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徐氏带着人开始悄无声息的查探,另一边大皇子回了自己书房换了套衣裳,打算进宫面圣。
住宫外就这点不好,得进宫。
“王爷,属下有事要禀。”
“嗯,”看见前来的是自己的心腹,现如今的王府长吏柳君,大皇子带着些谦和,挥挥手示意仆从下去,和善问了一句,“柳先生怎么了,如此忧心忡忡的?”
柳君视线飞快的在大皇子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在人腰间佩戴的香囊上扫了一眼,眼眸闪了闪,开始带着些无奈说起了自己前来的要紧事:“这些日子,忠兴侯爷又带着公子出去看什么戏曲,莫说万一左了性情这话的话语,便是那贾家铁槛寺走水,便是显得有些不合乎礼了。”
“珍儿就那么个性子,他现在可封了个总导演,小半年都在为万寿节忙呢。”大皇子笑着,“哪怕有再难的非议,可到底是天地君亲师,他为自己职责负责可有错?走水之事,不由顺天府负责?这在其位谋其政。”
“属下舔着脸也算与其父算半个师兄弟,看着他长大的,但是他到底与公子不同。不光小公子,便是大公子都被带着出去玩了。那瑞王世子却是在义安县为县令了,如今也算小有政绩,可大公子……”
“柳先生,会玩也是门艺术。”像他就从来不会玩。
大皇子笑着拍拍柳君的肩膀,“本王还要入宫面圣。”
“是。属下恭送王爷。”
目送着人离开,柳君的视线不受控制的扫过那香囊。香囊里装的是他们故土的神物,自然是无毒,甚至还有安眠的作用,可当与宫内现如今的桃花之气混合,那便是催、情的良药。
眸光的冷意一闪而过,柳君眯着眼笑了笑。哪怕书房还有其他人,但是作为书生,仿写却是基本功。
万寿节就化作他们国王登基典礼最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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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浑然未察,入宫禀告了皇陵走水的发现。
“冲着魂魄,炼化阴兵?城隍确定了?”德嘉帝揉头,“还能不能正常点了?”
吐槽着,德嘉帝将贾赦扑棱回来的消息跟人诉说了一下,“都赶紧自查自查,跟老二他们都说一声。这蕞尔小国可是想着乱中取胜。”
“守业更比创业难啊。”德嘉帝叹口气,让人退下。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个个来讨债的。
“是,儿臣告退。”大皇子退出殿门,还没琢磨着该如何联系其他那些冤家兄弟,就见一群熊孩子浩浩荡荡过来了。
这一群堪称皇宫一霸,近一年所到之处,跟蝗虫过境差不多。
整一个大型灾难。
也只有全部聚合在一起,尤其还穿着同一款的皇家熊孩子服,才让他也发自肺腑觉得—少生孩子多种树。
“父王/大哥/大伯/大祖父。”
“乖,”大皇子挤出了微笑,一群杏黄的服饰小不点,远远看上去跟小鸡仔似的还挺可爱的,凑近了一看,满脸满手泥巴的……
“父王,十七十八叔和我们一起捏了一个万里长城送给皇祖父贺寿呢。”司徒承乾,曾经被册封过的皇太孙,一见他爹,率先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乾儿,刚才风有点大,父王没听清楚,你们干什么个万里长城?”大皇子目瞪口呆。他知道,他爹对他没啥内疚之情,该废就废。但是对孙子,尤其是这个又是襁褓被立为太孙,接连被刺杀,差点小命呜呼的孙子还是有些内疚,带着补偿心理的。
但是好像补偿过头了。
这就贾珍小时候翻版,还更熊。
“捏啊!”十七十八带着众人异口同声回道。
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我还在上面插了树,可漂亮了!”
“我种了花!
“我拿了母妃的手绢还有簪子做了旗子。”
“姐姐最爱的娟花我拿来了。”
“最漂亮的一定是我那一段。”
“到时候评选皇宫宝贝,一定是我。”
“是我!”
“我!”
“…………”
大皇子:“…………”
由于他爹的风流,以及能生。
当然他,他那些兄弟也挺能生的。
兄弟的儿子也生。
这乌压压的一片,大概有六十个崽,这吵起来完全就是魔音灌耳。
躲不起只有溜。
大皇子还没迈动脚步呢,就发现自己裤腿被抓了七八只肥嘟嘟的小手,“大祖父评评理。”
“你们老大呢?”大皇子弯腰,双手微不着痕迹的提溜着自己的裤腰带,微笑着问道。这熊孩子下手没个轻重的。
“珍哥哥在御花园当守城大将军。”
“…………”大皇子带着一群皇家熊宝贝赶过去,还没跨进御花园,就发觉自己脚步恍若铅坨,有千斤重量,硬是拖着也走不了一步。
五月的御花园,本是娇艳欲滴,百花争妍之景。
现在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那些妃嫔历来最爱来的万春亭,尤其被摧残的颇为严重。当然这亭子,是他父皇最爱来赏景的一个地方。万春亭取自天地长春之意,从亭子眺望四周,能够看到整个御花园之景,不管春夏秋冬,都是带着盎然的生机。
亭子下方,是他父皇命人栽种的桃花。
对这片桃林,说法可多了,为他母后皇帝的原配啊,断袖分桃啊,桃花夫人桃花仙,各种宫闺八卦都有。到底为什么缘由制的,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知晓。只知道,每当有公主降生,他父皇都会命人埋女儿红。
久而久之,这一片桃花林就成爱情圣地了。非但妃嫔便是宫女也会偷偷来求个姻缘。
“大哥,你看,我们围绕着桃花林,分工到人,每人都捏了一段长城。这样父皇赏景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非但跟娘娘们,也可以跟大臣们说,看,这是孩子们的孝敬。”十八挥舞着小手,往堆砌成小土堆一样高的“长城”拍了拍,“肯定心理美滋滋的。”
大皇子一眼扫过,的确有膝盖高的一圈土墙,土墙上还插着不少小玩器,看着倒是挺童趣的。
就是与整体的环境吧……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大皇子挤出词来夸耀几句,眯着眼看向了在桃花林里搭了个秋千网兜,呼呼大睡的贾珍。
“苏统领,他……”
“回王爷的话,忠兴侯爷是在当守城大将军。”苏统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后,压低了声音,“侯爷喝了两坛女儿红,醉了。”
大皇子:“…………”这一届的皇宫孩子也忒傻白甜了吧?
带着腹诽,大皇子也不想管自家泥猴子,反正童年就那么几年了。更别提现如今外头危机重重的,虽然宫里也人心诡谲,但到底一群小屁孩为了庆祝万寿节,都在宫里,由贾珍领着。贾珍虽然不靠谱,但到底龙气在,魑魅魍魉无法近身。
“让珍儿醒醒酒,这酒气熏天的,还满空气泥土味的。离万寿节没几天了,没准有诰命入宫,总不得体。”大皇子掩了掩鼻,道了一句。
同时也有些纳闷,“他平时也喝酒,最烈的烧刀子都能喝,怎么就那么容易醉了?”
听到这话,苏统领一行呆愣了一瞬。
与此同时,依旧还担任着京营节度使的马云隆接到了一封密件,看着上面那带着些杀气的簪花小楷,眉头簇成了个疙瘩。
这届从龙怎么就那么难呢?
正腹诽之计,马云隆听到脚步声,藏好了密件,才让侍卫入内,听闻人的禀告,眉头紧蹙,“安王府长吏?”
王府长吏,【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可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安王的长吏,他也认识,柳君。
此人昔年是上书房的一侍读。才华洋溢,尤其是画技一绝,还当过宫廷画师,不过因为有些恃才傲物,被排挤了,还是前太子和贾敬求情,帝王怜惜其才,入了东宫詹事府。这些年风风雨雨下来,也算前太子,现如今安王身边的第一人了。
想想自己接到的消息,马云隆心理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还是接待了人。
“以防万一,加派人手?”
柳君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看着信笺上的那八个字,声音压低了些开口,“殿下查到有些前朝余孽作乱,唯恐有人借此浑水摸鱼,故而还请将军早做些准备。”
“前朝余孽?”
柳君郑重道:“军械之事已经查明与前朝余孽有关。”
马云隆恍惚点点头,“那前朝一晃眼都百年了啊,都灭了好几波了,竟然还有余孽?也不容易啊,这背后殿下可否有查探,与那些蕞尔番邦有关?俗话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柳君面色微微一变,但也不过转瞬即逝,郑重点点头,“将军这番考虑也有道理。柳某回去必定告知殿下。”
“嗯。”
又寒暄了几句,马云隆负手看了一眼不知不觉黯淡下来的夜色,倒也去了一趟府衙,甚至还亲自去了城外军营调兵。
收到兵营调动的消息,柳君笑了笑,尤其是看着这天越来越晚,安王却依旧没有回府。
只要有机会碰上了,那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
到时候……
不反也得反。
到时候就会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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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贾赦和谭礼短暂的补个眠,哪怕是深夜,也决定立马回京。因为他们接到了听风最新从茜香获取来的情报—茜香还联合了爪哇等部落,成立了个联盟,打算一同对南海沿边发动进攻。
“神经病啊!地大物博,也没欺负他们啊?”一个人一块地,这样的美梦都能够做起来。
“他们都觉得皇上开口岸,为的是压榨他们。”侍卫一开口,声音都还带着些喘息。
“简直有被害妄想症!要是老子,就直接发兵踏平了这些部落。”贾赦气得手上的符箓都烧了起来,“皇上还有耐心有规划的,搞什么经济发展,带动这些周边一起发财!想着万寿节跟人在细谈细谈,生辰都想着政务。”
“这帮人,你们一个一个黑名单给我记下来!”贾赦冷哼,“老子还学过一带一路呢,再也不带这些沿海的小国玩。”
“贾赦,你们留着继续查探,还有守住营帐,我们想办法先回去汇报。这万寿节就九天了。”
“八天了。”贾赦咆哮完,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耐下心来画任意门。
可许是自己心神不定,这门虽然若成,可怎么也打不开。非但如此,门上还冒出些金芒出来,带着些逼人的威压。
谭礼抬手遮挡了一下这有些刺人的光亮,待适应之后,看着那怎么使劲却也转动不了的门把手,瞧着贾赦咬牙切齿的,连头发都带着些火星子了,眉头拧了拧,“贾赦,别跟把手怄气了,你想的是哪里?”
“废话,当然乾清宫了。”
“…………要不试一试大理寺驻京办。”谭礼拍着贾赦的肩膀,“贾赦,心静。现在气什么,想想等会到了,大杀四方,暴虐回去。”
“任意门不行,不是还有神行千里?你最爱的那一款游戏,还记得你都让贾珍弄了一批西湖小黄鸡的款。”
“…………”
说话间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翼,贾赦嗅着那味道,一开始还有些烦躁,但是渐渐的,倒也冷静了下来,感觉心理那一股被气狠的邪火被慢慢的抚平了。
回去就好好收拾这帮宵小!
贾赦缓缓吁口气,像是在把心底里那些怒火与对京城未知的焦虑都疏散了出去,神色带着些轻松,在自己的中指又狠狠咬了一口,想着大理寺驻京办,又画了一道任意门。
看着渐渐显出轮廓的任意门,听风侍卫们也不由得神色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视线转到了那门把手之上。
贾赦嚯得一下就拧动了把手,随着那咔嚓的一声,推开了门。
门内门外的所有人:“…………”
“我草,现在不会又讲玄门基本法了吧?”贾赦扭头对军营里的侍卫吩咐了几句,踩着大理寺的地界后,狠狠松口气,跟谭礼吐槽了一句。
—玄门流传皇宫有界,不能插手。
谭礼却是对于灯火通明的驻京办感到惊诧,“你们在侦办什么案子?这都凌晨了,还没休憩。”
往窗户眺望过去,其他院落也都还亮着灯。
“大理寺再查走水案,我们也在查那邪术来源。”张添旺冷静下来之后,揉头,“严大人和蒋子宁他们都说,唯恐万寿节出了什么乱子,定要我们在万寿节前破案。限期破案,现在只剩下九天……”
“八天!”贾赦道了一句。
“这不得日夜连轴转?”张添旺拍了一下脸,“师父,您怎么回来了?”
“也为那幕后黑手。”贾赦说了一下自己在军营里得到的情、报,“你们都加把油,把这一案破了,咱旅游去。”
加油鼓励了几句,贾赦本想直接去找严大人,在问问兵部那被自杀的侍郎。
不过谭礼却是拉住了他的袖子。
贾赦:“…………”
谭礼面色难得严肃,“若是大理寺被渗、透了怎么办?那圣女可是认为严大人是贰臣的。”
贾赦恨不得揪一把自己的头发。这他娘的叫什么事情。
“小张,你明天进宫,给珍儿带个口信,回家。另外你们几个都嘴巴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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