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摇头,周围已经有跟他一起的孩子将他扶起来,他说道:“就算长笙再对我不好,也比你强。”
“哼,他有什么好的!”
小五不服气的将身边的另外一个男孩子拉过来,说道:“小七,你去告诉河泽,到底是他好还是长笙好。”
小七站在中间,抬眼看了看小五,又看了看一旁的河泽,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小五哥,我,我也不知道!”
周围爆出一阵狂笑的声音。
小五一巴掌拍到小七脑袋上,大声道:“你怎么能这样,你忘了上次你母亲得了重病没钱医治,要不是长笙从他哥哥那要了五十个金珠,你母亲这会儿恐怕早就死了。”
“我,我……”小七看了小五一眼,说道:“小五哥,那金珠是长笙哥偷来的,我母亲说了,偷东西的孩子都是坏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小爷我是坏孩子?”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大家转过头来,就见一匹又大又黑的马上,一道花花绿绿的影子正歪着脑袋端坐着,他手里摇晃着马鞭,看起来十分悠然自得,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个青色长衫的少年正静静的不说话。
可是此刻没人去看那个长的英俊的少年,所有孩子的目光都聚集在突然出现的长笙身上。
“长笙!!!”
小五和其他一起的几个孩子见到长笙,立马开开心心的跑到他马前,有几个还伸手拉着长笙的脚腕,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
河泽一看马上那孩子闪闪的目光,刚才颇高的气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小七更是站在地上不敢说话,一颗脑袋垂的低低的,不敢抬头去看。
长笙一个翻身,灵巧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众孩子都跟在身后,拨开人群,孩子站在中间,用马鞭柄轻轻的敲了敲小七的脑袋,厉害道:“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转过头来看向河泽,长笙一张脸上满是高高在上之色,先是围着这个个头最高的男孩子转了一圈,手上的马鞭若有若无在他耳边一甩,才说道:“河泽你最近的胆子倒是挺肥的啊,敢跑来抢小爷的人,是不是最近个头长高了,心气也高了?”
河泽家里根本算不上有权有势,充其量是有点小钱而已,父亲是费城里做生意的,比起其他这些孩子来说,算的上是富裕之家,平日里在一堆孩子群里趾高气扬惯了,所以大家觉得他老子有钱,也都事事随着他。
本来今天跑来行褚原玩耍,看到小五带着一堆孩子练习弓箭,知道小五家里贫穷,平日里不过是仗着长笙才在一众孩子里自夸自大,当下就准备杀杀他们的锐气,就跟小五比起弓箭来。
没想到小五的箭术真的是臭到一定境界,河泽就忍不住想将他羞辱一番,更没想到这么不巧,正好碰到长笙这个倒霉蛋过来了。
他知道,只要长笙一来,不管是再厉害的男孩女孩,都会被这个孩子王的气势压的不敢再继续嚣张下去。
“长笙,我,我不敢。”河泽垂着脑袋吞吞吐吐的开口,他虽然年纪比长笙大,个子又比长笙高,力气更是不用说,可是只要这个孩子往他面前一站,就算是不讲话,他也觉得十分害怕。
“你还不敢?”朝河泽翻了个白眼,长笙忽然举起马鞭在周围孩子一圈指了一遍,说道:“你们说,刚才是不是他要让小五以后跟他混的?”
周围的孩子全都乖巧的点了点头,刚刚嘻嘻哈哈的表情此刻全都变得一脸紧张。
“哎,我说呢,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长笙伸手抚摸着细细的马鞭,叹了口气。
“长笙,刚才我跟他摔跤,他还把我摔疼了!”年幼的小五突然跑过来插话,听那语气分明是想让长笙帮他出气。
然而没想到长笙忽然一掌拍到他脑袋上,厉害道:“你还有脸说自己被人打了?活该,真是丢了我的人!”
“他,他那么高那么壮,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小五十分委屈——本来就是啊,河泽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体型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小五经常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本来就瘦小,再跟河泽一比,那简直就只有挨打的份。
长笙眼睛一瞪,手上的马鞭高高举起,正准备朝小五头上打去,一看对面的孩子立刻反射性的缩了脑袋,忽然觉得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当下清嗤道:“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转头看向河泽,长笙大声道:“哎,你刚才为什么要跟小五摔跤?”
周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抢先高声道:“是小五跟河泽比赛射箭输掉,小五不服气,动手先打了河泽。”
“我问你了吗!”长笙冲那孩子一声厉喝,吓得那孩子又闷着脑袋缩回去。
“河泽,我问你呢,你为什么跟小五摔跤?”
河泽诺诺道:“是,是我让小五以后不要跟你在一起,小五一生气,就动手打了我,然后我就跟他打起来了……”
“哦。”
长笙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觉得是你的错还是小五的错。”
长笙问的轻巧,可在河泽心里不这么认为,这个时候,就算是小五的错也不能说是小五的错,当下赶紧道:“是我不对。”
“算你识相!”
长笙趾高气扬的哼了一声,小五一听这话心里十分得意,伸着脖子仰着脑袋站在长笙后面朝河泽做了个鬼脸。
“我听你刚才说我不会射箭?”
“我,我瞎说的……”
长笙叹息般的摇了摇头,在周围孩子面前转了一圈,高声道:“那些说我不会射箭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从不轻易出手的,比如我……”
某孩子十分不要脸的说着,“这样吧,我前几个月收了一个徒弟,他的箭法和马术都是我教的,为了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吹的,就让我徒弟先露几手给你们,等你们见识完我徒弟的本事,我这个做师傅的实力,你们就清楚了。”
“长笙,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我咋不知道?”小五搔着脑袋低声问道,却被长笙一个瞪眼吓了回去。
长笙转身渐渐走出人群,一群小朋友站在原地等着,就见长笙站在那少年马下说着什么,那少年先是一脸的不耐,皱着眉头,随后头一撇不予搭理,长笙突然跳了起来,不知道又哼唧了几句什么,那少年才终于翻身下马。
可是从脸上明显感觉的到,那少年十分拽,长笙倒像是他的跟屁虫一样。
磨叽了好半天,李肃才渐渐走到人堆里,眼睛一扫周围七八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孩子,突然一丝厌烦从心里冒了出来,却被长笙一把拉住袖子。
“你们看吧,这个就是我的小徒弟,你们别看他是个汉人,文绉绉的,其实天赋异禀,射箭的技术已经有我七八成的功力了。”
李肃看着身边那面团一样的孩子对着大家吹牛逼,说起话来表情也是十分丰富,突然一声闷笑憋在嗓子里,随后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不是西汉的质子么!”
不知道谁小声的咕哝了一声,长笙正想开口,却被李肃抢先:“我是汉人,从小只懂歌词书卷,不懂骑马拉弓,若非来草原这些时日有三王子私授射箭之术,恐怕这辈子也无法亲自体会,王子的箭术十分了得,我只怕自己连他三分功力也不能及。”
长笙顿敢李肃吹皮的功力,心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上道。”
小孩子真的很好骗,大家都对李肃的话信以为真。
在所有小朋友好奇的目光下,李肃真的就拿起一旁的弯弓对准前方一直正在草堆里啃草的兔子射去。
刚瞄准目标,弯弓搭弦。
啪!
一声脆响,手里的鹰角弓硬生生被李肃从中间折断,弦却还没拉出去几分。
“换把弓给我。”
小五赶紧再递上一张弓给他。
啪!
又是一声脆响,角弓从中间生生折断。
“哇,他力气好大啊,这么硬的弓才刚开了两尺就被他拉断啦。”
下面有孩子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李肃抛了抛手上折断的角弓,嫌弃道:“韧度这么小的弓居然也能上的了台面?”
“你毁了我两张好弓算你厉害,我这还有一张鲨贝弓,这可是我父亲花了重金从北部买来的,能拉开算你的本事!”
河泽说着,突然从原地跑开,再回来的时候,只见他十分吃力的拖着那张被隐藏在草从后面的巨大弯弓。
“给你!”
一把将鲨贝弓递给李肃,那弓浑身漆黑发亮,弓背上用金色的线勾勒出古老的滕文,一只黑色的苍鹰正在弓背的正中央翱翔着,看起来威严又可怖。
少年伸手接住,只觉的这弓分量十足,且弓弦粗圆紧绷,试着拉了拉,果然是不使劲都不行。
“李肃,你可别掉链子!”长笙低声悄悄的说着,李肃不理他,将银色的箭搭在弦上,双臂直直举着,对准前方的猎物。
咯——
一串缓缓的拉弦声响起,所有的孩子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盯着人群中的少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风停止了吹动,羊群停止了啃草,就连被作为目标的兔子似乎也愣住了。
熟悉的感觉渐渐浮上李肃的心头——三年前在京畿殿与梁国英那义子梁骁合围海州刺客,瞄准敌人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有些刺激,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嗖!
一声大响突然破空而起,少年手下力气之大,以至于那离弦的箭在半空中擦出点点火花,随着嘣的一声弓弦弹跳,长矛准准的穿过猎物的头颅,而后随着长箭一块被定在前方很远的地上。
能拉开鲨贝弓已经让河泽十分惊讶,速度和准头又是如此到位,一瞬间,周围简直炸翻了天的呐喊。
“怎么样,我徒弟是不是很厉害?”长笙十分得意的往河泽跟前一站。
“长笙哥,你徒弟都这么厉害了,那你岂不是更厉害?”
“就是长笙,你太厉害了。”
“真的很厉害啊,怪不得小五他们成天跟着你,我以后也想跟着你。”
“我也想我也想,长笙,你这么厉害,也收我为徒吧。”
“收我收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跑了过来将长笙围住,李肃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中间的长笙那一脸得意和高高在上,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河泽抿着嘴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李肃一眼,说道:“我服你了,也服三王子,但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徒弟,而是因为你这么厉害的人愿意屈就在他身边,说明他确实有我们这些孩子比不得的地方,我以后也不会在背后偷偷讲他坏话了。”
李肃淡淡一笑,不甚在意道:“你明白就好。”
河泽点头:“这张弓送给你,你是我第一个亲眼看见能拉开这张弓的人。”
李肃凝神了片刻,眉梢一动,然后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走,河泽想开口叫他,然而看着少年冷峻清傲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得拿着那张硕大的弓静静的站着。
第19章
长笙没理会那帮狗腿孩子,而是把小五揪到一边开始鞭策,质问道:“你母亲说你病的下不来床,怎么个意思?”
小五没头没脑道:“长笙,我什么时候病了?”
长笙气道:“我前几天去找你,你母亲说你病着不让我去看你,连我送去的钱都没收……”
说着说着,长笙突然明白过来,小五母亲是不愿意小五跟长笙一起玩才这样拒绝,当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小五说道:“长笙,我这几天一直被我父亲拖去给他上工的地方帮忙,要不是今天小七他们非拉着我,我肯定去找你了。”
长笙摆了摆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算了算了。”
小五瞅了一眼李肃,压低声道:“长笙,上次咱们炸质子帐篷的事,阿褚好像给他家里人说了,还把你给供出来了,后来阿褚他母亲找到我家跟我父母说了,所以我父亲怕我最近再惹麻烦,就没让我出门。”
长笙再没明白那就是真傻了,暗暗给阿褚在仇恨本上记了一笔,朝小五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五不明就里,问道:“那你去哪,我跟你一块。”
长笙说道:“你赶紧回去吧,没事别老往北都城跑,省的你父母担心。”
小五一看不远处站着的李肃,心里忽然有点委屈,闷声道:“你不是很讨厌那个质子吗?以后你跟他玩是不是都不带我一起了?”
这是哪跟哪?
长笙十分不要脸的说道:“你可拉倒吧,他是上次被我整惨了之后害怕了才死皮赖脸的跟着我,我没打算跟他玩。”
小五信以为真道:“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母亲还说今晚给我卤羊肉吃。”
长笙像逗小狗似的十分随意的朝李肃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跟上,后面一帮杵在草地上的孩子一看那青衫少年乖巧的模样,心里更是对长笙敬佩了几分。
将坂坡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在行褚原上,能直接从坡上一览半个北都城的风景,傍晚的时候寒风已经渐渐近了,长笙挪了挪身子朝旁边的李肃挤去,嘴里胡乱道:“把你那披风给我分一半,我冷。”
李肃爱干净,人又细致,坐在坡上的时候还不忘将长笙的衣角拉过来一块垫在屁股底下,这会儿手肘搭在屈着的一条腿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出神,反观长笙,十分随意的往土坡上一躺,双手垫着后脑勺,二郎腿翘的老高。
长笙半眯着眼,声音显得懒洋洋的,李肃一开始没听到,长笙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腰,道:“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李肃往西边看去,此时乌金坠日,正将一片金色铺洒大地,美不胜收,再往西延伸,少年忍不住迷了眼睛——那是个看不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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