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鸮和闻川都催他赶紧上车,外面实在是冻得要死,随便哈口白气都能结冰了。
“这盆破玩意都长成这磕碜样子了你现在又知道是他的了,还要着干嘛,找个垃圾桶丢……”
周白鸮忍不住把车窗降下来,探头出来骂了一句。还没说完,就被李隅伸出来的手给生生按进去了。
他想了很久,还是说,“还有别的东西吗?”
“什么别的?”
“我说,还有什么别的,是别人送给我的,但是,被你们‘不小心’给弄不见的。”
他站在一辆车前,高领的黑色毛衣托举着形状好看的上颌,就像是叶状花萼上长出了洁白的苞。谁都看得出来他异常傲慢,又是在冷静地生着不知名的气,身上像燃烧起了透明的火焰。他解释得一字一顿地,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正常人,而是什么理解力底下的弱智。那双眼睛看人时赤裸裸的,有种明亮刺骨的动物性。
“没了吧,真没了……”孟和平有点想哭了,他以为李隅是不在意这些别人送的东西的,那么多礼物,他根本拆都不拆,也不正眼看,为什么因为这一盆小东西生气。
“把它给我吧。”一双手伸过去,把他的植物接走了。
上车之后他拿着多肉全程没说话,闻川和周白鸮都在努力憋笑,“你至于吗?为这个生这么大气啊。”
他拿湿纸巾擦拭掉叶子上面的灰尘,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至于。”
因为这是我的东西,他想,是死是活都要在他手里。
作者有话说:
生气鱼。存稿快没了救命
第40章 心里慌
那盆多肉李隅本来想问问阮衿的,但是想了想,时隔太久,也就作罢了。
在房间中李隅没有开灯,只借着书桌前那一点亮堂堂的雪光来随意翻看庄伟给他的杂志,拿着铅笔在纸上算一个多面体的表面积。
他手机嗡嗡地不停在震动,一直到计算出结果,他才翻过来看消息。一群朋友待会要拎着酒水饮料之类的东西来公寓找他玩儿。
李隅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没有早点看消息,没能提早拒绝这件事。他刚叹出一口气,门铃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响起来了。
开门之后一群男男女女不由分说就涌进来,除了本校的人之外还有一些他不认得的,属于朋友的朋友的范畴。
薛寒站在后面,她今天有精心打扮一番,从妆容到整套衣服的配色,全部都自己研究过。甚至把鼻头化出了轻微冻红的效果,头上还戴了小巧的红色鹿角,看起来显得娇小可爱。不同于刚刚涌进去的人,她显得矜持很多,声音放得很轻,抬头对李隅说,“我这么进去会不会踩脏了……”
“没鞋套之类的东西,就这么进来吧。”
屋里开着暖气,薛寒还是第一次看李隅穿居家服的样子,米色的针织毛衣的圆领口很宽松,露出了一截苍白的锁骨,以及被裹在呢绒材质的裤子中的长腿,这些柔软的材质使得凛冽的气质变得温和,以至于她都产生了李隅跟他说话时特别温柔的错觉。
周白鸮率先把自己投掷到了李隅的沙发上,初次进面对着那个大屏电视他就垂涎三尺,现在一进屋,第一件事就是马上就打开连接手柄。
这个公寓舒服得不像一个寝室,当然,于此对应的则是价格高昂的租金。
“你一个人闷在家里干嘛呢?叫你出来玩也不应,只能杀上门找你。”
“研究数学题呢。”
李隅一开口,在场人又觉得他又在开玩笑了,有时候李隅说话轻松起来那个语气,很难让人辨别真假。
他也跟着笑,随意往人堆中一坐,长腿微屈起,就看着他们百无聊赖地拿出了扑克牌。
“刚好四个人,我,小寒,李隅还有闻川,玩会儿心里慌怎么样?”邵雯雯一边洗牌一边先行提议了。
旁边几个男生马上就过来据理力争,“怎么回事啊?哪四个人,我们几个他/妈的都不是人?”
“诶,你们先别瞎凑热闹,去跟周白鸮那边玩游戏去,看他又要死了。”
邵雯雯把那点小心思直接就那么大喇喇摆在脸上,沿路上过来,她一直在跟薛寒黏在一起咬耳朵。那些男生也很快看出来她是在有意撮合薛寒和李隅,也算配合,酸溜溜地去了周白鸮那边看游戏了。
心里慌只抽扑克牌中的10、J、Q、K,不需大小王,剩余则按花色分配为四个人的分数。四个人起牌,向下家传牌,谁最后凑够四个相同的,谁先拍桌,其余三人随即跟上将手放在赢家的手背上,最上层者为输家,输家将依次给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相应的点数。
邵雯雯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按花色分点数了。
“我玩这些东西不是很在行,就麻烦你们多担待了。”薛寒说完有意识去抬眼看李隅的反应,见他唇角微抿一点,仿佛是在笑什么,心跳霎时乱了一拍。
李隅玩心里慌总是赢面多,主要是他在传牌和拿到牌的时候总是气定神闲的,状态十分松弛,有时候猝不及防来那么一手,要是把手搁到桌面中央不必喊出声,那估计完全没人注意到他赢了。
几局下来,数薛寒的手气好,她喜形于色,凑齐了四张就先伸手拍了。邵雯雯则注意到,李隅几乎是有意的在控制,他分明反应是最快的,但却没有去碰薛寒的手,他总是稍稍抬高了手掌,隔过一层,再把手搭在闻川的上面。
几次下来,分数就丢了不少。
“鲤鱼,今天兴致不高啊,一直在狂输。”就连闻川都发觉了,他撞了一下李隅的肩膀。
“有女性Omega在一起玩儿不太好意思吧?”邵雯雯笑了笑,把这种避让自动翻译成了不好意思,而且是面对薛寒的不好意思,这气氛正好,若有似无的暧昧。
李隅把自己梅花5递给薛寒,她则在自己的红桃中挑拣出分数来找给他,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块儿凑得近,即使彼此没有说话,薛寒却从他身上感知到一层浮动着的气息,像一阵带着桃色静电的雾气,让人麻酥酥的。
薛寒把红桃2递给李隅,看他洁白的拇指尖正抵在那颗红桃上,然后抽走,感觉他俘获Omega的心就像抽走一张扑克那么简单。
他跟自己相处过的男生都不同,薛寒想。
“放屁,装的,他还会对Omega不好意思?!”那边正玩着游戏的周白鸮一边眼睛紧盯屏幕一边灵敏地捕捉到这边的只言片语,立马开始大声外放李隅的黑料,“前两天还跟我一起鉴赏了好几部战况激烈的动作片……”
“诶诶诶……打住打住,现在才中午诶,怎么就开始午夜场了。有Omega们在场还是不要讲这些了好吧。”闻川有些好笑地制止了周白鸮继续讲下去。
周白鸮还欲再继续往外抖,“打住什么啊,本来就是,最高境界就是像他这种看片看太多于是麻木的……”
被李隅抬手丢了个抱枕正击中脑袋,“把嘴给我闭上。”
看着李隅站起来,手部抬高将宽松的衣服拉高了,甚至能看到露出的一截腰线,蓄积着力量的薄而光洁的肌肉,窗外透进的雪光好像都附着其上,过分吸睛了,坐下了之后又湮没在柔软的衣服下。
薛寒移开眼睛,觉得面热,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她也不是那种放不开的女生,压低嗓音问李隅,“你,真的也看那种片子啊?”
李隅起了四张牌握在手中,旁边闻川给他传来一张。他拿起来看过一眼后又按在桌上,推给了下家薛寒,唇角微弯,语气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看啊,一边写数学一边看。”
他这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薛寒实在是搞不清楚他了。
又这么玩了一会儿,李隅45分的点数几乎输光了,这一轮算是结束了,而他们带过来的零食酒水也差不多吃干净了。
“输家请吃饭啊,让赢最多的人点吧。”闻川做了个请的姿势。
天气太冷了,他们都窝在李隅的公寓中不想出去,思来想去不打算出门,靠点外卖对付一顿算了。
“真的我点啊?太破费了吧。”薛寒扭头去看李隅的反应,他也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已经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
“还是大家一起点吧,我吃什么都无所谓。”薛寒看着他的眼睛,很温和道,说实在的,她也想知道李隅喜欢吃什么。
李隅问完一圈人,统一一下意见,他们闹着要吃日料吃刺身。他没急着点,先问了“有海鲜过敏的吗?”
零星几个人说着“没有”,他又脸不红,心不跳地扭头问几位在场的女性,“有生理期不能吃生冷的吗?”
结果有,薛寒脸红红的举手,他于是换成一家口味清淡的粤菜。
大家都说些“暖男”,“对薛寒好温柔”的话,李隅依旧面不改色,正襟危坐,把大家暧昧的调笑置之一边。
点完一家餐厅的外卖就先行回房间一趟了,将满室喧嚣暂且关在外面。
邵雯雯好不容易得空,立刻扭身坐到薛寒旁边,“我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诶,还问生理期什么的,是不是有点感觉了?”
“是吗?”薛寒听了也挺高兴的,激动得脸都红了。之前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李隅,她现在确信了。她本来就是把恋爱史当做累累功勋的人,一个接一个就像是玩着滥情的游戏。但是李隅不一样,她想,他是王冠上的明珠,越靠近了越觉得心痒难耐,企图把它摘下来。
闻川正在旁边听着,立刻开始泼自家女友冷水,“别高兴太早啊,他那种性格摸不清的,温柔细心只是客套而已,表面上笑得开心好说话,心里指不定是什么感觉。”
“你怎么这么烦,我给小寒加把劲儿不行吗?”邵雯雯闻言立刻捶了他一拳。
这可不是加把劲就能成的问题啊……李隅就是那种触不到底线就看上去一切都好的人,尤其是跟一大群人相处的时候,他的性格很社交很温和,过分一点的玩笑都能开得起,甚至可以说是绅士。但是翻脸这种事也只是在一瞬间罢了。上一秒笑嘻嘻称兄道弟,下一秒拿啤酒瓶砸后脑勺的事他也没少干过。
过了一会,李隅出来了,却是换了一身防风的黑色夹克,“待会外卖到了你们自己开门拿一下,然后走的时候把垃圾打包。”
“额,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吗?”薛寒诧异地站起来,“现在是要去哪儿?”
门已经轻轻关上了。
“今天晚上平安夜啊。”周白鸮眼睛都不眨一下,拿着手柄紧盯着屏幕,“他去教堂了,每年都过去的。”
“他真的信教?”薛寒还以为那条十字架项链仅仅只是一个他很喜欢的装饰品,她当时有意捡走的时候并没想那么多。
“好像是他母亲信教,不是他。”
作者有话说:
我们湖北这边这个游戏是叫心里慌来着。
第41章 祝你所有的梦都实现
外面逐渐已经逐渐转为大雪了,呼吸肺腑间皆是冰雪的气息,踩在地面上已经略微有绵软的感觉。而目力所及都是不断飘飞的鹅毛大雪,灌木的枝叶上铺满了丛丛摇摇欲坠的雪。
路边有家长带着小孩子们出来堆雪人,不过雪不太够,小孩用戴着手套的小手只能捏一排小小的类似团子的东西卧在花坛边上。
他正低头要把耳机带上,忽然就听见那个小孩在喊着“小鹿小鹿”,不再被雪吸引,反而是往前跑去,远处一个戴着驯鹿头盔的外卖员正从小电驴上下来,从后面保温箱中取出外卖。
那个小孩倒是异常黏人,伸出双臂抱住他的小腿不放手。
外卖员先是被吓了一跳,再往后看了一眼。他先把东西放了回去,又蹲**子,两人在大雪中友好的攀谈了些什么。
那声音或许因为太过柔软而被风雪所完全吞没,他没能听到什么。
但他低下头让小朋友的稚嫩的手去伸手触碰他头盔上的鹿角时,真的像一只脾气温驯的鹿。
当李隅朝着那边走近,看见阮衿把头盔从头顶彻底摘下露出面庞的瞬间,嘴中嗬出一片弥散蒸腾的白气,和风雪混合在一起,那些如水雾一样的东西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然后慢慢散去,一整张脸呈现出来。
鬓角上的汗水粘黏着滑落,侧脸上还有一道被什么刮出的红痕,曲折地蔓延到了眼角。他的眼睛眯起一下,因为忽如其来的寒冷而打一个激灵,很快又重新露出温和的笑来,继续开口讲着什么。
不知道为何时隔多年也会记得很清晰,像是带着记忆温度的日系胶片电影,他反复倒带,再次播放,把红色的头盔取下的动作,从洁白的下颌,再到额头。
很难忘,那种感觉很微妙,那是一个巨幅的荧幕,强势地充斥着整个眼瞳的感觉,所以不存在移开视线企图摆脱的可能。
如果要非要他形容第一次心动,大概是这样。
但其实不过一分钟,而且他只顿了几秒就把耳机戴上,却有种看完电影顶灯忽然亮起的恍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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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外卖公司为今年圣诞节特地准备的限定装扮,红色的冲锋衣,还有带鹿角的头盔,小电驴上要贴金色的铃铛贴纸,为了博得好评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阮衿把头盔取下来递给那个不依不饶的小朋友玩儿,然后把保温箱中的东西取出来,看过单子后站在电动车旁边打电话,校外公寓不让送上楼,他只能麻烦顾客自己下来取。
真是非常戏剧化的一幕,他先是听到了手机铃声,然后转过身,看到李隅正在他后面用耳机接电话说了声“喂”,两重沙哑声音一起在耳畔碰撞着响起来了。
“啪嗒”一声,一丛雪正落到他黑色帽檐上,李隅伸手随意拂去了。那双眼被笼在帽檐的阴影之中,小片的灰色,使得瞳色显得更加深邃幽深。站在一片白之中,他好像看起来更锋利了,依旧是拉链只到胸口,里面能看见卡其色的毛衣。
“好巧啊……额,这是你点的吗?”阮衿有点呆滞地把手机从耳畔放下了。
“是我点的,不过我刚好要去外面有事。”不知为何,李隅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缓慢。
“哦哦,你是已经搬到校外公寓住了?”阮衿这才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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