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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安一隅(近代现代)——Shrimp

时间:2020-08-06 10:26:11  作者:Shrimp
  弄出了这么巨大的动静,李隅早就猜到那个人是周白鸮,于是更不想动弹。
  这些天他完全杜绝了一切非必要的社交,把自己彻底隔绝在公寓中。
  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任何时间的概念。一个长久以来目标的解决,带来的并非是满足和释然,反而他体验到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溃散。
  他变成了一个疲于走动的时钟。
  今天是几号了?李隅抬头看日期,发现台历上用红色签字笔圈出来的时间近在咫尺,就在明天,这个期限的迫近时常令他感到焦躁不安。
  李铭的母亲作为监护人已经赶来处理李胜南的遗产了,明天上午九点就是继承人共同起草财产分割协议的时候了。
  有时候他想起阮衿说的话。李隅,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他嘴上答应了,但好像也对此食言。掌心被烧伤的地方先是鼓起了溃烂的水泡,随时间的流逝也逐渐愈合好了。
  可太困难了,不知道为何,好像站起来行走都成为了一种困难。他就像是一个藏匿在黑暗中蒙尘的家具。
  门还在响,而且周白鸮很有可能会做出找人撬门的举动,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所以李隅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把门打开。
  周白鸮正单手拿着手机找联系人,门忽然一开,他便把手机悻悻地塞回口袋里,“哈,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打电话找人撬锁了,你这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电话又关机,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家里了。”
  “你有事就说事吧。”李隅倚着门,脸色看着也不太好,但是周白鸮像眼瞎一样,假装没看出李隅并不想让他进去,顺势就从门缝里钻进去了。
  “你最近没事吧?大仇得报,怎么忽然开始隐居了。”周白鸮环顾四周,感觉李隅的公寓如同一个鬼屋,几乎不见一点光亮,他随手拿起果盘
  堆积的苹果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咀嚼就发觉口感和味道不对劲,迅速吐到垃圾桶里了,“呸呸呸!”
  周白鸮打开灯,手中苹果的中央早已溃烂出一大圈棕褐色,“我靠,你这苹果放了多久啊,居然都烂成这样了。”
  “又没让你吃。”骤然亮起的灯刺得眼睛生疼,李隅又关上了,他顺手把那些不新鲜的水果都倒进垃圾桶中。
  “你这个样子可颓得不正常啊。”周白鸮把缠着他脚踝的撒泼一把抱起来了,这猫估计也是憋得慌,以前压根不喜欢他,现在遇到个人进门就贴上来求抱抱了。
  他看着李隅那张不怎么精神的脸,头发也被压得卷翘起来,于是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偷偷染上了毒、瘾?”
  李隅反手就从后背抽出个压着的抱枕砸过来,“你有病吧?”
  周白鸮一歪头,抱枕堪堪擦着后脖颈过滚去,他捂着脸,“哎呀,你自己又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个人都觉得你这会儿该开Party好好庆祝一把,你倒好,却躲在这阴森森的屋子,实在瘆得慌。”
  李隅抬手指了一下门口,“你瘆得慌,是我求你过来的?门就在那儿,不爽就滚。”
  他这幅不耐烦的模样也把周白鸮给弄恼火了,“好,好啊,你特么当谁想来这里找你讨骂啊?你人缘好,担心你的人多了去了,我就只是个被派遣的倒霉蛋代表。要问为什么?因为鄙人脸皮要比城墙还厚,这么多年了也不怕你继续骂,换别人早出手揍死你了。”
  这话周白鸮说得很有点心虚,李隅是打不过的,但是现在正在气头上呢,至少在气势上他绝不能输。说完之后他就要从李隅的家门滚出去,但是想想,还是对着沉默不语的李隅道,“我现在确认你没死就走了,但我告诉你,就你这种态度,今后你身边以后留不下一个人。”
  这话说的是真的,他感觉李隅实在丧气,说话也比往日更加刻薄,一种焦虑像是跗骨之蛆般黏附在他的躯体上。可他不得不承认,李隅很适合那样颓然地坐在阴影里,好像生来就是这样的。
  那个跟他打过球,带着相机到处跑,捣鼓完手工强行给朋友塞礼物的家伙是谁来着?
  甚至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时常觉得当年去了A国的李隅是被谁掉包了吧?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他都快忘了手臂上还挂着一只十几斤的猫,周白鸮低头一看,他都要走出李隅的家门了,可撒泼依旧死死地用爪子勾着他胸口的衣服,他把猫举起来给李隅看,“你看看,你已经众叛亲离了,你的猫都想不要你。”
  李隅继续仰面躺着,“你把它带走吧。”
  周白鸮吓了一跳,“认真的?你怎么连撒泼都不要了?”
  “你帮我养一段时间。”
  宠物仰赖于主人情绪的,这段时间他情绪不佳,连带着猫都在受罪,其实并不值得,谁来了就带走,总比呆在自己身边要强。
  “啧,可是我这也不会养啊,我妈她对宠物毛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猫还没绝育,搁宠物店寄养我还怕你家这个妹妹被别的猫给搞大肚子……”周白鸮苦恼地想了一下,“要不你找阮衿?我之前去老宅不都他喂吗?我看撒泼也挺喜欢他的。”
  “不用麻烦他。”李隅深呼出一口气,“你如果不方便那我再找人吧。”
  周白鸮以为谈及阮衿会好一些,谁知道他居然这么排斥,于是连忙阻止他,“诶诶诶,我想起我堂姐家养了猫,那就放她那里吧。”
  “谢谢你。”李隅点了点头,“还有对不起,刚起床心情不太好,有些话并不是针对你。”
  周白鸮看他这幅模样,也不忍心再苛责什么,他只是觉得心里也闷得慌,“我走了,反正……唉,你这样下去真不行。”
  把猫放进了猫包,周白鸮又带了些别的猫咪用品,门就轻轻关上了。
  一切终于回归于寂静了,李隅把脸埋在沙发上,他的偏头痛又开始频频复发,折磨得他整宿整宿难以入睡,有时候李胜南会钻进他的耳朵中低声说话,每当他要快闭上眼睛,那些声音窸窸窣窣的,宛如黑色潮水一样的东西就重新蔓延上来。
  可他只想捂住耳朵,好好地,好好地休息一会而已,再跌进最幽深无光的梦境中。
  .
  站在楼底仰望,总会觉得李隅的公寓真是高得像一堵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墙。
  阮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耳畔忽然传来了车喇叭声,一辆车等红灯的靠右停在路边,车窗降下来,露出周白鸮的脸,“你来找李隅吗?我刚从他那里出来,他现在可不愿意见任何人。”
  “嗯,谢谢你,但是我有事必须当面说,并不会打扰他很久。”阮衿注意到周白鸮的副驾驶座上放着眼熟的猫包,就知道里面应该是撒泼。
  或许是因为上次周白鸮揍过阮衿一拳,阮衿能看出他感到了别扭和尴尬,他并不太适应跟阮衿正常的交流,只是匆匆撂下一句,“那随便你吧。”
  红灯过了,周白鸮升起车窗,他顺着车流徐徐飘走了。
  直到按响门铃的时候阮衿还在想撒泼的事,究竟是李隅忽然不想养了,还是不能养下去了呢?
  在重新用力按第三次的时候,李隅终于打开了门,开得猝不及防,还带着些愠怒,“你又有什么事……”
  话说一半被生生给吞咽下去了。
  “不好意思,是我。”阮衿和李隅对视着,他很难得从李隅脸上捕获到一丝不知所措,不过那种短暂的失语也只是转瞬即逝。他穿着一件宽松的套头针织衫,领口大开,袖子也长,覆盖住了半个苍白的手背,就好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我还以为是周白鸮,找我有什么事吗?”
  语气听上去一切正常,就是人看着有些疲惫和削瘦了,那敞开门的屋子里很暗,他像是镶嵌在一块凝固的黑之中。
  “没什么事,我明天要回锦城。”阮衿觉得自己发出了邀约,“我觉得好像应该来跟你说一声。”
  李隅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暂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的眼睛并不转动,只是睫毛煽动一下,半晌才说好,“哦,那挺好的。”
  “你手好了吗?就是上次烧伤的。”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李隅拒绝联系任何人。
  李隅把袖子扯高了,直接摊开手心给阮衿看,只是颜色看起来有一块是黯淡的而已,已经全愈合,“已经好全了。”
  “嗯,我看着好像也都好了。”阮衿点了点头,他踌躇着,然而却并不想就这样匆匆离去,于是还是试探着说了,“李隅,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既然已经来了,那句邀约也没必要再含在喉咙里。
  可是他看到李隅犹豫了,有时候那种细微的犹豫不正代表着委婉的拒绝吗?
  “没关系,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想让你散散心而已。”阮衿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走了,你继续休息吧。”
  可李隅也没急着进门,他仍定定地站在门口,“你这次回去多久?”
  “嗯,大概半个月,十几天吧。”阮衿本来想的是,如果自己在老家再找到工作,或许就不再回塘市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李隅问他回去多久的时候,或许是阮衿有一瞬间的自作多情吧,他好像觉得李隅这话像在期待着自己回来,话到嘴边于是又转了弯。
  “嗯。”李隅仍然站在门口。
  阮衿则强压下心中那股被拒绝后的怅然若失,他也早就料到这个情况,反正已经被拒绝很多次了。
  他语气轻松道,“那我先走啦,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要记得好好做到。”
  李隅看着阮衿按了电梯,然后走进去。他走到电梯门口,看着那鲜红的数字从17逐渐跳动着变为了1。
  他此刻早已睡意全无。
  .
  李隅在心理咨询室里做完了总计六套量表,墙面洁白平整,但能看出被重新粉刷多次的痕迹。方如昼跟他说过,有些抑郁症患者填表的时候难以集中注意力,他们会在墙面上涂涂画画,写下一些厌世的句子。
  他把很快把那些表格填完了,其实自己符合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什么程度。
  对面年愈四十的医生蒙着口罩,他的眼睛看着和蔼深邃,能看出在口罩下仍保持着毫厘不差的微笑,他把李隅的表格收到一边放好,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你是小方介绍过来的朋友,情况很特殊,所以我今天特地抽了一整个上午留给你。那我们就先敞开心扉好好地聊一聊,先不看这些东西。”
  那为什么要我填那么久?既然不看,还做了整整六套,简直是浪费时间。
  李隅闷声坐着,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那就聊吧。”
  “你好像不是那种会主动寻求医生帮助的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因为……”
  李隅觉得自己在交谈初始就卡壳,可这也没什么回避,“因为有一个人提醒我应该看来看医生,我答应过他。”
  “那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了,你愿意听从他的建议。”医生的手肘下压着他的病历,双手交叉在一起,“你刚刚在外面填表的时候我就在翻
  你在A国的病历,你的偏头痛和睡眠障碍早在前几年就开始了,还有腺体激素失调,植物神经紊乱,你的身体内部可以说是……乱七八糟啊……这些症状一直查不出生理上的病因,也没有家族的遗传史,搁置到现在,你没有考虑过原因出在心理上吗?这是躯体化障碍。”
  李隅的手指摩挲桌面着,拇指上还有印泥留下的一团红,“我觉得这是这些并不是问题。”
  可以忍受的痛楚太多了,或者说他也觉得很习惯,头痛到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时候,基本是就代表着可以去停下手头的一切工作,选择去合眼睡觉。
  “很多时候病人都不觉得压抑的情绪是大问题。”医生摊开手,往中间比划了刀切般一横,“但是蓄积到一个地方,不管你究竟有多强的抗压能力,它都会溢出来。而且并不是看你究竟能承受多少,看那究竟触及到哪个地方,那是木桶最短的板。你完成了一个长久的目标,你被触及到的地方彻底打破了你原有的生活结构,天翻地覆,所以你开始感到迷惑,小心谨慎,不愿意做出抉择。”
  李隅听他说完,知道方如昼把自己情况差不多都交待清楚了,可内心居然平静得像一滩死水,“您分析得不错,可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你不怎么愿意和我交流,也不信任我,你性格里有些东西非常傲慢和顽固。”
  医生只是笑,通常心理咨询是让病人倾诉,自己倾听,可李隅把他给弄得口渴了,他把口罩摘下喝了口茶水,“那我们聊点轻松的吧,我不分析你了,轮到你自己说,因为我感觉你的注意力不太集中。说说你今天从起床开始做了些什么?”
  原本李隅跟他预约的时间是明天,但是李隅今天中午就打来电话说要提前见面。
  一种直觉告诉他,今天发生过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李隅只不过是和李铭的母亲见了一面而已,她从C国带了律师来,几个人在餐厅里拟定财产分割协议。刀叉切在滋滋冒血的牛排上,就像是在肢解李胜南的遗产一样,有一种鲜血淋漓的恐怖感。
  那个女人为私生子的权益据理力争,原本就有一大部分转移的财产在她手里,李隅对此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没想到人还能这么贪婪。
  他看着女人的涂了蔻丹的手,正在咀嚼红肉张阖的洁白牙齿,律师正在说什么非婚子女享有同等权利,越发觉得头疼欲裂。
  每一个人都那么道貌岸然,每一张脸都那么令人作呕。
  他也记不清自己怎么了,反正忽然之间是难以忍受。
  他低声说“闭嘴”的时候律师和李铭的母亲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整个桌布上的东西都被掀翻了,直到所有的玻璃制品都被摔得粉碎,直到服务生冲进包厢偷偷拿着对讲机准备叫保安上来,他们才停止那些窸窸窣窣的讲话。
  一双双错愕惊恐的眼睛正盯着他,盯住他这个忽然之间失控的暴徒。
  李隅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话,“李胜南的遗产,公司,房产,股份,地皮,我一分不要,你们全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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