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T上是一张接一张的照片,旁边的大面玻璃墙上密密麻麻的黑线荧光笔将凌乱的线索串联,复杂的社会关系,案发现场的细枝末节,马克笔还在一张张照片中间飞过穿梭,不停地增加新的脚注,铺满整整一墙,庞杂信息量每回看都让人想头脑爆炸。
围坐在长桌前的行动组,每个人都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着什么,划过重点,企图在万千种联系里找出那条醒目的红线。
季秋寒拿着白色钢笔,从开始就连笔盖都没开,戳在本子上,
一下,两下,三下。
这场案情报告会里所有的内容在他脑子里一字不差的录过,跟随讲话人的新增阐述,他脑海里那张展开的蜘蛛巨网也在不断地,不断地犹如潜伏的蜘蛛嘶嘶吐着丝,重新增改排布,细密钩织。
季秋寒的记忆力惊人,这是他在失明那两年里的意外收获。
直到晚上八点,神情疲惫的他才开车回来,拎着工作的笔记本刚迈进大门,就被迎来的易谦拉住了。
主要传达两个重要信息:一是大姐来了,正在云舒厅等您。二是大姐很生气,哥已经在祠堂从中午跪到现在了。
第32章 晏晏
季秋寒把手里的笔记本给易谦,“是因为我和江湛的事,还是小舟的事?”
这件事得先明确了。
“应该是因为小舟的事,大姐一向开明。”易谦似乎并不担心这个,快到门口时,他压低声音:“哥还让我跟您说,…赶快给他求求情。”
季秋寒还以为他要交代什么,当下想笑:“知道了。”
女人正在接电话,似乎正在讨论着压轴展示的王冠应该由哪个模特来戴。一袭月白渐黛蓝的真丝缎面旗袍是前不久某个国风品牌的高定款,高领底摆,将旗袍下的身姿衬托的曼妙而高雅。
女人看见他来,蹙着眉头舒开,绽放优雅笑容。
“秋寒。”江晚上前拥抱住他,热情交换轻柔的贴面礼。“我听江湛在电话里提起过你好多次,欢迎。”
江晚和善的态度让他定神,他礼貌的回谢问候。方才脱掉了徽章肃正的警服外套,浅蓝色的衬衫趁的他明朗干净。当然,对着这样一张脸,任何女人的心情都会美丽起来。
“是么?那他提起我什么?不会说我小时候拿他练手剪头发吧?”
江晚笑吟吟的坐下,小玩笑将第一次见面的气氛带动的轻松多了。
季秋寒则端过骨瓷杯尝了一口,上好的红茶刚煮的奶茶,唇齿间牛奶的醇与茶香四溢,他不由赞叹地微微挑眉。
“他说他小时候挨打,总是要靠您偷偷给他送饭才没有被饿晕过去,差点要吃花盆里兰花。”
季秋寒也是半开玩笑,江晚搅动的银勺顿了顿,颇为伤神。
“我听小舟说上次是你把他领出来的,真是麻烦你了。可是你看江湛把人打成什么样了?那背上就没一点能看的!”
她说着声音又高起来:“小舟这次怎么了?机票是我退的,演出是我许的,打架进警局也是事出有因,他当大哥的不管不问,现在人一回来,他没点理由就敢这么重的打人,他这是赶谁呢?是赶给我看呢?”
骨瓷杯往桌上一落,江大小姐光想起中午看那一眼心里就跟烧热的烙铁戳着似痛。
“还有阿谦!我电话里怎么跟你交代的?让你拦着点你就是这么给我拦着的?”
“啊…?”易谦没想到自己乖觉的站在一旁还能引火上身,“...大姐,我去拦哥?”
江晚大概也知道他不敢,从而更加愤慨。“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小舟不是回来给他撒气的,今天他要是不给我好好反省,就别起来了!”
怎么还越说越上火了?季秋寒忙给江晚添了热茶,许是江晚看他顺眼,加上说了那么多嗓子发热,端起来喝了一口。
“那天江湛在后山坐了很久,虽然过去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但是打了小舟他心里也不好受,后来他自己说,以前处理问题太偏激,太冲动了…”
江晚对这个弟弟脾性还不了解,他会后悔?
“他是这么说的?”
“是,”季秋寒露出担忧的神色,“而且因为小舟的事,他这几天几乎都没睡好,昨晚又背着我吃安眠药,偏偏最近公司又忙的不行…”
他使眼色给易谦。
“是、是啊大姐…!最近立江事情多,哥又忙着东江一带的收购案,已经连着一个月都没休息了,本来今天…”
“一个月?!”江晚那戴着红宝石钻戒的手拍在桌面上。“他要干什么?!身体不要了?!”
“去魏老那里看了么?怎么说的?”
见江晚着急,季秋寒知道差不多了。“去过了,魏老也开了调理方子,只是说这是长期的精神问题,还要慢慢来…”
不知道这个话题惹得江晚想起了什么,她坐回黄花梨木椅子上,漂亮的手指支着太阳穴。“算了,你去叫他起来吧,阿谦,让厨房准备晚餐。”
季秋寒推开祠堂的门,前几日还跪着江舟的地方,此刻就换了天地。男人跪着,背姿从正午到斜阳的变换里都一如的笔直而挺立。
衬衫西裤黑皮鞋,外套可能都因为大姐气急而没来得及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袖扣选的也是抽屉第一排镶钻的那款,价格不菲,平常江湛都嫌它太重卡手,除非是有重大会议才戴。
季秋寒忍不住想笑,不敢想这位大概上午还坐在豪华会议室的主位气定神闲,然后一个电话就被长姐叫回来罚跪是怎么个糟糕体验。
江湛肯定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但没回头,直到季秋寒走近。
“…咳咳…,江总,大姐说让你起来了。”
季秋寒出声调侃,伸手去拉他。
听见是大姐许的,江湛才算是终于熬到头的出了口气。只是跪的太久,他腿都麻了。
“…我说你也真舍得让我跪这么久?下班这么晚!”
“我又不知道,你倒是让易谦给我打个电话!”
“他没打?…那估计是大姐没让。”
江湛搭着季秋寒的肩,一手去揉酸痛的膝盖:“…真是好久没跪了…,你快给魏微打个电话。”
季秋寒疑问挑眉:“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当然过来是给我看看。”
季秋寒看看他啥事也没的膝盖又看看他,眼神简直跟看智障一样,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也好意思?”
江湛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快点,我比较娇气。”
真想给他扔在这算了。
餐厅选的是江宅靠近毓秀湖的南厅,晚餐十分丰盛,有两道点心更是江晚直接从泰晤士旁河畔餐厅打包带回来,都是江舟爱吃的。
开席前,江晚递过一个精致的天鹅绒礼盒。
“去年在拍卖会上看中的绿宝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当做是姐姐的见面礼。”
打开是一枚男士的礼服胸针,纯净透明的钻石围簇着翠绿宝石,翠绿光芒如清冽的深潭凝冰,光璨而沉稳。
季秋寒还没说话,江湛倒是先伸手去接了:“他喜欢,我先替他收下了,姐,要送也是送我吧?一回来就让我在人面前没面子,我就没礼物?”
啪的一声,“偷”礼物的手又被打了回去。
“你有礼物,下午的礼物还不够?要不再给你一晚?”
江湛这会膝盖还疼,悻悻地收回手。但是话都替他说完了,一旁季秋寒也只好收下。
“谢谢…大姐,我很喜欢。”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太过生疏而久远,江湛在桌下握住他的手,偏头给他一个安抚而鼓励的吻。
这波无若旁人的秀恩爱,惹得“未成年”江舟扁嘴轻轻怪啧了一声,江湛瞪过去,江晚就拍上了他的头。
烛光红酒,江湛笑着跟许久不见姐姐讲话,江舟被大姐禁酒,有些沮丧地喝着葡萄汁,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九点整。
易谦时不时顺着江晚吐槽两句江湛,江湛作势要抬手,他就立刻讨乖的给江晚加菜。
江晚自然给人撑腰,爆出不少江湛小时候被他爹教训的糗事,季秋寒被逗的不行,笑的险些把手中的红酒洒掉,只是某人开始死不承认,最后干脆举手投降。
九月份末尾,毓秀湖旁微风吹涟漪微荡。
偌大的江宅,今晚言笑晏晏。
第33章 易谦番外1 「抱歉,先生」
泰国清迈,麦瑟万廷大酒店。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口,大奔一辆接着一辆,下来的大佬皆有小弟给像模像样的开车门,预示着今晚一批头目们的分赃大会即将拉开帷幕。
宴会厅门口。
“这证上面的照片是你么?!糊弄我?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一个西装保镖粗暴揪着一个服务生的衣领。“谁派你来的?还是现在就给你开一个洞怎么样?!”硬邦邦的家伙威胁抵上服务生的腹部,身板瘦弱的青年吓的浑身瑟抖。
“不!大哥,我说,我是顶,那瓦来的,”服务生被他拎起喘不过气,一张脸窒成了猪肝色,语气委屈至极了:“那瓦是我姐夫,我姐昨天,在,在曼谷手术,我,我不知道,…他只让我帮他带一点,赚一点,治病…”
“那瓦?”
“等等,那瓦?”旁边另一个刀疤男掐灭了烟走过来,满是老茧的大手扳过服务生的下巴看了两眼,“你就是那瓦那个小舅子?”
”是的!我是,我是!“被吓坏的务生认出刀疤脸上的刀疤,眼睛里跟瞬间亮起救命光芒似的。“T哥!我就是胡娜的弟弟!我姐手术,姐夫说他跟你说过了,”青年像是想起什么,急忙的把兜里藏着的白粉袋子套出来塞给刀疤男,慌忙间连裤兜衬底也一并掏了出来。“T哥!姐夫,姐夫让给的!我姐急用钱,救命!T哥!”
“操!他那婆娘治来治去都是半死不活,今晚里面来的都是谁?能稀罕你这点货?活该把他拖累成个穷鬼!”刀疤脸瞧着青年一张脸脸生的真是白净,一口黄牙龇笑:“你姐夫就让你带点货?”
“还…还卖…”可怜的服务生被那目光烧的想要躲避,却被人死死板着脸,动弹不得。
“卖?叫你来卖屁股?”
刀疤脸戏谑的话一出,楼梯旁边几个高大保镖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不是的…是卖货…不卖其他的…不卖起他的…”他憋着话结结巴巴,嘴唇都快咬破。“T哥,让我进去吧,我姐,她真的要用钱,不然,我,我。”
刀疤脸看他这幅娘们唧唧的样子就一脸厌恶。“滚滚滚,早听那瓦说你娘们歪歪,还真他妈的恶心,在里面给我放机灵点!”
“…谢谢T哥!谢谢T哥!”
听见他被放行,一开始的西装男眉头一皱,在一众保镖里,他是西装扣子扣的最规整的那个。
“T哥,今晚来的人多,他到底是个生脸,要是就这么放他进去被key哥知道了,我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刀疤男冷哼一声:“论生脸你不是也么?这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挥老子!”
他不过才来了一个月,得了老大一点赏识让跟在身边,现在竟还指挥到他头上了!
“行了,老大还没闲到什么臭鱼烂虾都看的仔细,“刀疤男扔了三包给手下,把地上方才掉落的托盘一脚踢向服务生:“在里面要敢给老子坏了规矩,出来我先他妈的剁了你!”。
他说的自然是卖货的规矩。
服务生连滚带爬捡起托盘:“知道的!知道的!谢谢T哥!”
时间还没到,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一众服务生正在布置着精致的自助餐饮酒水的台面,零零散散的女伴穿着风情暴露,提早就商量着今晚要钓上哪条日后刷卡付账的大鱼。
方才服务生端着托盘,穿过大厅,眼神左右一顾,闪身进了一间员工休息室。
他扯开被拽散的领结,嘴角一弯,勾起的冷色令人发寒,哪里还有半分方才胆小怯懦的样子?
易谦这会的确是烦躁透了,一群臭鱼烂虾的分赃大会,偏偏要搞的摆上台面,简直是把狗屎塞进蚌壳。关键是干掉sak key这种小事本来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但是带来的那个蠢货吃坏了肚子,拉的站都站不起来。
他带来的兵上不了,只能他顶了,搞的他不得已花了三天来搞定这个身份,万幸是原主的变性手术还没做,不然他真的是…回来非得给那帮小兔崽子紧紧皮。
极薄的笔记本电脑,易谦插上刚才“不小心”从那个西装男身上顺下来的微型U盘。
果不其然是加密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纷飞,破译之后,才发现在隐藏文件里里的,是一张是整个酒店清晰的建筑结构图,而另一张则是八楼…森森森。
“看来今晚盯上Sak key不止我一个。”易谦合上电脑,拿上领结,“真是麻烦。”
由于他是从宴会厅那层过来的,守门的保镖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已经通过了一轮检查,再加上他推着餐车,例行公事的盘问几句就放行了。
于是,进入七楼简直畅通无阻,
长长的走廊,保镖的说话声渐远,地毯柔软奢贵,轮子摩擦与皮鞋踩地的声音几乎全淹没在地毯中。
而就在他经过0723房间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
“先生,您,”易谦的奥斯卡演技还没有爆发,就看见了大汉身后的那个西装男。
房间内的人像是笃定了他不会提前打草惊蛇,将他的餐车推了进去,无声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易谦的嘴角渐渐平下去,迈步进去。
总统套房的客厅,高大英挺的金发男人转过身,将手里的酒杯搁在茶几上。
方才宴会厅门口的西装男,此刻恭敬地垂首朝金发男人道:“BOSS,就是他。”
BOSS?那他就不是Sak key的人,搞半天是“同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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