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炀:“......”
李女士把水果搁在桌上,回头瞪着谢炀,“是不是你让靳辞来说什么你俩不合,讲题不如不讲的?”
“是啊,”谢炀点头,指了指桌上还开着的游戏,“讲了我也听不懂,还浪费我玩游戏的时间,是不如不讲啊。”
“谢炀!”李女士大声呵住谢炀,她顿了顿,“我已经不奢望你能有多么的厉害,多么的优秀,我就让你听个题,有这么难吗?”
“没有比这更难的了。”谢炀坐到位置上,挪动鼠标点了几下,“我说了,我不会听的。”
“......”李女士似乎很是发愁,她定定地看着谢炀,“你到底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您要不问问当年的我?说不定他还会乖乖的听您的话,顺便告诉你。”
李女士拧拧眉,“你就非要气我?”
谢炀停住鼠标,他抬头看向旁边的靳辞,笑了笑,“妈,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他到我们家来?”
“您想让我看什么?”
谢炀脸上带着嘲弄的笑,他在嘲笑他自己。
林女士一时语塞,等她想好措辞要开口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机,只好咽回嗓子里,不再管什么,也不问什么,转身就走。
靳辞站在原地,依然没走。
“为什么,不说?”靳辞不明白,他一直以为李女士是因为谢炀之前背着的作弊的烂锅,而误会了些炀,可现在一看,又好像不是。
谢炀关了游戏,在卷子上胡乱划了几笔,写了个答案出来,“我现在见不得你,你别烦我,我怕我等会儿忍不住把你炖了。”
靳辞抬眼看向书桌前,窗外的榕树,想起少年扬言要把知了炖了的场景。
着实有些好笑。
他在房间里稍作停留,转身就走了。
谢炀至始至终就没别的反应,等靳辞走了好几分钟了,才卸了力,人缩进座椅里。
他本来是不太确定靳辞为什么偏偏来他家借住,可在李女士那里听了一次同龄人,有话题;又在靳辞这里听了一次同龄人,什么鬼的兴趣相投之后,谢炀总算明白了。
这是故意的,李女士故意的。
李女士就想让他看见靳辞,看见靳辞的优秀,靳辞身上各种耀眼的地方。
好像这样,谢炀就能跟以前一样,听话懂事,还有,耀眼。
但不可能的。
谢炀嗤笑一声,觉得自己妈想的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
从没想过原因,而是非要从外界来逼他。
就像之前一样。
**
谢炀决心化愤懑为做题的动力,他打算今晚上搞个七八套卷子的。
然后现在,他在第二套卷子卡住了。
第二套卷子他写的化学,然后他卡在最后一道题上了。对,没错,就是那道合成路线的题。
他顺手拿起卷子就想跑去隔壁找靳辞聊聊,走到门口,手搁上门把儿的时候,他停住了。
“我现在见不得你,你别烦我,我怕我等会儿忍不住把你炖了”。
刚刚说出去的话,仿佛还历历在目,回荡在耳。
谢炀松开门把,抱着卷子打算回去自己再想想。
抓耳挠腮十分钟,谢炀又坐不住了,他抱上卷子,顺手从桌上拿了一瓶牛奶,一鼓作气,直接把门打开,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靳辞的门前。
从门内映出的微光来看,靳辞还没睡。
谢炀顿了顿,抬手敲门。
里面稍微静了一下,然后就是逐渐过来的脚步声,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靳辞穿着有扣子的睡衣,依然是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连袖子边上的袖口也扣着。他正打着电话,眉眼之间似有不虞。
开了门见人是谢炀,眉头轻蹙,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摁住话筒,声音极轻,“你来干什么?”
谢炀没想到过来敲门靳辞居然在忙,一时之间有些慌乱,腹稿了十来遍的措辞一下就忘了完了,只能缓缓地举起牛奶,迟疑道:“我给你送牛奶?”
靳辞垂眸,细密的眼睫轻微颤动,他看着面前傻愣站着的谢炀脸颊逐渐浮起的红晕,和手里抱着的卷子,侧了侧身,嘴唇轻启,“进来。”
谢炀捧着牛奶抱着卷子,弯了弯身,从靳辞身边挤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他没进来过,之前李女士说让他换过来他也没换。
主要是他不喜欢这门,干干净净崭崭新新的,什么都看不到。
靳辞好像随意布置了一下这间屋子,一进来就感觉到股股凉意,左右一观察,发现到处都是一系列的灰色。
跟靳辞冷漠的灰色瞳孔一样,看着就让人发冷。
靳辞让谢炀进来了,电话也没打算继续聊了,直接就挂断了。
“想问题?”靳辞走到书桌旁,搬了个椅子出来让谢炀坐。
谢炀把牛奶放到靳辞桌上,抱着卷子坐下来,脸颊上的红还没散,听到靳辞的话又烧了起来。
靳辞觉得有趣,平时谢炀一副没心没肺还经常怼得别人面红耳赤的,今天倒是自己把自己憋得脸烧心烫的了。
“不是说我们之间讲题浪费时间吗?”靳辞把谢炀放桌上的牛奶拿起来,插上吸管,但没喝。
谢炀轻咳几声,把卷子放到桌上,“都会的题,勉强讲当然浪费时间,我来问道不会的。”
靳辞轻笑了几声,低头看向谢炀问的题,“安老师说,化学最后那道题是你出的。”
“拟了个大概题干而已,算不上我出的。”谢炀手肘磕在桌上,撑着脑袋,他问靳辞,“会吗?”
“你不觉得这题题干很眼熟?”靳辞反问。
谢炀愣了愣,低头又看了遍题目,皱了皱眉,嘴微张正想说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就被靳辞怼在嘴上的牛奶堵了嘴。
“多喝牛奶,你太笨了。”靳辞见谢炀咬住了吸管,就松开了手,“嘴闭上,别说话,我就讲一遍。”
谢炀咬着吸管点头,也不在乎这瓶牛奶他起初是想给靳辞喝的。
毕竟讲题重要!
“提一点你应该就懂了,”靳辞拿了笔,在卷子的题目上划了一道线,“这里推出一个化学式来,剩下你都会了。”
“......”谢炀咬着吸管抬头看靳辞。
靳辞把笔放下,亮了桌边的台灯,头也不回道,“熟悉了?”
熟悉,没有比他还熟悉的了!
这题不就跟搞出周涛作弊的那道题一样吗?他现在做这道甚至还要简单许多。
一晚上连遭数次打脸的谢炀表示不想待在这里了。
嘴里咬着牛奶,手臂一伸把桌上的卷子抱在怀里,起身就要走了。
“半夜千万别来敲门。”靳辞算着物理题,笔在手上转了个好看的弧度,头也不抬地说。
谢炀看着手里的卷子,把牛奶拿下来捏在手里,“你晚上要写多久?”
靳辞答非所问,“我不喜欢晚上。”
谢炀把牛奶咬在嘴里叼着晃荡,人又坐了下来,捏着笔翘着二郎腿,懒懒散散地写卷子。
不喜欢晚上,不就是要做到天亮了吗?
一个人写卷子又没意思,反正都要写,那就一起写了呗。
但谢炀太高估自己的睡意了,做到半夜,回房间拿了另一套卷子过来,坐下去没多久就犯起了瞌睡。
具体表现为,写着写着,人就往桌子上撞;笔在卷子上勾画重点,一勾就是整张卷子;最后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意识到在做事,谢炀把刚刚差不多喝完了的牛奶又咬在嘴里,写了一会儿,脑袋直直地就往桌子上撞。
靳辞一把扯住谢炀后颈的衣领,将人捞起来,把插着吸管的牛奶从谢炀嘴里抽出来,眼神危险地盯着谢炀。
谢炀困得迷迷糊糊地,恍然之间还以为自己在喝牛奶。
甚至刚刚还吸上来了一口牛奶,但靳辞扯他扯得又急又狠,牛奶吸上来没在嘴里待上几秒,就滑落了出去,吊在嘴边。
谢炀有些恼,他伸手去扯靳辞拽着的他后颈衣服的手,“你干嘛,我喝牛奶呢!”
靳辞把牛奶放桌上,手松掉谢炀的衣服,拽着谢炀那两只乱动不安分的手,将人拽到床上去,“困了睡觉,别乱找死。”
说完见谢炀还要乱动,靳辞直接就将被子捞过来,将人裹在里面,严严实实地捂住。
空调又再调低了些。
做完这一切,靳辞才又重新坐到位置上去,将谢炀乱扔在桌上的卷子笔收拾好。
望了眼依旧暮色重重的窗外,提笔开始抄写字帖。
他不喜欢晚上,跟怕黑有关系,又没有太大关系。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怕黑,可后来即便是开了一整晚的灯,他也不太能睡着。
往往夜晚里一点细小的动静他都会惊醒。
但倘若没有关系,他关了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靳辞:多喝牛奶。
☆、清晨
25
鸟雀轻歌,天逐渐亮了。
谢炀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不知是不是认床的原因,昨晚睡得那么晚,早上他居然还能醒得如此的早。
但意识依旧没那么清醒,比如他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靳辞房间,占着靳辞的床。
他就是觉得身上被勒得慌,手抻不开,脑袋也被蒙了一半。
在被子里动了半天没搞出个出口来,谢炀燥了,干脆就往旁边一翻,打算翻个身把空调被给扯下来。
身上传来一瞬间的悬空感,等谢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嘶,操......”谢炀扯了扯松散开的被子,揉着自己摔下来磕到的腰胯骨,半天没起来。
左右环视一下,才发现他压根没在他房间里。
靳辞被谢炀摔下去的声音给闹醒了,从桌边走过来,压了压熬了一晚上的酸疼的眼睛,整个面部表情都在嘲问谢炀,“你是傻子?睡个觉都能摔下来。”
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摔哪儿没?”
“腰。”谢炀手揉了几下腰胯骨,手肘一用力,撑着坐了起来,他困惑地挠了挠头,“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半夜。”靳辞拉了谢炀一把,将人拽起来,然后弯身将空调被从地上捡起,稍微抖了几下重新放上床,低头又对坐上床揉着腰的谢炀说,“以后困的时候别喝牛奶。”
“为什么?”谢炀扭着身子,正看着自己腰有没有磕出个淤青什么的,听到靳辞的话有些不解。
“容易死。”靳辞声音有些哑,听着不像是睡醒了的模样。
他见谢炀还扯着衣摆看自己的腰到底摔成什么样了,面上带着无奈的表情蹲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微曲,没用什么力,轻飘飘地拽住谢炀自己撩起来的那一截衣摆,屈尊降贵地帮谢炀看了一眼。
睡了一觉的衣服被扯得过于松散,昨晚还服服帖帖扣着腰骨的短裤,这会儿了就散了些,松松垮垮地吊在腰骨上,略微有些下滑。
不知道是少年腰身太清瘦,还是短裤不太听话。
靳辞一晚没睡,眼神瞟过去也就讶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一点小淤青。”
一点小淤青,嵌在腰身上肉最软的地方。
“还真有?”谢炀吧砸吧砸嘴,把衣服放下去,这会儿和还没起身的靳辞平视相对,他才注意到靳辞眼底细细的乌青。
以及之前靳辞说话时不常见的低哑。
低哑得连一贯说话时自带的冷意都少上了几分。
“你一晚没睡?”谢炀抿了抿嘴,不太确定道。
他知道靳辞怕黑,但也以为开着灯睡觉,也是可以的。
但见靳辞这个样子,又不是太确定了。
一个人怕黑,能怕到这么严重?
“嗯,现在准备睡。”靳辞站起来,眼底是遮都遮掩不住的浓浓困意,“醒了就自己出去。”
靳辞回到书桌前,压着困意收拾了一下桌子,回头指了指旁边那一堆,“那是你的。”
谢炀点头,过去拿了书就直接出去了。
临了要关门的时候才回过来头看已经上床要打算睡觉的靳辞,“中午起吗?给你留饭。”
靳辞没回答,空调被往身上一拉,直接就躺床上眯了眼。
谢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抱着自己的一堆卷子出去,迅速拐进自己的房间。
李女士一向作息规律,不管是上班还是周末,一直都起得早,他怕自己再在走廊里多站会儿,就能和李女士闯个对眼。
然后又得,不快乐的一天,从早上开始。
谢炀也尝试过和李女士好好说话,尽量少说些让李女士火冒三丈的话,后来发觉,李女士是看着他就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他说好话说坏话都一样的。
但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什么时候变了,谢炀自己也说不清楚。
因为,他不知道,先变的是他,还是李女士,更或者,其实这才是真实。
**
谢炀昨晚也睡得晚,早上勉强醒了,一面对自己柔软舒服的床,没消散的困意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卷土重来了。
这一睡,等着都日上三竿了还迷迷糊糊地瘫在床上不想起,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门,半撑着身子冲门口吼了一句“进来”,翻了个身,又眯上眼睡觉去。
敲门的是靳辞,李女士拜托他来叫一下谢炀。
但他本来也没抱希望谢炀会被他叫起来,就只打算敲个门,没人应他就下去算了。
可谢炀偏偏应了,还让进了。
靳辞推开这扇岁月痕迹挺多的门,站在门口停了一下,眼神落到床上睡姿极其肆意的谢炀身上,迈步走过去。
谢炀睡姿是真的不好,一张大床,头在那边角落,腿又斜着伸到另一边的对角线去,枕头还要抱在怀里。昨晚上能在靳辞床上安安分分的睡着,都要多亏箍着他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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