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桐刚准备放开步子奔跑,解剖台前的人叫住她:“更衣室没看到人,你可以去顶楼天台看看。”
“啊?”
“老大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天台。”
万桐确实是在法医鉴定中心的天台找到女人,她依靠栏杆,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眼神放空遥望远方。
落日的云霞,染上令人陶醉的橘红,由远及近,层层晕开。她看着天幕下,聂芷言孤单的背影,情不自禁一步一步走近。
身旁的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存在,敛眸,收回远眺的视线,偏头看向笑容清浅的万桐。
“言姨,请你吃冰激凌。”
作者有话要说:爱的力量很大,但心理疾病还是需要专业医生的疏导,再加之其他因素的辅助。有些心理疾病一辈子都无法治愈,有些能慢慢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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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 47
万桐路过训练场时,瞥见门卫大哥正光着膀子大口地咬冰激凌。此时虽然末伏已过, 天气仍然异常闷热, 接近38度的高温, 吃一盒冰激凌消消暑,再好不过。她这两天身体不方便, 忍着想多买一盒的冲动,挑选了香草味冰激凌。
可是, 当盒子从身后绕到胸前, 打开后,她才发现,冰激凌融化了,乳白色的半固态逐步液化。
“哎呀,不行,等会儿再去买一盒。”万桐急忙拿盒盖遮住盒子,大幅度的动作差点把冰激凌掀翻。
聂芷言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松, 低浅的声音道:“没关系, 勺子呢?”
“啊?融化就不好吃了。”
“味道一样的。”
万桐听话地奉上冰激凌和勺子,聂芷言端在掌心,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法医鉴定中心的天台比较宽敞, 出口的两边分别放着两张长椅, 供他们疲惫的时候适当放松。聂芷言打开冰激凌盒子,将盖子扔进垃圾桶,在左边的长椅上坐定。
她舀第一下前, 抬眸问身旁的万桐:“你呢?”
很想吃一口的人摸着肚子摇头:“不方便。”
所以,是专程买来给自己吃的。
女人颔首,挖了一小勺送入口中,浮躁的心因着丝丝凉意慢慢沉静下来。
“谢谢。”
“言姨,别客气,老妈说你和兰姨是我们家人一般的存在,所以你不仅有兰姨这个姐姐,还有我妈,还有我。”字字诚恳,最后一个字,万桐特意加重语气,想强调,强调她也能依靠自己。
聂芷言的目光不经意在她的双眸停留,清澈明亮,里面满是柔和与真诚。家人,一直以为只余下聂芷兰一人,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眼前的人,还有她提到的英姐,诚然,也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
但是作为家人,真的可以吗?
她习惯沉默,习惯独自承担和忍受,连姐姐聂芷兰,也不想让对方过于担心,更不想过多去关心别人。这样的她,能拥有她们这些家人吗?
奢望吧。
聂芷言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应万桐,低头继续挖着冰激凌,答非所问:“好吃。”
“肯定好吃,那就当言姨默认了,现在,身为家人的我有一个要求。”万桐顺杆往上爬,笑意璀然地望着女人,“以后,不许说谢谢。”
“嗯?”聂芷言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同意的?
“言姨快吃,不然冰激凌全化成水了。”
不管,至少言姨没有拒绝,家人是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步,她必须主动出击。
谁让老赵昨晚叫她万小怂,她才不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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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受八月末几场暴雨的洗礼,滨南的天气凉爽不少,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容小觑。九月中旬,连续一个礼拜的高温,周末的两天,多数人选择自驾去郊外避暑。嘉岷酒厂后勤主任赵一坤夫妇和小儿子一家也不例外,预定泳池酒店两间房,休闲娱乐好不快活。
可天不遂人愿,意外总是悄然而至,礼拜天夜里,附近派出所接到警情,赵一坤暴毙泳池。巡逻民警最先到达现场,初步判定死者属于溺亡。市局法医科值班的吕栋栋随后前往,根据现场勘查,以及尸斑的表现,同样判定为溺亡。
非正常死亡,按照要求需要解剖,尸体被送到市局附近的殡仪馆。吕栋栋原想通知聂芷言,但考虑到她最近的心情似乎不佳,便直接和胡祖安联系,胡祖安让王扬与他搭档,这个案子交给他们负责。
经解剖,死者气道封闭,从而阻止水进入下呼吸道,肺部仅有少量液体,迷走神经兴奋,反射性引起心脏骤停和原发性昏迷,所有的症状都符合干性溺死,也可称水中休克死。
他们轻松地解剖完,等待第二天聂芷言或者胡祖安复审。
自那日大巴车吸·毒猝死案以后,聂芷言每逢礼拜一和礼拜五都会抽时间和滨南大学心理学教授相谈两个小时。她本是临床医学出身,教授指导如何做心理暗示,自然上手很快。慢慢地,能做到提起那两个字的时候,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却始终无法通过模拟情境的考验,教授安慰她只能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
但她确实没有着急,而是真的好难……
顺其自然吧。
礼拜一,聂芷言刚到办公室便拿到初步验尸报告,她大致浏览,便提出几个需要留意的地方。表面看确是干性溺死无疑,但如果细究,还得斟酌。
刑事勘查车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她提着勘查箱准备上车,遇到办完事回局里的万桐。
“言姨,出外勤?”一般需要拎勘查箱,就不是什么好事。
“嗯,昨晚有人溺亡。”
天气一热,溺亡的案子就层出不穷,这已经是入夏以来第十三起,前面十二起都是意外。拉上车门前,聂芷言的怀里被万桐塞进一小罐糖,水果味,五颜六色的,下一秒,又收到微信消息。
“闲的时候吃一颗,保持好心情。”
女人望着窗外,久违的弧度浮现在嘴角。
今早下了一场疾雨,雨停了,阳光破云而出,微风扫得金黄色的落叶如慵懒的蝴蝶般飞旋落地。吕栋栋开着车,朝殡仪馆行驶,到处都是湿漉漉,车道也一片湿滑。
殡仪馆距离市局不远,聂芷言睡意未起,车子就驶入停车场。两个吊唁厅外都徘徊着忙碌的身影,也不知是哪家有人新逝。
解剖室在旧楼的二层,三人踩着水拐角登上台阶,看到楼梯口挤满了人。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给爸办追悼会?厂里的领导很关心。”对着民警说话的男人应该不到30岁,打扮光鲜,一看便是没吃过苦的身子。
民警解释:“法医确认死亡原因后,你们就可以把遗体领回去。”
“不是溺死吗?还要在他身上戳几刀?阿坤平时最爱整洁,死后……”中年妇女泣不成声,她身旁年轻的女人不停安慰。
“他们来了,让法医说清楚吧。”民警见到三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笑逐颜开。
吕栋栋给在场的家属讲明程序,没受到过多阻挠,跟在聂芷言身后上二楼。
他们换好衣服,从头部开始,女人一边观察,一边问:“血液毒药物进行分析了吗?”
“嗯,半个小时前拿到报告,没有任何药物,死者生前身子也硬朗。”王扬回道。
“双侧球睑结合膜有明显出血点。”
吕栋栋接着答:“少部分干性溺死会出现这种症状。”
聂芷言皱眉:“死者肺部呢?”
吕栋栋端出保存的脏器,女人即刻道:“怎么有塔雕氏斑?”褐红色如饭粒大小的斑点密布在叶间肺胸膜,这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后出现的斑纹。
“昨晚解剖的时候还不够明显。”
这就与之前解剖结论的干性溺死冲突,干性溺死不同于溺死,溺液没有进入肺部,肺膜下不会出现血斑。
“可是肺部没有积水,脊髓和其他脏器也没有检测出矽藻。”吕栋栋发懵,溺死和干性溺死区别明显,他也很清楚,现如今混合在一起,有点不知所措。
“还有一种可能,死者下水前已经死亡。”聂芷言移步到尸体的右侧,抬起他的手。
王扬问:“他杀?”
“老大,死者指甲缝发现木屑,正在做进一步检测。”
“嗯,尸体带回局里。”女人动作轻柔地放下他的右手,补充道,“死者喉部和呼吸口的异物也一并检测。”
他们收拾妥帖下楼,楼道口依旧堵着人,吕栋栋解释带走尸体的原因,家属中唯一的男性突然暴躁,指着刚到达殡仪馆,衣着秀雅,外表干练的女人吼。
“警·察大哥,肯定是她杀的,是她。”
“别瞎说,二妹不是这样的人。”另一位看上去年纪稍长的女性道。
“半年前,我亲耳听她说过一句话,诅咒我们家不得好死。”
“赵东,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我连见爸最后一面都不行吗?”说话的人赵楠,家里排行第二,半年前因为和赵家闹矛盾,发誓彻底不再往来。
“妈上个月摔倒,你有回家吗?还不是我背着她看病。”
“东,你姐有寄钱回家。”赵东的媳妇插了一句。
男人气急:“闭嘴,这是我们赵家的事。”
不用再听下去,就知道是家庭琐事,聂芷言绕过他们,往停车场的方向迈步。
身后传来更大的吼声:“她就想回来分钱!”
“爸的三套房子,两间门市都在你的名下,我能分到什么?”
“你说什么?”
吵闹声,劝架声此起彼伏,聂芷言侧身,正好瞧到赵东抡起拳头朝赵楠砸去,没人拦得住,赵楠直接受了一拳险些栽倒。眼看赵东再一次逼近,幸亏民警立马向前将他制服,赵楠站稳,缓了缓心神,耳畔响起陌生的嗓音,清冷却掷地有声。
“你可以告他故意伤人,我们在场的人都可以替你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三伏天出现在小暑和处暑之间,是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日子,分为初伏、中伏和末伏。2017年的末伏为期10天,8月11日-8月20日,本章前面的时间线是8月21日,礼拜一。
干性溺死和很多他杀抛尸的尸检结果差不多,很多法医都曾经吃过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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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Chapter 48
聂芷言一句话把赵东的媳妇和赵家的母亲孙燕吓得不轻。赵东媳妇连声道歉,孙燕则说是家务事,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赵楠心气高, 甩出一句“如果还有下次, 肯定报警”,随后给聂芷言道了一声谢, 径直离开。法医科的三人,办完尸体交接手续, 由吕栋栋开车回市局。
鉴定中心普通解剖室, 聂芷言进行二次复审,王扬和吕栋栋站在解剖台对面记录和帮忙。
“滨南市公安局第109号尸检复审。”女人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撩起死者眼皮,“双侧眼结膜针眼状淤点性出血越来越明显,机械性窒息典型现象,结合塔雕氏斑,你们怎么看?”
“干性溺死理应无窒息现象,少见眼结膜出血,但出现塔雕氏斑只可能是溺死或者其他机械性窒息死亡后被凶手抛尸。”吕栋栋回道。
“溺死可以排除, 肺部溺液不足以支撑。”聂芷言观察面部继续说, “抛尸水中,阻碍一些尸表征象的显现,所以你们昨晚没觉察, 再过一段时间, 眼底、面颊和鼻翼应该还有其他征象。”
吕栋栋转念一想:“老大推测是捂死?”
“根据尸表特征的合理推测,颈部没有缢沟和扼痕,捂死的可能性最大。”
王扬惊叹一声, 恍然大悟:“因此聂科才让我们检测死者口鼻的异物。”
聂芷言点头,手下的动作不停。
吕栋栋的记录本写得密密麻麻,开玩笑插上一嘴:“刚好刑侦那边可以忙一阵子,前两天褚涛还正愁没案子闲得慌。”
话虽这般说,其实最不希望新案件出现的反而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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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不沾地忙碌一上午,初步验尸报告整理好交给聂芷兰,聂芷言才稍稍松懈。正是饭点,一贯尽量准时进餐的她出现在食堂。两荤两素一汤,单位的伙食向来不错,清蒸鲥鱼不是每天都有,今天恰好遇上。
鲥鱼刺多,她小心翼翼吃着,余光不经意落在饭厅角落一张四人桌。
黄波上午来滨南市局开会,正巧他妈妈探亲,中午吃饭顺便叫上昔日儿子嘴边经常提到的万桐。三个人炒了五六个菜,摆满一桌。黄波和万桐坐在一边,他妈妈坐一边。
“小万啊,今年多大?”
“阿姨,我比黄波小几个月。”万桐礼貌回应。
“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听小波说,你的妈妈也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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