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言本来拿着筷子的手一愣,迟了一会后点了点头,“还不错。”
“什么工作?”李墨顺着问道。
“一个小公司的经理罢了。”陈静言有些苦笑道,话语之间参杂了一些无奈。
李墨没有接话。陈静言的变化和他现在的神情不免让他感觉心里被割了一刀。
陈静言为了杨家的财团几乎奔波了半个辈子,这半个辈子的血和泪说没就没,不仅如此,全部的身家都抵了进去,轮到谁都受不了吧,他没有去寻死或者是疯掉可能也是因为有个陈遇霖在,但谁知道这是祸是福呢,活到现在李墨已经对活着就会有好事这句话已经看透了,活着只是因为没有那个胆子去死罢了,谁都明白。
陈静言见了,像是懂了他在想什么一样,安慰道:“也没什么不好,朝九晚五,压力也比以前轻了不少。”
李墨闷闷地回了句嗯,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吃面,陈静言见李墨的心情因为他低了不少,在那里放下了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说道,“对了李墨,我新公司附近有家酒吧的马丁尼听说还不错,一起去吗?”
李墨愣了愣,他没有想到陈静言会突然约他去什么地方,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约着一起去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事情,说起来,李墨除了陈静言喜欢喝马丁尼以外对陈静言平时看什么书,有什么兴趣,喜欢吃什么样的料理一无所知,陈静言更是,连个普通的邀请都是约见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更是可以看出对方对自己的事情更加一无所知,而偏偏可笑的是两个对互相一无所知的人从年轻纠缠到老。
陈静言见李墨没有接话,偏了偏头过去,嘴巴张张合合像是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墨答应道“可以。”顿了顿,“什么时候?”
陈静言回过头,有些惊喜,“明天?”
李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这个房子又回到方才安静的样子,但是气氛不知为何比方才好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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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墨去接陈静言下班,正如陈静言所说是个小公司,小到只是一栋大大办公楼中的其中一层,好像是叫…
李墨站在办公楼下面的大厅,看着密密麻麻的楼层对应的公司的名字,这个办公楼里面有很多小公司,基本上一个楼层会对应好几个,除了最顶上的那十几层,只有一个名字,“ENDED”。
不懂。
李墨还是把目光移到了下面,专心找着陈静言新公司的名字,终于在经过五分钟的大眼瞪小眼之后,还是放弃乖乖在楼下等陈静言,恰好在他准备发消息给陈静言的时候,陈静言正好出来了。
今天他的穿着打扮与昨日不同,他穿着前咖色的风衣,里面则是一件白色短袖,脚下一双白色布鞋,比昨天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像是三十几的人。
“久等了吗?”陈静言走到他面前,脸上笑着,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
不知怎么的,这次见面之后李墨感觉陈静言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陈静言给他的感觉是永不融化的冰山的话,那么现在的陈静言就像是冬天过后的暖春,整个人都很柔软随和,大概是杨家的财团不在了之后,让陈静言也就打消了对别人的怀疑,收起了煞气,但是奇怪的是,总感觉还隔了层什么。
就在李墨这么想的时候,陈静言已经拉他走到了他说的那家酒吧。
这个酒吧是家地下酒吧,不同于李墨大学时去打工的那家高级酒吧,这家酒吧十分平民化,没有高格调的音乐,只有年轻人喜欢的电音还时不时混了一些80年代的迪斯科,但是马丁尼的确就如陈静言听说的不错,至少不会使得琴酒和苦艾酒的味道很冲突,但很可惜的是,用的不是搅拌而是摇匀,使酒精味淡了不少,冰块也碎了化在了酒里,稀释了味道。
李墨想着,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陈静言几乎没喝的马丁尼,问道:“怎么不喝。”
陈静言好像心情有些不好,方才笑嘻嘻的脸这时冷了下来,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不时打在他脸上,再加上酒精的加持使得陈静言的脸变得有些梦幻和虚无缥缈,像是在梦里的一样漂亮。
“难喝。”
李墨一下子感觉清醒了不少,他感觉现在面前这个冷冷的,什么表情都没有的陈静言才是陈静言,而方才那个如春风般温暖的他,像是他演出来的,戴上的一个面具。
但是就在眨眼之间,陈静言方才脸上的表情又消失不见了,虽然说他面上并没有变化什么,但是周围的空气和方才不一样了,而方才的陈静言就像是酒精下的一个错觉。
第19章
时间倒回到一年前,当时洪城进来把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了陈静言,他翻看了一会,满意地笑了笑。
上钩了。
他想。
“无信无义”用来形容陈静言最适合不过,其实他早在好几年前就起了背叛杨家的心思,杨家的财团内部专注于搞内讧,完全没有人会注意到陈静言到底做了什么。前几年的时候,房地产大热,谁都想分一杯羹,杨家的小小财团当然也想趁机发展一下,陈静言在那个时候便动了心思,他挪用了一小点资金,联手了早就看杨家财团不爽的外贸公司,“ENDED”。
ENDED最初以进口家具起家,后来打算试试进口食品的时候,不小心挡了杨家投资的一家进口食品公司的道,被打压了不少,甚至到了快破产的地步,当时要不是陈静言有眼光,用自己的个人财产资助,才能从那个时候挺过来,发展到现在在国内还颇有名声的外贸公司。
他们合伙买下了一块荒到不能再荒的地,开了一家小公司,然后把钱全部都花在买大量广告上面,连续一个月都可以在各大网站和电视台上看到这个房地产的广告,给人一种好得不得了的感觉,什么国家政策支持,什么重点学校学区房,还有各种地铁设施。做事一律谨慎的陈静言甚至还买通了当地官员,应对有人来查时的不备之需。不久后,在一次例行会议上,果不其然就有董事说要投这块地。
“这块地恐怕不太好。”陈静言当时喝着茶,装作不看好的样子说道。
提出来的董事是杨家的财团里算是比较年老资深的一位,叫吴国耀,人称吴总,和杨家老爷从年轻时一直跟着打拼,自然是瞧不上陈静言这个入赘女婿,被陈静言当面这么一怼,自然脸黑了一半,这个时候陈静言的手被人碰了碰,他看了过去,那人暗示他让他别多说话。
陈静言辩识相地解释道:“我也只是提一句,自然是吴总决定。” 脸上一副很好说话的小辈模样。
吴国耀哼了一声,嘟囔了句“老子在赚钱的时候你还在吃奶,能懂什么?”便气冲冲地拿着资料走人了,他的声音其实挺大的,不过陈静言还是装作没有听见,在那里脸色未变地喝着茶,其实心里早就乐得不行。
财团想要趁机从中捞一笔,再加上还有个财团老人吴国耀带队,谁也不好不给吴国耀面子,自然是把整个财团几乎一半的钱投进去了,但是没出个半年,房地产一个一个开始跨,陈静言也趁机把自己那个地给卖了,建的小公司宣布破产,赚得盆满钵满。财团一下子亏空了大半,吴国耀的脸面全被自己丢尽了,陈静言像是摸透了这个人的心思,知道他是个重面子的人,肯定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赶紧再搞一笔回血,把自己的脸面也捞回来,但是现在这个经济形势,怎么能比得了当初遍地黄金,再加上陈静言有意在消息上的阻拦,吴国耀怎么找都找不出一个可以借机把这次亏的钱赚回来的投资案,每天上班还被各种人穿小鞋,冷嘲热讽,一张脸每天都憋得涨红,就在这个时候陈静言又给他下了个套。
不过这次的套不仅要把整个杨家弄垮,也要把杨瑞超一起弄没。
杨瑞超,一个整天只知道赌博的人能有什么脑子,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就在他从局子里出来不久,就被陈静言暗暗设计进了一家表面是做药物研发和进口的公司,实际是做毒品买卖。没过几天就赚了不少,在赌场玩了个尽兴的消息自然就传进了吴国耀耳里。
吴国耀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公司是干什么的,但是迫于补自己的捅的大篓子,自然想着就先投个一个月再看看,最开始一个月吴国耀的确是慌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但没想到一个月的营业额那么多,翻了本金的好几倍,一下子就出了非常不错业绩,堪比杨家财团才开始那些年,公司上下的人都觉得是吴国耀有眼光,一下子对他高看了不少,这种风光的滋味让吴国耀上瘾,没多久他打算在例会上提出这个企划,大力投资这个药物公司。
而陈静言现在翻看的就是从杨瑞超接触这家公司到现在吴国耀创造业绩的全部跟踪记录。
是时候了,他想,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今天就会提出这个企划,陈静言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如往常一样去会议室参加了例会,一进门就看见吴国耀春风满面地站在那里,和上个月一比精神了不少,连西装和皮鞋都是崭新的。
“吴总,今天心情不错啊。”陈静言寒暄道。
吴国耀一看见陈静言,就如其他董事一样,全身不舒服,他哼了一句,鼻子都要翘上天的模样说道,“还行吧,就是一早上看见有些人,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了。”
陈静言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但他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没多久,其他董事也进了来,例会便开始了。
正如陈静言所想,吴国耀在这次就提出了投资那家药物公司的企划案,他一只手抵着下巴,微微捂着嘴,一只手上拿着钢笔在桌面上敲敲打打,谁都看不见他嘴角扬的一抹得逞的笑。
在企划案介绍结束之后,四周又重新亮了起来,几乎所有董事都起立鼓起了掌,连连称赞吴总好眼光,除了陈静言,他依旧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着实伤了吴国耀的眼,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陈总,您是又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静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吴总,您确定这次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再捅个大篓子吗?”
吴国耀在听完这句话后,脸如气球一般猛地变得涨红,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吐出了好几个”你“,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一副冲上去打陈静言的样子,却被众人拦了下来。
陈静言站了起来,单手随便翻看了一下桌上的资料,说”如果各位董事们执意要执行这个企划….”突然,他把放在荷包里的公司员工卡拿了出来,重重丢在了桌上,“那恕陈某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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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在陈静言丢下这句话后,几乎所有董事都惊讶得站了起来,有一些陈静言派的甚至还在站起来后又晕倒了下去,就连巴不得他走的吴国耀都被惊得站在那里紧紧握着手上的报告书没动。
在他们看来,陈静言不可能放过费尽心思进的杨家财团,一,他是个精明的人,不可能为了没必要的自尊心放弃,在杨老爷还在的时候,他的自尊心早就被碾压了干净,现在不过就是被吴国耀冷嘲热讽几句就辞职,不至于。二,阶级跨越有多难,一旦成功的人不可能到死都不会放弃,就像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三,杨家财团里,陈静言的势力已经快侵蚀一半了,这个时候放弃简直就是没脑子。
一直坐在陈静言旁边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董事站起来拍了拍陈静言的肩膀,“我们好好谈谈。”
这位董事叫“秦立”,同样是和杨老爷从年轻打拼到现在的另一个老人,在财团的地位比吴国耀略高,不过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派别,属于半退休状态,不过当财团里出现一些会伤害财团利益的巨大变故时还是会出面调解。
他把陈静言从大会议室领到了另一间小的,刚进门他便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他很了解陈静言,就像其他董事一般,不过他不如其他董事一般被“偏见”蒙蔽了双眼,这些年陈静言一步步从什么都不懂的商业小白走到现在,他看得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陈静言也对他有几分尊敬。
“秦叔,我不打算做什么。”陈静言笑道,“就是累了,想休息了。” 他还在装,秦立也看出来了。
如此不愿意说实话证明心里有鬼。
秦立也只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我都不明白,只是我相信你明白做出的事情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有后悔这一条。”
他在警告他要小心,吴国耀他们那帮人毕竟不是吃素的。
陈静言默默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不能完全做到全身而退,但至少能到现在这样对他而言已经不错了,至于以后吴国耀会他们会怎么样。
他翻了翻眼皮,心想,等他们没老死在监狱里再说吧。
当天陈静言便回了家,让洪城帮他把东西打包好全部都送到他家里,而他则驱车去了杨瑞凛的墓地。
今天城郊天气不怎么好,但至少没有下雨,他在花店随便挑了一束百合花便来,什么都没有带。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和杨瑞凛在一起也是因为对方主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做完这一切了之后,心里还是会有一种内疚感。
他静静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墓地里,呆呆地看着墓碑上杨瑞凛小小的一张头像。
他身上没有任何一张杨瑞凛的照片,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他看着这张照片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和杨瑞凛的过去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他又在那里站了很久,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是ended打来的。
“陈总,什么时候来上班?”
陈静言开始投资ended之后,其实就已经是ended的股东了,只是因为还在财团的原因,便把打理ended的事情暂时交给了ended原本的创始人,现在的董事,向伊。
“明天吧。”陈静言说着,最后看了一眼杨瑞凛的墓碑,便朝墓地外面走。
“行,那我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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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麦永远都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遇见陈静言。
她第一次见到陈静言的时候,只是一眼,对方就在她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这个痕迹叫做嫉妒。
她永远忘不了十几年前李墨看见陈静言的眼神,那种炙热而又压抑的感情,是李墨从未投注于她身上的东西,当时,嫉妒如燎原之势烧尽了她的全身,她不是一个幼稚的人,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嫉妒,只是她知道怎么自己消化掉这种人之常情。
她尽可能地按耐自己的心情,让李墨不发现,本打算一起在之后吃个饭的想法也打消,在那次碰面结束之后她就借口有事急冲冲地回了家,买了好几罐啤酒,让自己浸泡在了酒精里,让神经变得麻木,在第二天宿醉带来的呕吐和胀痛中给李墨发个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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