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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古代架空)——一月三捷

时间:2020-07-25 09:52:34  作者:一月三捷
  阿成松了口气:“......”
  李肃又开始看着那花静静出神,阿成不敢作声,心里却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为什么大晚上的叫我过来看花?是想试探什么吗?我刚才没认出那花来,他是不是觉着我没见识?他一定是觉着我没见识,是不是想把我换掉?不能吧,我好歹跟了他十几年了...难不成,他又物色到什么更好的人要顶替我的位置了?老天佑我!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读书不再给他丢脸了...
  “你怎么还不走?”
  李肃忽然开口,将阿成吓了一跳,忙道:“啊?啊,那属下,这就告退了。”
  “等一下。”李肃把他叫住,一本正经道:“今夜之事,就是这个花的事,你记住了吗?”
  阿成认真道:“是,属下记住了。”
  李肃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你不知道,也就他喜欢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玩意儿,我虽然不大喜欢,但是他这么诚心诚意的,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对不对?其实我都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
  阿成眼睁睁的看着李肃把那不喜欢的东西在手中来回反复摩挲,一双眼睛净盯着那花舍不得移开。
  “回头要是谁问起你今晚来了我这里,你其实告诉旁人也没关系,反正我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看花,明白了吗?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因为这花是长笙送的才叫你过来看的,你要是说漏嘴了,也没事。”
  李肃觉着自己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却并不知道阿成的悟性在这个时候基本为零。
  “请爷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说漏嘴的!”
  阿成一挺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李肃唰的一声抬头看他,眼底忽然隐现一片薄怒。
  “下去吧......”他忽然有些无语。
  等阿成走了,大殿里又是一片寂静,李肃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正好一阵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堪堪弗着他的面而过,他瞬间清醒,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不由一番失笑,心想:我这是怎么了?
  他将所有东西全部装好,正准备回到内阁继续休息,一阵偌大的杂乱声自外面响了起来,去而复返的阿成忽然一脸苍白的失声道:“王,不好了,老爷和大爷在平沙川遇到了雪崩,我们的人找了两日,只发现了梁骁一人还活着!”
  “......你说什么?”
  刹那间,李肃一张脸遍布黑云,似是不可置信般咬着牙出声。
  阿成喘着粗气道:“在我们动手之前,还有一批人马也早就盯上了老爷三人,听梁骁说是殷康的人,我们的人本想着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将老爷他们带走,可是都没来得及......”
  “你刚说只有梁骁一人活着是什么意思?”李肃好似没听到他后面的话,整个人隐在灯火的暗处,已经看不出神色间的喜怒,可阿成能明显感觉得到那人周身巨大的冰冷寒意,颤抖着开口:“是......所有人,包括老爷大爷还有那些前去救人的武士,只,只有梁骁和一名首领还活着......王......”
  “你等一下。”
  李肃忽然朝他摆了摆手,朝身后的玉阶走了几步,没什么变化,连脚步都很稳。
  风忽然将厚重的殿门吹的‘吱呀’一声响,在此刻寂静的四周显得有些突兀。
  就在阿成正奇怪他为什么这般冷静的时候,只见那男人转身的瞬间一脚将身边偌大的案台踹翻在地,所有东西都在刹那间倾泻下来,一阵嘈杂的大响震得空旷的大殿十分刺耳,将外面守着的人惊的纷纷跪倒在地。
  他整张脸龟裂的及其可怖,阿成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李肃突然爆吼道:“为什么不早一点救出来!为什么!”
  他整个人从玉阶上冲了下来,伸手一把揪住阿成的领子将他提起,喝道:“废物!为什么不早一点去救!首领是谁,把他给本王叫来!本王杀了他!杀了他!”
  这是阿成第一次见李肃发怒,霎时间吓得腿都开始发软,然而李肃力气极大,提着他不由得站直了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一张脸在灯火下泛着微微的金黄,阿成登时惊的瞳孔都开始睁大。
  “二爷,息,息怒......”
  阿成惊得都忘了称呼,随后只觉身子忽然一轻,‘碰’的一声巨响,李肃忽然单手提起他猛地就朝旁边的柱子上甩去,都没等他从疼痛中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了李肃的踪影,阿成连滚带爬的出了长笙宫,赶紧抓住一旁的侍卫急道:“快,快去通知阮先生,让他快些过来。”
  “成侍卫,王到底怎么了?”
  阿成急中生怒的吼道:“让你去就快点去!晚了时辰出了事就等着掉脑袋去!”
  ·
  子时的楚关遍地狼烟,马蹄踏过轰隆隆的巨响,从地皮钻进脚底顺着脊梁爬上了心头。
  漫天火光,狂风暴卷,东汉九路勤王军正用冲车死命的朝着城门不断进攻,黑夜之下的战场睁目如盲,火把顺着尸体已经快烧到了边缘,眼看就要爬上两侧干枯的密林碗沿而上,就在这时,半空中碰的一声巨响,暴雪混着大雨倾泻而下,很快就浇灭了那即将燎原的火苗。
  满地横七竖八倒下的已经不知是敌军还是友军的尸体,这场差不多经历了两日杀伐的战场直至此刻都还没有结束,马上的青年将领手上巨大的长刀已经杀红了双眼,四周围堵而上的全是黑衣战甲的汉人,他们一批一批的向前挺近,人数足有光明军的三倍有余,巨大的疲乏蔓延至全身,身后的队伍已经被击的有些溃散,震天的号角声混着偌大的风声像是召唤冤魂的指引。
  忽然,一阵巨大的撞击自前方响起,长笙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直流的液体,转头之时就见光明军的塞门刀车跟汉军的冲车在撞击的瞬间双双散架倒了一地。
  大片飞扬的木屑和迷蒙的尘土再一次给了双方兵力更好的机会,遁甲兵自城门口向前不断的推进,一直在汉军手上占领上风的光明军这次终于体会到了险些失败的滋味,城头上的魏淑尤裹着貂迎着冷风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脚下的战场,击鼓的声音混着暴雨都被冷器交击的声响压了下去,一旁的士兵赶忙将伞撑在魏淑尤头上,似是太过专注,一开始那裹着貂的富贵男人并没有注意,而后就在下面遁甲兵再一次朝前挺近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呼和声瞬间传来,他才终于缓缓的松了口气。
  差一点。他想,差一点就被汉军攻上来了,倘若这批横在城门外的遁甲兵坚守不住,长笙那边的兵力再被汉军拖垮,那么对方很快就会攻破城门杀进来,还好,还好......
  这么久以来,东汉一直都在光明军手下吃亏,他们前几日好容易才攻到了楚关,东汉居然敢主动出兵前来攻城,魏淑尤知道,之前的那些不过是东汉给他们的甜头,好让他们被胜利冲昏头脑,昨日九路勤王军刚刚一到,东汉便急不可耐了起来,如今这场长达两日的持久之战终于要结束了,魏淑尤想,倘使东汉那边不这么着急,再等两天,那么他们就绝对保不住楚关,别说楚关,就连羌州他们肯定都回不去。
  刘伯烈手中近十万人马,再加之冯唐的五万赤焰军,如今再有九路勤王军浩浩荡共计三十余万人马,饶是光明军和神策军再怎么厉害,面对突如其来的庞大兵力,他们也会变得束手无策。
  还好,东汉到底是心急了,给他们今夜留了一条活路,毕竟这么久以来,他们胜利的战役太多,人心就是这样,总会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导致放下防备,想必经此一役,光明军就要重新提起最高备战防御,以防再次遇到这样的突然袭击。
  他抬头,正好看到那道遮住夜空的竹伞,魏淑尤不由皱了皱眉头,一把打掉士兵撑伞的手臂,而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城楼走了下去。
  光明军特有的冲锋号角终于停了下来,城门打开,长笙已经率领参与部队进来,魏淑尤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火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拉的老长,那张俊颜隐在背光之下,使得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才一停到那人旁边,浓重的血腥味险些冲的他再忍不住咳了起来,长笙银色的战甲上已是满身鲜红,饶是巨大的雨水也冲不干净,所有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立在风雪之中,出去了近五万兵马,回来的只有一半有余。
  胸腔内再一次翻滚而出的血腥味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长笙低头,一双眼睛疲惫的险些睁不开,他看着魏淑尤半晌,面无表情,却在马下那人张开手臂的瞬间,嘴角扯出一丝死里逃生的笑意,双眼一闭,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猛的就朝着他怀里狠狠栽了下去。
  殷康刚想上前扶住长笙,却被魏淑尤已经抢先,赵玉清此刻已经出去带着士兵收拾战场,整个大营都沉浸在沉闷的雨夜之下,并没有任何人为今夜的胜利而感到高兴和喜悦。
  光明军再一次折损了近两万人马,比之上一次在羌州的时候还要严重,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他们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整个大营一片寂静,仿佛只有巨大的雨雪在天地之间狂欢着呼啸。
  沙盘上被密密麻麻的小旗插满,姜行和管冲几人正凑在一块分析今夜的战况,他们也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带血的战甲还没来得及脱去,殷康站在中央与这帮人一同说着什么,没一会儿,魏淑尤就走了进来,所有人都闭了嘴,就见魏淑尤脸色不大好的摆了摆手,道:“不必管我,你们继续。”
  殷康皱眉道:“这场仗我们赢的太险,之前大意了,若不是东汉大军急功近利,再加之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恐怕今夜楚关都难保,魏兄,我们现在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魏淑尤寒声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都赢得太轻松了,我本就怀疑是不是东汉那边一直在试图放我们一马,用以虚假战斗力还迷惑我们,但我觉着以我们的兵力,不管他们来多少人都不足为据,却不想昨日那九路勤王军来的那样快......”
  殷康叹气道:“不过这一次他们没能从我们手中抢走楚关,若是再想发兵,也就难了。”
  魏淑尤看向姜行和管冲二人,刚才是他们跟着长笙一起出去迎敌的,此刻两人身上还满是脏污,由于长时间提剑的手都还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着,魏淑尤本想问什么,却在扫过两人眼睛的时候按下了心中的话,长叹道:“姜行,管冲,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有什么问题明日晌午再过来探讨。”
  姜行朝前一步,哑声道:“王,属下无事,不需要休息!”
  管冲刚准备跟着附和,就被魏淑尤一记凌厉的眼神扫了回去,说:“让你们回去就回去,敢多说一句废话就是违抗军令,滚!”
  两人顿了顿,如丧考妣似的退了出去,殷康才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魏淑尤:“长笙他...”
  魏淑尤终于扯出一丝笑:“没事,就是太累了睡着了,你这个亲兄长都不比我这个假的关心自己弟弟,真有你的。”
  殷康道:“我就是看你在照顾他我才放心的没过去,换个人我早就亲自来了......行了不说那些了,你过来看看,刚才我在烽火台上观战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
  今夜的楚关战场被暴雨冲刷的一片血泥糅杂,白花花的雪刚落下都没着地,被雨一泼,瞬间就化了开来,士兵们清理了半个晚上才将这片场地空出个样子来,赵玉清喘着粗气抹了一把眼前的雨水,随后弯腰正准备喊人把这几架骨头都散的没型的战车抬走时,忽然发现了那车下好似埋了个什么不大起眼的东西。
  他伸手将那黑色的只有成人两个手掌大小的黑色旗帜从机械车下抽出来的时候,不由得登时瞪大了眼睛......
  ·
  漫天的火光将长笙宫照的金光煜煜,已经很久没有起风的瀚城长街上忽然升起一丝浸人的凉意,满地的梧桐叶被卷的像是旋涡一般在大地上高高扬起,沙尘瞬间斥了漫天,一段黑云从头顶上飘过,明晃晃的月亮被隐在了背后,刹那间,天地为之一暗,惊得夜枭瞬间四散而飞。
  足有五千名身穿黄金甲胄的士兵将道路塞的严严实实,这些寸甲寸金真材实料的披挂在身上,无异于像是行走的财富,明晃晃的长剑倒影着无尽的火光,那些隐在金黄色头盔下的脸几乎看不出他们原本的样子,风和寒气似乎是从他们脚下升起,卷过巨大的煞气和冷凝,仿佛将周遭的一切都生生冻住。
  为首之人裹着雪白的大裘高坐大马,火光照映下他神色如常,面色沉静,身上已没有了方才的盛怒和凌厉,一双眼睛有些空洞无神的平视着前方的黑暗,他不似身后那些人马挂着防御,除了腰间一把古朴长剑,再无长物,此时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诡异的发着金光,而那双本应该明亮亮的瞳孔,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宛如域鬼而出,让人悚然。
  黑色的豹旗被狂风卷的猎猎作响,长街两侧的屋宇家家紧闭,大队人马林立遍布,鸦雀无声,将九重宫宇紧紧的挡在了身后。
  静,死一般的静。
  忽然一声沉闷的号角自远处响起,马蹄声刹那间混着号角踢踏出声,冰冷的石路上,饶是厚重的落叶都不能掩盖那坚硬无比的杀气,梧桐金叶飘落,一下子就被风卷出去荡了老远——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
  ‘蹭’的一声厉啸,不知是谁率先拔起了长剑,冰冷的瀚州城门自内而外缓缓打开,长剑划过半空,剑尖直指黑夜,首领常启低声朝那裹着大裘的男人说了句什么,虽然对方没有给予回应,但听他大喝一声:“出发!”
  千军万马齐动,连带着大地都跟着微微的颤抖,马蹄踩着飓风而过,踏过落叶像是卷起一层黄金,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从这方队伍身后突然传来,为首之人没有回头,常启却忍不住朝他看去,刚想要说什么,就见那队人马已经快速逼至眼前。
  马儿长嘶一声顿时停下,阮秋松猛的就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连带着他身后大批穿着朝服的官员,一同并排着跪下挡住了军队前行的步伐。
  “王,不能去!”
  他于火光之下抬头仰望那面无表情神色可怖的男人,常启已经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这个时候,除了李肃之外,没人敢受阮秋松这一跪。
  “时机未到,倘若现在贸然让远征军现世去攻打西汉,咱们这些年所做的努力白费不说,还有可能连带着整个中州都会被毁灭!王,您看着我,老爷和大爷虽然已经不在,可您身上肩负的使命不止他们二人,您回过头看看,想想当年立下的誓言!”
  他仰着头朝马上的人大吼出声,脖颈间暴起的青筋无疑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急切,然而李肃依旧安静的端坐不动,似乎连眼神都没有变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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