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有过逃走的想法,但他必须得为家人负责,还有舅舅一家,他不能让别人因为自己的莽撞而陷入危险。
何况,舅舅说的也没错,说不准哪一天,息旸的疯病就好了呢?
他将长发从后脖颈衣服里掏出来,再次打起精神,然后蹦了一下,脚底下像装了弹簧,轻巧的滑了出去:“娘你看,这简直是我穿过的最好看的衣裳。”
晏夫人拉着他转了个圈儿,半晌,道:“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他发现……”
“不会的。”恬期给她宽心:“他不良于行,没那么快能圆房的,好了,不许哭了,我大喜的日子,待会儿给我哭坏了。”
晏夫人破涕为笑。
恬期没关心外头怎么准备的,他窝在屋里看了几本书,三天的时间就一眨眼过去了。到了这一日,他一大早就醒了,被按在桌前梳洗打扮,恬期全程睫毛都没怎么抬。
晏夫人陪在他身边,道:“慎王倒是个体贴的,娘还担心你今日戴那么重的凤凰会受不了,他倒是提前想到了,给换成了轻冠。”
恬期一笑:“他是个好人。”
今日相府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盖头蒙上之后,恬期听着那阵阵喧嚣,有种踩棉花的不真实感。
他坐进花轿,一路恍恍惚惚的到了王府。
如今息旸还未正式登基,而老皇帝还在,故而他们的娶亲环节也没太过庄重,未曾祭天,只有仪仗队和拜天地。
恬期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到洞房里的。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他才发现属于自己的活动似乎暂时结束了。息旸霸道,屋内没让喜婆站着看他,恬期便摘了盖头。望着燃着大红蜡烛的房间,还有桌上铺的红布,心情一时低落难忍。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花轿的形式‘入赘’别人的家里。
他心头阵阵发堵,索性一掀被子,爬上床睡了。
他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早上又起的早,这么折腾一通,他也的确困了,揪着被子骂了一会儿息旸,没多久就迷迷瞪瞪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听到很轻的水声,凝神一看,就见息旸坐在桌前,仰头饮尽了一杯酒。
他今日应该喝了不少,脸上微微带上一抹红晕,听到动静,他扭头看了过来。
恬期立刻抓起盖头重新给自己蒙上。
息旸一下子笑了:“无事,阿期可以自便。”
恬期眸子闪了闪,道:“因为,我起太早,有点困……”
“我知道。”息旸端着酒滑过来,道:“合卺酒,来。”
恬期犹犹豫豫:“你,你先帮我挑个盖头吧。”
息旸将酒放在床头,抬手将盖头掀起来,恬期睫毛抖了抖,偷偷来观察他的表情。
息旸不开心。
他看出来了。
是因为自己对待婚礼的态度过于随意吗?
恬期不知道,他被息旸注视着,屋内气氛有些尴尬,恬期不得不主动做点什么。
他拿起酒壶,倒满两个杯子,把其中一个递给息旸:“往后此生,承蒙照顾。”
息旸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来,恬期凑近他,两人犹如鸳鸯交颈,双双饮下这杯清酒。
恬期心脏不好,没喝过酒,这酒哪怕很淡,他还是有些受不了,轻轻咳了两声,舌尖发苦。
他把杯子收起来,放在桌子上,扭头去看床边的息旸,道:“王爷,要不要再来一杯?”
息旸朝他看过来,道:“好。”
他驱动轮椅,恬期忙又给他倒了一杯,顺便给自己也满上,为了不洞房,他今儿个是要舍命陪君子了。
他端起杯子,脸蛋微微皱起,刚要咬牙饮下,就被息旸按住了手:“你不要饮太多。”
恬期放下酒,息旸把两杯都喝掉,含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照理说,今日不宜饮太多酒。”
恬期装没听懂:“……我是看你好像很高兴。”
“我高兴,是因为我终于得到了你。”
恬期抬手,用力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液,屏住呼吸,道:“那,王爷还喝吗?”
“我可以不喝么?”息旸转着酒杯,道:“今日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那就,不喝了……”恬期迟疑的看他,息旸无奈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想的话,我就喝。”
他抬了抬手,又一次饮尽。
恬期没有说话,他眼看着息旸又喝了几杯,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哑:“不喝了,阿期……我想休息。”
“你累了吗?”恬期急忙来扶轮椅,道:“那就睡吧。”
他把息旸推到床前,刚要扶他,男人却已经抬手撑住床边,直接自己上去了。
他没有给恬期添麻烦,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把自己的腿抱上去,然后躺在了上面。
恬期偷偷踮起脚尖看他的情况,然后上前,拉过大红喜被帮他盖上。
息旸合上了眼睛。
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衬得脸分外的白,此刻染着红晕,看上去有点乖。
恬期细心的帮他掖好被子,慢慢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转身,刚要离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他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王爷……”
息旸睁开了眼睛,脸上笑容消失,哑声问他:“一起睡,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桃妹:……不太好qwq
王爷:TT很难过
不出意外应该这两天入v啦!希望多多支持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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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恬期从来不把自己当好人,只要这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所有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但他受不了别人问他好不好。
当别人问他好不好的时候,他大概率会说好。
他的手腕被息旸攥着,依然是那种不至于弄疼他的力道。男人默默望着他,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的可怜兮兮。
如今两人成了夫妻,一起睡觉再正常不过,恬期虽然任性,却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义务。息旸征求他的同意,是尊重他,说句难听的,是给他脸。
恬期垂下睫毛,他的沉默并未让男人放手,对方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就会十分耐心,哪怕恬期明确拒绝,他也不可能放手,更别提是无声的婉拒了,息旸一定会装作看不懂。
“阿期……”
到底还是息旸开了口,哀哀的,恬期终于没忍住,直接坐在了床上。
息旸立刻将自己的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恬期留出空间,对他道:“阿期真好。”
“……”他觉得息旸在挖苦他,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本分,根本不值得被称称赞。
他抬手将轻冠摘下,自暴自弃般的躺下去,却忽然脑下一硬,息旸的手臂不知何时伸了过来,正好被他枕住。
恬期收了收脑袋的重量,脖子微微僵住。
息旸忽然侧身,按了按他的肩膀,恬期被迫躺下去,随即就感觉耳边温热,浑身都僵了起来。
“息,息君尧……”恬期半坐起来推他的手臂,道:“别这样,我不舒服。”
息旸听话的抽回去,后脑勺碰到枕头,恬期平稳一下呼吸,目光望着床顶,还是感觉息旸在看他。
他不自在的扭头:“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阿期……不,娘子,娘子很好看。”
恬期脸红了。
尴尬的。
他今天一袭红衣,五官精致莹白,听罢便扭回去,手指在腹部互相抠着,道:“你,你还是喊我阿期吧。”
“我想喊娘子,也想听你喊夫君。”息旸坦白,道:“你喊我夫君好不好?”
恬期抬手挠了挠被他呼吸扫过的耳朵,下意识往外挪了挪,半晌道:“我,我慢慢习惯一下。”
息旸笑,恬期腰间忽然微微一紧,他呼吸一窒,急忙返身来推他:“息君尧!”
他眼圈微微红了,“你别……我没准备好。”
息旸耐心道:“我就是想抱着你,只是抱着。”
恬期眼泪打着转,息旸没有收手的意思,他耐心的卷起手臂,很轻的把恬期搂在了怀里。
恬期把双手挡在他胸前,含泪的表情越发惹人蹂-躏,息旸抵着他的额头,哄道:“我什么都不做,就抱着你,不要哭。”
恬期的脸颊被一只手蹭了蹭,他抽了抽鼻子,“那,那你不许,不许再有要求了。”
息旸把他搂在怀里,下巴放在他的头顶,眸子漆黑而幽暗,柔声道:“没有要求了,就这样,睡吧。”
恬期哪里睡得着。
息旸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和中药混合着,恬期猜测他应该一直在定期服药,他想了想,道:“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好。”
恬期把眼泪在他胸前蹭蹭,道:“你看,我舅舅现在也出狱了,他年纪大了,没什么事儿干……要不,要不还让他过来给你看病……我,我是这样想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他就有办法能治好呢?”
息旸没有答话。
恬期忐忑的偷偷看他,却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颌,他扯了扯息旸:“息……夫,夫君?”
一只大手覆在了他的脑袋上,恬期整个人都被他包着,一瞬间头皮发麻,他有种要被息旸扭掉脑袋的错觉。
“你想帮我治哪个病?”
他的手抚摸着恬期的头发,一下,一下,似乎恬期一个回答不好就要被咔吧了,他心里怕怕的,道:“有什么治什么……我觉得,过段日子就是登基大典了,你至少得对天下负责,对吧?我这也是怕,哪天上朝有人惹你发脾气……”
“我不会因为旁人动怒。”息旸低头来看他,话里有话:“我只在乎阿期。”
“……”
“只要阿期乖乖呆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生气。”
这是威胁。
他看出来自己想把他治好离开了。
恬期忙道:“我,我都嫁给你了,当然会一直呆在你身边了。”
为了表示自己十分真诚,他还咧嘴笑了一下,软软道:“我不过就是想让你好起来,毕竟你是我夫君……夫妻为一体,我担心你。”
“夫妻……一体么?”息旸眉梢扬了扬,瞬间被什么重点吸引了:“我还以为,阿期会嫌弃我。”
他一边说,一边凑了过来,恬期刚一恍惚,嘴唇就被轻轻碰了一下——
“!”恬期急忙要推,后脑勺却陡然被按住,息旸攫住他柔软的纯瓣,狠狠贴了上来。
“唔……”恬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用力把息旸的肩膀往后扳,迎接来的却是更为深入的略夺。
不是这个一体啊!!
这个男人仿佛瞬间解放了天性,恬期腰带微微一动,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恬期顿时猛烈的挣扎了起来。
他连打带踢,终于被放开的时候,呼吸瞬间急促了很多,他脸色发白,心脏跳个不停,息旸盯着他,恬期大口喘息,狠狠打掉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跳下了床。
他揪着胸口的衣服扑到门前,却发现房门紧闭,恬期扭头再去看息旸,后者已经坐了起来,眸色克制的凝视他。
恬期拧眉,顺着房门滑坐下去,垂下睫毛不敢再看他。
他缓缓的呼吸,他知道息旸为什么生气,这个男人太敏锐,也太聪明,恬期随便说点什么,他立刻就知道了恬期的打算。
他怀疑舅舅的计划根本行不通,息旸的疯病可能还没治好,自己就完了。
“阿期。”息旸在喊他:“过来。”
恬期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息旸缓和神情,道:“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恬期一扁嘴:“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还要欺负我,你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息旸再次道歉:“我喝了酒,头有点晕。”
他从床上往外挪,伸手拉住了轮椅,在恬期泪水朦胧的视线中,按着扶手坐在了上面,他转过来,恬期立刻警惕的瞪大眼睛。
息旸嘴唇微抿:“我去隔壁睡。”
轮椅碾过来,恬期立刻朝一边儿蹭了蹭,息旸抬手,沉声道:“来人,开门。”
这家伙特别把门锁了起来。
这个认知让恬期心里又是一阵冒凉气。
房门被打开,息旸扭头看他,恬期又是一缩,他便收回视线,驱动轮椅离开了新房。
“今晚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好好休息。”
房门被关上了。
恬期掏出救心丹含了一颗,定了定神,然后把房门从里面关严实了。
房门关闭声音很大,刚行出不远的息旸微微顿了顿,省事三陪在他身边,抬手摸了摸鼻子,想问什么又不敢问,便道:“王爷想去哪儿住?”
“就这里。”
这里,正是恬期隔壁,省事三先进去,把床铺收拾了一下,便告退了。
息旸来到墙边,静静听着隔壁的动静,他听到恬期从桌前走到窗边,似乎检查了一下窗户,然后,他应该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才终于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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