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还恶人先告状,凌昔辞气结,“谁让你把我放……的。”
他单手撑地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是在一处树林里,再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卧着晒太阳的雪风,隐隐还能瞧见露出来的城门一角。
也不知道是已经到了多久了。
凌昔辞抬脚准备过去,却又听身后那人喊他,“你先等等,拉我一把。”
“你自己不能起来?”凌昔辞没好气的还嘴,脚步却还是转了回去。
越疏风屈着腿懒洋洋地靠在树下抬眼瞧他,神情看起来有几分无辜,说出来的话却怎么听怎么暧昧,“拖某人的福,腿麻了起不来。”
“……”
怎么不麻死你。
凌昔辞掉头就走,径直出了林子,自顾自的入了城。他找了间临街的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茶水果盘,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越疏风牵着带着雪风远远地从街道的另一边走过来。
身边围了一大片的大姑娘小媳妇,雪风的马背上被扔了成堆的香囊手帕。
离得近了,还能见到有胆子大的小姑娘含羞带怯地上前搭讪。而越疏风也不知道是跟人家说了什么,只瞧着像是温声细语的,那姑娘便红着脸主动退回去了。
凌昔辞轻啧一声,随手在果盘里拈了枚花生扔下去。中自然是不会中的,越疏风极轻易的便将那枚被充当“暗器”的花生接住,抬眼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天光已经只剩一点余晖,街道两侧的灯笼亮起,暖光映照下的眉眼愈发柔和。凌昔辞微微低头跟人对视,目光相交的瞬间只觉心神一晃。
灯下窥人,更添几分颜色。
古人诚不欺我。
凌昔辞快步下楼,堪堪在人要进门前把人堵住。越疏风停下来问他,“怎么?”
“茶不好喝。”凌昔辞生硬着道,事实上茶上来后他根本一下都没动过。唯一动过的就是那枚花生,还在砸越疏风的时候交代了。凌昔辞低咳了一声掩饰,越过他出去,“别进去浪费钱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周围的围着的人群也散了大半,但目光偶尔却还是会扫过来,在越疏风身上多留一阵。
晋源城身为中陆与东海交界处的城镇,偶尔还是能看到妖族的。凌昔辞这一路走来,便见到不少顶着兽耳或是尾巴的小孩子嬉笑着跑过。
只是,数量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人族的区域出现妖族并不奇怪,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愿意进入东海,受妖皇管辖。也有不少妖族选择占山为王自由自在,更有少部分有野心的选择进入世家成为供奉,但是数量极其稀少。既然都是受管辖为他人效命,为什么不选择同为妖族的东海妖皇呢。
是以晋源城会出现妖族的幼崽不奇怪,出现的数量多就有点奇怪了。
两人打听之下,才知道这是因为近期有一个妖族的节日,不少在外自立门户的妖族便赶来了晋源城,准备过节之后再走。
这也就造成了,所有的客栈都爆满了。两人几乎找遍了全城,才在一家偏僻的小店里找到了空房,但是……
小二挠着头发,“只剩一间房了,不如二位客官挤一挤?”
“行。”
“不行。”
说“行”的是越疏风,他看向说“不行”的人,耐心道:“只有一间房了,不住也没别的地方住,大不了你睡床我打地铺。”
“不用。”凌昔辞摇头,“我已经睡一下午了,本来也不是很困,你住吧。”说罢,他抬眼看了看东边的方向,“我直接去放逐之地好了,任务完了我们再在这里碰面。”
凌昔辞说完便准备走,越疏风却忽然拉住他的手腕,温度透过衣袖传进皮肤,“你大概要多久?”
“两天吧。”凌昔辞答。
“要雪风吗?”
“不用。”
凌昔辞摇头,他知道越疏风是考虑到他路上行进速度慢,但他是去暗查的,带着它也没地方放。况且他的修为并不低,也不想被人看见他动手,即便是没有化形的妖兽也不行。
“好吧。”越疏风松开手,问他道:“那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我们谁先结束。”
“赌注呢?”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做一件事情。”
越疏风见凌昔辞面有犹疑,便又补充道:“放心吧,不违背道德,也不强制做不甘愿的事情,只是添个彩头而已。”
放逐之地关押着许多妖兽,占地巨大。凌昔辞此番任务是检查封印,又要隐藏身份,势必只能在山谷外围躲着妖族的巡逻者活动,耗时长是肯定的。
而越疏风的任务就全看运气,若是运气好到那就正好能碰上,若是运气不好,那可就有得找。
凌昔辞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衰,况且添个彩头也不错,便点头同意了。
赌约便这么定下了,两人各自出了晋源城,凌昔辞走东,越疏风走南。
越疏风比凌昔辞要慢一步,他把客栈里仅剩的那间房开了,才慢悠悠地牵着雪风从南门出了城。
现在是用不着,回来之后也许用得上呢,先占着再说。
第20章
凌昔辞出了城便找了一处没人的暗处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大晚上的穿一身白,先不说容不容易被发现,万一不小心吓到人就不好了。
虽然能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上被他吓到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换了一身暗色系的衣服,才从林子里出来,加快速度朝放逐之地所在的山谷赶去。
放逐之地其实并不叫放逐之地,它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留影谷。据说谷内有一片巨大的湖泊,能够将整个山谷倒映出来。在没成为关押犯了过错的妖的放逐之地前,听闻还是一个情侣间的朝圣之地。
没了暴露修为的风险,凌昔辞速度全开,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留影谷。他将大半个身体隐在阴影里,探头瞧了瞧不远处入口的方向。
留影谷占地虽大,却只留有一个入口用来出入,由妖族派人把手,其他的出口都早已被封死。守卫的修为俱是金丹期,他们姿态闲散,靠坐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丝毫不担心里面的妖兽会跑出来。
凌昔辞停在原地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借着夜风吹动乌云盖过圆月的瞬间纵身向前,悄无声息的闪进了一旁的树林,动作极轻的挂在了树上。
他此刻离那些妖族守卫挺近,正准备往里深入,却恰好听到其中一名个子略高的守卫大着嗓门问另一个身材略胖的守卫,后天的节日有什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胖身材守卫声音懒洋洋的,抬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无抱怨地道:“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能吃顿好的就不错了。”
“第一年来吧。”高个子守卫“嘿嘿”笑了声,凑近之后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凌昔辞只能模模糊糊的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像是在劝说胖身材守卫一起去哪嗨一场。
胖身材守卫显然也有点动心,却还是顾忌着什么,“不会被发现吧?”
“那肯定不会。”高个子守卫拍着胸脯保证,“大家都去呢,胡统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你就放心吧。”
“大家都去?”胖身材守卫有点吃惊,他回头瞧了眼黑黝黝的入口,伸出一个指头往里指了指,“那里面那些怎么办啊”
“你怕什么,有阵法和封印在,里面的那些还能跑出来不成。”高个子守卫浑不在意,摆了摆手道:“你要是不放心,大不了我们第二天早上早点回来。”
这倒也不是这个妖族盲目自信,实在是放逐之地建立近万年来,还从未有一只妖成功越狱而出过。里面关押的元婴期妖兽不知凡几,化神期也有那么几个,但无论你在外面有多猖狂,只要被抓进去,就注定无法再逃出来。
这尽数归功于地下的阵法,据说当年建立时便是依照留影谷本身的地势五行所设,极其繁复。是属于那种即便把阵法图画出来拿给你看,你都解不出来怎么破的那种。
话说到这份上,胖身材守卫也没顾及了,果断的答应下来。两人一拍即合,话题很快就扯远了。
凌昔辞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再说有关后天节日的事情了,才悄无声息地离开原地,朝更深的地方去了。
放逐之地表面上是由妖族全权看守,但事实上每过一段时间,人族便会暗中派人来查探封印和阵法的运行情况。这是两族之间默认的规矩,只要你不是大摇大摆的在妖族守卫的脸上晃,他们基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一个没什么难度的任务,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检查法阵的各处是否完善便好,唯一耗费的不过是时间。
至于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则是要看检查者的神识强度。能够囊括了整个山谷,运行了近万年都未曾出过问题的法阵,它本身的庞大程度自然是难以想象的。
若凌昔辞当真是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和神识,也许真的要耗在这两天的时间才能结束。但他虽然修为没了,神魂强度却还是化神期的。是以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已经检查完了整个法阵,并在脑海里将其复刻描绘了出来。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问题。
他学过这个法阵。
凌昔辞上一世是有师父的,不但有,还很全能。炼丹炼器布阵画符都是信手拈来,无一不通。只可惜凌昔辞无意发展什么副业,技能点全加在了攻击上。对于像炼丹炼器画符之类的“辅助”职业都只是稍微学了个皮毛,懂个基础,够用就行。
他师父也尊重他的选择,并没有强制他一定要学什么,唯有这个法阵,是他师父要求死记硬背也要学会弄懂如何破解的。
“你将来会需要它的。”
凌昔辞现在还能回忆起他师父在他疑惑为什么一定要学这个阵法时给他的回答。也记得他师父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淡淡的,跟平日里一样没什么起伏,却让他无从拒绝。
难道他师父早算到了他会有这一天?
凌昔辞有点懵,他反复对照了几遍记忆深处的法阵和眼前山谷里埋藏着的阵法,终是将两幅阵法隔空映照重合起来。严丝合缝,无一处错漏。
那师父说的将来会需要,是暗示让他进去的意思吗?
天边泛起一丝微光,驱散了夜幕笼罩的阴影。凌昔辞盯了一会儿被阵法覆盖着的静谧的山谷,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他要进去。
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凌昔辞一点也没闲着,日夜兼程的赶制出了一个阵盘。
留影谷有法阵笼罩,进随意,想出来却是没门的。这副阵盘可以让他自由进出,并且修为不受法阵影响。
只是由于时间太赶,这副赶制出的阵盘有点简陋。若是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和材料,他就能做出一个媲美原装的阵盘,那样不止可以不受法阵影响,还可以反过来利用法阵来攻击或是防守。
不过他此番只是进入看看,无意招惹什么,能随意进出也足够他用了。
待到夜幕再次降临,凌昔辞候在山谷外,等到守卫们尽数撤离,便悄然跃下,用阵盘在入口处打开一个缺口钻了进去。
山谷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只是站在入口处,凌昔辞便能感受到数道毫不遮掩的强大气息,其中有一道甚至不亚于过去的他。
凌昔辞小心翼翼的收敛起自己的气息,确定不会有一丝外泄,才朝山谷深处行去。
提供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按照他两日前听到的守卫们的对话,他们次日便会回来。为了保险起见,他必须在卯时前从离开山谷,否则若是被撞见从放逐之地出去,即便把他安乐王的身份拿出来,都少不了一通麻烦。
凌昔辞一边算着时间一边在山谷里行动,脑子里隐隐想起,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客栈里独守空闺的越疏风:“媳妇把我忘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21章
越疏风早在清晨前便回了晋源城,考虑到低调的原则,他还在是在外面磨蹭了一晚才进城的。因着节日的缘故,城内的家家户户一早便热闹起来。虽然是妖族的节日,但身为边境城镇,居住在此地的人族也早已习惯了参与其中,并乐此不疲。
走在街上便能瞧见人或妖们拿着不同包装的糖果互相赠送交换,也有热情的居民上来送给他的,越疏风不敢乱接,全都婉拒掉了。倒不是他看不上,而是不同的人拿着的糖果包装颜色不同,他担心其中有什么深意。
特别是那些拿着红色糖果的姑娘们红着脸上来,整个一欲语还羞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敢接。
越疏风一路抄小道,避着人回了客栈,还没进门就瞧见客栈里的老板娘指挥着伙计忙里忙外将早就准备好的灯笼之类的摆设搬出来,自己自己也不闲着,抱着满包袱的糖给进进出出的客人添喜气。越疏风也没例外,但他没急着接,笑问道:“方才回来瞧见大家都在送,是有什么寓意吗?”
“这不同的颜色呢,代表不同的心意。像这种金色的,就是寓意的财源广进。黑色代表事业,绿色是长寿,橙色是家庭和睦……”老板娘指着她满兜的糖果说明。
越疏风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像之前所看到的红色,便问道:“那红色代表的是什么?”
“这个嘛……”老板娘捂着嘴咯咯地笑,一脸我懂的表情,“咱们这晋源城民风开放,客官别介意。”她说完,才解释道:“红色是向意中人含蓄的表白,如果被赠送的人也同意,只要回赠给对方一颗红色的糖果,两人就算成了。”
越疏风起了几分兴趣,“这个要到哪里买?”
老板娘道:“都是自家做的,客官要的话,去后院拿就行。”
越疏风道了声谢,掀开帘子去后院了。比起前面的热闹,后院里要安静很多,只有老板娘四岁的儿子趴在石磨上咬着笔杆一张一张地写大字。
放着糖果的台子就摆在石磨旁边,一颗一颗按照颜色整齐的码着,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越疏风没在里面看到他想要的,以为是小孩贪吃吃掉了,便问还有没有剩下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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