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哭得更惨了,捂着脸呜呜咽咽:
“呜呜呜……我要留级了!我居然要留级了……”
临门一脚却要重新来过的感觉有多痛苦,此刻怎么会有人比我更明白。
大爸手足无措,慌手慌脚地哄我:
“留级怎么了!留级很丢人吗!你小爸连大学都没念过现在生活不一样过得贼美?他们百货公司有几个销售嘴快得过他业绩比他高?”
我不理他,只一个劲地哭,仿佛要把所有伤心都哭尽了才肯作罢。
隔壁床的家属听见我们这头的动静,悄悄拉开帘子探进脑袋:“大哥,娃儿咋了……”
我大爸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身子不好赶不上今年高考了,明年得重读一年。”
隔壁家属听了也心疼地安慰我:
“我当是什么大事,这什么事也没有身体重要啊!身子是革/命的本钱,身子不好,你就是考上清华北大也白搭。快别哭了,听叔一句劝,养好身子要紧,你还是个omega,身体恢复速度不如alpha和beta,更得好好的。高考只是你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转折,但它并不能决定一切!”
我抽抽嗒嗒地听着,时不时打个哭嗝回应。也不知道是药水挂得太快,还是我刚醒来哭得太凶,我的脑袋又晕晕懵懵的了,胃里一阵恶心,卷着胃酸往上泛。
“大爸,我想吐……”
我大爸赶紧把垃圾桶递过来:“吐吐吐!痛痛快快地吐——”
我扒在床边,其实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昏睡十多天全靠挂营养液维持,这会儿呕出来的全是酸水,更难受了。
肚子空空,心也空空。
这会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有人推开了房门。
“……你刚考完怎么不先回家见你爸你爷爷,好让他们放心,辛柑不是什么大病,改天再看他也一样——”
我听见是我小爸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听见他急匆匆地问:“儿子醒了?这什么情况?”
我缓了一口气,扭回头,只见小爸把手上提着的两个不锈钢保温桶放到桌上,上前扶住我,温柔地替我顺了顺背。
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此刻正无措地站在离我病床半米远的地方,前进后退都不是,手尴尬地蜷了蜷。
我心中酸涩,撇过头不看他。心想,他不是忙着早恋呢吗,这会儿高考完了,该去和颜书皓谈天谈地聊未来选志愿,顺便再把将来在哪儿买房孩子上哪个学校一块计划了,来看我一个留级生做什么。
“儿子,怎么刚醒就吐了,难不难受?”小爸抚了抚我的脸,“哎哟还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害不害臊啊。”
我本来都止住了,他这一说我又没忍住,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又是一通哭。
“行了行了别哭了,秦塬来看你了,别让人家看笑话。”小爸一边给我递纸,一边指挥大爸给秦塬拿了张塑料椅,“来小塬,随意坐吧。”
我抬起头,抹了把眼泪,重新靠回床头。
秦塬把塑料椅放在我的床尾,静静坐下,他身上还背着包,显然刚从考场过来,这会儿才来得及脱/下。
我斜瞄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棉T恤,下半身是一条卡其色休闲裤,脚踩黑色帆布鞋,刘海刚修过,柔顺地耷在脑门前,青春靓丽极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校服和家居服以外的打扮了。
“……辛柑。”
秦塬低声唤我,他的动作特别不自然,一会挠挠头,一会搓搓自己的大腿,裤子都快擦出火儿了,显得十分紧张。我都不知道他紧张什么,好像八百年没见过我似的。
“……你,你身体觉得怎么样,精神状态还好吗?”
我不去看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好的吗?”
秦塬被我噎了一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无话可说,这种感觉还挺爽。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人秦塬特地赶来看你,刚出考场就骑了车过来,你还不知道感恩。我在楼下碰见他的时候他还跑得气喘吁吁的。”我小爸没好气地捏了捏我的胳膊。
秦塬赶忙拦住他:“叔,没事,不用说。我来看他是应该的。”
我烦闷地把胳膊缩进被子里,心说,你当然得来看我,我要是醒不过来,你那相好的不知道得怎么办呢。
隔壁家属眼睛在我和秦塬之间打转,问道:“哥,这alpha小帅哥谁啊,你们家亲戚啊?”
小爸笑着给秦塬倒了杯水:“不是,我们隔壁邻居的孩子,跟我儿子一样大,刚参加完高考。”
隔壁床家属听了打趣:“哟,那不是发小吗?感情这么好啊,你们家没考虑考虑……嗯?”
这话中话谁都听得出来什么意思。其实我和秦塬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亲戚邻居打趣过,尤其是秦塬他爷爷,老人家躺在摇椅上看着我和秦塬窝在一块吃东北大板,总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辛柑啊,你长大了记得分化成omega呀,分化成了进我们老秦家门,给塬儿当老婆。”
我和秦塬那是都小,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眯着眼睛,手里的蒲扇一晃一晃:“就是一辈子和塬儿在一块不分开,长大了也在一块,你愿不愿意?”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和秦塬分开,难道长大了就不能永远在一块了吗?就可劲儿点点头,答应秦塬爷爷:“我愿意我愿意!我一辈子不和秦塬分开!”
这些亲朋好友的打趣,小的时候我们没当回事,长大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总是躲避这个话题,大家觉得怪尴尬得,渐渐也没什么人再说过了。
我大爸听了隔壁床家属的话,不知怎么地就不高兴了,冷哼一声:“我们家没这想法,这孩子太优秀了,迟早飞黄腾达,我们家儿子配不上。”
秦塬不敢开口说话,只静静坐着望向我,眼神里有几分惆怅。他今天真的特别奇怪,以往可从不这样,莫非是因为我留级了,他终于良心发现,看我太过可怜,决定对我好一点?
小爸怼了怼大爸的胳膊:“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什么。你忘了是谁把儿子送去医务室又给咱们打电话,还在教导主任面前替他求情的?”
他转过头来问我:“对了辛柑,你和你们班上那位姓颜的同学怎么一回事啊?你们班主任说有同学反应你出事前和他打了一架,有这事吗?”
我神经一绷,重新把头埋在被子里。我现在十万分不想谈起这个人,尤其是秦塬还在场。我能说什么?我说什么都是诋毁他对象呗,只能让他更讨厌我呗,我真的不想和他关系再差下去了。
凭什么只有我这样啊?老天爷,难道所有的暗恋都这么痛苦吗?都会被暗恋对象误会厌恶吗?哪怕他是我的发小?
没想到秦塬替我开了口:“叔,是那个颜书皓找茬挑衅在先,不关辛柑的事,他之前偷窃模拟考试卷答案被告发了,到处找人撒气,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辛柑人太善良了才被他盯上,总之和咱们辛柑没关系。”
他说罢,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
“我已经作为目击者到教导处说了具体情况,辛柑没事,等身体好了开学这个检讨就行。颜书皓本来就背了处分,这次直接劝退了,今年不能参加高考。”
我听了这话,一个轱辘从被子里翻出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秦塬:“真的?我一点事没有?”
秦塬点点头:“真的,我骗你不成。”
太令人意外了,秦塬不给自己无缘无故挨了我揍的相好求情,居然还反过来帮我说话,看来和我之间还剩点发小情谊。
我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不会帮我呢……”
秦塬望着我,眼神闪烁:“你的事,我怎么会不帮你。”
作者有话说:
秦总写作文:As a high school student (心肝不知道怎么样了醒了没有)my dream……
第57章 Chapter 53
自打我出了事,秦塬对我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同我的关系更是缓和不少。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同情还是终于意识到了颜书皓的可恶,决心对我好一些,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因祸得福,哪怕我要复读一年,哪怕他要离开我去上学。
果然颜书皓就是个祸害,没了他,我和秦塬的关系再怎么样也差不点哪儿去。
这一年的八月,成了我分化几年来最快乐的一个盛夏。
没有烦人的颜书皓,没有堆积成山的作业,北京还迎来了举国欢庆的奥运会!
秦塬也像头从囚牢中放出来的野兽,终于能释放会儿自己的本性,天天光着膀子睡到日上三竿,抱着电脑通宵打《仙剑奇侠传四》。他是一个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的单机玩家,合作类的网游基本不适合他,除了和我组队打泡泡堂。
打泡泡堂双人模式,那就必须得和我用一台电脑。秦塬毫不顾虑地拉开了阳台门,没有丝毫犹豫:“来我房里打。”
我听了,顿时呆在原地,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都没发现。
等我回过神来,一边挠着痒一边翻阳台:“我来了我来了!”
我心花怒放,好像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呃,也不至于,就我单方面的不痛快吧,通通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我甚至开始想,秦塬之前对我这么冷淡,完全可能是不想学习分心啊,说不定他也挺那什么我的,只是“爱之深,虑之切”,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不受影响,他才不和我玩儿——
可是也不对啊!那还有个颜书皓呢?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他终于看清了颜书皓的真面目,发现自己被歹毒的人蒙蔽了双眼,此刻擦亮了双眼,终于看清了还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最好!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吧,当我再度走进秦塬卧室,在他身边坐下的那一刻,我感觉人生瞬间又重新焕发光彩了,错失高考必须复读的苦闷一下烟消云撒。
我甚至忘记了五月底的时候,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要和秦塬绝交。
哎,暗恋中的人,怎么就这么卑微又容易满足,说的话全像放/屁。
“你用方向键吧。”
“行。”
“一会有道具记得用。”
“完了完了快救我不然我就被扎了!”
“不是有针吗快自救啊!”
……
我接过秦塬给我的椰子汁,豪饮半杯,问他:“我什么时候能看你玩仙剑四啊?”
小学时我们一起玩过仙一,在将军坟里绕了快一星期才出来,用光了不知道多少驱魔香。最后一关那boss能吸赵灵儿的血复活,挺难打,最后赵灵儿死的时候我俩都特难过,缓了好久都不痛快。
那时候秦塬问我,赵灵儿死了李逍遥为什么不同她殉情?我怎么回答他来着?哦,我非常老成地对他说:“因为他还有忆如要养,他必须得活着。”这回答真是太懂事了。
秦塬自然地接过我手中剩下的半听易拉罐,刚递到嘴巴,想起什么来似的,手一顿,又放了下来,塞回我手里。
“等剧情通了再玩给你看吧,我现在还大半夜地在柳府里绕圈,怎么都找不到柳梦璃。”他弯腰拖出一个箱子,放到我的脚边,“这些都是我高三做的笔记,你拿回去看吧,别全死记硬背,自己看着借鉴,不懂的再来问我。”
我把箱子抱回了家,宝贝地把里面的笔记本都拿出来大致翻了一遍,小心收好。里面还有张夹杂其中的高分试卷。
天哪!是礼物!这他妈就是送给我的礼物啊!晚上我美滋滋地躺回床上,把那张试卷小心翼翼枕在了枕头底下,做了个考上好大学的美梦。
人在快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昨天我还和秦塬坐在电视前给中国队加油,一眨眼的功夫,我都没来得及问秦塬他柳府的迷宫绕出来没,秦塬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去上大学了。
我很惆怅,很不舍。
我才刚刚找回点熟悉的感觉,他怎么又要离我而去了?
我看着秦塬把行李搬上车,秦叔问我要不要一起送他去学校,我说不了,我怕我去了不想走。秦叔笑着安慰我,让我好好复习,明年也能一起去大学报道。
我没说话,其实我是怕我去了,就赖着秦塬不走了,我舍不得离开他。就算过去的五年我们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但他起码每天都在家,每天都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你……你要经常回家啊。”我扒着车窗对秦塬说,“我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你们学校,专业调剂也行,不然随便哪所本地学校也行。”
“别瞎说,好好考,要念就念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秦塬望向我,手动了动,忽然举到我的眼前。我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把手收了回去,“我争取每个月都回家看你……们。”
我朝他摆摆手,心里暗下决心,如果……如果我能和秦塬考上一个学校!我就豁出去和他告白!
暗恋的过程实在太苦了,我必须摊牌,不管是死是活,总得给自己来个痛快。
有了目标和动力,秦塬一走,我很快进入复习状态,全然忘了和我一样得复读的还有个老熟人。不过自打我和颜书皓打那一架后,我们谁也不用再假惺惺地装友好了,过道里见了彼此都绕开走,谁也不理谁。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学校把复读生分成两个小班,我幸运地分到了另一个班,不用整天和颜书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算逃过一劫。
虽然偶尔会头晕,信息素和发/情期变得不太稳定,但这一年我过得还算风平浪静,除了某个礼拜五放学,我在学校边门门口遇上了一堆混混。
那天下午放学,我掏了零钱准备去马路对面的重庆小面店吃肥肠面,刚出边门没几步路,就被一群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围住了,大概有五六人,基本都是Alpha。我下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抑制贴,确定自己的信息素没有外泄,异常警惕地望着他们。
为首的alpha点了支烟,吞云吐雾,摘下墨镜,盯着我胸前的校卡:“辛……柑?小同学,别怕,哥问你个事儿,你校卡颜色和高三学生不一样,你是复读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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