脸理所当然。
梁园身后的另一个同学还分外不屑地演:“我们和二班比了这么多年,早成世仇了,我们包庇二班干嘛啊!”
前头的学生转过头来当捧哏:“要我说就是钻进二班去了,我看着他们个子小往前排跑了,说不定就是郭凯那个戏精。”
陈同:“呸,你们就会污蔑我儿子。”
老秦皱起眉头:“陈同你怎么说话呢?”
陈同挑着眉毛闭上了嘴。
第二节 开始伸展手臂,老秦再挤在他们中间不方便,恨恨往后退到末尾,还啰嗦了一句:“学校是要你们在成绩上争上下,不是叫你们逞口舌之争,你要是有这个精气神,和梁园比成绩去,你以前的劲儿哪去了呢?”
陈同彻底闭嘴不说话。
苏青往旁边看了看,就连一班的人都不说话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梁园的神情还有些不太好。
学生们不理老秦,老秦看他们没一个听进去的,叹了口气,走去操场后边,那边站着一群老师。
一班教语文的班任老魏和宋美都站在这里,眼看着陈同那几个犯浑也不戳破,老秦过来给他们念叨了半天兄弟班要和睦,老魏两眼放空点头“是是是”,宋美丽没说话。
做操升旗,太阳往上一挂,陈同是特别容易出汗的体质,背后已经湿了,校服背后一片白,浸出一小片半透明来。
下课时间只剩五分钟,锅盖懒人屎尿屁多肚子疼跑去上厕所,金毛被陈同赶回去给他送纸,就剩了陈同和苏青,往食堂旁边的小超市里抱了几瓶饮料。
茉莉花茶和锅盖的旺仔牛奶,还有一瓶冰橙汁是金毛的,陈同问他:“你喝点什么?”
苏青摸了瓶冰可乐,陈同眉毛纠结了一下,旁边人太多了,他就没说话。
苏青拧开喝着冰汽水,买了两包纸巾,抽给陈同擦汗:“我们班和一班的关系还不错?刚刚他们一唱一和地帮你唬老师。”
“都是表面功夫,”陈同嘿笑,“没玩到一起去,但是多少都认识。每次周测都会把两个班做个排名,看成绩单看得多了,就认识了。刚刚那个梁园是一班的班长,是这个——”
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他是现在的年级第一。老秦就喜欢学习好的,他眼糊得厉害,左眼八百右眼一千,除了学习好的,别的人入不了他的眼。”
穿过林荫道,前面就是高二的锐思楼。
这边人已经少了,或者笑闹着往另一边去。
锐思楼有四处楼梯,一班二班都在这边顶头上,他们两个人拐上小楼梯,走到四层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铃还没打,陈同没忍住:“你少喝可乐,你看我们都不喝汽水。”
苏青没想到他管得这么宽,像是个老妈子,的确像锅盖口里的老鸨,为他们这些花娘操碎了心。
“喝汽水怎么了?”
陈同左右望望,压低了声音说:“可乐杀精啊兄弟。”
他把苏青闹了一遭,脑袋撤回去小二货一样地笑,笑得嘎嘎的。
苏青险给他噎死,把汽水拧紧了,冰汽水贴他脖子上把陈同刺激得嗷一下。
苏青被他逗笑,伸手搓了把他的头发,扳着他后脖颈压近了眼睛一眯:“你话好多啊同哥。”
第10章 九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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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比他高,陈同眼看着他靠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瞪圆了眼睛发傻。
苏青揉他的头发揉到满手的汗,拿纸巾擦手:“你是不是太容易出汗了一点?”
陈同这会儿缓过来了,平复了一下心跳:“是啊,我就是特别容易出汗,这能有什么办法,体质就是这样呗,谁要你上手摸头的。”
他皱了皱眉毛:“而且你不觉得刚刚这个动作特别gay吗?”
苏青沉默了一下,在拐角处扔了纸巾。
拐角边四个垃圾箱,陈同一见就乐了:“我现在有病一样,看见垃圾桶都觉得亲切。”
苏青点头:“是,不仅看见垃圾桶觉得亲切,看见什么东西都想给他们分个类。”
陈同笑着说对,苏青便问他:“班长你看我是什么垃圾?”
陈同:“你长得太能迷惑人了,看着挺乖的,刚刚嫌我话多的时候像露了尾巴的狐狸,看着挺坏。你自己分类咯,我怎么知道。”
苏青笑说:“那你把我归到有害那一类好了,让我接受接受班长爱的教育。”
陈同知道他在开玩笑:“想得美呢你。”
刚开学的一群人,兴奋在于终于没有家里人念叨,也兴奋在于“狗人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种重逢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上午就蔫儿了,少年班的学生也不例外。
中午蔫儿蔫儿地去吃饭。
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中午要午休的走读生们风风火火赶回家,不午休的,或者在学校附近有地方住的,就凑在一起吃食堂。
苏青被陈同拉进垃圾群里,底下一群人撒花撒欢,他们的确向陈同说的那样,直白又热情,只要苏青不去刻意破坏班里的氛围,大家短暂地接受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群里面这个最嗨最八卦的就是锅盖,他一说话我们就艾特金毛,因为最近金毛烦他了,把昵称改成了闭嘴,”陈同一点不管郭凯在旁边的吱哇乱叫,“现在我们要叫谁闭嘴都艾特金毛,对付锅盖尤其有杀伤力。”
金毛就在他们旁边,分外无奈地扯开锅盖:“每次都拿我搞事。”
锅盖安慰他:“没事的兄弟,你以为苏青能逃过我们的折磨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群里有小伙伴问他们在干嘛呢,食堂里今天什么菜。
锅盖现买现用,特别狗地给人回复——
【订阅号消息】:[同哥在教新同学做坏事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也不知道克制。]
【订阅号消息】:[同哥我劝你别搞@sq,搞@sq不合适,少儿不宜,金毛的眼睛我已经捂好了,您继续。]
【狼人杀第一女巫】:[说清楚点,同哥在搞什么?]
【你的电脑】:[那不是苏青么?]
【语文作业必须写】:[说清楚点,同哥在搞什么?]
【你看这张卷子又大又白】:[那不是涩情么?]
【你的电脑】:[噫……你们这群人……]
锅盖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兰花指都笑出来了。
陈同也不恼,看了眼苏青并不介意,很快开始拿他打趣——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我劝告你们不要搞@sq,@sq我罩了。]
【狼人杀第一女巫】:[这是一道语文填空题吗?]
【你看这张卷子又大又白】:[A.苏青B.涩情C.事情,我选CA。]
【语文作业必须写】:[大胆一点,我选……]
底下一堆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乖崽”开始搞事,扯着扯着又开始瞎聊人。
陈同便拉着苏青一个个认过去:“‘订阅号消息’就是锅盖儿子;这个,‘卷子又大又白’的这个是坐我后面的那个高个,叫钱飞白;这个‘狼人杀女巫’你应该认识,她外公是一中的老校长,现在已经退休了。”
他俩挤着脑袋,苏青:“我不认识……学校那边是家里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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