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之前进进出出的都习惯了, 便也没敲门就直接走了进去,没想到却看见秦嶂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 而廖凡就在他一旁。
“你怎么起来了?”
秦嶂一见楚越溪, 脸上那种陌生的冷漠和狠辣瞬间消失, 仿佛冰消雪融一般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楚越溪微微晃神, 险些以为刚刚看见的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楚越溪疑惑地看向了廖凡, 却见着人看向自己神情也有些复杂,他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又是一脸莫名。
秦嶂走过来直接把他搂过去让他坐在凳子上, 然后给楚越溪擦了擦嘴角的糕点渣渣。
“没怎么, 皇帝病危了,朝堂上有些不安稳,我让他给三皇子带个话,准备将一些军队调回宁安城中,以防有什么变故。”
楚越溪点了点头,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皇帝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廖凡为何会那样看着他?而且他感觉廖凡那复杂的眼神好像也不是因为皇帝。
“去办事吧,太子府那边也要盯好, 只要有动静立刻禀报。”
秦嶂朝着廖凡点了点头,廖凡也变回了寻常时候的模样,行了一礼后便准备离开, 楚越溪目光一动,突然叫住了他。
“这两日魏蒙情绪可能有些不对,你多陪陪他。”
廖凡回过身来,脸上有些诧异,可看向楚越溪的目光却是更加复杂了,他沉默了一下,对楚越溪也行了一礼,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楚越溪总感觉他看自己的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还有些熟悉,可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脸上被人捏了一下,抬起头就看见秦嶂不善地盯着自己。
“看什么呢?”
楚越溪呆呆地答道:“廖凡啊。我怎么感觉他今天怪怪的?”
秦嶂皱了皱眉,并没有太在意:“他有什么好看的,要看看我。”
楚越溪噎了一下,冷笑一声,抱着糕点盘子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美色误人,看不得看不得,本王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死在床上。”
秦嶂抿了抿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楚越溪嘴里说着不看,却还是被他的笑容晃得眼花了一下,于是把头埋在了糕点盘子里,化所有的躁动为食欲,吃的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秦嶂看着埋头苦吃的楚越溪,一边有些心疼,一边又感到有些好笑,他给楚越溪倒了一杯茶放在一旁,不由得摇了摇头,故意地逗他。
“哎,前天晚上殿下还信誓旦旦地说臣是殿下的命呢,没想到殿下一睡醒反倒开始怕臣了。”
楚越溪噎了一下,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秦嶂眨了眨眼睛,故意绕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笑眯眯地在楚越溪脸颊上亲了一下。
“越溪,当初你可跟我说过想抱就抱,随便我抱,这话可不能反悔。”
楚越溪又噎了一下,突然打了个嗝,连忙拿过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想要往下压一压,随即忿然地瞪着身后的某人。
“我当初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你要做那个就好好做,怎么总是想那些不正经的法子来折腾我?
而且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浑话……偏偏每次我受不住让你停的时候,你又开始装聋作哑!”
秦嶂怔了一下,看着愤愤的熙王殿下,黑色眸子清澈明亮,此时满是控诉又夹着一点无奈,难得和自己动了几分脾气,不由得更加好笑。
他摸了摸楚越溪的脸,在他腰上揉了揉,微微勾了勾唇。
“好好做?”
楚越溪一呆,猛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身下的某只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揉搓着,其中意味越来越不对,他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急色,脸上红成了一片。
“别……你别闹我……唔!”
突然秦嶂的手不知道揉到了哪里,楚越溪呜咽着发出了一声低喘,秦嶂沉声笑道:“若我之前做的不好,那让我再好好做一次?”
楚越溪死命地按着他的手,心里越来越慌,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随便踏进秦嶂的书房半步,这里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龙潭虎穴。
“怀章,我下面还疼着呢……你让我养两日吧。”楚越溪心慌气短,实在没办法自己主动搂住了秦嶂的腰,小声地讨饶着。
秦嶂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地吻着,许久之后才把满脸红彤彤的楚越溪给松开,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今日我也确实有事要出门,先放过你一次。”
楚越溪唔了一声,感觉他的指尖有些不甘地在自己脸上轻轻地蹭了两下,苦着小脸点了点头。
“正事要紧!先办正事!”
秦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给他理了理衣服,然后把自己有些不整的衣裳也给理平,腰带上还挂着当初楚越溪送给他的那块青玉,还真的准备出门。
楚越溪原本不想多问他去做什么,只不过当秦嶂打开书房门那一刻,阳光从外面直射进来照在他脸上,那些浅淡的阴影让这人原本温润的面容突然多了几分凌厉和肃杀。
他注意到今天秦嶂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常服,而是武将朝服。
“你是要进宫么?”楚越溪怔怔地问道。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样的秦嶂,他感到有几分陌生,那是他自己没有参与过的岁月,在那段时间里,楚国的白衣神将皓若星辰,是边关十万将士眼中的信仰,也是老百姓心底里的希望。
秦嶂逆光而立,微微侧过头,瘦削挺拔的身体在光影中形成了一道凌厉的弧度。
“嗯,他快走了,我去送他一程。”
楚越溪沉默了一下,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碟子,一路跑到了门口使劲地抱住了秦嶂,将脸埋在他怀里低声道:“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秦嶂顿了一下,眼中的冰冷褪去了几分,轻轻地摸了摸楚越溪的头。
“好。”
楚越溪松开手之后,看着秦嶂一步步离开的背影,步伐坚定沉稳,鼻子突然一酸,悄悄地揉了揉眼睛,随即一声不吭地朝着厨房走去。
他去给怀章做好吃的,等他回家。
另一边秦嶂踏出了秦府大门,这一次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骑着马来到了皇宫前面,门口的小太监看见他后也没什么惊讶的模样,连传信都没传就带着他直接进宫了。
此时偌大的宫城之内一片可怕的安静,就连宫女和太监也少了许多,大部分的人都被下了命令留在自己的屋子中不许出来随意走动,热闹繁华的皇宫此时静谧地仿佛像是没有一般。
秦嶂一步步走在皇宫之中,面色平静,就在踏进皇帝寝宫之前,他回过头看了看那地面上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砖,眼中划过一丝嘲弄。
这宫里的地面看起来还真是干净,仿佛就像是从来不会弄脏一样,只可惜,这里的人心太脏了,这地上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血,即便擦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也不是干净的。
领路太监将他带到寝宫门口之后便停住了,朝着秦嶂微微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旁。
秦嶂闭了闭眼睛,一把推开了寝宫大门,里面鸦雀无声,只能闻到那香炉之中龙涎香的气味。
他走进里面就看见皇上面如金纸躺在床上,呼吸急促不匀,额头上满是冷汗,口中似乎还在呓语。
秦嶂没说话,就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这位曾经的帝王如今在病榻之上苟延残喘,眼中除了仇恨之外还有一丝复杂。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皇帝猛然惊醒,一睁开眼睛竟然看见秦嶂站在自己床前,心中不由大为惊骇。
“是你!你怎么回来这里?!”
皇帝眼珠凸起,不敢置信地盯着秦嶂,喉咙中还时不时发出痛苦地咯咯声,秦嶂垂着眸子看了他一眼,突然冷冷地一笑。
“陛下,臣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了臣的小舅舅凌萧,他让我替他问问陛下,那支紫薇花开了么?”
皇帝脸色猛地一白,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秦嶂从怀里掏出了凌萧的那枚紫色的玉佩,轻轻地放在了皇帝面前,皇帝见到那物竟然像是见到鬼一般满眼惊恐,不住地向后躲去。
“滚开!朕不认识这东西!将这脏东西拿走!凌萧痴心妄想,死有余辜,凭什么这个时候还阴魂不散来找朕?!”
秦嶂缓缓地攥紧了拳头,琥珀色眸子中怒火中烧,妖异惑人,又暗藏森然杀机。
“陛下不认得此物?这玉佩还是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亲自交给凌萧的!舅舅到死之前都一直留着此物,臣敢问陛下,他出征之前送你的那株紫薇陛下可还留着?”
凌萧,凌家独子,东宫伴读,若不是命人花了大力气一番苦查,秦嶂决计想不到舅舅与天子之间竟然还有着另外一层孽缘。
难怪凌萧终生未娶,难怪他会在前途无量新帝登基的时候突然请命边关,难怪他从小就看着舅舅无人的时候会盯着这块玉佩发呆,却从未听说他与哪家女子有过传闻,更是从未听他说起过这玉佩的来历!
原来舅舅心里装的人,竟然是这位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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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皇帝躺在床上不断地挣扎着, 口中啊啊啊地发出痛苦的呼声, 可守在外面的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谁也不敢进来。
“放肆!朕……朕是天子,九五之尊!凌萧他不过在朕身边伴读几年而已……竟然起了大不敬的心思!若他永远不回宁安城就罢了, 可他为什么要带着你回来!”
皇帝死死地攥着手里头明黄色的龙绣锦被, 面上满是痛苦, 眼泪流下来糊了一脸, 哪里还有当年登基时的叱咤风云, 乾坤独断, 如今的皇帝苍老狼狈,不变的只有心里的猜忌和狠毒。
“他早就该死了!是朕让他多活了那么多年!朕是皇帝, 是天子!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更不允许任何人知道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往!秦嶂, 你也该死!为什么当初你没有直接死在战场之上?为什么他要把你带回来!”
突然皇帝仿佛多了几分力气,竟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就连说话也流畅了许多。
秦嶂漠然地看着眼前的皇帝,仿佛已经不会再因为他感到任何失望了,在他知道凌萧与皇帝这段感情之后,他便已经看清了这人的心到底有多凉薄。
他不敢想凌萧在边关的那些年看着那玉佩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带着他回到了宁安城, 但他知道凌萧临死之前,心一定也死了。
“陛下既然已经不记得这东西, 那就不必留着了,想必舅舅也不愿意再见到你。”
秦嶂收回了那枚紫色的玉佩,死死地攥紧手里, 只听一声细响,那玉竟然被他直接捏成了细细的粉末洒了一地,楚帝看着地上的那堆粉末疯狂的神情突然呆滞下来,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怔在原地。
秦嶂漠然地转身离开,干脆决绝,再也没有回过头看这个男人一眼,在他离开之后,守在外面的人纷纷进去,惊讶地发现皇帝坐在床上良久,突然嚎啕大哭,不顾一切地朝着地上的玉粉扑了过去。
“不……不要,凌萧,凌萧!凌萧!!”
“陛下!”
宫人慌忙地想要拉住皇帝,可久病的皇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所有人合身扑在地上,颤抖着想要捧起地上的粉末,然而手越抖越厉害,根本就留不住。
他怔怔地看着那地上的东西,突然再次发出一声悲嚎,脸色骤然化为了一片死灰,眼睛一翻便一头栽了过去,宫人门连忙赶过去想要将他拉起来,可仔细一看皇帝已经没了气息。
秦嶂离开皇宫之后没有丝毫的逗留,平静地准备回家,没想到还没等踏出宫城大门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追了出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秦嶂目光闪了闪,转过身朝这后面的皇宫看了一眼,眸色复杂却又平静的吓人。
“皇帝崩逝,不许声张,告诉三皇子,全城戒严,不鸣钟鼓,等候太子继位。”
那小太监听见他的话后怔了一下,脸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然而秦嶂面色凝重,没有丝毫的玩笑之色,那小太监深深地俯下身子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就朝着宫外跑了出去。
秦嶂站在远处沉默了一瞬,突然朝着另一侧的暗处看去。
“有劳郭公公了。”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中,郭同慢慢地走了出来,脸上没了曾经的恭敬和从容,反倒多了些悲凉和复杂。
“皇帝临死之前大喊了三声那个人的名字,想必心里也不曾真的放下过吧。”
秦嶂微微垂下了眸子,嘴角噙着一丝嘲讽。
“他放没放下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不敢想象当年舅舅站在此地的时候,回望这浩大的宫城,心里该是何等悲凉和失望。”
听到他话,郭同的眼睛蓦然一红,深深地吸了口气,化为一声苦涩的叹息。
“当初皇帝登基的时候边关不宁群臣不服,是萧哥儿决然参军帮他镇守住了边疆,可他却绝口不提让萧哥儿什么时候回来,想必萧哥儿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那么多年都不肯回家,也对,那时已经没人盼着他回来,他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秦嶂闭了闭眼睛,朝着郭同深深行了一礼。
“此次多谢郭公公帮忙,若是没有您,恐怕我们也动不了他。”
郭同神色淡淡地,微微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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