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燃原本以为他会将今天的经历吐槽一番，已经做好了听他叨叨的准备。结果纪老师很克制，看起来含蓄深沉像是不欲与他多言。就补了一句，“加油鸭。”
纪老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纪老师拍戏效率贼高。
周冠林原本以为要拍到下午，结果中午放饭前就收工了。纪寒景马不停蹄回酒店换了身衣服就去找他哥，出去前瞥了眼床头柜上的小袋子。
他给祁燃准备了个小礼物。但这么拿着出去找他好像有点刻意，想想还是先放着等玩了回来再说。就去对面敲门。
是周舟开的门。看见他时一点也不意外，应该是已经被祁燃嘱咐过了，进门后把车钥匙交给他，“燃哥没有驾照。用不用我跟着给你们开车？”
纪寒景半点不带犹豫地把钥匙拿过来，“不用。”
周舟早有预料。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今天休息，祁燃难得睡了个懒觉，这会儿才刚起床吃完早饭没多久，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听歌看书。也没想到他收工这么快，见他过来就迅速地去换衣服。
简单干净的白t加黑色牛仔裤，腰细腿长，把那么普通的衣服穿得那么好看。不愧是他哥。
纪寒景不动声色地翻着桌上的杂志，时不时地偷瞄几眼，一天的好心情从现在开始。
祁燃属于那种细心稳重的孩子，每次跟弟弟们出门也是这样，其他小孩什么也不用操心，他把要带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拿了个某次合作的潮牌送的斜挎包把钥匙手机房卡小湿巾之类零零散散的玩意儿都装起来，想想又把自己缠成一团的耳机也塞了进去。
纪寒景每次看到都觉得神奇。他哥那样的性格，哪哪都得安置好了才舒服的，怎么偏偏耳机线每次都拧成麻花理不顺。
“走吧？”
临出门前祁燃拿了顶黑色渔夫帽罩在头顶，圆圆的一圈也没多大，却能把他整张脸都罩在帽檐的阴影里。
“今天不戴口罩？”
“不戴。”祁燃心情也很好，“今天出去玩，要尽情呼吸新鲜空气！”
纪寒景一乐，又问，“那被粉丝认出来怎么办？”
“被认出来我就跑。我跑得可快了一般人都追不上我。”
祁燃也笑起来。帽檐太低挡住眼睛都快看不见路了，他想看纪老师一眼都得抬抬脸，“如果遇到的粉丝，真的是我的粉丝的话，一般都还挺理智的。不会闹很大动静暴露我。”
“其实出过几次门以后就知道了。现实世界里没有那么多人会注意我是谁，小店的老板更在意我吃完东西有没有给够钱。”
纪寒景不知道。他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都喜欢满世界飞去旅行开趴，没有人会跟他一起逛街边小店。
根据周舟给的地址，他们开车去了另一个城区找面包店。靠近市中心离金融街不远，工作日下午，路上都没什么人。
站到街口，祁燃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这也太幸福了吧。”
面包店在一整条小吃街中间，他有点怀疑在走到面包店之前自己就已经会吃饱了。
“周舟说让我监督你，不能乱吃太多东西。”
纪寒景轻易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停好车后顺手把钥匙交给他哥收起来，“所以我建议我们还是从面包店开始。”免得逛过去的时候想吃胃里都没地方装。
祁燃欣然接受。对他而言这样的幸福感并不会减弱，只是换了种模式而已，“好啊。”
面包店比他想象得规模更大。一推门，扑面而来的空气里满满都是奶油的甜香，玻璃展柜里各种式样的甜点面包琳琅满目，都是刚做好就被店员趁热摆上的，新鲜诱人。
祁燃在一排排面包前归龟速挪动，伸出夹子又收回来，犹豫着回头看了看纪寒景。
纪寒景在旁边帮他拿着托盘。瞥一眼盘里面包的数量想说够了吧，但被他眼神盯得实在不忍心，“那就……再最后一个。”
“好！”
店里一半空间做成茶餐厅的模式。结算后点了咖啡就去旁边坐着等，稍后会有店员帮忙再加热到刚好适口的温度，装盘端上来。
祁燃超开心地把每份都切下一小半，剩下的全推给纪老师包圆。
纪寒景想起周舟说陪他哥逛面包店时“吃完胖三斤”的感受。
大概是真的。
不过今天他刚刚收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包圆也不算勉强。一边吃一边听祁燃叨叨各类面包的做法用料，如数家珍。再听他说以后想开面包店的计划，觉得没准还真的可行。
接着又听到他说开店以后，“周一全部新品半价，周二抹茶限定半价，周三前七十单送奶茶……周末凭学生证免费领慕斯蛋糕！”
“……燃哥，还是好好拍戏吧。”纪寒景由衷道，“不然我怕你养不起这家店。”
人家是做生意，他是做慈善。
从面包店出来果然就已经饱得差不多了。他们沿着街道的小店一家家逛过去，发现这并不完全是条小吃街，还是有挺多有意思的小店可以逛的。路过某家时祁燃停下来买了六张明信片，靠在柜台前一张张地写。
“以前啊，就是我们几个刚出道的时候，行程特别多，总连轴转去外地巡演。但是只要有一点点时间都会出来逛，每次都一起出来。也会遇到这种小店。”
祁燃认真地写着给Eureka其他人的话。帽檐遮掩下看不清表情，语气很温柔，带着几分回忆的悠长，“当时说，以后要是不在一起工作了，就互相给彼此寄明信片。大家还要约着一起出来玩，缺了谁就给谁寄。”
一般他们这样选秀出来的团都是限定团体，成团两年期满就会解散。出乎意料的是，Eureka却一直走到现在，已经是同类团体里十分难得且罕见的存在。离不开粉丝们坚定的支持，也跟很多人的努力有关。
虽然现在各自发展也难免聚少离多，但团魂依然在。每年的回归舞台都是被无数粉丝期待的节日般的珍贵回忆。
纪寒景靠在旁边看着他写字。当初的在舞台上光芒不可抵挡，像能将世界踩在脚下的少年，已经在时间的洗礼下日趋沉稳，光华内敛。
明信片上的字迹笔锋温和有力，内容也不再像当初那样张牙舞爪地想要征服世界，只有“好好吃饭，多多睡觉，新歌快点发”这样朴实平常的关心。
纪寒景看在眼里，却觉得他并未比自己初见时的模样黯淡半分。
他见过祁燃站在早晨六点的酒店落地窗前，戴着耳机对着反光玻璃跳舞的样子。也见过他下戏的路上哼着灵感旋律，回到房间就片刻不停地记录下来反复修改的样子。那样的光芒始终在他身上，积蓄在身体里变成强大的力量，足以支撑他走到更远的地方。
纪寒景想，他大概还会看着祁燃一直一直走下去。
无论祁燃最终能走到哪里。在他眼中，他哥一路砥砺前行的样子已经无比耀眼。
明信片写好后交给店员，之后会被代寄到各人的手上。走出小店时纪寒景又爆发了一小波嫉妒，“这也是尤里卡特有的待遇吗。”
祁燃扑哧笑出声，似乎预感到他下面会说什么。果然，纪老师语气非常不以为意，顺口一提似的问他，“以后我们不在一起工作了，你会不会给我也寄明信片？”
“你想要吗？”
祁燃故意停顿了下，才笑着说，“那你要把家里的住址告诉我才行。”
纪老师当场拿出手机，“要不要邮编？电话号码备注吗？我有几个家的地址，还有学校宿舍……都发给你吧你看心情寄。”
“要告诉我你一定能收到的地址啊。”他语气无奈，“要是你常住的那种地址。不然邮差都找不到你。”
“你放心寄。”
纪寒景低头打字，对着手机笑起来。
“我肯定能收到。跑着去拿。”
**
再往后逛一段，两人索性不再看导航了，漫无目的地说着话往前走。逛到临江的公园，行人更少，顺着江边的跑道步行一段就找了张椅子坐下。
是傍晚了，有微风经过。江面被夕阳染成橙红色，波光粼闪，周围很安静，听得到身后树上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祁燃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了耳机，这时候拿出来正好派上用场。
纪寒景就看着他费劲巴拉地捋顺耳机线，递了一只过来。
耳机里传来的第一首是他进组时听的《SpringDay》。这时候春日渐远，早已经是穿短袖的季节，歌曲听起来却依旧令人心怀希望。
两个人听着歌天南海北地闲聊，纪寒景终于提到昨天剧组的遭遇，“燃哥你都不知道我昨天经历了什么。”
“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听说了。”
祁燃这才明白，他纪老师并不是内心深沉不欲与他多言，是嫌晚上那点时间太短不够吐槽还耽误睡觉，一肚子的牢骚攒着就等这会儿了，听着感觉又惨又好笑。
“他居然敢问我要标记！他想得美！”
“那你有反手甩给他两只抑制剂吗？”
“我凭什么给他！现在抑制剂卖得可贵了！”
“……”
“后来导演找人拿组里的给他用了。”
纪寒景没好气道，“四舍五入最后不还是要我出钱！靠。越想越亏。”
祁燃忍俊不禁。
纪老师是善良的人。一般别的剧组里如果有Omega职员，都是自带抑制剂解决发情期的。但他之前有听周舟说过，他们组里专门批了抑制剂这块的经费。跟给女孩子准备免费的卫生棉一样，是只要有需求就可以申请去领用的。
“行啦消消气。工作结束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祁燃望了眼不远处的小店，蠢蠢欲动道，“吃不吃冰激凌？给你买玫瑰味的。”
纪老师傲娇地哼了一声：“吃一支也行。”
既然都给纪老师买了，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吃呢。
之前吃的热量走路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来点甜品也无妨。靠近前两人以为江边公园的店里东西应该卖得很杂，没想到这是一家专门的冰激凌店，口味很多选。玫瑰味却是没有的。
“为什么会有香菜味的冰激凌。”
纪寒景浏览菜单，眉头皱得老高，“是什么魔鬼口味。”
“不喜欢香菜吗？”
祁燃也瞥了一眼，“还是不喜欢这种猎奇的冰激凌口味？”
“都不喜欢。”
纪寒景差点手滑，确认过后谨慎地点了底下的香草味，“我以前去参加活动的时候，旁边座位的人的信息素就是香菜味。待了四十分钟台上主持人说什么一句我都没听进去，整个活动就确认了一件事。”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我讨厌香菜。”
祁燃想了想，“我好像有听说。是去年的电视台年终庆典吗？”
纪寒景点头：“对。”
那次他坐摄像机旁边，全程冷着脸的表情都被拍下来了，后来就变成他讨厌别人显露信息素的实锤案例。
“还有一次颁奖礼。”祁燃饶有兴致地问，“那次也是你被传说讨厌Omega信息素的经典场面啊，就是你直接跟后排换座位那次。是问什么？”
“那次我原本座位旁边人的信息素是青椒味。”
纪寒景至今还能回忆起当时的绝望，再郑重声明：“我讨厌青椒。”
祁燃听完若有所思：“你有点挑食啊纪老师。”
“……”
前些日子还说自己什么都吃呢。
祁燃把他说的忌口记在心里。片刻后接过自己点的冰激凌，又听到他说，“不过大家各有所恶。大概在有的人看来，我的信息素也是很难以接受的。”
祁燃下意识道，“你很好闻啊。”
纪老师的目光刷地锁定他，亮晶晶闪个不停，“真的？”
“真的。”
他们边吃冰激凌边往回走，又去椅子旁坐下。祁燃说，“我挑那支玫瑰香送你之前，其实不知道你信息素是什么样的。你就想啊，既然拿来送人的礼物，当然是觉得好闻才会选了。”
他停顿了下，又补一波真情实感的彩虹屁，“不过我觉得，你的信息素比月光花园更好闻。”
纪寒景好奇道：“怎么个更法。更月光？”
“说不出来。”祁燃想了想，觉得难以描述，莞尔道，“差不多吧。更月光。”
说话时纪寒景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越发好奇，倾身过去，埋在他肩上使劲儿吸了几口气。
“……干什么啊你。”祁燃被逗乐了，托着他的手免得被甜筒蹭到衣服。却没阻止他亲昵，“小心。”
“我想说你也很好闻。可是我好像没闻到过你的味道。”
“为什么我都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纪寒景问，“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味道。”
**
终究是有此一问。
按公司的安排，祁燃不能跟他说实话。但也不太想编理由骗他，一时语塞。
纪寒景原本要说的话更直白。他好奇这个事挺久了，一直觉得他哥就是太自律了，刚想说“你能不能放出来点信息素给我闻闻”，过了遍脑子发现有点过于不要脸，临出口前才改了说法。
但祁燃好像不太愿意跟人提这个事。沉默了会儿还是没回答他，转移了话题。
中间长达半分钟的冷场。纪寒景挺过意不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地带，他好像触碰到了让他哥不愉快的区域。就暗自在心里长个记性，以后不再随便跟他哥提这个。
正想着，他突然被什么灯晃了下眼。
天色渐晚，视野可见度不高，纪寒景下意识地望过去，只看到有个人影一闪。想到可能是有人偷拍，不由得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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