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异安静的氛围,在谢炀和李女士之间,格外的少见。
李女士不再说话,谢炀也不做什么解释,反正就这么僵持着。
王阿姨很快就端了早餐上来,有谢炀一贯爱吃的奶粥,还有火候刚好的煎蛋。
谢炀端着小碗,慢悠悠地吃着,就在这时候,李女士又说话了,“扣一个月零花钱,不过分吧?”
谢炀吹了吹粥,“不过分。”
不过他这阵子要抠抠搜搜地用钱了,昨晚他才动用了自己小金库的钱再订了一批抑制剂。
但就算知道李女士要扣他一个月零花钱,他也依然会订一批抑制剂。
昨天的时候,他就知道,两周一次肯定不行了。而且,抑制剂对他的效果,好像真的在慢慢的减弱了。
他昨天不仅能闻到别人的信息素,而且还轻微的感受到自己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分泌。
这很糟糕。
李女士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直到谢炀吃完了早餐,就要走的时候,她才看向谢炀,声音很轻,“谢炀,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什么样子吗?”
谢炀抓书包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随后又自然地拿起了书包,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他跟靳辞好像回到了见面的第一天,互看不顺眼,能不说话绝不说话。
整个车子里静得出奇。
谢炀没表示对看到靳辞发来的对不起有什么回应,靳辞好像也并不在乎。
很快就到了学校,两人下车就各走各的,恨不得中间能隔个几十号人。
谢炀一路上走得挺潇洒自然的,就是偶尔面对几个奇奇怪怪的眼神颇为不自在罢了。等走到书响楼,人要往上走,看到楼下通知栏上整得跟大字报一样的处分通知的时候,谢炀总算明白那些人的眼神了。
同情,可怜,愧疚,难受。
谢炀轻啧了声,心道麻烦。
畅通无阻的上楼,一进教室面对A1班几十号人的深情眼神问候,谢炀掉头就想走,余光却瞟到了张遇。
谢炀稍一停顿,还是选择了进教室。
“炀哥!等会儿先别......”张遇气喘吁吁地跑上楼,刚看到门口的谢炀,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炀头也不回地进了教室。
“......”张遇站在门口踌躇,他就知道谢炀肯定会有一阵子不理他了,但他也不放弃,跑到离谢炀座位近的一个窗口来,探了个脑袋进来,“炀哥,中午一起吃饭吗?我找着一个味道特别好的......”
谢炀一声不吭地抬起头,乜了张遇一眼。
张遇咽了咽口水,话都没说完就走了。
虽说A1班里还笼罩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气氛,但到底是没人敢来找谢炀说话的。
谢炀乐得清静,他就怕待会儿一堆人过来声情并茂地道歉又带着可怜同情的目光。
还好他校园恶霸这个名头的余威还在。
谢炀抻了一下手臂,手伸到桌肚里准备找本有趣的教科书出来打发一下时间,然后带出了一堆奇怪的东西,还落了一地。
白色的信笺,和杂七杂八的小包零食。
“看见了!”
“掉地上那封好像是我的!天,我忘了我都写了什么了!”
谢炀弯下身子,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堆到桌面上,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看。
“完了,谢炀是不是不愿意看,不想接受我们的道歉啊......”
鹿泯也纠结地拿胳膊撞了撞沈星宿,“喂,昨晚你说我们的道歉会是谢炀的负担,是真的吗?”
沈星宿笑笑,头也不抬道,“当然是。”
正说着,谢炀就打开了一封信笺,只是看了两三眼就放下了。
他站起来,看向底下低头交耳的同学,和一些望向他的眼神,到嘴边的话都被他咽了下去。
他沉默一下,后门一打开,转身就走。
位置上又是空荡荡的了。
靳辞波澜不惊地目光着谢炀出去的身影渐渐远去后,就收了回来。
但他还是将谢炀关上的后门给打开了。
然后回头看向教室里的人,他说,“都拿回去吧,他不需要。”
众人噤声,一个一个过来,把自己的歉意信还有小零食都拿了回去,回座位的时候,有人低声问了句,“谢炀还会回来吗?”
回来的意思有很多。
但靳辞听明白那人问的是,谢炀还会回到当初那个耀眼的模样吗?还是说,不再起来。
**
谢炀从教室里跑出来没走几步,就被要去教室视察情况的安老师拦住了。
然后邀进了办公室喝茶。
“你不高兴。”安大善人用的肯定句。
谢炀握着那杯茶,看茶叶的浮浮沉沉,他问安大善人,“为什么要高兴。”
安大善人笑而不语,没回答谢炀的话,反而问谢炀另外一个问题,“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谢炀半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安大善人,“什么意思?”
“昨天张遇和我说,他把这录像拿了出来,澄清了你的作弊行为,你会生气不理他。”
“多嘴。”谢炀抿了一口热茶。
安大善人笑而不语,他站起来,从办公桌旁边锁着的柜子里拿了一封信出来。
“他说,你是自己甘愿把作弊的污名扯到自己身上的,我暂不问你缘由,”安大善人把信纸拿出来,递到谢炀手上,“我问你其他的,这封在这次考试前一天放到我办公桌上的信,是你拿过来的吗?”
“我当时看了这信上的内容,才临时换了题,找了焦温老师问了那么一个东西,凑巧她还真知道。”
谢炀接过那信,看着信纸上打印出来的冷硬端正的黑字,还有一张小小的模糊不清的照片。
信上的内容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谢炀点头,想了想又问,“怎么猜到是我?”
安大善人指了指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你好像刻意躲了走廊的,但没躲这一个。”
“谢炀,你不高兴,你生气,不是对着张遇,也不是对着劝说张遇过来的靳辞。”安大善人淡淡地说,“你是不高兴自己,你生自己的气。”
“因为你很挣扎,你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理由要让自己背上作弊的污名,但你又想要摘掉作弊的污名。”
谢炀眼睛迅速地眨了几下,这就是他的挣扎。
“可是,谢炀,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内心其实并没有那么挣扎。”
谢炀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安大善人,他甚是不解,他现在这么的难受,怎么会没有那么挣扎纠结呢?
“你把信放到我桌子上的时候,你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你想要甩掉你身上的烂锅了。”安大善人循循善导,“你的内心只有一点轻微的挣扎了,靳辞看见了,看见你那细小的犹豫和挣扎,所以他帮你了。”
谢炀手上握着那杯茶,愣了一瞬间,然后他站起来,“我知道了,谢谢安老师。”
谢炀说完急匆匆地就要出办公室。
“谢炀,”安老师叫住谢炀,“交流赛,考虑去吗?”
谢炀不做犹豫,他笑起来,“当然。”
**
早自习已经结束了,走廊教室里一阵喧哗,等着一会儿上课。
谢炀从办公室出来就一路狂奔,他得和靳辞说清楚。
要道歉的不是靳辞,是他。
刚跑上四楼,谢炀正打算直接从正门进了,而后又发现后门居然是开着的,他不做停留,直接从正门跑到后门,在教室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堂而皇之地从后门进了教室坐在自己位置上。
谢炀喘了几口气,歪头,侧趴到桌上,眼睛望着严肃认真写着卷子的靳辞,他轻声问,“哥,昨天的牛奶小饼干还能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炀:牛奶小饼干就叫哥,没有就免谈!
靳辞:不咬了。(冷漠)
谢炀:哥!
☆、多喝牛奶
22
靳辞眼睫微动,手上动作不停,慢慢地落下最后一个数字。
接着才抬起头,淡漠的灰瞳望向谢炀,嘴唇轻启,“扔了。”
谢炀:“......”
好的,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正巧霍铭抱着一堆本子朝着他们这一列座位过来了,一个一个收完前排学生的作业,然后收到了谢炀这一排。
靳辞将桌上放着的数学作业递给霍铭,霍铭接了作业,犹豫了一下,他问谢炀,“你,要交作业吗?”
卑微班长,在线要作业。
谢炀翻了几下课桌,抽了个干干净净的本子出来,“作业是哪儿的?”
“......”谢炀是不是还没能适应新身份?
霍铭将刚刚收上来的靳辞的本子递给谢炀,“题是上课时抄的,就一道,但有点.....难.......”
谢炀拿过靳辞的本子看了眼题目,龙飞凤舞地把题目抄上去,然后将靳辞的本子推给霍铭,埋头一瞬间就写了一堆式子出来,“三分钟,马上好。”
霍铭有那么一丝丝的懵,刚刚谢炀说的三分钟?
他转身看向谢炀前排的同学,见这人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他确定了,自己没有听岔。
就这么发了一会儿神,等他再转过头来看谢炀的时候,谢炀本子上已经满满当当快写完了,旁边草稿纸上早就算了好几个数值了。
“给。”谢炀写完,将本子扔给霍铭。
“我写了半个小时......”霍铭接过本子,看着最后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答案,面色复杂地说。
谢炀乐了,他好心地宽慰道,“这题就跟物理那个有名的渣男题型一样,你得比它还渣还会变才行啊。”
“我不一样,我天赋异禀。”
靳辞抿着的嘴,稍稍弯了弯。
果然符合谢炀,嚣张又欠打的话,只有他能这么无所顾忌的说出来了。
霍铭内心奔流着名为悲伤的泪水,他决定再也不来这个位置找虐了。
昨天是靳辞三十秒给他理了一遍题目,今天谢炀三分钟搞完他三十分钟的作业。
说多了都是泪。
A1班其他人倒是快乐了起来,谢炀会回来的。
会在A1班,会如同当初那么的耀眼。
不,谢炀一直都是那么的耀眼。
【爷的青春又回来了!】
-主楼:三分钟搞定老何的变态数学题!
谢炀:“这题就跟物理那个有名的渣男题型一样,你得比它还渣还会变才行啊。”
谢炀:“我不一样,我天赋异禀。”
!!!
爷的青春回来了!
-1L:在现场!我是A1班的学生!羡不羡慕羡不羡慕!
-2L:是真的!我们A1班的学生全程围观!
-3L:啊啊啊!我炀神回来了!我永远记得炀神屠榜的那个夏天!!!高一交流赛!以一人之力撑起我们大江阳的大半分数!屠榜的那个夏天!!今年会延续吗!
-4L:楼上啊啊楼上姐妹!操!我以为只有我记得那个夏天了!炀神真的好棒的!太特么耀眼了!老子现在都忘不了谢炀把咋们学校校旗捧在手心的那一刻!妈的!太激动了!
......
-233L:来个人解释一下啥子叫渣男题诶?我有个朋友太好奇了!甚至好奇那道数学题!
-234L:知道物理必出的一道电流电压表,然后它变了一个玩意儿,让你选它电流电压变大变小还是不变的那个题吗?那就是我们炀神口中的渣男题,别问我怎么知道,问就是我是A1班的学生。
-235L:有感觉了哈哈哈!真·渣男题。
-236L:啧,我们是不是还欠着炀神一个道歉?
莫名出现了道歉俩字,一堆人又急急慌慌地另起一楼,一溜烟地喊话道歉下来。
而谢炀这会儿瞅着吃个午饭,桌子里又多出来的杂七杂八的零食还有道歉信,犯起了愁。
霍铭吃完饭一脚踏进教室见着的就是这么副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件事。
“那个,谢......”霍铭嘴一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谢炀的好,以前傻啦吧唧不明真相的时候名字叫得起劲,主要是他那会儿也没那么待见谢炀,但这现在,谢炀摇身一变他特别尊敬的人了,他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喊人家什么了。
“谢什么谢?”谢炀吊儿郎当地坐在位置上,“这些东西又你们放的吗?”
霍铭摇头,“不是,他们放的那些早上靳辞就叫他们拿走了,就你走了之后......”
“那个谢炀,”霍铭略微有些紧张的开口,“作弊那个事......”
“作弊那个事,是我自愿扯到自己身上的,跟你没关系,不管你在张遇的录像里看到了什么,都和你没关系。”谢炀当然知道霍铭想问什么,又在心里不安什么,“这样和你说吧,我有自己的原因,这件事跟你完完全全没有半毛关系。”
“就算周涛要害的不是你,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跑去把那个考号条撕了换掉,然后背到自己身上来,我有一个不能说的原因。”
“还有!”谢炀见霍铭还要说什么,连忙又补充,“当时那个接收器确确实实从我的桌子里发现,我没有否认,你们认定我作弊很正常,骂我,看不起我都是应该的。”
“换句话说,是我误导了你们,但你们没必要难受,没必要感到对不起。”
谢炀叹气,瞥了一眼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别和一个误导差不多骗了你们的人说对不起吧,虽然我很帅,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霍铭听明白了,“行,我知道了,但是,咋们班没什么,就校园站上可能不行了。”
鹿泯也跟着过来瞅了一眼,“谢帅哥,要不上去安慰一下你的粉丝们?”
谢炀拿出手机,正打算去校园站上瞄一眼,他又犹豫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会开了个楼跟我哭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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