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的地下酒吧里。
易谦穿着棉麻的开衫背心,额前的头发随意散落,打扮的像个小混混,他嘴角叼着一根烟,指尖加着一杯廉价的冰酒吊儿郎当地摇摇晃晃。
没什么地方比在察昆的地盘再能探听到更多的小道消息了。
易谦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的,他身后的那张卡座里,快要当众开起淫.荡派对的,带头的是察昆在外面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前天那场爆炸怎么没炸死他,他有什么能耐,莽夫一个,父亲的财产怎么全让他一个吞了。”
“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听说那股新势力,黑领军,已经潜伏到了他手底下,把察昆的行踪了解的一清二楚,察昆现在表面风光,实际上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忙着保命呗。”
“你说黑领军的头到底是谁?”
“哪那知道,我只知道等察昆死了,他后院里的尤物可得抢几个,阿秋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给察昆操透了没有,我也想试试,哈哈。”
男男女女交叠在一起犹如迷乱的群魔乱舞。
易谦忍着心头上的恶心,连酒也喝不下了,他收起季秋寒给他的照片,就准备撤,谁知道忽而被一个男人撞上。
对方的烟烫正他肩膀上,易谦没好气的骂道:“看不见这有人么!”
那个男人弯腰给易谦捡起了照片,弹了一下:“小年轻,中国来的?”
易谦抢回了照片,看了一眼面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直觉告诉男人的眼神充满意味不明的打量,他晃见男人腰间挂着的枪,这里是察昆的地盘,带枪在这里的,只能是察昆的人。
“抱歉,我跟同学过来旅游,但可能走错了地方。”
男人拽住他要走的胳膊,低声耳语道:“没发现么,你被盯上了,察昆的疑心很重,你来这儿可不是个好选择。”
易谦深深看了男人一样,又往略过舞池中间的人往楼梯和后门晃去,果然看见了几个神情可疑的人。
该死,他以为只要甩掉了酒店里察昆的眼线就行了。
男人把照片折叠,塞进易谦胸前的口袋,坐在吧台上招呼了一杯酒,易谦定定的看了男人一眼,没说什么,抓上吧台上的草帽走了。
刚才出来的时候他为了躲避察昆放在酒店监视他们一行人的眼线,他特意乔装打扮,连车都没开,易谦踩着一辆旅游用的单车,果然,身后三四个人已经从酒吧出来跟上了他。
他想起那个男人的提醒,如果让察昆知道他这么晚特意避开他的人出来可不是一个好解释的事,更何况刚才他在酒吧里还拦了几个小混混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他得找个能蒙混过去的理由。
沿街的便利店和水果店都在外面摆着地摊,不少单肩挑着竹筐的泰国本地人在卖着新鲜的莲雾和大芒果。
易谦锁好单车,
他径直惊喜地朝面前驶过的一辆黑车摆手:“嗨!我找了你很久!”
易谦一把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下一秒手里的枪口就抵在了驾驶座的男人腰腹:“配合一点,送我去...,”
易谦嗓子眼里的话顿时卡了壳,眼睛都一下子瞪大了。“你....”
驾驶位上的金发男人无比熟悉,冰蓝的眸子此刻正好暇地看着他还没开始的表演。
“小朋友,我每次见你都需要买一张话剧门票么?”
“路德维西?!你怎么在这儿?”易谦惊叫道:“不,是我怎么在哪都能碰到你?!”
路德维西淡淡瞥他一眼:“注意你的礼貌,我来清迈见一个老朋友,我在这里并不奇怪吧,”
路德维西上下扫了一眼易谦“奇怪”的装扮,尤其是头顶那个就差插个旅游旗的草帽。“倒是你,江湛肯放你的假?…不得不说,你的品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易谦哼了一声,扯上安全带:“无可奉告,送我回四季酒店。”
路德维西笑了一声,开车。
“小朋友,你在床下也这么喜欢命令人么?”
记忆瞬间像香槟里沸腾的气泡,易谦蹭地一下红了脸,咬着牙道:“陆先生,我已经向您解释了,那晚纯属是一个…酒后的意外!”
路德维西本来想说什么,深邃的眼睛往后视镜一望,自然看见那帮紧追不舍的小尾巴。
“你这次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易谦没好气的道:“我难道只会惹麻烦?是遇见你就没好事发生。”
劳斯莱斯到了四季酒店门口,路德维西从车窗里递给易谦一张酒店名片:“我只有今晚在清迈,明天就会出发去曼谷,这是我的酒店,有事可以找我。”
那晚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他可一点也不想再体验一次当下面的感受,易谦一把关上车门,“谢谢您的好意了!”
可他余光又瞥见那些该死的甩不掉的老鼠,正在街尾朝这里打量。
易谦的眼睛一转,在路德维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金发男人线条深邃的脸颊上印上一枚吻,带着冰酒香气。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偷偷跑出来约会的年轻人。
易谦甜甜地跟他摆手:“陆先生,今晚很开心,再见。”
他看这街角那些望过来的那些眼线表情怪异,呆若木鸡。
路德维西坐在车里,看着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变脸简直就在一秒之间,头也不回的就消失在酒店大门,
路德维西拇指摩挲过脸颊上的余温,
这小狐狸,他还是觉得他红着眼睛快哭了的时候,比较好看。
第81章 欲满楼
季秋寒从局里出来的时候,向南早就已经在车旁等他了。
凌晨一点,背后大楼里数个办公室还亮着灯。
寒冬的深夜,向南赶忙把迎上去把搭在手臂上的外套递给季秋寒,脸色有些为难,“季哥..,”
“没事,我已经跟江湛说过了,”
向南这才放下心,不然到时候汇报的时候,江湛舍不得说他,可他们底下这帮小兵可就得替人挨骂了。
向南准备转身去给季秋寒拉开车门的时候,突然被人一下抓住了手臂。
“季哥!你怎么了?!”
向南回头,脸色大变,慌张地扶着忽然要倒下的男人,他一边搀扶着季秋寒,一边着急地要打电话,被季秋寒伸出手按下。
季秋寒缓了好大一会,才觉得眼前重新恢复视线与颜色,周围的空气能吸进胸腔。
向南担忧地看着季秋寒:“季哥,你没事吧?你最近太累了。”
季秋寒静静地压着自己深呼吸了好几口,心跳咚咚跳动的声音带动血液收缩,在耳膜变得异常清晰,就像一串寂静丛林深处的脚步声。
他忽然问:“上次那个女佣,她怎么样了?”
“上次季哥让我送她回去,她直接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我按照季哥的吩咐付了医药费和营养费,季哥的钱也交到了她的手上,上个月她出院以后就辞职了。”向南如是说。
季秋寒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冥冥之中,尤其看见那张邀请函,他已经有了预感,远处黑云压城风雨满楼,皆扑向自己。
可是看看,任谁怀上了足以毁掉自己人生的孩子都会选择让它消失吧,即使母亲的本能让她再难割舍,偏偏季夏心软。
另一边,易谦冲完澡,黑色的发湿漉漉的,几缕散乱地搭在光洁的额前,他坐在落地窗边的桌前,在笔记本上回着甘黎与秦臻发来的邮件。
江晚在墨帕的红宝石矿区正在悄然进行着过半的清查行动,相信过不了多久,江坤埋伏在其中的虫子就会一个个地被揪出来清理干净。
回完邮件,易谦盯着季秋寒那天给他的照片陷入沉思,想着刚才在酒吧遇见的‘给他提醒’的络腮胡男人,易谦皱了皱眉,三分怀疑,食指指尖无意识地敲在桌面上,是和江湛如出一辙的小习惯。
可他的脑海里又倏然闪过今天在察昆府邸中,那个一眼略过的家庭医生。
其实他根本没注意,只是他当时站在江湛身后,察觉江湛当时似乎朝门口的那人身上多停了一眼,他习惯揣摩江湛的心思,把准备做在前面。
医生毫无头绪,之后脑海里又过的是颂秋、一直没露面的江坤、酒吧里谈论的黑领军,全都有头无尾的讯息交杂,如四方八面吐出的蛛丝,钩织成一张细密黏腻的网,要把他整个人兜头网进去,易谦干脆起身扣上了笔记本。
鬼使神差地,他脚步一转,从扔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套里翻出了钱夹,从夹层深处掏出一张折叠的白色纸条。
信笺抬头的印花是酒店标志,随着信笺打开,一丝淡淡的香氛后调犹存,是那晚房间里的味道。
雪白的信笺上面有一串漂亮的深蓝色墨水记下的电话号码。
易谦的指尖摩挲这信笺一角,若有所思,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天清晨醒来压在上面那杯热牛奶的温度。
手机屏幕上,易谦表情纠结,手指摁了一连串的删除,把刚打好的“陆先生,今晚谢谢您帮我解围。”唰的全部删掉,虞雕删到了头,只留下了一个:“陆先生。”
没想好措辞,他干脆准备放弃抄近道。
易谦想按删除,却没成想一个手抖不小心点了发送,急急忙忙地诶!了一声,铁定是追不上信息讯号传送的速度。
“我去...,”易谦不敢相信地盯着简讯那一栏已经发出去的:
“陆先生。”
再看一眼右上角的时间,凌晨两点半,路德维西自从那晚给他留了电话他就没打开过,估计这会绝对会被当做大半夜发病的神经病处理。
易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下仰躺在身后豪华的大床上,耳边忽而“叮”的一声响。
“熬夜的小朋友是会受到家长狠狠的惩罚的。”
这个老狐狸的恶趣味!易谦知道那边肯定已经猜到这个大半夜神经病就是他了。
易谦勉强咽下这口气,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在屏幕上纷飞,措辞严谨且十分利落,一个字也不肯多。
他把对察昆的调查下等一系列疑问高度概括成了三点,他心里的狐狸算盘打的响,
路德维西的生意虽然在金新月,但到底都是一个圈子的大佬,察昆这样最近在金三角称霸一方的大毒枭,路德维西人现在又在清迈,一定知道的比他们更多,他只是在合理地搜集情报。
高度概括的四行短信点了发送,易谦捞起搁在床头的华夫饼夜宵。
他本来以为路德维西最起码也得半个钟之后再回复他,或者干脆不回,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反正他又没损失。
谁知道那边竟然意料之外的回复很快。
“小朋友,你这是在请求我的帮助么?”
屏幕上,幽幽地蓝光彰显着对方的气定神闲。
易谦咬了咬牙,再次在心里吐槽路德维西这个狡猾奸诈的奸商做派。
“不帮拉到。”...算了,这个词外国人可能理解不了,最后发出去的短信他硬生生改成了:“...算是吧。”
这次路德维西并没有很快回复,反而晾了他差不多由十多分钟,把“是”字都已经出口的易谦咬着嘴里的华夫饼,简直像咬的是路德维西的天灵盖。
“叮”的一声屏幕亮了,易谦一下子坐起来抓起手机。
“上次我教过你了,向别人表达请求的时候应该说什么?”
白皙的耳尖“噌”的一下红了,对面浴室的门没关严,漏出来的灯光如融化的滚烫蜂蜜沿着门缝流淌出来。
易谦只想把手里这个忽然变成烫手山芋的手机扔出窗外,什么情报都没套到,还白白被人拿捏痛处调戏。
但只一会,易谦的眼睛就滴溜溜的转了转,小虎牙冒尖的咬着嘴唇勾起,眼眸里闪过是比窗外月亮还狡黠的光芒,他指尖挟着手机摩挲着转了一圈。
指尖翻飞,又退后,把末尾打好的“Sir,”删除。
“Please...,daddy…”
限定番外:雪地珍珠上篇(婚后度假)
时间线,正文完结后一年后。
伦敦伯克郡的克里温登庄园,雪季。
漫天风雪下,一辆覆着冰雪的黑色劳斯莱斯刚刚在庄园门口停下,车门被率先下车的保镖打开,随即是迈出的纤尘不染的皮鞋和笔挺利落的裤腿,下车的男人面容英冷若雪,在庄园前的雪地上压出一个浅浅的雪色脚印。
“我的季哥,您这是去哪了?我着急的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门口举着一柄黑伞等了很久的易谦手指都快冻僵了,没办法,毕竟出来度假也得抽到两位大佬同时都有时间,可就顾不上选季节了。
季秋寒脱下黑色羊皮手套,掸掉肩膀上的落雪:“好好说话。”
易谦咳了一声,立刻夹紧了自己肘边的《英国管家的一百条必备礼节》:“学海无涯,我这不是符合一下情景,为了您和我哥更好的享受这次来之不易的美好度假时光。”
季秋寒淡淡瞥他一眼:“我看你是想学了又去路德维西那儿搞怪,到时候别又躲回家里来。”
“咳咳,”一语被戳破,这回是真咳嗽。易谦把保镖遣走,自己接过伞为季秋寒挡去雪花。
“不用,”季秋寒伸出赤裸掌心,“A市很少下这么大的雪,到屋子里拍掉就可以了。”
“别别别,季哥,落在身上还好,回头头发湿了要感冒的,您一感冒,我肯定得让我哥打断腿。”
巴洛克风的雕塑喷泉池结了一层薄冰,季秋寒问:“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叶之霖那边有事找你哥,要一周后才能回来?”
“那是我哥的气话,” 易谦惊呼:“....季哥!等等,您不是还没发现我哥在生气吧?我哥好不容易才排开工作抽时间跟您出来度假,眼里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事,...我的上帝!季哥!难道您这一周都没给我哥打电话?”
“...,打了,”季秋寒皱了丝眉:“可是说不了两句他就挂了,”
“他为什么生气?”
易谦脚下差点一个滑得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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