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紧追的弓箭手有些刹不住速度的,瞬间被惯力从马背上甩出去扎入栅栏的顶端,一片哀嚎,鲜血喷溅而出,李肃见他在身前不住的哼唧,问他:“怎么了!”
长笙没好意思说他被震的蛋疼,闷声道:“没什么,伤口挣开了。”
李肃心疼道:“再忍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逃出去了。”
然而话音才落,四面不见人影的雪地之下突然爆出大片雪花,白色的雾气瞬间在半空中蒸腾开来,只见乌泱泱一大群银衣战甲的士兵从雪地之下跳了起来,他们人人手持长-枪,瞬间将还在疾驰中的两人一马团团围住,杀气十足。
李肃脸色极差,将身前的长笙紧紧搂在怀里。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位父亲手段极高,只是今日既然用到了自己身上,那就怪不得他了。
从四面八方伸出的长-枪被挽起的剑花腾翻在地,前方阻拦的士兵将足有成人手腕粗细的铁链横在半空,试图用以拦截两人座下的大马,然而李肃却没有勒马停步的意思,反而以更快的速度一股脑的往前冲了过去。
士兵将铁链往前一甩,就见马上之人忽然整个翻身倒挂在马肚一侧,而后长臂一伸,便将方才被自己打落在地的长-枪勾在手中,而后手中银抢在空中狠狠划过,瞬间将那道拦路的铁链一把勾在枪尖。
‘呼呼’的声音大力的绞着冷气,‘噗’的一声大啸豁然响起,两侧的士兵瞬间被他这变态的力气甩飞了出去,身后紧跟而至的弓箭手根本来不及应对,便被他甩出的那根铁链瞬间打下马吐血身亡。
长笙朝身后微微撇了撇头,笑道:“厉害啊,我的二爷!”
李肃冷笑一声:“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箭雨密集而过,一波接一波的士兵见拦不住两人,很快便朝远处的同伴发出指示。
沉闷乍耳的‘咯咯’声缓缓响起,只见大片雪地之上,黑色的弹弩上架起两排巨大的竹排,竹排之上安插着密密麻麻的钢针,随着弩弦上弓起的力度被张到最大,那张巨大的竹排下一秒就会朝着两人飞速袭来。
长笙第一次见这种变态的武器,简直比投石机看起来还要可怕,他抓着李肃胳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就听那人忽然贴着他耳朵说道:“别怕,我在呢!”
随着一声巨大的风声而过,李肃一把将长笙搂在怀里,而后单手往马背上狠狠一撑,两人瞬间从半空中跃下,就着雪地滚了几圈,就听一声巨大的哀鸣响起,那竹排带着钢针瞬间将刚才的马扎成了刺猬,血爆了满地。
长笙被他奋力护在怀中,中央军很快补给上来,李肃将他护在身后,一点一点的缓缓朝后退去。
“逆子,还不快把殷商羽交出来。”
李宗尧不知何时已经追了过来,此刻带着身后巨大的队伍朝他缓缓逼近,两方对峙距离不到三十步远,长笙一张被风吹的干裂的唇隐隐渗出血丝,他抓着李肃的袖子往身后一撇,便见那后方不过几步的距离就是深渊。
前不得进后不得退,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的时候,可是不同的是,他此刻心里一点畏惧之感都不曾有,可能因为眼前有李肃护在他身旁,哪怕下一秒他们俩真的不能活着走出去,他也不觉着害怕。
风声凌冽如刀,此时的天色也已经渐渐暗沉,李宗尧一双手笼在厚重的双袖之内,毫无感情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被大军逼上了绝路,李肃提着剑朝他冷笑一声,开口道:“父亲果然厉害。”
李宗尧道:“你既是我的儿子,有什么能耐我最清楚不过,若是不提前在这四面做好准备将你拦下,任由你带走这殷氏余孽而背上谋逆之名,我将来有何颜面去见李氏的列祖列宗!”
李肃反笑道:“所以父亲觉着哪怕牺牲了我也无所谓么!”
李宗尧皱眉道:“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李肃,把殷商羽交出来,我们谁都不用死。”
李肃问道:“交出去之后呢?”
李宗尧道:“自是由陛下亲自处置。”
“好一个亲自处置!”
李肃大喝一声,长笙只觉着一丝温热从手心冒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李肃腕上不知何时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他原想赶紧替他包扎,可是手刚一松,就被那人立马反握,他力气极大,由不得他动弹分毫。
“赵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殷氏,可我李肃偏要护着殷商羽!管他什么谋逆之罪扣在头上,这普天之下,谁若是敢从我手中伤他分毫,今日,我会定让他死、无、全、尸!”
他最后几个字咬的极狠,像是单独冲着李宗尧说的。
长笙被他一番话震得霍然抬头,心口猛颤的三分,再看去,那人手中的剑抬起的时候像是多了一团熊熊烈火,在这冷风之下快意燃烧,他稍宽的袖袍被风吹得鼓鼓作响,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浓重的煞气,连带着脖颈处的青筋都微微爆了出来,完全不似往日的清平淡漠。
李宗尧怒极,大吼道:“你简直不知死活!......中央军,杀了殷氏余孽,活捉李肃!”
话音刚落,大批军人齐齐涌进,李肃将长笙死死护在身后,一把扯掉身上的大氅,毫不退缩的朝着人群,忽然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想听你们吹彩虹屁,夸夸我吧(╥╯^╰╥)
第86章
长笙在他动身之前率先出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然而此刻却也不觉着疼,一股脑奋起拼杀,他不想只做李肃羽翼之下的幼鸟,生死关头,他更希望他也能护得了他。
狂风呼啸,空旷的平地之上一片血腥,李宗尧站在后方沉着一张脸观望,整个人安静与前方的战场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中央军不太敢对李肃出手,全都挤到了长笙这边,然而长笙却被李肃不住的往自己身后护,一时间,竟是大队人马在两人之前占了下风,倒地大片。
雪渣子迎面打在脸上拍的生疼,长笙重伤着本就没什么太多的体能,此刻饶是占着上风,也有些精疲力尽,他提着刀有些气喘吁吁靠在李肃背上,一脸苍白的沉声道:“是我连累你了。”
“说的什么屁话!”李肃想都不想的怒喝一声,一剑将扑来的士兵刺穿肚皮,鲜血早就溅了满身,两人倒是比那倒地身亡的士兵们看起来还要狼狈。
李宗尧见这么多士兵良久拿不下两人,狠了狠心,站在队伍后面吩咐道:“禁军听令,杀了殷商羽,不必顾及李肃!”
话音一落,中央军明显松了口气——之前都是怕伤到太尉大人的儿子而不敢轻易动手,如今他们心里都明白,不管打斗期间是砍了或是杀了,只要不把红缨将军弄死就行。
长笙迎着风冷笑一声:“真是亲爹!”
话音落下,整个人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剑锋所指,如芒星戴月,凌厉之极。
第二批黑衣人在来路上被专门等在后方的中央军拖住了脚步,李宗尧十分清楚李肃的手段,所以他今日来之前早已在这四周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自己那个儿子有多大的能耐他最是清楚不过,想要与他斗,他还太嫩!
黑衣人人数不多,只有几十个,可个个身手极好,但中央军胜在人数,一时之间,竟也暂时分不出胜负,没多久,不知从哪涌来的另外一批人马也加入了此刻的战场,这让在场的禁军都是一惊——
血盟卫从跟随北境之王部队分支前来,他们与李肃这方人联起手来,很快就从中央军的手中杀出一条豁口。
满处杂乱,唯有站在远处高台之上的人静静望着这片敌我悬殊的战场,鬓边的青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青君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语气低沉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张宗移穿着一身便衣棉袍,色彩是淡淡的青褐,神色不移的说道:“等。”
青君不满道:“他是殷平的弟弟,也是你的学生。”
张宗移:“有李肃在旁边,他不会有事。”
青君:“可你能保证李肃护他到什么时候?二百名中央军,他们只有两人!”
张宗移不疾不徐道:“就快了。”
青君说:“当年你应了武烈王魏承谟的请求,让他的人马进入北都城将小王子带走,可这期间出了那场意外,导致后来......”她叹气道:“在那之前,你也是信誓旦旦的胜券在握。”
张宗移一下子就将眉头蹙了起来,语气中带了一丝自责:“是,当年那件事情是我疏忽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东汉的主君竟在半道上将魏老王爷的人马全部截杀,又假扮做血盟卫前去围杀长笙小王子,将他和李肃逼至地宫之内......”
青君说道:“那个时候草原有长生天庇佑他们二人不死,可今日之况你也看到了,若是在不快些,后果怎么样,我们谁都承担不了。”
话一说完,张宗移便一甩衣袍从高台上匆匆走了下去。
长笙半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大片伤口,血流了满地,李肃拄着剑半弯着腰将他护在身后大口喘息,周围全是凌乱的尸体,两人的体力早已经到了极度崩溃的边缘,可后方的补给却怎么也上不来。
“还不认输么?”
李宗尧忽然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肃压根没理他,冷笑着朝前方的士兵们勾了勾手指,淡淡道:“还有谁?继续上。”
李宗尧大怒,冷喝道:“逆子!你是一定要寻死吗!”
李肃瞥了他一眼,沉声说:“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我,否则你们谁也别想动他,第二,放我们走。”
“你休想!”李宗尧想也不想的喝道。
李肃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既然如此......”
话音没落,整个人又快速朝前弹跳而去,周围士兵被他这凌厉的煞气吓得纷纷朝后一退,前面站着的几人又成片倒下,长笙浑身是血的勉力撑起自己的意识,风雪卷过面颊,只觉着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只能看见那道青色的身影不住的动作,直到......
“怎么回事!”
良久之后,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喝了一声,那声音带着一丝深深的恐惧与惊愕,以至于他出口的时候喉咙之间都有些破空。
所有持剑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但见中央那年轻的男人忽然静立不动,头垂的很低,随着冷风刮过,他原本瘦弱的身子在下一刻开始缓缓膨胀,直到将他周身的衣物乍然撑破,“撕拉”几声轻响过后,再抬起头来,原本俊美无匹的面容突然扭曲的仿若不似人间生物。
‘碰’的一声,不知谁的剑被吓得掉落在地。
士兵们此刻面面相觑,人人都能看到对方同伴眼中深深地震惊和害怕。
有几个大胆的互看一眼,随即咬了咬牙,猛地就提起长剑朝中央那人的肩头刺了进去,然而下一秒,那顺着剑尖流下的金黄色的血液让所有人都为之大恸!
空气中仿佛静止了一般。
倘若可怖会出声的话,那么此刻绝对是乍耳不绝。
“他他他他他......”
惊呼声从士兵们的嘴里脱口而出,但见中央之人忽然开始动了。
他双手握剑,劈斩而下的瞬间,巨大的劲风带着火星像是毁天灭地一般竟将大片士兵纷纷撕了个七零八碎!
长笙被他这一举动吓到,原本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他同样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李肃半晌,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小时候他们一起坠入地宫之后,两人在蛇窟内,李肃当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极了此刻,只是那时候并没有这么夸张......
不远处的李宗尧猛地朝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颤抖,那个极其危险的念头忽然从他心尖上一扫而过——
黄金之血!
不可能!
他勉力压住这个自认为不着边际的想法!
他李氏百年仁臣,怎么能出帝王之血的后裔!
然而此刻事实就摆在眼前,士兵们没人敢上前跟他正面打斗,几个聪明的全都悄然绕了过来直接朝地上的长笙动手,然而李肃反应极为警觉,哪怕他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可不知怎的,心中的那股信念一直坚定不移——
地上躺着的那人,他决不能让他们伤他分毫。
北风凛冽,长笙忽然被他甩到背上,在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时,长笙整个人都像是跌入了寒冷的冰窖,李肃身上一丝多余的温度都没有,他浑身肌肉又涨又硬,比这三寒天还要冻人。
“李肃,你怎么了?”
他忽然在他耳边低低叫了一声,原本已经没了思绪的李肃瞬间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为之狠狠一抖。
长笙手下是冰冷的液体,他小心看了一眼,那从李肃肩头流出的血竟是一片金黄。
他吓坏了,脑海中登时冒出了那个可怖的想法。
然而没等他多余思考,前来救援的人马终于呼喝着杀了过来。
他们周围的场地像是一时间静止了一样,李肃一双瞳孔像是只缩成了一个黑点,其余全是可怖的眼白,长笙趴在他背上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面容,这种不同寻常的异样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害怕——但这样的害怕并不是来自于他对李肃的害怕,而是李肃今日这样奇怪的异动若是被传到了王域,那样的后果,才让他更加害怕。
崖底的冷气不要命的往上窜,李肃呆滞着面容忽然叫了他一声:“长笙。”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若非是在长笙耳边响起,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李肃的声音。
“怕不怕!”
他又问,一双眼睛呆滞无光。
长笙定定的摇了摇头,哪怕身下的人他此刻几乎认不出原本的模样,可两方紧贴的心将他们牢牢锁在一起,李肃脑海中只有护着长笙的想法,其余那些,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怕!”长笙低声重复了一遍,手臂将他紧紧搂住,额上早已是因为重伤而冷汗涔涔。
“好!”李肃说着,开始往崖边缓缓退去,长笙下意识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肃问他:“你信我吗?”
长笙坚定不移:“信!”
他扭曲的脸上忽然牵起一丝难看的笑意,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话音才落,他整个人忽然就从崖边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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