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弈辰皱眉,“翟一尘把我的过去都交代了,还叫不敢妄动?师父只在乎儿子。太子把秦洛潇放出来引人注目,翟一尘不就有功夫动手了。”
“属下派人看紧。”
“衣服呢?”符弈辰没了继续问的心思。
魏泉递上包袱,“当铺拿来的,有些脏……”
“越脏越像。”符弈辰忍下恶心,把包袱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换上。
他换上衣服,给脸上抹泥,马车也进入了难以看清的拐角。
符弈辰跳下马车,走小道去了东街。贪污的案子一出,官府想从灾民口中打听到最真实的消息,遣送的事情耽搁下来,东街成了暂时的安顿处,征用了城门附近的旧房子给灾民们住。
房子不算好,加上灾民们本身脏兮兮的,大多是敞门通风让里面的人舒服些。
符弈辰也就一眼看到了火堆旁边的齐文遥。
齐文遥不肯见他,也没有继续在家里面无所事事,开始帮灾民们作画。有时画的是失散的亲人,有时画的是遭遇天灾前的家乡,作画费劲却分文不取,还会捎上一些粮食和药草过来,帮灾民们渡过难关。
正好,皇都里突然流传起赞美齐文遥的文章。文章写得好,署名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齐文遥很快变成了不输亲爹的大好人,不再被视作与潇公子争风吃醋、只会讨景王欢心的丑角了。
“这里有个痣?”齐文遥正与一个妇人谈话,指了指自己,动作轻柔还是在柔软的脸颊戳出了一个浅浅的窝。
妇人往齐文遥耳朵方向指了指,超出齐文遥脸颊一大截,“我男人脸没那么小……”
齐文遥没忍住弯了嘴角,惹得旁边的人一起笑。
离得很远,符弈辰也不敢跟着笑,努力看清那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一个路人经过,看到他靠墙的样子太怂就扔来两枚铜板,“唉,不敢领馒头没?自己买吃的吧!”
“……”符弈辰看着地上的铜板,颇为无奈,“我装得有那么像吗?”
他忽的有了靠近一些的心思,捡起铜板,想过去看看齐文遥。
“好了,我回去画。”齐文遥正好与妇人说完了,“过几天拿给你。”
妇人连声道谢,跟旁边的人说,“到你了。”
符弈辰也就不敢上前了,混入人群默默看着。
“哪位?”齐文遥找着下一个“顾客”,目光扫过了他。
符弈辰呼吸一滞。
齐文遥也僵住了笑容,被别人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哦,听到了。”
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符弈辰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慌张,看齐文遥没赶自己就继续死皮赖脸地留下了。
齐文遥刻意没往他这头看,与别人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
“齐公子?”灾民担心了,“是不是累了?”
“有些。”齐文遥叹气,记录的笔在纸上画出了凌乱的线条。
“来,到火堆这里取取暖。”灾民张罗着腾位置。
别人往前挤,符弈辰就往后退。他退着退着来到了墙角,发现墙壁上有一丝淡淡的痕迹。
墨霜门的记号?
符弈辰辨认出来,立刻警惕。他顾不得怎么装才像一个走投无路的灾民或乞丐了,起身迅速绕过身边人走了出去,快得像是一阵风。
齐文遥听到脚步声回头,撇撇嘴,跟方才说话的大哥道歉,“我没记下,烦请再说一遍。”
符弈辰专门挑阴暗的小巷走,一会儿就发现了另一个记号。
“王爷。”魏泉已经在等他了,“今天这么早?是不是齐公子发现了。”
符弈辰思忖片刻,说,“我不回王府,你找个人冒充我。”
“王爷要去哪儿?”
符弈辰只说,“别跟着我。”
说完,他低下头,继续走那一条黑暗无人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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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噩梦
齐文遥这些日子一直忙着。
他请徐邻溪那边的人帮忙写文章说好话,却也明白自己确实配不上那些天上有地下无的赞美。他也想做做善事,正好齐太傅官复原职去查贪污的案子,没空去东街了,他顶上,试着给灾民们排忧解难。
官府包了灾民们的吃住,送吃食和药草只能锦上添花。齐文遥决定利用自己读取记忆的技能,给灾民们画画。
失散的亲人,劫后余生的全家福,再也看不到的家乡,逗小孩玩的小画像……他什么都能画,分文不收。
齐文遥打算得挺好,第一天过去就碰了钉子。灾民们看到他有瞬间的迷惑,有个好事的人拿了官府那边的“潇公子”通缉令,偷偷在那儿比对,“是他吗?跟官府说是不是有赏银啊?”
齐文遥也没责怪那个生活艰难、想办法为未来打算的穷苦百姓,解释,“我叫齐文遥。”
旁边有个人吃着他带来的馒头,懂事,扯嗓子大喊,“齐公子是齐大人的儿子,都是好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灾民们对“齐大人”的印象比“潇公子”要深得多,恍然大悟,纷纷给他赔不是。
“没事。”齐文遥拿出画具,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帮大家画画。”
“画画?有什么用。”灾民们想的多是实际的事情,比如明天官府还会不会送饭来,比如他们能在皇都待多久,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只有屋顶的破房子。画画对于他们来说,不如馒头实在。
齐文遥有点尴尬,“可以用来找人。”
那一瞬很安静。灾民们面面相觑,不知应该怎么做。
“齐公子。”有个汉子愿意试试,“我想找我爹。”
“好,你说说他的模样。”
齐文遥能够读取记忆片段,不指望能靠简单的描述画出一个人。但他需要掩饰,尽量多问,开始的时候画得很慢,也有一些出入的地方给人指正。
第二天,他再来,有人主动打招呼,也有人看到汉子那张寻父画确实相像,想跟他试试。
齐文遥有了干劲,努力作画。
又过了几天,没人找他画画了。寻人这种事,拿到画像只是第一步,后续没有消息会让人感觉很煎熬,有人承受不住,甚至认为画像碍眼,藏起来不再用了。
齐文遥不介意,画不了画就在旁边帮忙。他现在是有了武功的人,搬搬东西不吃力,加上脸长得白净斯文看起来就是温柔无害的样子,很能哄孩子。
有次,他看到角落有个抱孩子低声哭泣的妇人,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妇人说丈夫在天灾中死去,孩子那么小不记事,怕是一辈子都不懂爹爹长什么样了。
齐文遥心思一动,“我帮你画一幅画像?”
妇人也不知如何说。还好,跟来的同乡也见过孩子的父亲,总算说了些特点。
齐文遥画好了,妇人惊呼“就是我的夫君”。他很开心,觉得自己又开发了一项新业务,卯足了劲。
之后就顺利多了。在徐邻溪安排下,替他洗白的文章正式印刷成册。文人知道了,常常在嘴边提,百姓们对文人相当尊重,帮着传播,让他一跃成为不亚于父亲的“大善人。”
渐渐地,他走在街上会被人恭敬问候一声“齐公子”。灾民、听说他做了善事、心存敬佩的人,甚至有身份不凡的人物,路过看到他在跟灾民说话,停下攀谈,愿意交他这么个朋友。
齐文遥算是彻底洗白了。没人再会把他认成秦洛潇,没人会把他将景王符弈辰联系在一起。
连符弈辰本人,也只会躲在角落里看他。
*
齐文遥早就知道附近有一个乔装打扮暗中观察的符弈辰。说得具体点,是他对符弈辰的行动了若指掌。
这得怪他不懂事的脑袋。
齐文遥再忙也有闲下来的时候。尤其是他忙活一天回到家躺在床上发愣的放空状态,稍稍跑偏,就能在脑海中看到符弈辰在干什么。
符弈辰也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法子,天天看书,住的是他待过的那间房。看累了,符弈辰就放眼望外头,若有所思,墨黑色的眼眸里难得地现出迷茫。
往常的冷静自持不见了,符弈辰好似又变回了那个被舅舅丢在墨霜门外的无助模样。
齐文遥想到这儿总会感觉心里憋得慌,又爬起来画画,画到筋疲力尽就直接趴到桌子上睡了。
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多少次。有一天,他再忍不住想到符弈辰,看到的是符弈辰换上补丁衣服,在院子里扒拉泥土,给自己脸上抹黑的画面。
一个洁癖在给自己身上抹泥,简直是人类迷惑行为。
齐文遥的迷惑很快就解开了。他发现东街附近出现了一个怯生生不敢靠近的“路人”。有时是乞丐,有时是路过的百姓,不管什么身份都有一张脏得不忍直视的脸,还有……
见到他就会亮起眸光的墨黑眼睛。
符弈辰乔装偷看,齐文遥知道了也没办法。人家离得远远的没有上前打扰,他贸然上去反而是破了上回以后不联系的默认规矩了。
这天,符弈辰竟然大着胆子上前,上前到一半又急忙离去了。
齐文遥感到诧异,回到家还忍不住琢磨这事。面前展平放好的一张白纸只有不小心沾到的墨痕,没有半点进展。
“遥儿?”齐太傅过来给他送夜宵,看到他发愣就轻唤了一声。
“爹。”齐文遥回神放笔,瞧见夜宵就笑了,“谢谢。”
齐太傅看一看他面前那张没有进展的画纸,“一家人何必客气。累的话明天再画,吃了东西早点休息。”
齐文遥摇摇头,“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齐太傅在灾民里有威望,人又能干,简直是彻查贪污的第一人选。皇上也考虑到了这点,给齐太傅官复原职,指明他是办案钦差不必忌讳官职大小,想查就查。
齐太傅本来挺担心他的,想过要不要送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躲躲,省得这次贪污案出岔子又有惨剧。还好,齐文遥歪打正着,原来是为了洗白自己才拼尽力气做善事,名声一好,成了皇都里头响当当的的人物。皇上要迁怒,也不敢动齐文遥这个同样受百姓欢迎的大善人。
齐文遥对官场不感兴趣,向来不问。今天看到符弈辰急急忙忙走了,忽而有个不大妙的猜想:符弈辰是不是牵扯到了贪污案里?
要搞清楚,当然要问一问负责此事的齐太傅。而且不能直白问免得老父亲以为旧情复燃,得慢慢来,旁敲侧击套出自己想知道的细节。
齐文遥自以为精明,对上一个混官场多年的人精却还是不够看。
“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景王头上。”齐太傅轻笑,“放心吧。”
齐文遥随意舀着热汤的勺子一顿,“我不担心他。只是……我在景王府住过,怕被牵连。”
齐太傅只说,“趁热喝。”
齐文遥喝掉汤,画个草图就洗洗睡。睡前,他不知怎的又想起符弈辰离去的匆忙背影。符弈辰每次打扮都不一样,共同点是脏和乱。
真让人感慨世事无常。符弈辰最落魄的时候都会尽力把自己捯饬干净,当上景王却开始脏兮兮了。
齐文遥没想太久,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他按着往常的习惯早起,开始画灾民们拜托的画作。他一忙活就到了晚上,白天的时间像是倏然过去似的,叫他毫无察觉。
“这么晚了。”齐文遥心道不好,“我答应他今天送去的。”
他急急出门,嘱托车夫快一点。车夫开始拼命赶,中途忽然停下。
齐文遥打开门,“怎么回事?”
“小的看到一个人影,嗖地过去了。奇了怪了……”
齐文遥看向车夫指着的方向,专门瞧能够藏人的地方。他瞧见了角落里的一双眼睛,黑暗中的眼睛里满是凶狠戒备的光,跟佩剑锋芒一样显眼。
不是符弈辰,是个身怀武功的厉害角色。
“走吧。”齐文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错了。”
车夫根本看不着那个人,听命离开。
那个人也没有跟他过不去,目送马车离开就继续走自己的道。
“是谁呢?”齐文遥闭上眼睛,就着那一双可怕的眼睛想开来。
他想到了那个人的全貌,也想到了与之同行的其他人。这些人都是身怀武功的江湖人士,从不同的方向赶来又以隐蔽的方式混入皇都,最后聚集在……
景王府。
景王府早有恭候的大军,团团围住。为首的是身着铠甲的将军,手持大刀,刀刃上滴着鲜红的血,在火把的照耀下有一种可怖的艳丽。
将军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尸体说,“这就是乱党的下场!”
尸体没了头,华贵的衣服被血迹染红,系着的白玉佩饰成色极佳不是一般人能有,分明是皇上赏给符弈辰的那块……
“不!”齐文遥猛地睁开眼,缓过劲在额前摸到了一手的汗,惊魂未定。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死的人……是符弈辰吗?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死不了。感谢在2020-02-20 12:10:04~2020-02-21 12:0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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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重逢
由着一个神秘出现的侠客联想开来,竟然会看到景王府发生血案的画面。
齐文遥吓出了一身汗,慌乱中喊出了一声响在了截然不同的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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