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中的绿化做的很不错,而且因为是新校区,整个校园的布局都不像附中那么局促。教学楼前是紫藤架,虽然花朵凋零,然而那虬结的枝干纠缠盘绕在白色的柱子上,硬生生搭出一条宛如漫画中的古朴通道。
薛炀闲不住,沿着走廊边踩独木桥玩,两只手张开,像只鸟。
林恒倚着柱子看他,那沉静的面容和高远的蓝天相互映衬,仿佛谪仙中人。
薛炀回头看他,一不小心就从廊边上掉了下来。
他也不恼,反正他在林恒面前丢脸丢的五花八门,脸皮这东西练着练着就更厚了。
紫藤架的尽头是朵蘑菇样的凉亭,别有意趣,薛炀把石凳擦干净就招呼林恒:
“恒恒,来这里坐。”
林恒紧走两步过去:“你就是皮,好了伤疤忘了疼。”
薛炀习惯地往他身上一趴:“啧,我要是没有新伤怎么让你心疼?”
这话要是林恒之前听到,那肯定就得来一句伤的不是我身上,我不疼。但是现在嘛,他发现要是薛炀真伤了,他还真的会疼。
所以他换了种说法:“没事,我以后给你缝。”
薛炀被他一噎,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弱智,他把下巴顿在林恒肩膀上,脑袋一歪,就磕上林恒的额头:“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啊?”
“保证不留疤?”
薛炀词穷了,他发现一直自以为傲的怼人秘籍在林恒这里毫无用处,便道:“你应该说,薛炀,你不许再伤了,再伤我就哭给你看。”
“你当我是你?”
这天没法聊!薛炀愤愤地嘟嘴,总算决定放过林恒,也放过他自己:“哎,你说我选什么好?”
薛炀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诚挚地看着林恒,分外希望从林恒这里找到答案。
这恐怕也是薛炀第一次这么希望有人能替他拿主意。
林恒没有立即回答他,他发现他没法像电话里那样果断地说出让薛炀按兴趣选择的话,这在林恒的人生里还真是不多见。
连林恒自己都惊奇,他总是会想薛炀哭得那么惨,要是他不来,薛炀会变成怎么样?那么以后呢?如果薛炀和他不在同一个城市里,他们的距离超出了几公里,几十公里,上百公里或者更远,他根本来不及赶到啊。
正是这些纷繁复杂的念头不停阻止林恒,让他同样没办法做决定。
林恒沉默了多久,薛炀就扒在他身上趴了多久,林恒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仿佛数林恒的头发丝儿都特别有乐趣。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不远处的教室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预示着校园即将变得热闹。
薛炀又问道:“你想和我一个学校吗?”
他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只要林恒说个想字,哪怕千山万水他都奔过去。
林恒也知道自己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他终于还是做了决定:“我还是那句话,你得选你擅长的,喜欢的,你……才不后悔。”
薛炀哦了声,难掩脸上的失落表情:“好吧,那我先重点关注空飞。”
林恒觉得胸口特别闷,低低地说了个“嗯”字。
薛炀拿定主意后就很欢脱:“哎,以后我要是真当成了飞行员,你坐的飞机只要是我开的,绝对保障你安全。”
林恒道:“你先省省吧,是海航还是民航都不一定的事,万一你够不上格,就只能去做地勤。”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打击薛炀的话一句接一句不由自主往外冒。
薛炀头一扬,满脸不高兴:“你少咒我。”
“再说了,搞地勤怎么了,我以后还可以转职去造飞机,飞机工程师!知道不?”
林恒闭了闭眼睛,硬生生把打击薛炀的话咽回去,道:“知道知道,我这里提前叫你一声薛工。”
“艹。”薛炀忍不住捶了下林恒的肩膀,这林恒说话的方式真是绝了,他得想个法子不能总让自己落下风。
林恒没什么耐心在跟他弯弯绕绕,便道:“都没事了,我先回学校。”
他说走就走,薛炀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哎恒恒,我等下我,我送你。”
“算了吧,到时候还得我载你,你安心在学校呆着。”林恒挺不客气地丢了句话,把薛炀噎的满脸都是迷茫。
林恒的心思他还真猜不着。
回到教室,正好自习,薛炀依旧拽不拉几的,程毓林被他教训了一顿,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那张让人讨厌的嘴到底给缝上了。
小林子和陶子正在写卷子,见薛炀过来,自然把卷子推开。
小林子声音压得特别低:“炀哥,嫂子走了?”
薛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就觉得这称呼无比顺耳,他冲小林子眨眨眼,也压低声音道:“走了。”
陶子直矗矗地问道:“你怎么不送送嫂子?”
不问这个薛炀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心里头超级忐忑的:“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我没表现出坚决要送他的意愿,所以他才不高兴?”
小林子惊得眼睛溜圆:“嫂子不高兴了?”
相比之下,陶子的关注点就更清奇:“炀哥你谈过恋爱吗?”不怪陶子有此疑问,实在这直男行为让陶子不得不发出此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林:我觉得我还可以晚会儿再开窍
第33章
陶子这话问的就扎心了,薛炀见天儿被别人追,还真没追过人,更别说追个男生。
薛炀惊诧地看他:“你谈过?”
陶子母胎solo至今,是没谈过,可他旁观者清啊!
“那电视上演的你就没看过?”陶子左右看看,凑到薛炀耳边道,“且不说嫂子要走你不送送,就是他要走,你也不能让他走啊!”
“等等,我没明白。”
“这有啥不明白的?嫂子大老远的翘课来看你,你连顿饭都不留人家吃,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薛炀瞬间大彻大悟,都特码怪老彭,没事提他爸那茬儿,搞得他今天错误频频,宛若智障。
他拍了拍陶子肩膀,目露喜色,关键时刻还是陶子管用。
小林子被他俩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是这个事吧?”
薛炀看到这个恋爱脑就嫌弃,瞪他:“怎么不是这个事?”
小林子被问住了,他哪知道是什么事啊,反正就是不对劲。
薛炀没好气地怼了他一眼,心里头开始盘算怎么把今天这印象分捞回来。
林恒没回学校,而是去了网吧。
还是那所酒吧斜对面的网吧,轻车熟路,让网管给他开了一小时。
他就给自己一小时时间迷茫,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然他脑袋就得打结。
别说,心乱如麻的时候玩游戏,听到那哒哒哒的响声,还真挺解压的。
林恒一连玩了三把,差点把地图上的人都清光了才觉得缓和了些。
网管过来提醒他:哎,时间到了,续个费。”
林恒一看时间,准准地下午十七点整,电脑屏幕瞬间黑了。
“不续了,下次再来。”林恒起身就走,把人网管想拉他去打比赛的话死死堵在喉咙里,出都出不来。
可惜就是放松了一小时,林恒依旧没觉得舒坦,浑身肌肉都在叫嚣着暴躁,想要发泄,以至于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一张精致的脸蛋黑的宛同煞神。
林恒懊恼地踹了脚墙,那坚硬的触感将墙壁的承受的力道反弹,震得他小腿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收束自己的思绪就越会去想,甚至偶尔飘过的念头都是要不干脆去找薛炀告诉他就报一起,也没耽误薛炀。
幸好他还尚存三分理智,硬生生没让自己转头。
现在天黑得早,酒吧门口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不过门口罗雀,毕竟上班族还没下班,学生也没放学。
林恒看着那霓虹灯青蓝紫红的变幻,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酒吧里头黑洞洞的,酒保、服务生还在整理桌椅凳子,见到一个学生样的男生进来都面面相觑。
“哎,客人,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没开业……”领班的那个赶紧迎上去,他们是正经做生意,自然不能怠慢客人,也不能随便就让人进门。
林恒和他打了个照面,哦,熟脸儿!
上次林恒惊鸿一现,领班的酒保回味了好久,林恒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再加上薛炀后来也来的少,领班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
“小炀最近都没怎么来,你们是不是课业紧啊?”他讪笑着跟林恒套近乎。
林恒赏了他个眼神:“他什么时候来的?”
领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时候来?”
林恒冷道:“薛炀,他最近没怎么来,那还是来过得,什么时候来的?”
领班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这怎么跟查岗似的,他把吐槽摁肚子里,道:“就大概中秋国庆那会儿,你别看小炀那样,其实可爱学习了,等闲不放松自己。”
林恒脸色好看了些:“现在不开业吗?”
“八点才开,那时候才有人来,话说同学你就这样大喇喇地进来,我们……不太好做啊……”
“你们不是没开业么?坐坐怕什么?”
林恒绕开他,往舞池那边走。
酒吧布局没大改,林恒那天虽然喝醉了但进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找到那块地儿一点不费事。
没了灯光、薛炀的舞台看上去挺寂寞。
林恒倚着桌子,眸色幽深,整个人身高腿长,伫立在那不动都像一幅画。
“咦,这不是林恒吗!”
傅虞那特有的中性嗓音传来,他现在是这里的常驻台柱子,基本天天都来。
没有薛炀在,林恒碰上熟人也不尴尬:“傅虞?”
“啧,我该庆幸我是今天碰上你好了,还是该荣幸你记得我啊?”傅虞自说自话,那语气里一点庆幸或者荣幸的意味都没有,高挑的身材仿佛随时都可以翩翩起舞。
“艺考要报名了吧?”林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无趣地把眼神放回舞台。
傅虞最讨厌就是人问他学习了,尤其是林恒这种一句话能把人噎死的存在,亏他上次在鬼屋里还觉得林恒挺有趣来着。
“关你什么事儿啊,你一个优秀良好保送生,来我们这儿干嘛?挑场子啊?”
林恒幽幽地看舞台:“用自己短处去挑战别人长处的是傻子。”
“艹”傅虞郁闷地低骂了句,眼珠一转,忽然诡秘地笑了笑,“你口气这么冲,是跟狗狗吵架了?”
“你吗?”
“……”三番五次吃瘪下,傅虞终于明白在嘴炮上他可能还真不是林恒对手,“毛病儿,你再不走,我去举报给老师。”
林恒懒得理他,被傅虞这么一搅和,他心里的乱麻似乎好了些,至少没让他头疼欲裂,便转身要回学校,路过傅虞身边时,他难得正眼瞧傅虞:“好好学习,不然辜负的是自己。”
这话就跟一个陌生人突然对你说你好自为之一样欠打。
傅虞登时气圆了眼睛,拳头捏得咯咯响。
林恒淡漠地收回目光,径自离开。
临要出门时,林恒忽然被一个人身影拦住,那人挺高,和林恒几乎比肩,面色很是沉郁,和那张秀丽的脸一点也不配,眼珠子颜色黑黝黝地盯着林恒:“很烦?”
林恒打量着他,周身肌肉应激紧绷:“你是?”
尹朝晚扯了扯嘴角,好像在笑,但眼睛就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我发了个东西给你,有帮助。”
林恒应景地听到自己手机短信响了声,一闪神,尹朝晚已经不见了。
林恒摸摸手机,无语地回了学校。
薛炀比林恒还早到附中,他这会儿生龙活虎,兼对追人有了一丝头绪,心情不要太飞扬。
本来他是安安稳稳躲在在正对着林恒的那颗树后面的,只要林恒走神往外扫一眼就能看到他,往常来也都是躲这里。
结果他偷着看林恒那位置时,却怎么也没找到林恒人影,这就奇了怪了,他相信以林恒的性格,说回学校肯定就回学校,半途溜号这种事,不存在不存在的。
他心里越好奇身体就越往前倾,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差点把他吓一跳:“嘿,你怎么来附中了?你的事搞定了?”
一转头,竟然是蔡妈,蔡妈手里还捧着书,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
算来这是薛炀见蔡妈第三次,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林恒的关系,薛炀对蔡妈不是太敢放肆,腰一挺,嘴角一勾,就是个乖宝宝的样子:“是蔡老师啊,我的事搞定啦,多亏了林恒,所以我就来谢谢他。”
“那就好,那就好,也不枉我们林恒特地跑一趟,”蔡妈连连点头,细一想不对啊,林恒他没回来啊。
难不成路上出了事?
蔡妈顿时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扯着薛炀直叫唤:“不对,林恒还没回来,你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个假的吧?”
薛炀也急了:“不可能,他跟我说他回来的!”
想对比蔡妈的激动,薛炀那简直就是失了智,急的团团转:“我说我要送他,他还非不要,不行,我得去找他。”
“你去哪找?我跟你一起。”蔡妈赶紧缀上。
薛炀脑子里霎时刷了好几遍林恒常去的地方,武道馆、网吧、宿舍……林恒生活作息都特别规律,基本上这些地方都一找一个准。
蔡妈见薛炀慌的一匹,心里头也着慌,但好歹也是多吃了二十来年饭的人,他一边跟着薛炀往外走,一边问道:“你详细说说,你们俩分开时林恒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说不定就知道他去哪了。”
薛炀道:“他就是不太高兴,我今天都没留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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