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小赵老师在实习期结束后，就返回帝都了。
他这一走，不明不白的，学生之间难免议论纷纷。
余昔最先坐不住了，问遍了地理教研室的老师们，得到的回复都是小赵老师要回去准备研究生入学考试。
准备考试？那就是不再回来了吧。
第二天早操结束后，校长亲自出面做出解释，说小赵老师虽是帝都毕业，但也只是本科学历，学校近年来为加强教师队伍的高质量发展，希望能招收更多具有研究生学历的人。
意思很明显，小赵老师没有研究生学历，学校不能留他。
台下一片哗然。
连顾怡汝都替小赵老师不值。
余昔更是郁闷坏了，整日里无精打采，身为地理课代表，往日的积极主动荡然无存，笔记草草了事，课前不是忘记把地球仪准备好，就是忘记打开投影，惹得年过半百的地理老师抱怨不断。
余昔有一次受不了，向顾怡汝诉苦，“丫的，这死老头，讲课不咋地，事儿倒不少，简直就是一‘事儿爹’，我不干了，懒得伺候他。”
顾怡汝心想，余昔这姑娘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难不成离开了小赵老师，她还不学地理了？！
事实证明，余昔真的不学地理了，笔记本也换回来了，又恢复到最初懒散的状态。
她私下甚至向班主任老苗反应，不想做地理课代表了。
余昔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把顾怡汝雷得不要不要的。
老苗最终还是同意了余昔的请求，地理课代表一职另选他人。
顾怡汝终于理解荆芮为什么说余昔“性格奇葩”了，看人全凭好恶，做事全看心情，如此潇洒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期末考试刚刚结束，各科老师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讲授下学期的课程，美其名曰现在多讲一课，高三就多一节复习时间，高考就多一份希望。
过年也不例外，春节刚过，顾怡汝就被学校叫回来上课。
各科老师在三尺讲台上拼了命似的讲，顾怡汝的课堂笔记由最初的工工整整记录，到后来为了跟上老师的语速不得不先随手记在书上，然后找时间誊写到笔记本上。
像政治、历史这样知识点冗长复杂的学科，顾怡汝的课堂笔记已经落下不止一星半点。
每次到晚自习的时候，顾怡汝的心情就异常烦躁，写不完的卷子，背不完的单词，赶不完的课堂笔记……无论哪一样都够她喝一壶的。
第44章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顾怡汝最近几天感觉左脚脚踝内侧奇痒无比，晚上洗脚的时候她仔细一看，原来是起了几个小红包。
顾怡汝没放在心上，由着那几个小红包去了。
一个星期后，这几个小红包慢慢长大，连成一片。
然后，它们破了，开始化脓。
顾怡汝一觉醒来，感觉脚踝那里潮乎乎的，伸出被子一看，脚踝处化脓了，还有些红肿，脓水直接蹭到被子上。顾怡汝被眼前的惨状吓傻了，没想到这几个小红包后劲这么大。
顾怡汝请了半天假，和母亲去附属第一医院就诊。
“湿疹，”医生仔细观察顾怡汝脚踝的化脓处，“伤口有点感染。”
“很严重吗？”母亲问道。
“湿疹是一种很常见的皮肤病，你姑娘这种情况并不严重，按时吃药，一日三次湿敷，伤口处千万不要接触热水，一周后来复查。”
“需要忌口吗？”母亲拿着开药单，问道。
“生冷腥辣能不吃就不吃吧。”医生对顾怡汝微笑道：“姑娘，开心一点，湿疹和免疫力低、内分泌失调有很大关联。”
顾怡汝真想哭给医生看，她也想开心，也不想生病，可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围着她转，她就算心再大，恐怕也笑不出来。
顾怡汝拿着开药单去药房拿药的时候，看见了伙计荆芮的背影。
顾怡汝走过去，猛地拍了一下荆芮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荆芮回头，满脸的惊讶与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把药袋子往大衣里藏。
顾怡汝：“肺炎还没好吗？”
荆芮：“哪能好这么快。”
顾怡汝指指荆芮露出半截的药袋子，“要吃这么多消炎药？”
荆芮笑笑：“有一些是维生素之类的补药。”
顾怡汝：“你事先就应该跟医生说，不要开这些乱七八糟的补药，白瞎了钱。”
林珩听以前的同学兼同事说老师病了，在附属第一医院住院，难得今天得空，便过来瞧瞧。一踏进医院大门，林珩就绕迷糊了，这附属第一医院经过几番扩建后，早已没了先前的模样，林珩所在的位置以前是住院部，现在是取药的药房。
林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努力想找个护士问问住院部怎么走，护士没找着，林珩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之前见过两次，没错，就是顾怡汝。
顾怡汝好像和她对面的姑娘聊着什么，两人手里都拿着药，怎么，身体不舒服吗？林珩信步走过去，本来今天就是来探病的，不在乎多慰问一个。
林珩：“顾怡汝，好久不见。”
顾怡汝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认出来人后，笑道：“林大夫，好久不见。”
林珩看了眼顾怡汝手里的药，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顾怡汝：“湿疹。”
林珩：“长在哪个位置？”
顾怡汝：“脚踝。”
林珩拍拍顾怡汝的肩膀，出于礼貌他转头看了一眼荆芮，见荆芮露出外面的半截药袋子中，有一盒药引起了她的注意，伊马替尼，林珩还是学生时曾听老师讲过，它是专治血液病的良药。
顾怡汝：“林大夫，你也来看病？”
林珩笑道：“我身体好着呢，今天是来探望学生时代的一位老师。你知道住院部怎么走吗？”
顾怡汝：“这幢楼的背后就是住院部了，这幢楼没有后门，你得从正门出去，然后绕一圈。”
林珩听明白了，说道：“谢谢。”她想了想，附在顾怡汝耳边，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扬长而去。
顾怡汝瞬间遍体生寒，震惊地看着荆芮。
荆芮感觉不对，转身就想溜。
顾怡汝喊道：“站住！”
荆芮尴尬的陪笑，把药袋子又往大衣里推了推。
顾怡汝上前一步，拽出荆芮大衣里的药袋子，指着里面的伊马替尼说道：“伙计，你拿错药了吧。”
荆芮心虚道：“没拿错。”
顾怡汝：“伊马替尼什么时候成了消炎药？！要不要我把说明书拿出来读给你听。”
荆芮一时间哑口无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荆芮每次来医院拿药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遇见熟人。今天好死不死的偏偏遇见她最不想看到的顾怡汝，她绞尽脑汁地应付，眼看就要蒙混过关之际，不知从哪里冒出位行家高手，一眼就把窗户纸给捅破了，荆芮现在心里乱的很，面对顾怡汝冷静的盘问，她显然再无力应对。
顾怡汝：“伙计，说话。”
荆芮：“你要我说什么呢，伊马替尼不是消炎药这你已经知道了，你还要我说什么呢。”
顾怡汝：“你到底患的什么病？”
荆芮：“这是我的隐私……”
顾怡汝用力抓住荆芮的双肩，语气也有些发狠，“你到底患的什么病？！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荆芮没见过这样的顾怡汝，被唬住了，她清了清嗓子道：“顾怡汝，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我得了白血病。”
顾怡汝的双手脱了力，从荆芮的肩膀上滑下来。
终究还是亲口说出来了，荆芮的心里稍稍好受了那么一点。
顾怡汝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真的假的，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荆芮：“是真的，我两个月前刚被确诊，也是在这家医院，我可能真的活不长了。”
附属第一医院，J市众多三甲医院中的领头羊，误诊的可能性极小。
顾怡汝沉默的看着荆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血病会死人，这是顾怡汝从韩剧里了解到的医学常识，不过，她还听说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就会痊愈。
“伙计，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呢，憋在心里很难受吧。”顾怡汝心里堵得慌。
“是挺难受的。”荆芮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实不相瞒，我还没活够呢。”
“瞧你这话说得，谁活够了，咱们早发现早治疗，你不会有事的。”顾怡汝悄悄红了眼圈。
第45章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得病就得病了呢，还是要人命的白血病，顾怡汝实在想象不出，这半年多来，荆芮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能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荆芮所患的白血病有点棘手，学名“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类似于一种影响骨髓造血的恶性肿瘤，起病缓慢，早期也无自觉状况，要不是前一阵子荆芮身体状况频出，不得已去医院检查，恐怕至今都不会被发现。
顾怡汝忧心忡忡地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回了家。
自从知道了荆芮的病情，顾怡汝的心情就再没好过，一直郁郁寡欢。吃了两天的药，顾怡汝发现自己出现了轻微的过敏反应，内心很慌张，于是又请了半天的假，跑去医院就诊。
医生听了顾怡汝的描述，又看了看伤口处，思考片刻，把其中一味药换掉了。
“你是第一个服用这种药后过敏的患者。”医生笑道，“体质特殊。”
医生的话让顾怡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出了医院大门，顾怡汝感到书包里有东西一直在震动，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冯舒送自己的手机。
5个未接来电，全是冯舒打来的。
顾怡汝：“你疯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吧。”
冯舒：“我听说你病了，哪儿病了？”
顾怡汝：“湿疹，不碍事的。”
冯舒：“林大夫说，这种皮肤病很难缠的。”
顾怡汝忽然很伤感：“没关系，早晚会好的。”
换了一种药，顾怡汝的过敏反应慢慢消失。
都说人一生病，就会变得很脆弱，顾怡汝这下是深有体会，湿疹虽不会像白血病一样要人性命，不过想根治还是挺困难的。
更别提她的好伙计荆芮，为了活，要付出散尽钱财、倾尽全力的代价。
拖拖拉拉治疗了两三个月，脚踝处的伤口终于有了要愈合的倾向。
然而荆芮这边，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病情突然加重，为了应对逐渐加剧的病情，医生加大了药剂量，荆芮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顾怡汝得知荆芮的病情突然加重，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惴惴不安还不止顾怡汝一人，余昔近来也是满面愁容，动不动就叹气。
余昔：“顾怡汝，你知道吗，我表姐荆芮生了很重的病。”
余昔没敢说白血病，怕吓到顾怡汝，哪知顾怡汝比她还先一步知道实情。
顾怡汝看着余昔，如鲠在喉，没有说话。
余昔抹了把脸，眼圈红红的，“我虽然跟荆芮平日里不亲近，但总归是有血缘关系的，可惜这层血缘到头来也帮不了她。”
顾怡汝猜想余昔应该去医院做过骨髓匹配检测，不成功，这才有感而发。
顾怡汝转过身，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晚上回到家，顾怡汝接到冯舒打来的电话，来电显示是冯舒家座机的号码，顾怡汝接电话时手抖了一下，是冯杼打来的。
冯杼：“顾怡汝，荆芮到底怎么了？”
顾怡汝：“你不应该问我。”
冯杼：“对，我是不应该问你，所以给你打电话前我特意跑到一高中去找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顾怡汝：“她说了什么？”
“分手。”冯杼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白血病。”
好像有杯子破碎的声音，然后电话那头换了人，冯舒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安慰顾怡汝似的，“剩下的交给我，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是啊，顾怡汝想起自己的脚踝，它还病着，再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可荆芮怎么办，越来越严重，只会让更多的人替她担心。
顾怡汝深吸一口气，拿起座机打给荆芮。
顾怡汝问道：“学习苦还是治病苦？”
“当然是学习苦。”荆芮想都不想的回答道，“生病不苦，它只是一点一点的消磨你的意志。”
“所以……你是准备自暴自弃了。”
“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呢，我干嘛先自我放弃。”荆芮哈哈一笑，“你的湿疹好了没有？”
“快好了，那块皮肤还是有点红红的，不痛不痒，也不化脓。”顾怡汝看看自己的脚踝处。
“我病了，你也跟着病了，虽然不是一种病，但某种程度上咱俩真是有缘。”
顾怡汝：“你能不能有点好的追求。”
荆芮感慨道：“还好有你关心我。”
“不止我，很多人都在关心你，余昔也好，冯杼也好。对了，余昔是不是去做过骨髓匹配？”
荆芮：“嗯，她自己非得跑去做，都跟她说了没用的，一个爹妈生的未必能匹配成功，添乱。”
顾怡汝：“那冯杼呢，你亲口告诉他的？”
荆芮：“不然呢，都追到学校门口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长痛不如短痛。”
顾怡汝：“你对自己可真狠。”
荆芮：“不狠不行啊，零食彻底不让吃了，保命要紧啊现在。”
21/52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